苏皓连饮了三口,似欣赏,似回味。但突然,他的神色颓废下来,放下酒碗,不再品尝,双手痛苦的抓着头发。“涟漪,我……我们的苏家酒……达不到这个口感。”
“为什么,差在哪?”涟漪追问。
苏皓很沮丧,“这酒,先不说工艺,单说原料和酒曲。原料用的和我们一样是熟料,但却翻熟两次,也就是说,我们苏家酒从蒸、闷、复蒸、摊凉算一次,他们要作两次。再说酒曲,我们的酒曲是用粗粮,口感单薄,但胜酒用的却是细粮,是米!所以其口感绵柔,底蕴十足。”
涟漪大吃一惊,“哥,为什么他们这么做,价钱却与我们一样都是一两?”
苏皓也是不解,“按照这么算,他们的成本都不止一两银子,为何却能卖上一两?”
涟漪慢慢在椅子上坐下,静静思考了一会,突然敛了眉,微微一笑,伸手在自己沮丧大哥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哥,别自责了,如今原因也查出,这并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苏家酒秘方的错,若是我们这样精细加工,配合我们的秘方,口感会比他们的好。”
苏皓也点头,“是啊,若是不计成本,我也可以酿出好酒!”信誓旦旦。
涟漪一双素手轻轻端起胜酒,一点点喝下去,一边享受着美酒带来的愉悦,一边细细将刚刚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在脑海中过滤。
那老板人很随和,虽眼中有着商人固有的精明,但能看出是个好人。可是这酒却名为“胜酒”,强势、霸道,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感,而且又好像带着……某种目的。
苏家酒铺开张后第三天开张、两家酒铺面对面、不计本钱的出售、带着十分强劲侵略性的名字、还有掌柜那有一丝犹豫的眼神。涟漪的眸子微微眯起,如果说现在还想不到对面那酒铺是谁开的,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哥,别担心,我们还照常开业,还照常卖酒,一分不降。”涟漪对苏皓道,“找个机会,你和大虎碰个头,大虎对品酒颇为在行,看看你们能否在不影响成本的情况下改良下酒的口感,毕竟,品质还是根本。”
“恩,知道了。”苏皓道,“那……那个胜酒……”
涟漪微笑着摇了摇头,微微一回头,看向那酒铺的方向,唇角勾着,眼神似妩媚,似不屑,“胜?哼!走着瞧,我会让他连内裤都输光。”
苏皓想了一想,“涟漪,内裤……可是亵裤?”
涟漪愣了一下,脸一红,怎么不小心说这么恶劣低俗的话,善哉善哉,“呵呵,哥,你就当没听见吧,我失言了。”赶忙纠正口误。
岳望县一处精致别院,某人刚刚沐浴完,穿上了干净衣衫,还是一袭雪色,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少年,您是不是着凉了?”墨浓赶忙道。
李玉堂摇了摇头,“无碍。”说完,不知不觉看向窗外,脑海中又慢慢隐现出一道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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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丫头正较劲脑汁的研究,如何在300字内把你们的名字都挤下,还在努力的想!
☆、065,是她(为毛又万更?)
苏涟漪因考虑到大虎不愿离开村子,便趁着县城内酒铺打样后将苏皓唤了回来,逼着苏白睡在铺子里打更。
涟漪家的院子,灯火通明,还是那张树下的小桌,围着四人。
苏涟漪、初萤、大虎和苏皓。
桌子上摆着三只碗,碗里面盛着水酒,在灯烛光下,映着盈盈光彩——这酒,便是胜酒。
初萤崛着小嘴,“涟漪,我也想尝一尝,只喝一点点,行吗?”苦苦哀求。
“不行,你有孕在身,酒精对胎儿不好,别磨了,我是不会让你喝的。”涟漪道,铁面无私。
为什么苏涟漪一个现代人也这么能喝酒,难道她的酒量很好?自然不是!这个还要从古代的酿酒工艺说起。
古代更多饮用的是酿造酒,最高十五度,十五度极限的酒品太少,一般酒水都是十度左右,其相浑浊,但口感香醇,营养含量也比蒸馏酒要丰富许多。
而现代那种动辄五十度的高度酒,却是蒸馏酒,与酿造酒不同,蒸馏酒靠水蒸气遇冷液化原理,将酒精蒸馏出来,虽带着些许原料的香气,但与原汁原味的酿造酒比,简直便如同直接喝酒精一般,少了味道。
所以说,酿造酒,其风味口感更为重要!
大虎没像苏皓那样,闻到酒味便赞不绝口,还是那一张食古不化的脸,端起碗饮了一口,却没急于咽下,让酒水在口中停留,品其味道。
其他三人不吭声,眼巴巴地等着大虎做品酒结论,而大虎则是垂着眼,将口中的第一口酒慢慢咽下后,又喝了第二口,这第二口并未在口中停留多少,而是直接咽下,当第三口酒喝下后,放下了碗。
“好酒。”大虎道,“此酒属于一等酒,即便是宫中贡酒也不过如此。”
初萤闻此,更想喝了,趁着苏涟漪注视大虎的时候,小拇指伸入涟漪的碗中,飞快蘸了一点,而后含在嘴里品味道,一双大眼眯成月牙,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大虎的话。
苏涟漪一颗心都揪起来了,盯着大虎的双眼很是焦急——还贡酒!你一个乡巴佬懂什么贡酒,你是嫌苏皓和初萤不知道你身份可疑?埋伏就应有个埋伏的样子嘛,别总暗暗透露身份好吗?
大虎突然明白过来涟漪的眼神,轻轻一耸肩,也回给她一个眼神——是你让我品酒的,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涟漪赶忙看向一旁的苏皓,还好,苏皓这人思想简单,根本没抓到大虎话里的把柄,“是啊,它的原料翻熟两遍,其酒曲也是上等精米,这酿窖的温度控制的也极好,既不过高致使酒曲停酿,又不会过低造成酒劲不足。”刚说完,苦恼再次爬上了面庞。
初萤又满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虎一挑浓眉,“苏家酒,要么就在原料上下功夫,但势必要造成成本提高,要么便如此,毫无竞争力。”下了断言。
“要不然……我们降价?”苏皓犹豫道。
“你降,那人也会跟着降的,几千两银子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但几千两,能把我们苏家小酒铺活活压垮。”涟漪冷静分析。
“那怎么办?难道苏家酒厂就要断在我苏皓手里?百年之后,让我拿什么脸面去见爷爷和娘?”苏皓很痛苦,两手支在桌子上疯狂抓头发。
涟漪抓住苏皓的手,制止他的自虐行为,“哥,别担心,我已有了办法,最近可能要出外考察,而后实施。”
大虎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苏涟漪,事到如今,已没了丝毫退路,那胜酒就是要致苏家酒于死地,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皓惊讶地抬头,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真的?涟漪……你……真的有方法?”
苏涟漪微笑,眉目和蔼,语调温柔如水。“哥,涟漪何时骗过你?”
苏皓抓住苏涟漪的手,“妹妹,你……哥没用,什么事都得靠你,妹妹,辛苦你了。”
涟漪缓缓摇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哥不是没用,哥是脚踏实地做事之人,你的优点,我也很欣赏啊。”
初萤没耐心看两人兄妹情长,十分焦急,抓住涟漪的衣襟,“涟漪,快告诉我你有什么方法?涟漪好棒啊,什么事都难不住你,我最喜欢涟漪了。”
“这个啊,”涟漪明亮的眸子转了一圈,“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了,就不灵了。”
“告诉我嘛。”初萤不依。
大虎无声地笑了一下,心中暗想,这苏涟漪想必根本没什么好方法,此时说来是为了安抚苏皓和初萤。转念一想,苏涟漪也是一名弱女子,这大事小事都由她来定夺,确定难为她了。
试问,苏涟漪到底有没有好方法?自然是有的。
苏涟漪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只不过现在万万不能说。吸取了上一次去仙水潭的教训,她总结了个经验——若是出门办重要事,要瞒着初萤,不然她一定要跟着去,这孩子越来越任性,她却无可奈何,毕竟初萤有孕在身,不想让初萤心中不快。
初萤见软磨硬泡也套不出来涟漪的决定,便只能作罢。
接下来,是大虎和苏皓的时间,两人对比胜酒和苏家酒,反复品尝思考,研究秘方改良方案。
苏涟漪是不懂酿酒的,也有些乏了,便离了席,不顾初萤反对,将她强硬送回家休息——孕妇必须要保证睡眠。
当涟漪送初萤归来时,发现苏皓和大虎两人还在热火朝天地研究讨论。
涟漪笑了一笑,并未打扰两人,而是入了屋子,收拾起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房间收拾完,还是闲来无事,便帮大虎收拾房间。
大虎的房间还是那么整洁,一尘不染的根本不像个男人所住之屋,无论是衣物还是杂物,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这摆设,从这房间造好的第一天便是如此,一个多月的时间,竟没一个物件换了位置。
一个人的行为能反映出那人的性格,而从这一点看,大虎是一个极为自律,又富有原则之人。
涟漪在大虎的房间转了一圈,竟觉得无从下手,于是便退了出去。
正争论得热火朝天的苏皓一回头看见了涟漪从屋内出来,很是尴尬,“呀,真是抱歉,因为和大虎实在聊得投机,竟忘了时辰,耽误你们休息了。”
这是苏皓第一次与这位妹夫深聊,从前片面接触只觉得大虎老实能干,但如今深聊才发现,这个大虎知识渊博、见识广阔,虽面貌丑陋了一些,但男人的容貌有何重要?不得不说,自家的妹子捡到宝了。
但转念一想,也不是这么回事,大虎虽好,自己妹子也不是个凡人,只能说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罢。
“哥,不用,时辰还早,平日里我和大虎也很少这么早休息,你回一趟村子不容易,再多谈一会吧。”涟漪赶忙阻拦。
大虎的脸,通的一下红了,苏皓的意思是两人休息,自然是同床共枕,而涟漪也没反驳,说得还自然,为什么他就……就……
正说着,院子被人一脚踹开,极为粗鲁。
大家惊讶,抬头一看,竟是蒋氏。
自从苏皓将酒厂搬到了新址,便因太忙,回不了苏家村的家,后又日日在县城酒铺打更看店,更是不能回家。不仅“不能”,更是“不想”。享受了安宁平静的日子,苏皓便再也不想回去面对泼妇一般的蒋氏。
蒋氏日日在家盼着苏皓归来,憋着气,却日日等不到,这火气越来越大,直到今日听说苏皓回了村。
回了村竟不回家,岂有此理!这不,火冒三丈的蒋氏便直接冲到了苏涟漪家,准备将那不回家的苏皓抓回去。
“我说苏皓,你还要不要家了?自从搬到县里就日日不回家,好容易回来一次就猫这个不见光的地儿,你这是作死呢?”指着苏皓便破口大骂,顺带着将苏涟漪一家子都骂个狗血淋头。
涟漪愣了一下,随后被气得哭笑不得,这世间怎么有如此不讲理之人?大哥平日里就被这泼妇如此欺负?简直欺人太甚!
但苏涟漪转念又一想,外人再愤愤不平又有什么用,大哥一直未反驳,也许便习惯于这种生活方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的事,非但情非得已,最好少插手。
想到这,涟漪便退了回来,静观其变。
大虎冷冷地看了一眼蒋氏,那杀气让蒋氏下意识退了一步,蒋氏刚想破口大骂,但一看大虎那魁梧的身材,比清瘦的苏皓高上一大头,粗上一大圈,便没敢吭声。
“说你呢苏皓,装什么死人?平日里十棒子打不出个屁,知道的人说你沉默寡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哑巴傻子呢。”蒋氏双手掐腰,指桑骂槐,看似指名道姓骂苏皓,其实却是暗损大虎。
大虎岂能听不出?但好男不与女斗,只能气得肌肉紧绷,又无可奈何。
“大虎,明儿把我们家院门换了,换个结实的,”涟漪慢悠悠地开口,好像真是夫妻之间的平淡交流,但突然话锋一转,语调中满是讥讽,“否则总放进来什么阿猫阿狗,脏了院子。”
“苏涟漪,你说谁呢?”蒋氏一下子火了。
“谁承认便是说谁。”涟漪还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一扭头,“听见了吗,大虎,就算是疯狗不咬人,但在那一个劲儿的叫,也够恶心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