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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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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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向城南移动后,总兵叫来一个心腹,令他带一队人赶去钟楼,把上面那几个不知轻重的家伙统统处死。



武昌军主力跟着总兵的旗鼓,步履整齐地踏上府衙直通南城楼的大道,两千绿营甲士沉重的脚步把大地踩得都微微发颤。



在总兵的身后是他的旗手,然后是骑马的亲卫,再往后是最为可靠、装备最好、训练最精的亲兵营。亲兵营的步兵排开六人宽的队列,把钟祥的大道占得满满的。亲兵营中的枪兵一个个右手紧握长枪,把枪尖向天空笔直竖起;刀盾兵同样是用右手握紧腰刀的刀把,把盾牌背在后背上……这些士兵一排排队列齐整,以同样的节奏晃动着身体,迈动着大小相同的步伐,跟在总兵身后向南城开去。



“一盏灯……”汉阳总兵走在队伍的前面,仰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南城城楼,他看到一盏灯笼正在逐渐升上旗杆的最高处。



这是表明城楼两侧的城墙上已经发生了激战。此时总兵已经快走到城楼下了,他并没有看到城楼两侧的城墙上有战斗的迹象,倒是有不少士兵在惊慌地呼喊。



第一盏灯笼刚在旗杆上停稳,第二盏灯笼也摇摇晃晃着升空,出现在总兵的视野中。



“唉。”汉阳总兵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有两盏灯笼被升上旗杆,那就意味着攻防双方正在激烈争夺城门的控制权。不过他在这个地方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南城的城门洞了,里面依旧被大石头堵得严严实实的,那只能说明还会有一盏灯笼会被很快升起。



果然,第三盏灯笼没有任何意外地出现在了旗杆上。



“荒唐。”汉阳总兵忍不住骂道。他的大旗已经距离城楼没有多远,后面是数千清军组成的严整阵容,城楼上的守兵肯定看得见这一切,但竟然还升起了这种动摇人心的信号。见到自己过来时,城楼上的士兵不但没有恢复常态,反倒纷纷朝着自己旗号的方向乱喊着些什么。



“一会儿一定要杀几个动摇军心最厉害的。”总兵在心里发狠道。背后的战鼓声沉稳有力,和眼前城楼上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安陆知府,还有钟祥的将佐们都是怎么练兵的?等回去一定要向总督大人好好参他们一本。”



这时汉阳总兵已经来到城楼前,几个城楼的守兵连滚带爬地扑向他的马前。



“明、明、明、明……”扑过来的那个人看服色似乎是把守南城楼的千总,他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词语,一口气说了四、五个“明”,但连第二个“军”字都吐不出来。



“明什么明?贼人杀上缺口两侧的城墙了么?”见到对方这一副孬种模样,总兵又是不耐烦又是厌恶地喝问道。



那个千总拼命地点头,动作剧烈得好像都要把脖子甩断了,同时全力伸出左臂向西面指去。



总兵纵马向前一步,顺着他的手臂向西面看去,此时他的视野不再受到民房的遮挡,只看见一小队明军正贴着墙边向自己这里跑来——汉阳总兵原本就是打算走城墙下的这条道路去增援缺口的。



“城墙坍塌后我立刻就出发了,”总兵一下子愣住了:“怎么明军已经摸到这里来了?”



爆破口就在城南紧贴着西墙的地方,贺珍进来后就沿着西墙扑向西城楼,他刚开始攻打西面的城楼时,安陆府的知府领着几百安陆兵赶来增援。紧随其后的刘体纯本来应该向右转去打南城楼,但得知这个消息后就改变了主意,他认为城内只有一千多满清甲兵,断定贺珍发现的那几百清兵就是城内的主力。刘体纯更经一步推断,城内除去这几百原本集中在知府衙门、现在正向城西赶去的城内主力,分散在各个城楼上的也就是一、二百披甲兵,并不会构成什么大患。而如果不去支援贺珍的话,虽然带着一千多战兵进城贺珍也有同时应付两边的能力,但会延长战斗时间而且可能受到较大损失。



刘体纯当机立断,下令中止原来的计划,全速向北去增援贺珍,他认为打垮了这支清军主力大概战斗也就能宣告结束了。此外位于城西南钟楼上钟声也让刘体纯听得心烦,一声紧似一声好像催命一般,他命令一个部将带着一队士兵去夺取钟楼。钟楼同时也是一个制高点,不但可以观察城内形势,而且在上面插上明军的红旗后也能进一步动摇城内守军的斗志。



在汉阳总兵和那一小队明军撞面时,刘体纯已经带着主力部队急行到西城楼附近,他感觉城中的道路无法展开兵力,就让士兵散开进入西南城区,沿着众多街巷包抄城西大道,对其上的安陆府知府的部队发起全面围攻。



城北的郝摇旗在爆破后也带着超过三千战兵向钟祥城内涌来,他根据原定的计划进城后就左拐去攻打北面的城楼,在前锋赶到城楼前时,奉命支援城北缺口的五百武昌兵也跑步赶来。得知前方出现数以百计的绿营披甲兵后,郝摇旗做出了和刘体纯一样的判断,他认定自己已经捕捉到钟祥的清军主力,立刻催动全军向这些武昌兵扑去。也是出于和刘体纯同样的考虑,郝摇旗的大军则散入西北城区,围追堵截从城北大道赶来的这几百武昌兵。



刘体纯带着主力北上后,只有少量的明军从城南豁口贴着城墙向东搜索前进,这些朝着汉阳总兵而来的明军只有几十个人而已,其中还有几个是在郧阳、谷城、宜城等地向明军投降的前清军绿营,更有一些是想立功转为战兵的辅兵。他们没有跟着贺珍、刘体纯的主力一起向北,而是沿着城墙向南城楼这边摸过来,本想劝降或是制服城楼上的守军,立下一点战功的。



乍一看到那面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丈高总兵旗,走在最前的十几个明军顿时也是目瞪口呆。这几个明军士兵和汉阳总兵、还有总兵的几个贴身亲卫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



哗、哗、哗……



密密麻麻的披甲清兵跟着那面总兵的大旗,从街道的拐角处绕过来。



……



“确实是易如反掌。”



邓名一边发出感慨,一边带着卫士们慢悠悠地来到城南的豁口前。



和前几次一样,清军根本没能在豁口处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反过来,越来越有经验的明军对进攻时机的把握也越来越好。今天这一仗,比以往几次时机拿捏得更好,几乎是在爆破后的第一刻就冲进了城,清军那时多半都头晕眼花地在地上打滚呢。



缺口处现在只有少量的明军战兵,大批的明军辅兵正在清理豁口处的砖石,或是跟着战兵搜索周围的民房,一边安抚百姓,一边把那些企图藏起来的清兵搜出来。



在那些向东的士兵奔向南城楼时,一些明军士兵也从斜坡上爬上城墙,准备驱逐这一段城墙上的敌军,见明军爬上城墙后,为数不多的清兵怪叫着向南城楼撤走。在缺口两侧的城墙根下,还有不少头破血流的清兵,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毫不反抗地听任明军的辅兵把他们牢牢地捆起来。



邓名根据以往的经验,知道很快城外就会发生无数起短跑比赛。城墙上无路可逃的守兵会用绳子把自己缒下城去,企图逃离注定陷落的城市。



但是城四周有上万双眼睛盯着这些人,辅兵会争先恐后地捉拿这些溃兵。拿获这些失去斗志、抛弃武器的敌兵是毫无危险的立功机会,除了极少数短跑天才外,绝大多数的溃兵都会被城外的辅兵拿获。



“那是什么?”从豁口边的斜坡登上城墙后,邓名指着南城城楼的方向,疑惑地问道。



这时已经有更多的清兵转过城南大道的拐角,那些想去攻打或者劝降南城楼的明军士兵也有几个反应过来,他们发一声喊,掉头就向来路奔回。



在邓名看到这些明军开始转身逃跑的同时,他也看到那些从城南大道上转出来的大队清兵,虽然距离遥远但也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迅速地铺满城墙边的道路,无数的兵器在空中闪着寒光,不计其数的旗帜在一片刀光剑影中飘扬。



刀剑如林,旗帜似海。



第17节坚壁



在几个明军士兵撒腿逃跑的时候,汉阳总兵也猛醒过来,他急忙向守卫南城门的那个军官询问道:“贼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们进来多少了?”



“城墙一塌就冲进来了,”那个军官哭丧着脸,凄惨地嚎叫着:“好几千啊,数也数不过来,都冲着北面去了。”



贺珍、刘体纯领兵进城时,这个军官在城楼上看了个真切,看到那么多的明军一拥而入,他手下的士兵胆子都吓破了。本来城楼上还有不少辅兵和招募来的城内丁壮,首先他们不敢不来,其次知府按照胡全才的吩咐定下了很高的赏格,不少钟祥壮丁就想卖力气挣点银子家用;城中一些胆大的无赖还从知府那里领了“勇”字号衣,想跟着守军一起向城外投掷砖石,不但能多挣些银子,还幻想着被当官的相中,挣个亲兵甚至小军官当当。



等看到明军涌入城中后,那些想挣钱的壮丁马上一哄而散,就是那些无赖也都扔下刚领到的号衣,拼命跑回家中,重新当良民去了。



“怎么可能?”总兵茫然地摇摇头,现在他已经顾不得琢磨明军是如何挖塌城墙的了。明明已经预先部署了一些士兵,还由有经验的军官和老兵带领着保卫城墙,最后竟然没有进行任何抵抗,这么快就让明军攻入了城中。



这时从城池的另外一面传来惊天动地的杀喊声,一个传令兵跑到总兵身边,他是气急败坏的安陆知府派来的,见到汉阳总兵后,传令兵急急忙忙地打了个千,嚷道:“大帅,城西贼人众多,知府请您速发援兵。”



“知道了。”总兵心中一团乱麻,局势的进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正沉吟着是不是该派一队兵去城西支援安陆知府时,又有一个衣冠不整的传令兵跑来。总兵认识第二个传令兵,这是他自己手下的武昌兵。



“大帅,城北要顶不住了,贼人已经杀进城了,人太多了,弟兄们实在打不过啊,大帅得赶紧带兵去剿灭啊。”第二个传令兵语无伦次地叫道。



带兵去城北的副将根本没有想到明军已经进城了,和郝摇旗的前锋撞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后面到底还有多少明军,不一会,几千明军就从大街小巷里涌出来,把那五百清兵杀了个晕头转向,转眼之间就被卷走了小半。副将根本顾不得、也无力去给那些被困的部下解围,自己也是在亲卫的保护下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剩下的近三百人向着知府衙门且战且退,同时急忙让人来汉阳总兵这里告急求救。



“先去夺回缺口!”总兵听完报告,决定暂时谁也不去救,他要登上南城城楼看一看周围形势究竟怎么回事,然后才能做决定。不管是试图消灭城内明军,还是堵住缺口继续坚守,把城南被明军打开的缺口堵上都是不会有错的。



略一思考,汉阳总兵没有动用亲兵营,而是派一队绿营向豁口发起首轮进攻。现在局面一片混乱,亲兵营是总兵手中最有力的部队,他不敢轻易把亲兵营投入某处。



……



“好多的清兵啊。”城墙上的视野虽然不如城楼上开阔,但邓名也能看到聚集在南城楼下的清兵至少上千,刘体纯之前关于城内只有千多披甲兵的判断显然是大错特错。



“那面将旗好像个是两丈旗。”赵天霸一脸严肃,指着汉阳总兵的旗帜说道:“这城里有一个总兵!”



邓名环顾周围一圈,对穆潭说道:“马上去找刘将军,让他赶快带兵赶回来。”



穆潭领命而去。邓名和卫士们继续向南城楼张望,看到那里的清军调整了一番阵形,很快有一队数百人的人马向他们这个方向移动过来。



“他们是想夺回这个豁口吗?”



邓名想起以前夔东将领和自己说过的城池攻防战,这种豁口极其重要,如果丢失,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进城的部队也可能被切断退路而被全歼在城内。不过这次出兵以来,从没有遇到过清军的有力抵抗,每次留在豁口上的驻兵都很轻松。上次在宜城时,刘体纯、郝摇旗他们就认为对付城内那么少的敌军,根本没有必要留下重兵守卫豁口,所以没有派精兵把守。事后也证明他们判断准确,确实没有那个必要。



前些天从俘虏口中得知安陆府城空虚后,明军众将觉得此番攻城难度甚至还会在宜城之下,事先制定行动计划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认为清军有力量反击豁口。



“先生,这里危险。”看见数百清兵向豁口方向开过来后,马上就有卫士建议邓名退出城去,与袁宗第汇合。



“如果被鞑子夺回这个豁口,城内的我军是不是就会危险了?”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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