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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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4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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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么回事?速速派人去查看。”莽白终于意识到事情变得有些古怪,急忙派人去城防武官那里,询问城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传回来的报告让缅王和他的臣属都大吃一惊,城东的明军今日的攻势十分凶猛,对三个缅甸城外据点发动了强劲有力的进攻。一天的时间就有三座城外哨所被明军攻破,数百守卫者被尽数歼灭。



“这是邓名在催促大王吧?”很快缅人就得出了结论,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天城东的城外防御就会被统统肃清,而一旦明军靠近城墙,就可以开始攻击瓦城的最后屏障。



“赶快挖壕。”莽白大叫起来。



这些日子,缅人总结出经验,只有向明军地道里灌水才是最好的防御办法,不过明军环绕一座堡垒四面挖洞,守卫者总是忙乎不过来。若是明军进攻瓦城的话,城内倒是会有充足的人力进行反制。莽白一边命令加紧准备城内防御,一边询问扁牙简道:“侦听地道的手段,到底可行不可行?”



“绝对没问题。”扁牙简拍着胸脯保证道。



面对鼹鼠一样在墙脚下到处挖洞的明军,现在缅军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对着在内侧挖。不过明军挖洞也是虚虚实实,有时根本没有动手只是装样子吸引注意力。而堡垒的守卫者就要到处防备,内侧挖好了几个大坑后,却发现明军并没有挖进来,积蓄好的水也无处可灌,几番折腾下来人都累得半死,这时明军却真的挖过来爆破了。



虽然瓦城内的人力资源十分丰富,但瓦城的城墙也相当长,如果明军还是到处挖坑的话,缅人有再多的人力迟早也顾不过来。而且总不能对方搭一个棚子在外面,城内就得在里面刨一处墙角吧?那不用明军进攻,自己就把自己的城墙挖塌了。



当发现明军最犀利的进攻手段就是地道爆破后,缅军也是全力研究应对的办法。危机总是能激发潜能,扁牙简几天前向莽白报告,缅军研究出了一种新的侦查手段,那就是在城墙下挖一些大坑,埋上水缸或是大瓮,派耳朵好的人去坑里监听,可以判断明军是否真的在进行地道挖掘。



有了这种侦查手段后,缅军就可以从容地应对明军的地道攻势,不至于拼死拼活地去把自己的墙基都掏空了。



……



阿瓦城外,邓名在一口气攻下了三处据点后,结束了今日的攻势。



第一处爆破,用的是昨天赵天霸挖好的地道,后两处都是采用多点围攻的战术,吸引堡垒里不多的缅甸火铳手分散火力,几个挖掘队一起贴近营墙,然后同时展开挖掘。这些地道上只有简易的棚子提供庇护,而且它们还需要士兵去冒险搭建,因此明军的伤亡远比从安全的距离上进行长距离挖掘要多得多。



虽然成功的攻下了三处据点,但今天川军阵亡、残疾了五十多人,负伤一百余人,几乎相当于过去半个月的损失。



“照这个进度,我们三天内一定可以抵达阿瓦城前。不过我们的爆破车还没有准备好,要把模子阴干,怎么也得再等半个月。”赵天霸面带忧色地说道:“瓦城是有护城河的,城内还有数万敌军,十万以上的壮男、壮女,火炮、火枪也很多,到时候炸城墙要死多少人?炸开以后发动强攻要死多少弟兄?”



一具又一具蒙着布的尸体从邓名眼前被抬过,抬着他们的明军士兵默默地走过时,邓名郑重地举起手,向这些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战友们行礼——四川的军礼完全是效仿邓名前世见过的军礼。



以前明军曾经有过多次苦战,阵亡的士兵人数也比今天要多得多,但气氛从来不像今天这样沉闷。以往士兵对胜利的喜悦总是能压倒对战友的哀悼,但今天完全颠倒了过来。



又一具尸体被抬了过来,邓名看到他的亲信军官姜楠亲自抬着这张担架,走过邓名眼前时,担架一晃,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从遮盖的尸布中垂了下来。姜楠立刻停下了脚步,托起那只手臂轻轻地放了回去,好像生怕惊醒了躺在上面的人。



“这是你的熟人吗?”邓名走过去,轻声地问道。



“禀大帅,是我的好友。”姜楠立正向邓名报告道。



这个川军士兵是个未婚的湖北人,到四川后和姜楠住在同一个亭里,是一名常备军上士。



“进了缅甸以来,他多次立功,得到的奖金很多,托运回四川的战利品也很多;他还买了五个丫头,最后一个前天才托运回都府的。”姜楠低头望着担架,一张血迹斑斑的尸布挡在两人之间,他对邓名说道:“他一直念叨着,等回了都府就有好日子过了,一再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国。不过今天听到大帅的命令后,还是勇敢地冲上去了。挖洞的时候就被卑鄙的缅狗射中了胳膊,但包扎了一下还是坚持奋战,炸开城墙后又第一个冲进去了……”姜楠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说不下去了。堡垒里的缅甸守军被姜楠杀了个一干二净,没有一个人得到宽恕。



“大帅,我们拼死进攻,就是为了让莽白把皇上放出来吗?”今天邓名只是下令总攻,但没有解释自己的意图,姜楠忍不住大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邓名摇摇头,他不得不承认,在瓦解明军斗志方面,永历皇帝做得实在是异常出色。邓名向姜楠和其他望着自己的川西士兵严肃地保证道:“我们是为了都府的利益。”



第22节退让(下)



第二天明军的攻势依旧猛烈,当瓦城得知明军几乎肃清了城东的外围据点后,莽白等人再也坐不住了。由于这段时间以来明军进展缓慢,所以瓦城人还以为防线相当稳固,明军对其无可奈何,既然外围都如此坚强,那瓦城本身的防御自然更是不成问题;现在才知道在突然发力的明军面前,外围防线其实不堪一击,既然如此,那瓦城的防御也就不再令人放心了。



更让阿瓦官员们焦心的是,泰缅边境上又送来急报,称暹罗(泰国)大王那莱似乎在策划什么行动,在边境上集中了不少部队,营地那边好像还有明朝的军官。因为暹罗还没有发起进攻,这种情报瓦城估计明军还不知道,不过若是暹罗真的发动进攻的话,那明军就有可能得知此事。此时瓦城根本无法增援东线,甚至连号召各地驻军去增援都不好办——首都受到围攻,不但政府的威信严重下降,而且交通、命令、粮草筹备和统筹安排都受到极大影响。若是暹罗大王那莱真的挥师入缅,势必会和明军结盟,那样明军就有了一支人数可观而且忠诚可靠的盟军了。



于是缅王当机立断,决定再派使者去与邓名谈判:“邓名只关心他们的皇上的安全,所以永历是绝对不能还给他们的。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先还给他们一些阁老,试试看能不能先解围。我们骗他们,就说等到明军退回八莫,我们就把永历给他们送过去。”



既然邓名不想要阁老,那对莽白来说这些人就没有价值,留着浪费粮食,杀了还怕激怒城外的敌军,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还给对方。不过一次放出去很多人缅甸又担心让明军觉得胜券在握,一定要把这仗打到底。经过一番商议后,莽白就决定先放一个人出去,这个阁老要有家人在阿瓦城内,这样就有要挟他的资本,他也不敢刚一出城就鼓动明军攻城。



缅甸使者来到明军阁老的关押地时,向守卫出示了莽白的手令才得以入内。随着邓名继续进攻,这些阁老的待遇又得到了改善,因为莽白本想结个善缘,将来必要时也能有个和明军沟通的渠道;后来莽白发现想利用这个渠道的不止他一个人,瓦城通向外界的大道被明军控制后,不少原本主张处死明朝阁员和御林军将领的大臣再也不提处死的事,还派仆人偷偷给被关押的马吉翔、沐天波他们送衣被……因此莽白把看守的士兵都换成了更可靠的国王卫队,若是没有莽白的手令谁也不许靠近。



食物充足,看管却更加严厉,马吉翔等人猜到邓名还在继续进攻。最近一段时间,这些俘虏不时听到城外枪炮的轰鸣声,他们都知道这是明军和缅军在城郊发生冲突。每天这群官员都不断地求神拜佛,祈祷明军能够早日杀进来,同时祈祷缅甸人不会丧心病狂地在城破前杀害他们。



以前内阁官员很少在永历皇帝面前说邓名的好话,毕竟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是否是朝廷之福不好判断。不过听到城外的爆炸声后,邓名立刻成为了内阁官员口中的威武战神,大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念叨邓名之前的赫赫战功,总盼着一觉醒来明军就进城了。可惜不管是邓战神、还是巩昌王都让他们失望了,每次官员们听到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时,幻想下一刻会见到一群满脸洋溢着笑容的明军冲进来,可惜他们的幻想一次次被打破,这些动静事后都被证明是缅军换防。



今天缅甸使者抵达后,单单把大学士杨在挑了出来,没有任何解释就把他从关押地带走了。杨阁老是马首辅的女婿,缅人离去后,其余的人都望着马吉翔,盼望他给个合理的猜测。



“一定是缅人要他去和保国公谈判。”马吉翔长叹一声:“他是我的女婿,也是皇上的忠臣,皇上、我还有我女儿都在缅人手中,缅人料定他不敢乱说。”



马吉翔最大的问题就是胆小,上次虽然他硬撑着对沐天波说自己对莽白有用,所以缅人不会杀他们了,但实际上马吉翔对此一点把握也没有,那番话与其说是分析,还不如说是自我安慰。无论马吉翔心里多么明白,只要见到刀子就没什么不肯干的,甚至都不需要别人把刀子亮出来,只要握着刀把子的人一瞪眼也就够了。



不过抛开胆小不提,马首辅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居然把缅人的心思一猜就中。



“杨阁老可不能劝保国公退兵啊!”大家一听就叫唤起来。



沐天波知道,最了解杨在的就是他的老岳父,就问马吉翔道:“以元辅之见,杨阁老会对保国公怎么说?”



“这要看——”马吉翔不假思索地答道:“要看看保国公肯不肯留下他。要是他能从此留在明军那边不必回来,那他肯定会劝保国公继续进攻;要是缅人使者就在边上,而且保国公还有让他往来充任使者的意思,那他一定会苦劝保国公退兵。”



……



一上午的攻击让明军又拿下了两个关键据点,见到有被明军包抄的危险,其他据点的缅军都纷纷放弃堡垒逃回瓦城。邓名没有下令追击,今天的战斗虽然短促但是十分激烈,又是上百人的死伤。



发动这种攻势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谈判筹码,但这个目的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邓名没有在军官会议上解释自己的计划,以免一下子搞得明军尽人皆知,给缅人知晓自己底牌的机会。虽然邓名不做解释,军队也坚决服从命令不惜代价地进攻,但邓名看到各部报上来的伤亡统计后,自己也有些不忍了——短短两天就有近百人死亡或是残疾,超过两百人需要卧床——但如果缅人依旧不肯屈服的话,邓名明天还是要继续发动强攻,这些伤亡会让他在谈判桌上获得一个更有利的地位。



“如果明天缅人还没有丝毫退让的表现,那就要试探性的爆破城墙……”邓名暗暗在心里定下了五百人阵亡的止损线,如果付出这样的牺牲还不能让缅甸误判明军意图的话,明军也只有停止代价高昂的消耗,转而考虑该留下一些部队来保护莽鲁政权的生存了。



这时卫兵报告缅甸又派来了使者,邓名猛地松了一口气,看来缅人已经畏惧了。毕竟缅人不可能知道吴三桂已经结束了贵州的战事,给云南施加了巨大的军事压力。既然缅甸这么快就派来新的使者,邓名估计他们是打算做出一定的让步了。放永历回来是不可能的,缅甸人不是没脑子,不会轻易放弃他们手中最好的一张牌,而且邓名之前对使者还刻意强调了永历的重要性。



“如果能够说服缅甸人释放官员和御林军,暂时停战就好,御林军可以帮助莽鲁政权生存,而暂时停战能够让庞高和僧侣巩固势力。”邓名知道自己是在打如意算盘,这场谈判会很艰苦,而且时间非常紧,很快白文选就会顶不住压力再次要求撤军了。一旦发现明军自动地退兵,缅甸也就再不会做出退让。



在缅甸使者被带进来的时候,邓名感到自己的心脏又收紧了,他突然开始担心缅甸看破了自己的企图,而这个使者是来嘲笑自己虚张声势的。



“嗯,我是该先发制人,还是以静制动呢?”因为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对方手中的牌和底线,邓名对采用何种策略也感到有些棘手,想不好到底该强势到什么程度。



缅甸使者进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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