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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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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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的人。过去恁多年四小姐都没有想过向他们求助,为何在这当口……”

  “茯苓山庄是薄家所有亲戚中惟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坊间的传言的根据大概来源于此。二姐从未行走市井,三姐大梦初醒,莫在她们面前提这件事。”薄光淡淡道。

  “四小姐不相信?”

  “……未经证实的传言而已,兴许是什么人有意布局,良叔莫被人操纵着去做些亲者前仇者快的傻事。”她没有宣之于口的是:既然是传言,自当设法证实真伪,将茯苓山庄引到眼前,只是一个开始。

  她曾经告诉自己,倘若此生再与天都无缘,愿意遵从爹爹的希望,放过过往的一切。回到天都后,尚宁时疫的药方换得薄家一百多条人口的大赦,不虚天都之行,她又对自己说,若她此生不成皇家妇,她仍愿随波逐流,送“过去”远航,哪怕永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祭祀先父。

  她啊,一度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呢。

  但,至今都成奢望。

  “四小姐,奴婢宝怜是奉太后的口谕带人为您裁缝翟衣的。”

  “奴婢绯婵奉太后慈谕为四小姐行铺帐之礼。”

  “奴才伍福全请您看陪嫁的礼单可还妥贴?”

  大门咚咚,皇朝的盛情络绎上门。

  薄光弯眸嘻唇:“看罢,良叔,你家的四小姐不愁嫁妆,是真的要出嫁了哦。”

  真的要出嫁了。

  当九月乙巳日来临,薄府四小姐绣楼闺房内,宗正寺奉来亲王妃大婚大典所需的素纱中单、花钗擢翟,满堂生辉。

  在两位姐姐的亲手服侍下,薄光一一披戴整齐,摸着绛色袖袡上缀着的圆润珍珠,笑道:“太后当真是煞费苦心,青舄上有珠子压着也就罢了,连这上面也有,三姐的亲王妃礼服可有这等奢华?”

  薄年尚在细细核对着每根花钗的位置,道:“皇上素行节俭,太后也如此,这一反常态的华丽无非是有意在齐家女儿面前高抬你一阶。”

  “毕竟一日双娶的明亲王为示毫无偏私,自己端坐喜堂,托请两位宗族兄弟替他迎亲,已早早做足了一视同仁的姿态。”薄时系完大带,蹲身整理下方的蔽膝、玉佩,“谁知道那边的齐大人为了女儿进府后的地位稳固做了什么样的铺排?”

  薄光探舌:“总不能头上压块金子进门。”

  “少贫嘴。”薄年将黻领抚挲平整,又理顺被小妹自己折弄出褶皱的大绶,“这套亲王妃的礼服各样庆典都须启用,千万莫拆了上面的珠子去典当了。”

  薄时噗哧失笑。

  薄光垮了眉眼:“小光明白了一件事。”

  薄年眸尾乜来。

  “在二姐的眼里,小光已经是眼中除了钱财别无它物的市侩之辈了。”

  薄时起身,指尖点了幼妹额头一记,道:“二姐这么说,定然是断定你做得出来。今后手头局促了找我,千万别典当太后赏你的首饰。”

  薄光鼓起小嘴:“那些东西一不能转手当卖,二不能打赏人脉,难道装在奁盒里繁衍生息绵延后代?”

  “你这小妮子!”薄时又气又笑,想掩她的嘴又怕晕了刚刚点匀的胭脂毁了一脸的新妆,“真不知你这三年里都做了什么?怎这般刁顽?二姐你也不骂她!”

  薄年淡哂:“你这才受了几日?我整整受了她三年,也该叫你明白我的辛苦,顺便也……明白下小光的辛苦。”

  薄时以为二姐尚在玩笑,嗤道:“她有什么辛苦?”

  “养活两个人有多辛苦,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看得到。”薄年声线细昵,状似喃语。

  薄时一怔。

 
 三六章 '本章字数:2274 时间:2013…04…17 10:41:31。0'
  三姐妹尚说话间,绣楼外的鼓乐声里被轰然大起的催妆声压了下去。

  “七香车前双骢急,亟待新主奋疾蹄。明王府内高朋满,争睹秦娥兴扬颐。”替兄迎亲的胥怀恭扬颈高颂。

  薄时娉娉走出门去,凭栏向楼下娇嗔:“这是哪一路的催妆诗,不通不通!”

  林立闺房门前的一干命妇女眷当即挥帕娇叱:“不通不通不下楼!”

  胥怀恭好生无奈,稍事沉吟,又颂:“自有莞尔素荣态,嫣然凝采度阁来。不须脂粉污颜色,妆成且待下瑶台。

  这边女眷们尚未回应,听德亲王爷恁是谦逊地喊道:“各位瑶台仙子,方才那首可是明亲王亲作,还请通融小生则个,莫误了新人的吉时!”

  德亲盛装临场,身若玉树,鬓似刀裁,昔日少年德王英姿重现,又这般以低声下气状哀求,惹得女眷们齐齐以帕掩口娇笑不止。

  薄光拿起妆台上满绕珠翠的帷帽自苫其顶,笑道:“小光担心再不下楼,德亲王便要被生吞活剥了。”天都仕女命妇由来豪放,稍有不慎,德亲王爷葬身虎狼之腹大有可能。

  “扶四小姐下楼。”薄年吩咐。

  绯冉领了慎太后分派来的两位宫女进来,搀扶薄光起离,徐徐下梯,沿着长铺至大门外的红毡,赴往停在阶前的双骑婚车。

  薄年、薄时并肩随后,后者摇望着府门外那些个光华绚丽的送亲长队,喜道:“送嫁的人是司晗府里出的罢?那些舞姬乐队童男童女都是顶顶光鲜出色的,听说他还要带头障车,并请致仕的商相写了障车文,多年过去,司晗疼小妹的心仍然没变。”

  “从小到大,但凡小光有心撒娇的,都能得获对方的疼爱,这也算一种本能,就似你可以轻易获得男人的钟情一般。”

  “……二姐真是客气。”

  “小光一旦成为皇家妇,意味着她必须参与进这场游戏。”

  薄时面色一暗:“我曾想过若她坚决不愿,我去要挟德亲王请求他的皇兄收回成命的。”

  “幸好没有,不然把她推到这一步的我岂不枉费心机?”薄年轻言慢语。

  “什么?”薄时戛然止步。

  薄年也站住身形,向薄府大门外喜庆欢腾的人群送去优雅浅笑,道:“如果我没有再度承宠,皇上不可能下那道圣旨。皇上对自己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宠幸了我这件事甚感愧意,故而下旨赐小光与齐家女儿平起平坐。”

  “神智不清……”薄时眸光闪烁,“你说得这个‘神智不清’,是我想得那样么?”

  薄年唇角微扬:“正是你想得那样。”

  “你为何要那么做?”

  “你为何在清醒的刹那恁快接受了德亲王?”

  “……你不该把小妹牵扯进来的。”乐曲悠扬中,薄时道。

  “只要我们两人身在天都,她便不可能远离此处。与其任她像一朵暗处的花朵般自生自落,不如将她放到大树下共沐皇朝的天光。”

  “你认为那棵大树能为她抵挡风雨?”

  “那棵大树能为小光做的,绝对比不上德亲王能为你做的。”

  “既然这样,为何你还……”

  “因为我们共同晓得一个只有小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不是么?”

  ……

  短暂的沉默,彼此心照不宣。

  薄良回首望着伫立庭院中央的二、三两位小姐的芳影,隐约感知那是一方不欢迎外人打扰的世界,但四小姐已然迈过了马鞍,即将踏上婚车,势必得小作惊动。

  不意薄时快步行来,道:“良叔发什么愣,你是女家送亲方的傧相,哪能轻易让你们家小姐上了车?”

  “老奴想着迎亲的是德亲王,这‘下婿’的风俗或许要给省了。”

  “他既然能替明亲王迎亲,也便能替明亲王受戏,碍着亲王的架子打不能打,彩钱总须给够了罢?”

  “是是是,老奴明白了!”薄良精神抖擞,挥手将乐队中弹箜篌、敲正鼓、吹笛萧的人叫来几个,“你们还不赶紧去向德亲王讨个好彩头,也好让咱们四小姐从此平平安安喜乐无边。”

  诸人受此鼓舞,登时一拥而上,将德亲王围个圆满结实,虽不敢当真举着麻秸戏打,但伸手讨钱的劲头却是蓬勃强劲。

  “小妹。”薄时趁隙来到车前,贴着新娘耳畔,“你若不想嫁,此时反悔还来得及,二姐带你逃出天都城。”

  帷帽下的薄光先怔后笑:“三姐说什么傻话?若这时走了,丢了面子的太后挖地三尺也必将我们缉拿回来,那时薄家便真的要被人斩尽杀绝了。”

  薄年袅娜而至,道:“好了,姐妹也是妯娌,将来还愁没有说话的工夫?三妹,我们一起扶四妹上车罢。”

  三妹?四妹?薄光又是一怔,但来不及厘清心头的那抹违和感,红木踏梯已在脚下,她抬起珍珠为饰青丝为质的青舄,踏上梯阶,坐入婚车,不曾回首。

  ~

  大燕皇朝开国高祖生性豁达,心怀四海,建国之初推兴贸易,广交四海,造就了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也培植了视野开阔作风豪迈的大燕国民。诸如嫁娶这等给开怀畅饮付予了天经地义的喜庆之事,那些位惯以挎剑吟诗貌的世家公子们,更可藉醉恣戏,做尽各等狂放之事,甚或命新嫁娘以舞助兴小近香泽也不乏其例,命曰“戏妇”。哪怕小有出格,稍嫌冒犯,也还有一个“新婚三日无大小”的民谚拿来搪塞。

  但,今日明亲王的大婚,前堂虽高朋满座,两处轩阁的喜房内却风平浪静。

  细究令世家子弟们望而却步的原因,并非明亲王的位高爵显。须知在天都士族中,越是显贵者,越爱在这等时日一放心性。

  乃因明亲王其人是也。

  无论是皇子时候,还是成为明亲王后,胥允执始终与人疏离不喜交际,周身三尺之内似有一个固不可破的结界,不容外人窥近,而在助父助兄监理各项政事时的善谋精断,更博得冷厉名声。若说当年的太子是温润如玉,那么明亲王便是寒凉如锋。故而,纵然是喜游爱嬉的天都仕子,也不敢轻拭其芒。也因此,两位新王妃得以稳坐喜床,得享安宁。

  “王爷,您先往哪边?”林亮小心探问。

  九月初二,天边无月,在高悬宫灯的长廊之端,胥允执披戴亲王衮冕,立了小有时刻。

  “她嫁进来,是因为圣命难违罢?还是因为这一次给得是平妻之位?”他突道。

  这般话题,林亮是一字也不敢应。

  胥允执也自觉甚是无味,自嘲一笑:“你去请内府的女管事给齐王妃捎个口信。”

  王爷去齐王妃那边?林亮一喜:“属下这就去送信……”

  “请她先歇着,本王和薄王妃说几句话便去那边看她。”

  “……是。”


 三七章 '本章字数:2243 时间:2013…04…21 18:49:13。0'
  “拜见王爷。”

  四位婢女齐刷刷跪下,迎接踏进喜房的主子,脸上掩不去晏晏喜色。王爷同娶二妃,交由他人迎亲以示无所偏私,新婚之夜先进哪一位的房门,便事关这府中未来的风向了罢。

  “平身。”胥允执扫一眼烛下读书的人影,“都去外间候着。”

  喜房内玉树婆挲,琼枝窈窕,茜纱为幕,绛缦为蔽。南窗之下,一张金丝楠木的长条大案,一顶精致细巧的水晶瓶内一簇喻示百年好合的粉色百合鲜嫩欲滴;东窗之前,琴几妆镜各有分布,一株含苞待放的紫色含笑花平添浪漫旖旎。

  喜房正央,花岗岩台面的束腰圆桌上,摆布了茶果点心,更有一对彻夜不得熄灭的龙凤双烛。烛光下,卸下满头珠钗、换就一袭长褛的薄光斜坐月牙凳,一手肘支桌面支撑秀颚,一手翻阅《黄帝内经之素问》,虽重温多次,仍不暇转目,心无它顾。

  “本王以为本王还有一首却扇诗待吟,而显然你连翟衣也已经换了下来。”他走到她近前,淡道。

  薄光抬头,眨了几下眸,意识回到当下,注视着半日前行过礼拜过堂且在喜娘主持下剪发成结的男子,道:“王爷主张除憋革新,行事不落俗套,既然今日已有许多别出心裁之处,却扇诗吟与不吟也无关紧要。”

  “‘别出心裁’所指何来?”

  “丫鬟们说,那些位最爱在婚娶事上谑闹的公子们因为畏忌于王爷的威名,不敢放肆戏妇,薄光今夜得以如此清静的与书为伴,当多谢王爷。”薄光合拢书卷,以手示座,“王爷何不坐下说话?”

  他微笑落座:“已经一副俨然主人的口吻了?”

  她讶异:“难道我这座嫣然轩以后并不是我在这府中的住处?”

  这府中?他眉峰起蹙,问:“你为何会进这座府?”

  “嗯?”她忖了须臾,“王爷想听到什么?”

  “实话。”

  “王爷想必也接到了皇上的圣旨。”

  “君命难违?”

  “当然。”

  他讥讽挑唇:“看来这三年来你乖驯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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