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夜凌郗的性格,如果表白不成功的话,最该出现的结局不是和君无念打上一架然后哈哈一笑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我知道,他一定会拒绝,毕竟没有过太多接触,也许他把我当成了疯子也说不定呢。”夜凌郗毫不理会言离忧的错愕迷茫,自顾自说道,“不过事情也没想象中那么坏,至少能看到他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的慌乱表情,感觉很有趣。离忧,君无念真的真的很有意思,你看,被他拒绝后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是先责怪起自己来了。”
“……我没觉得哪里有趣,再说有趣的话你哭什么?”
夜凌郗眉梢轻扬,忽而一抹柔柔笑意吹散风里。
“我是高兴,所以才会哭。”
言离忧脑袋有些发涨,看着满面春风的夜凌郗越来越觉得自己理解能力有问题:“能解释下高兴和哭之间的联系么?如果你解释不清,我该考虑给你看看病、下几副治脑袋的方子了。”
“你才该吃药呢!”翻翻白眼踢了言离忧的马一脚,夜凌郗不无得意仰头向前,“告诉你你可别嫉妒得哭了——他说,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去开始一段感情,等他了却心愿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时,一定会把我放在第一位考虑。怎么样,感动吧?换做是你也会高兴得痛哭流涕吧?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谁也别想跟我抢!”
第251章 危险诱惑
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已,谁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兑现?言离忧叹服于夜凌郗过于容易满足的心态,却也不由羡慕起那份率真坦白。
“我一直以为自己够开放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直接,真是够胆。”
“啧,有什么够不够胆的?”夜凌郗嗤笑一声,“军营里的人哪个不是脑袋拴在刀刃上,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有什么话、喜欢什么人不尽早说出来,也许错过机会就再没有下次,扭扭捏捏拖延时间只会耽误自己。说实话,我都没想到君无念会给我这么一个承诺,之前还以为他直截了当拒绝后就没戏了呢。看来是上天保佑,知道我是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所以才处处坦途啊!”
夜凌郗特有的乐观情绪总能鼓舞士气,相对而言,某个人的存在总会让这种士气再度低迷——言离忧装作不经意瞄了身后不远处紧跟着的碧笙一眼,莫名地觉得这趟异国旅程安静不得。
果不其然,见前面夜凌郗和言离忧有说有笑,碧笙的脸色又开始阴沉,嘲讽言语不知夹带了多少恨意。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师兄下落不明,你就这么开心吗?想想当初师兄是如何待你的,再看看你现在满不在乎的模样,真不明白师兄他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真是瞎了眼。”
言离忧还没开口反驳,夜凌郗已经按耐不住冷冷驳回:“一个人瞎了会看错,难不成那么多人都瞎了?在那边说别人滔滔不绝,怎么不想想我哥怎么对你、你又是怎么对我哥的?被人赶出师门无处可去才想起来找我哥,我哥再帮你才是真瞎了眼!”
“你——”没想到夜凌郗站在言离忧一面帮腔,碧笙气得脸色发青,“凌郗,我得罪过你吗?当初我不愿与皓川哥成亲是一回事,待你又是另一回事,你自己说说,哪次我们在一起时我亏待过你?”
“按你的话说,你待我是一回事,对离忧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我谢谢你从来没有排挤我厌烦我,但是你冤枉离忧我不会坐视不理。离忧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碧箫也很清楚,我真不明白你处处针对离忧有什么意义,就为了一个男人?有能耐自己去争取,争取不来就别怪离忧比你更得人心。”
一番驳斥将碧笙说得哑口无言,夜凌郗再不理会,仍与言离忧并驾行于前面,百步之外才是形单影只的碧笙。
夜凌郗是个直肠子,想什么说什么,尽管与碧笙相识更早,而兄长夜皓川又痴恋碧笙多年,真有矛盾时夜凌郗还是向着自己结拜姐妹的。言离忧虽不愿看到夜凌郗因为自己与碧笙撕破脸,却也怀揣着暗爽的小心思,毕竟能直言不讳斥责碧笙到无话的人,夜凌郗还是第一个。
因着君无念私下说情,最终言离忧不得不忍住厌烦情绪与碧笙一起踏上去往霍斯都帝国的路程,最初言离忧还担心会不会闹出在君子楼时那般严重的矛盾,几天过后才慢慢发觉,碧笙的确安分了许多;至于是因为真的祛恶扬善学好了还是担心温墨情没心思与她冲突,真正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在言离忧马不停蹄寻找温墨疏时,她并不知道有人正以同样的焦急担忧寻找着她,只是起她有人陪伴同行的旅途,那个人明显要孤单无助太多。
“王爷,王爷……到底在哪里……”
空旷寂静的青莲宫殿内传来一声声虚弱呼唤,清瘦人影摇摇晃晃穿行于残垣断壁间,痛苦面色让那张清秀脸颊看起来带着几许病态之美。
温墨峥被连嵩掌控后,君无念屡次遭到刺客追杀,不得已只能离开帝都去往边陲,得他捐资才能维持庞大修葺费用的青莲宫也跟着停下工程。如今的青莲宫只有小半外墙恢复如初,被大火烧毁处仍旧狼藉一片,也没有任何人愿意来这个夺取无数人命、代表着晦气霉运的地方来走动,只那一抹身影倍显孤寂可怜。
尹钧白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仿佛陷入一生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脑海里太多该有的、不该有的记忆纷杂袭来,让他无法分清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唯一明晰的意念就是他要保护青莲王,保护自己背弃一切也要追随的那个人。
“不在……王爷……”一路从苍梧郡跌跌撞撞走来历时数月之久,尹钧白的身体早已被疲惫和伤痛吞噬,残念在空荡荡的青莲宫,在记忆里许下约定之处仍未能找到青莲王后轰然崩塌,一瞬让已经濒临疯狂的秀美男人彻底迷失,如枯叶般飘落倒地。
钧白,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唯有你不能。
你看,钧白,他们都离开我了,最后你也要走吧?我都忘了,你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人……
我的时间不多了,也许一觉醒来还活着,也许这一觉再也醒不来。钧白,你发誓,我死的时候,你一定要在我身边,别扔下我一个人。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然而尹钧白怎么也无法将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到一起,却有一种悲哀绝望弥漫扩散着,带着诀别的味道,带着刻骨的思念。
那个人真的不在了吗?那他呢?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明明约好会陪她走到底,哪怕是阎罗地狱、碧落黄泉,为什么要将他抛弃在这冰冷的人间独自徘徊?这世上唯一待他好的人,唯一一个需要他的人,唯一一个,他舍弃所有也要守护的人。
“真是痴情到愚蠢,这世上没有比你再蠢的人了。”
昏天暗地中,不知是谁在冷冷笑语。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尹钧白的每一寸骨骼皮肤都在疼痛,五脏六腑也火烧火燎似的难受不堪。巨大痛苦几乎夺走尹钧白所有神智,任何呢喃回应都是下意识的,毫无理智可言。
“王爷……在哪里……我得陪着王爷……”
“青莲王,还是言离忧?哦,对了,你效忠的是青莲王。只可惜青莲王已死,你的一片忠心除了烂在肚子里别无它用。”刺眼的白色接近,似是谁的手掌覆在尹钧白额头上,干燥冰凉。
那是一种曾经感受过的危险信号。
尹钧白想要逃离,可他根本没有力气挪动身体,唇瓣徒劳翕动,发出的也仅仅是沙哑而无意义的声音。
“想不想听听与言离忧有关的事?别急,我知道你关注的不是她而是青莲王,不过在她和青莲王的关系没有彻底弄明白前,多了解些她的近况也不错。”一声轻笑听不出任何开心之意,好像只把悠悠道来的话当做消遣,“前几天有北陲戍边军营的人传来消息,定远王世子温墨情当众宣布将要迎娶言离忧为妻,不幸的是,在那之后不久又有消息说温墨情离开戍边军后行踪不明,现在半个中州江湖的人都被发动去找他。想想真是为你不值,当年想要杀青莲王的是温墨情,拼死保护她的却是你,可是现在呢?原来的生死仇人变成了神仙眷侣,倒是你这忠心耿耿的守护者被无情抛弃。尹钧白,你这辈子到底为谁活着?那个从没在乎过你,就只会利用你的青莲王吗?呵,真是个可悲又可怜的男人。”
钧白,你发誓,我死的时候,你一定要在我身边,别扔下我一个人。
彼时夜色清明,花月正好,他仔细剥着螃蟹给青莲王吃时,青莲王倚着他肩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是在温墨情带人闯入青莲宫一夜屠戮前不久的事。
他的王爷一直都很寂寞,尽管先帝每天都会想尽办法博她一笑,总有无数奴才卑躬屈膝尽心侍奉,可她还是经常露出孤单表情,有时候一个人站在殿中茫然发呆,有时候则靠在他背上,说些他并不明白的话,有时候,她还会抱着他的手掌覆在自己眼前,而后他便会感到掌心一滴滴滚烫湿润。
寂寞,软弱,那是她只肯给他看的一面,是专属于他独一无二的青莲王。
“还给我……还我……”低哑不成调的幽咽与颓败宫殿相当般配,奇怪的是,尹钧白一点都不感觉自己的泪水有多羞耻,为自己喜欢的人流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倘若几声软弱啜泣就能换回他的王爷,那么就算要他在泪池中泡一辈子也无所谓,只要谁能把她带回来,给他再与青莲王见面的机会。
无法探看清楚的视线中,那抹过于纯白的身影沉默好半晌,而后是一阵飘渺低笑。
“果然最有趣的人是你,我想看看,你和定远王世子一较高下的话,谁才是最后的胜者呢?我会给你参与这场竞争的机会,你不是喜欢青莲王么?那就去把她从温墨情手中夺回来吧,只要你做得到,她就永远属于你了。”
缥缈如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越来越小,越来越轻,直至尹钧白沉沉昏死过去,而那道声音究竟属于谁,又是谁向他许诺一场比拼,尹钧白到最后也没精力去想明白。
然而有一件事,神志不清的尹钧白牢牢记在了心里。
只要能从温墨情手中将王爷夺回,那么王爷就永永远远属于他一个人了。
第252章 凰起之时
天罗地网笼罩的皇宫越来越死气沉沉,四处游玩笑闹的嫔妃们不见了,窃窃私语的下人们不见了,有的只剩满眼凄清孤冷,即便春风吹走冬日严寒带来明媚生机时,处于权力中心的大渊皇宫仍留在数九隆冬。
唐锦意踩着乱雪匆匆而行,时不时向四处张望,谨慎地观察是否被人发现或是追踪,因着腹部越来越大、越来越沉,看似短暂的一段距离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及至走到目的地时,额上已然沁出一层汗珠。
内宫最北边一排未经装饰的宫殿,她要来的地方就是这里,而这里与她如今当不当、正不正的太子妃身份十分不协调。
这是幽禁获罪嫔妃的地方,冷宫。
“娘娘。”轻轻关上房门,唐锦意转过身,挺着肚子费力施礼。
冷宫中心这间屋子极大,里面却没有什么装饰摆设,又因太大而显得加倍空旷,是而屋子中央坐着的人显得极为突出,唐锦意正是在向此人行礼。
半晌,那人略带惊讶抬头:“锦贵人?你怎么敢来这里?”
“如今宫中守卫森严,贱妾自是不敢来冷宫惹人耳目的,若非事关重要,也不会冒险与亲近的宫女换装悄悄跑来。”唐锦意轻着脚步靠近一些,轻声道,“娘娘放心,门外的小太监贱妾已经打点妥当,绝不会把今日贱妾来见娘娘的事告知他人。”
“别一口一个娘娘叫着了,本宫现在不过是个罪妃,早不是当年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时年三十出头的龙玥儿颇显老气,一半原因在于素面朝天不曾妆点,另一半原因也在于跌宕经历给了她太多沧桑。唐锦意与龙玥儿也算有些交情,回想昔日龙玥儿贵为皇贵妃时的风光,不禁为之黯然叹息。
龙玥儿笑了笑,没什么味道:“听平日常来送膳的小太监说,锦贵人如今身份大不相同了,虽算不上名正言顺,但总好过那几位被逐出宫流落民间的姐妹们,本宫着实为你高兴。”
“娘娘高兴是真,却只是为贱妾没有遭遇悲惨而高兴,若从我大渊国事与百姓安危说起,娘娘现在的心定是在泣血吧?”唐锦意大着胆子道。
龙玥儿稍作沉默,笑容忽地多了几分温度:“锦贵人还是那般聪慧,只可惜这世道不好,没让你遇上位明君,否则以锦贵人的姿色头脑,位列贵妃之席指日可待。”
“贱妾不求位高权重,能有一人真心相待足矣。”轻叹口气,唐锦意走到龙玥儿身边,紧紧握住龙玥儿冰凉双手,“那时娘娘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