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墨峥已是近乎孩子气地抱怨,君无念摆摆手,大有拜托言离忧的意思:“请言姑娘高抬贵手吧,王爷他秉性善良单纯,最厌恶这些深藏不露的盘算,以后言姑娘会慢慢了解的。”
“那也要有机会了解才行。”不软不硬地回应君无念的话后,言离忧朝温墨峥微微点头算是致歉,“是我小人之心对不住王爷了,以后绝不向君老板学习,还请王爷见谅。”
“怎么又把我套进去了?”君无念失笑,蓦然发觉好像他带回来的女人不是个善茬。
温墨峥率直不失大度,言离忧的道歉反倒叫他有些羞赧,摇头摆手示意刚才的事都算过去,而后坐回原位沉下语气:“既然无念事前没有向言姑娘说明,那么我现在补充好了。言姑娘应该知道,无念的人脉耳目遍及天下各个角落,有关青莲王的传言他掌握着比皇上更多的线索,其中包括我大渊玉玺丢失以及青莲王神秘身份。玉玺是一国国君印信,意义非凡,拥有玉玺的皇族宗亲便比其他人更多一份竞争皇位的资本,以目前形势来看,我急需找到玉玺,所以才让无念想办法赶在定远王世子之前把言姑娘请来,希望言姑娘能帮忙一同寻找。”
玉玺丢失且与青莲王有关的事温墨情给言离忧解释过,不过至今为止尚没有人对她说,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前四皇子、如今的慈郡王,居然有篡位之心。
沉默了足有片刻之久,言离忧才再度开口:“先不说我究竟能不能帮上忙,没记错的话当今皇上是文武百官举荐推选的,按理说应当广得民心,王爷找玉玺的理由却是要竞争皇位,这岂不是与天下百姓所愿相左?若是帮了王爷,我是不是又会变成为虎作伥的罪人?”
言离忧本是顺着温墨峥的话往下说,谁知温墨峥忽地瞪大眼睛,一脸慌张:“我、我没说要篡位啊!”
“王爷,王爷稍安勿躁。”眼睁睁看温墨峥急得从凳子上跳起拼命摆手,君无念无力扶额,而后摇摇头,用力把温墨峥按回座位,“王爷,你的确说了——虽然是无意中说出的。”稳住慌乱的温墨峥后,君无念转身向言离忧无奈道:“如你所见,王爷基本不懂防人之心为何物,经常无意中说出一些了不得的话。其实王爷并无争天下、夺权势的野心,否则也不会支持广贤王上位,现在找言姑娘帮忙追寻玉玺下落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那要玉玺做什么?不是为了争位?”言离忧挑眉,仍是不依不饶。
反正怎么看温墨峥都是个软柿子,捏一捏又何妨?如果能从他嘴里套出更多有关青莲王的秘密最好,就算套不出她也没什么损失,顶多被君无念腹诽几句。
言离忧的小心眼儿君无念看得一清二楚,无奈温墨峥不是他,纵是他已经点破言离忧在装腔作势,温墨峥仍然有问必答,更糟糕的是,这些答案往往把他们的老底尽数暴露。
“王爷喝口茶休息休息,之后的事我来说。”
大概是无法再忍受温墨峥无限度爆料,君无念接过话题直接与言离忧面对面,一双商人特有的精明眼眸滴水不漏,丝毫不给言离忧察言观色的机会。
言离忧盯着君无念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长出口气,眉心微微蹙起:“你和温墨情不愧是师兄弟,狡猾多端这点简直一模一样。”
“事出有因,言姑娘请谅解。”君无念规规矩矩道歉,不急不缓取来茶具与一盒精心保存的茶叶,掂在手中轻笑,“作为补偿,墨情想喝却喝不到的极品香茗,言姑娘可以试一试。”
“今天有茶喝?”一提到茶,温墨峥立刻来了精神,尤其是看到君无念动作熟练地温杯、入水,那双过于单纯的眼里几乎要喷出无穷期盼。
这样藏不住心思的人真的可以当皇帝?言离忧十分怀疑温墨峥的能力,更怀疑君无念的眼光——好歹也是温墨情的同门,印象中君无念应该更有城府与智谋,可他偏偏挑选温墨峥这么单纯人倾力辅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这样吧,王爷先去忙正事,该说什么稍后我自会告诉言姑娘,旅途劳累,也是时候让言姑娘早些休息了。”见言离忧捧着茶沉思,君无念忽然开口结束匆忙会面,也不等温墨峥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自作主张把言离忧拉出屋外。
“言姑娘怎么想都可以,不过请别质疑王爷的能力,至少在我看来,只有王爷做皇帝才能真正给渊国带来和平安定。”一向温和的君无念突然严肃起来,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表情,“也许言姑娘听说了很多皇上的好,觉得王爷想要夺权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轻易相信,所以这几天我会找机会带你进宫,让你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是否要帮助王爷,请言姑娘在那之后给我答案。”
言离忧思索少顷,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于慈郡王温墨峥而言到底有什么价值,暂时也不明白君无念把她“偷走”的更深意图,但是进宫两个字如君无念所提出的诱惑条件一般深深吸引着她。
不是为了看那奢华宫殿抑或是高贵族群,她想看的只有一个人罢了——言离忧还记得,那人也是朝中重臣之一,如果进宫的话就有机会见到他吧?
在身不由己的洪流中颠沛流离,许多事身不由己,唯独这个意念异常强烈。
无论如何,想再见一见温墨疏。
第052章 咫尺天涯
晴日朗朗,锦绣春宫,一场活色生香的感官盛宴正在进行,好在此处宫殿只居住一位嫔妃,否则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娇吟早传遍皇宫,成为某些人的笑谈,以及另一些人关注的把柄。
赵公公在凤欢宫门前踟蹰许久才下定决心冒死敲门,少顷,暖阁传来不耐烦的低沉询问,隐约夹杂着女子咯咯娇笑声。
“皇上,慈郡王和永鄯王回宫了,正在阳承殿候着,皇上可要去见上一面?”赵公公头垂得极低,尽量不去看虚掩房门内惹火春色。
“朕竟忘了这件事,真是糊涂!”温敬元倒吸口气,匆匆忙忙跳下床榻,扯过衣衫胡乱披上身。回头看看双颊潮红未退的芸妃,温敬元似是有些不舍,弯腰又在那柔润朱唇上狠狠辗转一番才肯罢休,焦急地打开房门走出暖阁:“先去告诉他们朕在处理奏折,马上就到。”
“奴才遵旨。”赵公公早习惯了这般离谱谎言,吩咐下小太监去通报后,细心地拿来熏香在温敬元周围绕了几圈,好歹算是把浓郁的脂粉香气遮住。
温敬元对着铜镜整理好衣衫时,暖阁内芸妃也已经穿戴妥当,双颊微红倚在门口,慵懒姿态带着七分媚意。
“什么事这么重要,能让皇上放下贱妾匆匆离去?”
“慈郡王和永鄯王来了。”温敬元一边抹去脖颈上的脂粉痕迹,一边透过铜镜欣赏芸妃诱人身姿,唇边漫起满不在乎的笑容,“再过几日就是祭祖大典,他们两个作为先帝子嗣来商量一下细节,这是事先说好的,朕却忘了——要不是你这小狐媚,朕也不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情。”
芸妃并不谢罪,反倒放肆娇笑:“那皇上可有后悔来贱妾这里?若是后悔,以后贱妾不再找皇上便是,免得误了前朝正事被人骂作妖女,最后落得和青莲王一样下场。”
“青莲王是青莲王,你是你,怎么能相提并论?朕再糊涂也不会因为女人耽误正事。以后你还可以找朕,朕有时间便来,没时间就不来,自然不会因此让你蒙受委屈被人指责。”
温敬元的话本有几分讨好芸妃的意思,然而芸妃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连一丝感激神色都没有,自顾打理那一头凌乱青丝。
见自己的殷勤没能换来佳人芳心,温敬元多少有些失落,收起笑容指了指明间角落:“赵安,你暂时留在这里,昨日朕让人送来的那几箱稀奇物事可着芸妃先挑,挑完后你再送去其他宫分一分。阳承殿那边有小庚子陪着朕,你弄完这边的事后且去歇一歇吧。”
“谢皇上隆恩!”赵公公磕头跪谢,口中连连高呼,待抬起头时,温敬元已经离开凤欢宫。
“燕香,小亭子,把东西搬下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留下,没有的就都送走。”温敬元身影才一消失,芸妃立刻收起妩媚神情,屏退旁人后独留赵公公在殿内。斜起嘴角冷笑一声,芸妃抱着肩靠在墙壁上:“赵公公上次不是说想要一房媳妇么?本宫已经向皇上委婉建议过,皇上答应把潇华阁那位不知好歹的主子赏给你,但不要太招摇。你知道的,在这宫中太招摇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赵公公才拍干净膝上灰尘,听闻芸妃的话忙又跪下,头磕得砰砰响:“奴才谢娘娘大恩!来世做牛做马,奴才也要还娘娘的恩情!”
“行了,起来吧,我还有话要问你。”
潇华阁的媛嫔私下说芸妃媚惑君心被人告到芸妃处,芸妃没有直接出手教训,却借着赵公公想要一房“媳妇”时将其推出,从嫔妃变成太监的花瓶妻,以后媛嫔的日子可想而知。
不过赵公公可不在乎这些,他能得到好处,又能让芸妃高兴,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他巴不得多来几次,谁让芸妃掠了皇帝的心独享三千宠爱,将这后宫变成她的掌控之地了呢?能巴结上芸妃,已是后宫上上下下主子奴才最期冀的事情之一。
“本宫问你,那永鄯王可是先前收留青莲王的人?”芸妃眉头微蹙,开始发问。
赵公公用力点头:“正是。”
“那么他之后是否与青莲王有过联系,对青莲王的态度又如何?本宫听说定远王世子在带人回来的路上把青莲王弄丢了,依你看,那永鄯王有没有可能就是带走青莲王的人?”
一连串问题让赵公公有些发懵,整理片刻思绪后才由于开口:“永鄯王在先帝驾崩前就与青莲王有所交往,虽然不是一丘之貉但也不像其他王爷大臣那样厌恶青莲王,至于有没有联系过青莲王又是否为带走青莲王的人,这个……奴才实在说不准。”
无果问题让芸妃颇为失望,把玩着披帛想了一会儿,忽而露出妖冶笑容:“皇上见二位王爷是在阳承殿对么?现在赶去应该来得及。”
“娘娘要去阳承殿?”赵公公深吸口气,面露为难之色,“这……皇上要是知道了的话,奴才……”
“有什么事本宫自会担着,尽管放心。再说本宫也没打算让皇上知道,不过是想在暗处看上一眼,看看敢收留青莲王的人究竟有几颗脑袋挂着,就当无聊时找点乐趣了。”话罢,芸妃唤来燕香换了身朴素些的衣裙,在战战兢兢的赵公公陪同下一道往阳承殿赶去。
阳承殿距离凤欢宫并不远,是皇帝用来召见重要王公大臣的专用场所,芸妃从后门绕进暖阁夹间,隔着镂花木窗,恰好把正殿几人看得清清楚楚。
“定远王世子传回的消息臣等已经收到,目前正派人加紧在帝都内外搜查并沿路打探,一旦有消息会立刻回报。”温墨疏淡淡应着温敬元的询问,偶尔几声轻咳,明明比温墨峥年长却更显单薄。
“最近朝中人事更替频繁,许多琐事劳烦永鄯王了,辛苦之余你也该多注意身体,莫让朕心生负罪。”温敬元毫无诚意劝道,旋即目光转向温墨峥,“慈郡王也是,没必要事必躬亲,像是惩办贪官污吏之事大可交给下面的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可做——门外那人怎么回事?”
温墨疏循着温敬元视线向外看去,殿外一个身着侍女衣衫的女子不合规矩地站在门口,见他目光射来,慌张低头避开。
“哦,是我府里的下人。”温墨峥晃过身子遮住温墨疏视线,遮掩笑笑,“她没进过宫,总是问东问西的,我看她好奇得厉害就带她进来看看。”
温敬元收回目光,似是有些不满:“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带人入宫,皇宫岂是容人乱走乱逛的地方?亲近百姓是好,但也要有个限度。”
“臣知错,定不再犯。”
温墨峥躬身行礼的瞬息,温墨疏仍在朝门口张望,然而那抹身影已然不见,与他同样的另一道目光透过木窗幽幽而来,过了许久才移开。
“赵公公,方才那女子是谁?”芸妃压低声音轻问。
赵公公踮起脚朝门口张望一番,摇了摇头:“就那一眼没怎么看清,不过慈郡王不是说了吗?只是个下人而已。”
“就只是个下人?”芸妃追问,却也不期望得赵公公回答,忽然转身离开阳承殿,头颅微仰,唇边挂着一抹森然冷笑,“替本宫办件事。找人盯紧慈郡王,尤其是那个侍女,本宫要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和一举一动,现在就去办!”
赵公公前脚才走,后脚小亭子就跟了上来,大概是听见了刚才芸妃的吩咐,青涩面容上带着一丝惑然:“娘娘怎么在意起一个下人来了?”
芸妃不答反问:“小亭子,你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