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却并不曾做声。
要说这圣旨,萧惠欢也并不是没见过。这些年来因为预测各种天灾人祸,夫妻俩得到皇室的赏赐也不在少数,嘉奖的圣旨家里已经放了四五道。可今日这圣旨却是奇哉怪也,因为那传旨的太监紧接着又在后面强调了一句:
“钦天监监正、西湖侯沈慎卿携妻萧氏接旨……”
萧惠欢很是意外,今年立春以来,清明王朝风调雨顺,各地都没有大的天灾人祸,她已经有近半年时间不曾预测到一桩大的灾难。而夫妻俩最后一次与朝廷的联系,应该是几个月前,她让夫君奏报杂交稻的事。但是那桩事情,却是向那位黄侍郎禀告的呀……
虽然心中奇怪,但作为治下子民,面对皇室圣旨,萧惠欢却不敢不遵循礼数,连忙叫人摆了香案,又叫人去酒坊将夫君请了回来,夫妻俩恭恭敬敬,率领侯府上下悉数跪下,接领圣旨:
“敕曰:
民以食为天,然自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天下臣工、虽竭尽心力、却大道飘渺,天下所产之粮,远不如万千子民之所需。今有钦天监监正,西湖侯沈慎卿之妻萧氏惠欢,卧薪尝胆,苦尝百草而不辍;呕心沥血,披肝沥胆而无悔;数易寒暑,终成大器,得高产粮种献于朝廷,解万千饥民于倒悬。此功高不可没,无异于开疆拓土。
又有钦天监监正、西湖侯沈慎卿,数年如一日,准确预警各地天灾,挽救生灵无数。朕上体天意,下顺民心,对此悲天悯人之伉俪,非重赏何以服天下人,非褒扬何以收天下心?
今敕封萧氏为一品诰命夫人,赐凤冠霞帔,赏黄金千两,锦缎五百,婢女奴役各十。
原西湖侯沈慎卿,自旨到之日起,进爵镇国将军,封镇国公,食邑千户,世袭三代,赏银三万两。
赐镇国公夫妇丹书铁劵两册,免死金牌一面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夫妻俩各怀心事,却又满心欢喜的接下了圣旨。无论如何,这终归是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的好事。就在夫妻俩同时伸出双手,准备从那传旨太监手中接过圣旨的时候,传旨太监却将手微微一抬:
“镇国公夫妇且慢,还有第二道圣旨……”说着将前一道圣旨合拢,交给一旁的小太监拿着,又从另外一名小太监手里接过第二道圣旨,展开徐徐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苏皖郡洪泽县千年酒坊,所产之五粮液香醇浓郁,饮之唇齿留香,实为不可多得之佳酿。自即日起,赐千年酒坊皇商牌匾,定五粮液陈年佳酿为皇室国宴用酒,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第二道圣旨,更是让夫妻俩大喜过望。这道圣旨一下,意味着千年酒坊在和三才酒坊的争斗中,再不用处于劣势地位,再不用有任何顾忌。双方都是皇商,都是皇室御酒,谁怕谁?何况五粮液的品质口感远胜于三才酒,沈慎卿如今更是爵至超品国公,连萧惠欢都是正儿八经的一品诰命夫人,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明目张胆的和千年酒坊对着干?
传旨太监念完,笑吟吟的将两道圣旨并在一起,双手递给萧惠欢夫妻俩,嘴里笑道:“恭喜国公爷,恭喜国公夫人,今日国公爷伉俪三喜临门,奴才可要代这群猴崽子们,向国公爷伉俪讨喜了……”
沈慎卿自然不会吝啬,三叩九拜之后站起身来,一双手不着痕迹的便拉住了那传旨太监的手:“公公说笑了,吾皇厚恩,愚夫妇当真是受之有愧,不过公公一路远来辛苦,慎卿当略备薄酒,为诸位洗尘,来来来,诸位后边儿请……”
萧惠欢见夫君拉着那传旨太监向花厅而去,知道夫君这是真的要设宴款待这些传旨太监和侍卫,当下连忙赶去厨房交代下人准备宴席。然后回到房间里,取出“保险柜”钥匙,从当中拿出一只锦盒,里面全是一叠一叠的银票,面额从一百两到五千两不等。思来想去,萧惠欢从中抽出十七张一百两的,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揣进袖子里出了房间。
侯爷府的厨房是随时都备着宴席的,这是官宦人家的规矩。厨房里很快便流水般的将酒席送到了花厅,萧惠欢来到花厅之后,便和夫君一同招呼这些传旨太监和侍卫。虽说以如今夫妻俩的地位,大可不必如此热情的对待几个太监和侍卫。可这些人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夫妻俩却都不陌生。花些小钱和不要钱的热情,换这些天子近侍一个好感还是非常划算的……
开席之前,萧惠欢沿着桌子边上挨个亲自为这些太监侍卫们倒酒。每从一个位置上抽身出来,那座位上都会留下两张银票。这些太监侍卫们都不是新手,轻车熟路、面不改色的将银票收进袖子里,心中自然而然的对这位一品国公夫人多了几分赞赏和认同。倒是轮到那领头的传旨太监的时候,那传旨太监微微推辞了一番:
“国公夫人折煞奴才了,奴才只是念着这些猴崽子们一路奔波辛苦,这才厚颜向夫人和国公爷请赏,奴才可万万没有这个心思……”
萧惠欢嫣然一笑:“公公太客气了,些许薄资,就请公公留着路上喝茶,呵呵……”
那领头的太监也就是假意推辞一番,闻言自然而然的便收下了。听闻萧惠欢提起喝茶,那太监又是眼前一亮:“说到喝茶,奴才倒是想起一事来。夫人可还记得,几年前奴才到府上宣旨,夫人曾送过奴才几罐夫人自产的花茶?”
萧惠欢先是一愣,接着便恍然大悟:难怪这领头的太监看起来眼熟,原来他就是当年来传旨的那个年轻小太监……
“原来你便是当年那位小公公……呵呵,妾身当然记得,难为公公还记得那区区之物……”
没想到那太监对这个却来了兴趣:“那是当然,国公夫人有所不知,那花茶非但是奴才,便是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尝了也是赞不绝口呢……”
萧惠欢闻言一愣,心中却咯噔一声:这小太监竟然在几年前便能将从宫外带回去的东西,进献给皇帝和皇后食用,看来是一个极其得宠的太监,自己当年一个无心插柳的举动,看来今日可以收获一些东西了……
卷一 翩然而至 第二三九章 再添臂助
第二三九章 再添臂助
想到此处,萧惠欢斟酌了一番言辞,随即便微笑着开口道:“恕妾身冒昧,未知公公在宫中官居何职?竟能将那花茶献与今上和皇后千岁……”
那小太监闻言一愣,似乎不明白萧惠欢何以有此一问。接着便很快反应过来,微微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一笑:“咱家不才,十年前入宫当差,五年前侥幸被今上看中做了随朝捧剑,这些年赖陛下垂青,一路提为答应长随、御前赞礼、使令官……”
萧惠欢闻言一愣,倒不是被这一长串云山雾罩的称呼给唬住了,而是她根本不明白这些职称代表了什么。可是当她看到夫君那愈来愈严肃的表情,便知道这些职称铁定不简单。正在犹豫着该如何开口,便见夫君突然站了起来,热情的走到那传旨太监身边,双手抱拳躬身拜了一拜,嘴里恭敬的叫道:
“原来是当朝两大御前近侍当面,本国公倒是真的失礼了,万望公公见谅,还未请教公公名讳……”
萧惠欢真的有些糊涂了,不就是个太监么,夫君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地此时表现得如此……失态?
却见那年轻太监傲然一笑:“国公爷客气了,咱家不过是陛下跟前一个跑腿的奴才,当不得国公爷如此大礼。咱家入宫之前,俗姓梁,名唤九功……”
话虽如此说,身子却丝毫未动,泰然的受了沈慎卿这个大礼之后,这才接着开口道:“国公爷无需如此,咱家与国公爷虽往来不多,可当年若非国公夫人赠送的花茶,咱家也不能获得陛下的垂青,说起来,反倒是咱家欠了尊夫人一个人情呢……”
萧惠欢见夫君和这唤作梁九功的太监之间的对答,心道看样子这梁九功的身份竟然真的非同小可。当下心念一动,也跟着笑吟吟的出声道:
“梁公公说哪里话来着,不过区区几包花茶而已。若是公公喜欢,妾身这里倒还有一些,便是全送予公公又何妨?来人,去我房间将全部花茶取来……”
话音落下,便有侍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一个锦盒出来。萧惠欢接过来轻轻打开锦盒的盖子,从中取出一只生丝包裹打开看了看,又嗅了嗅,这才将包裹重新包好,放回锦盒里递给梁九功:
“这菊花茶的原料采摘不易,因此产量不高。而近一两年来,因为酒坊经营遇到颇多挫折,妾身与国公疲于应对,也无甚精力和心情来烘焙,只剩下了这么些,公公切勿嫌少……”
梁九功听她如此一说,脸上倒是难得出现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既然只剩下这么些了,夫人全部赠予奴才,奴才又怎么好意思接受…………”
萧惠欢哪儿容得他推辞,闻言硬把锦盒塞进梁九功手里:“梁公公说哪里话了,不过几斤茶叶而已。待酒坊之事解决了,妾身便再烘焙个数十斤,专程命人送往京师孝敬公公……”
那梁九功一想也是,几斤茶叶倒真的算不上什么。这位伶俐的国公夫人既然有那个手艺,烘焙起来想来应该也不难。只要她有那个心情与精力,能够长久为自己供应那种清心明目、安神养颜的花茶,自己在陛下面前,还愁不能长期得宠么?再一结合最近这一两年来,陛下时常暴怒不安,动辄大发雷霆的情况,倘若能持续供应这花茶,陛下必然龙颜大悦,说不定自己就能更进一步,压倒另一个御前近侍李玉,成为空悬了近十年的大内总管也未可知呢……
想到这里,梁九功便不再推辞,半推半就的将花茶手下,随口便问道:
“夫人说府上的产业遇到些挫折和麻烦,不知是何种麻烦?”
他这是想投桃报李,却又不一口气将话说满。以他梁九功今日之地位,这世上他办不到的事儿不多,敢得罪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没看沈慎卿这样的人,在得知他的地位之后,即便已经贵为国公也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么……
萧惠欢却正在这儿等着他这句话呢,方才进献花茶之时,她便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梁九功如此上道。看来这花茶对他来说,当是非常重要的物件,指不定便是他维系如今这地位的砝码。于是稍一沉吟,便悠悠的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是那另外一家皇商三才酒坊,因为与鄙府的千年酒坊存有竞争,这些年来颇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时常袭击鄙府的运输队,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和财务损失……”
梁九功闻言沉吟了一番,随即便点了点头:“咱家还道是何种大事儿,却不曾想是小事一桩。夫人与国公爷勿忧,前不久咱家刚认了个干儿子,他正好是主管宫廷采办的太监,这三才酒坊的三才酒,咱家倒也听说过。原先沈家的老头子在世的时候,这三才酒倒的确名气甚大。不过近些年来三才酒的滋味儿口感每况愈下,宫中正有另寻皇商的心思……”
说到此处梁九功却突然顿了一顿,接着便开口道:“这事儿好办,这样,反正这封赏的圣旨咱家已经传到国公爷和夫人府上,回去的时候正好要经过那洪泽县。届时咱家便去会一会那沈府的现任家主,给他一个警告,勒令其收手,不得再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倘若其再不识趣,咱家便叫我那干儿子,摘了他沈府的皇商牌子,今后皇室宫廷用酒,唯夫人这千年酒坊一家……”
萧惠欢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心中高兴,脸上却泛起不好意思的神色。一旁的沈慎卿也连忙站出来连连摆手:“这事儿如何能劳烦公公您?梁公身为御前近侍,每日里事务繁多,为愚夫妇这些小事奔忙,这如何使得?万万使不得”
梁九功能在短短几年之间混到当朝皇帝身边的御前近侍之职,那观察颜色的本事自然是一流的。萧惠欢虽然掩藏得很好,可依然没能逃出他那双眼睛。可他需要这种独一无二的花茶以为进身之阶,因此也不说破。于是便呵呵笑道:
“国公爷言重了,些许小事,又是顺路,耽误不了多少时辰。只要解决了这些麻烦,国公夫人能多烘焙些花茶,咱家便觉得值了……”说着又稍稍压低了声音道:
“要知道,‘咱家’和陛下可都对这花茶喜欢得紧呢……”
他故意将‘咱家’两个字放在‘陛下’前面,其意便是暗示以后这花茶只能送给他,由他来转送给当今皇帝。沈慎卿自然心知肚明,不过这事儿也正合他与爱妻之意。他们夫妻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