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帝打开字画时,顾清河从旁边瞄了一眼,看完便是虎躯一震,这瞧着好像是富春山居图的一部分。
要说清河怎么识得此图的,那还是个遥远又漫长的故事,所以这里也就不说了。
“这画确实是名画,可我听说皇上的九龙阁里头也有一副富春山居图,你这幅是?”
周掌柜当然知道这位是皇亲国戚,所以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立即说道:“想必王爷也知道,我这兴宝斋从前朝开始就做买卖。前头那日子苦的您是不知道,若不是我家有几百亩的地,只怕这店铺也熬不过去。那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这字画就更不值钱了,所以我家老祖宗就瞧准了这时机,可是收了好一批字画,这幅就是在那时候收回来的。”
“万岁爷那画自然是真的,可我这画却也是假的,若王爷您见过九龙阁的那画,就自然明白那幅画可是缺了一半的。”
富春山居图乃是皇帝喜欢的字画之一,藏在九龙阁的那副他没少仔细看过,如今见着这幅不过几眼就明白,这就是失落地另一份。
等周掌柜规规矩矩地打千将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顾清河将装字画的盒子死死地抱在怀里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八万两,就这么一副画,这都够把京城外头的山头买下来了。可是转念顾清河又委屈上了,皇上宁愿花八万两买这么一幅画,都不愿意花八两带她去吃个爆肚,可见她要成为皇帝的真爱那真是山遥路远啊。
皇帝先上车,将装画的盒子放在车后头之后,便伸出手去拉了清河一把。
清河瞧着他眉开眼笑心情大好的模样,想着要不要趁机再求求他,谁知皇帝朗声冲着外头说:“知道丰泽园怎么走吧,先去丰泽园。”
这话真真是让清河欣喜若狂,当即便毫不犹豫地恭维道:“爷可真真是体恤奴婢的好爷。”
“我若是现在直接回宫是不是就不是体恤你的好爷了?”皇帝睨视了她一眼后淡淡问。
顾清河这时候为了吃的那是吹了没边去了,:“怎么会呢,谁都知道皇上可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自然不会骗我这个小女子了。况且宫里头谁不知道皇上你最是宽宏大度。”
“朕是怕若是不带你去,你就一直给朕甩脸子瞧。”
她这下觉得冤得慌了,她之前不过是稍微流露了些失望之情而已,于是她真挚地解释道:“皇上能带嫔妾出来,那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嫔妾哪敢那么忘恩负义,便是现在立即回宫嫔妾心头里那也是一丝怨言没有的。”
顾清河一说完心里头发虚,害怕皇帝真的让驾辕的太监回头,于是立即接上:“皇上瞧了这么久的画,是不是累了,要不嫔妾给皇上捏捏肩?”
————————————
等顾清河坐在丰泽园的雅间里,瞧着满桌的吃食时,差点热泪盈眶起来。这么一桌子菜才对得起她放在在车上的卖力啊。
今天皇帝出来连苏全海都没带,身边就只有一个近侍伺候着。那太监瞧着这满桌的菜,苦着脸想劝,可是他一看顾婕妤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心里头就焉了。
菜是上齐了,可皇帝还没拿筷子,于是顾清河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淑女模样,可是眼睛早就滴溜溜地盯着满桌的菜瞧着了。
“要不奴婢先伺候爷吃?”最后顾清河有些忍不住地问了句。
倒是皇帝眼一瞟她:“刚才不是还说会记着规矩,好生伺候爷的。这不试菜爷如何吃?”
此时她心里头才明白过来,赶紧边举了筷子,在每样里头都夹了一筷子,吃完之后:“爷,您现在可以吃了。”
而旁边的太监这时候才舒了一口气,按理说这试菜原该是他们奴才来的,可是给皇上试菜那也是尊荣。
不过一会不仅是小太监傻眼了,就连皇帝都傻了眼,旁边的顾清河看着吃的慢条斯理的,可是这桌上大半的菜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此时这完全是清河在现代时练出来的,她们做销售的请客吃饭那是常事,所以时间一长就练出了一套吃菜的绝活,看似没吃可吃的最多的就是她们了。
虽说这小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可看见顾婕妤这么个吃法,也不过想提醒一句,这皇家吃饭特别是宴席上,一盘菜可是不会夹过三筷子的。
皇帝打小就在宫里头长大,在这吃食上自是金尊玉贵地伺候着。可再好吃的东西,一旦做成了定式你瞧着也会没胃口。
他极少与人同桌吃饭,小时候在母妃宫里吃饭,一顿下来觉得母妃的筷子都没抬起来超过十次。再往后娶了王妃,王妃也是这般,一餐饭下来他觉得自个都没见过她举筷子。
再后来当了皇帝,发现这满室的后妃好像都这样,久而久之他就觉得这些后妃是不是都不用吃饭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顾清河同桌吃饭,先前他虽然也在清研阁传过膳,可当时顾清河是伺候他吃完饭之后自己才去吃的。当时她回来的极快,所以皇帝也没多想,只当她也是不吃饭的女人之一。
可如今看来,她不仅吃了而且可没少吃。
“皇上,要不要尝尝这爆肚,虽说这材料比不上平时您吃的,可是味道真真是一绝。”
“还有这个烤羊排,外焦里嫩肥瘦相当,烤的都要滴油了,还有这孜然绝对是正宗的新疆出产,真不愧是京城第一小吃。”
古人讲究食不语,皇帝平日吃饭那叫一个安静,可今个顾清河在他耳边这般,他也没觉得烦。反而在不自不觉中,原本没打算吃的东西都夹了不少。
“皇上,这外头的东西不可多食啊,”最后还是旁边一直伺候着的小太监忍不住了,他是苏全海的徒弟,出宫前他师傅可是嘱咐过他一定要服侍好皇上。
谁知皇帝只是抬了抬眼皮边道:“你先回车上候着吧,这里有你顾主子伺候着就行。”
小太监还以为皇帝恼了自己,吓得出门的时候腿都哆嗦。他一走顾清河也不好再吃了,刚准备放下筷子谁知皇帝来了一句:“趁着如今有机会你可是要多吃点,说不定可就没这下回了。”
顾清河一想,对啊,这出宫的机会多难得啊。说不定下次皇帝身边就只有新人了,哪还有听见她这旧人的声音。
于是她倒也没在顾虑,况且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外头说书的声音,那惊木一拍,便是娓娓道来。
两人后头倒是有一半的时间在听说书人的声音,最后还是顾清河提了一句:“皇上,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回吧。”
皇帝微点了下头,边起身往外走。当两人到了门口的时候,顾清河才惊道:“我忘了拿画了。”
方才他们上来的时候,连驾车的奴才也跟了上来,所以顾清河死活要抱着那幅价值八万的画,这不吃完饭就把东西忘在一旁。
“爷您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拿画,”说着她就奔着八仙桌过去,留着皇帝再后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可就在此时,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一般。
就连会功夫的皇帝在猛然之间都往旁边退了一步,更别提不远处的顾清河抱着字画盒子,扶着桌子可身子还是往一边歪。
这时候外头早乱成一团,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断有人高喊:“不好了,翻地龙了,翻地龙了。”
顾清河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形,她感觉地面不停地抖动,房梁上不断抖落着尘土下来,一时间她身上都落了不少灰。
皇帝比她好不少,此时已经稳住自己的身形、而就在他转头朝外头望的时候,顾清河就瞧见他撇头的动作。
她拼命抓住自己身边的八仙桌,可是此时就连桌子都不停地往旁边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却漫长的像一个世纪。她有些自嘲地想着,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他可是垂拱九重的皇帝,又如何会冒着生命来救自个呢?
“救命啊,翻地龙了,救命”窗外不断传来呼救的声音,可顾清河扣着桌子的手指却在松动,她刚迈出一步可身子又是一歪。
而就在此时,头顶上的响声越来越大,知道她听到一声咔嚓的巨响,她刚准备松手朝旁边躲,可整个身子却失重般地往一边摔。
可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整个身子边被一个坚硬的胸膛抱住,往旁边滚去。
“我叫你扔了这该死的画,你怎么就没听见?”只见皇帝气急败坏的脸出现在咫尺之间,大地还在剧烈颤动,可是方才掉落的横梁却和他们现在待的角落形成了一个安稳的三角空间。
“你为什么回来?”而劫后余生的顾清河,只余一脸呆滞的问道。
“朕可没有抛下自己女人逃跑的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码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个的电脑没电了,只能说手机接着码
所以你们看到的一半可都是我用手机打出来的,所以不撒花花如何对得起我啊?
哭,手指快断了
☆、大灾之后
倾城之恋,血脂江山的画,不敌你眉间一朵朱砂,负了江山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当凄厉地哭喊声从窗外声声传来,当她抱着面前的人时,天地混动万物凋敝,是她从未经历过的绝望。
顾清河紧紧地抱着慕容永烨,就算她经历过太多,可是在横梁砸下他回来救自己的举动还是触动到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你怎么样?”最后还是慕容永烨先开口问道。
刚才毁天灭地的震动之下,丰泽园已经塌了半边,索性他们所在之地还能勉强躲避,但是屋顶上不断抖落地尘土还是撒了他们全身。
顾清河看着他:“如果你为了救我出事,那我是大祁国的万世罪人,皇上该以天下为重。”
可是话脱口后,她不禁呆滞,她不该说这样的话的,她本来是想感谢他的,谢谢他在这样的情况都没有丢下自己,谢谢他抛下万尊之躯来救自己。
“这种时候你还要对我说教,”皇帝的声音有点虚弱,嘴角扯出一个勉强地笑意:“你们女人可真够口是心非的。”
其实地震一般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就是那短短地几十秒却携夹着毁天灭世之威。丰泽园本就是城中顶尖的馆子,当初建造所用的梁木莫不是顶尖木料,可是就是这般还是被震塌了半边的屋子。
在第一次震动停止之后,顾清河害怕待会还有余震,边单手支着地要爬起来,:“皇上,咱们还是速速回宫吧,免得遭遇余震。”
可是一直靠在她身上的皇帝,在她起身之时突然发出一声痛苦地j□j,吓得她身子僵住,她勉强转头只看见他略有苍白的脸色:“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
“你别动,我方才被房梁砸着后背,如今疼得厉害,你别动,”皇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声音有些喘息。而顾清河当真不说话,可是又担心他的伤势,一时之间想动又不敢动的,心里头简直犹如油煎。
外头呼救的声音此起彼伏,大抵是有些人被活埋在房子里头。顾清河思及此不由心头一痛,她生于现代,要说对地震最大的感触还是来源于汶川地震,十万同胞长眠于蜀川大地,当时便只是看着新闻都能哭出声来。
她唯一能庆幸的是,古时房屋多是平层,若是逃跑快的话也不会被活埋了。而之后的救援工作也好做些,可是不幸的也是因为此时是古代,没有探测仪没有专业搜救队伍。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不断拍门的声音,被那么剧烈一晃房顶上的土纷纷抖落,整个房子又开始重新摇晃起来。
“你让外头那蠢货别拍门了,要不然朕方才没被砸死如今也要被活埋了,”皇帝眉头深锁,脸上痛苦的表情越发地无法遮掩。
顾清河赶紧叫了一句:“来顺,我们没事,你先别拍门。”
“主子,真是吓死奴才,吓死奴才了,”外头的来顺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他方才在外头看着马车,翻地龙的时候马惊得将前蹄撩起,不断地长啸。索性他是驾车的老把式了,勉强弄住了马车,就连滚带爬的进了丰泽园。
要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别说他这条命没了,只怕整个启元宫的奴才都得遭殃,于是他方才从外头推门却没推动的时候,吓得连腿都软了。
如今听见顾婕妤的声音,这颗心才勉强落进肚子里头,只见他用袖子一抹脸擦了擦眼泪,便又喊了句:“两位主子别着急,奴才这就救主子们出来。”
说着,也不知他外头吭吭哧哧地做些什么。
倒是顾清河此时轻轻地动了一下,将皇帝的身子扶住尽力不让他靠着后面的墙壁,他后背被房梁砸了一下,也不知如今伤势如何?这砸伤真真是可大可小,若是伤及肺腑那可就是内伤了。
“皇上再撑一会,等来顺进来了,我就带皇上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