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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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栖枝-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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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血从她修长的腿间滚落之时,黄沙千里的胡域烧成了红色,绿州里的甘霖化成了血海,胡域的秘宝被开启了,恶人烧杀了胡人,曾经的男女儿郎们哀声哭嚎,沙风呜咽着,窕窕身旁的老奴一个个倒下,她也卧在了沙里。
  
  她多情的手中捧着一名孩童,高挺的鼻,黑蓝交陈的眸,有了沈郎的俊朗,也有着她的妩媚,她高举着婴孩,不顾腹间泊泊留着的胎血。
  
  沈郎会来找她的,他真得来了,身后带着的却是。。。一伙杀人暴虐的狂魔。
  
  窕窕看不清眼前的男子,风已经撕裂了她身上的胡裳,火已经燃尽了她眼里的泪。
  
  婴孩的哭声让她颤抖了起来,她哆嗦着站了起来,腹间的疼痛残去了她的容颜。
  
  胡刀出了壳,光亮划过了两人的眼。男子惊呼出声,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婴孩,也击退了她,她的身子,曾经千娇百媚的容颜,跌落在了沙尘里。
  
  沙如同窕窕眼角的泪,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她的身后,因为愤怒再次显出了画来,胡域千年的秘宝呵,一伙人都急红了眼。
  
  胡刀剐去了女子身后的寸寸柔肤,曾经的白玉凝脂被风榨干了,沈郎,你想离了“北山”,离开千流沙么,那我就如你的愿,只是我们间最珍贵的秘宝,就随着我一同去了吧,风沙里起了漩涡,她纵身一跃,跌入了无尽的悔恨中。
  
  男子冲到前时,已经是来不及了,婴孩还在男子的手中哭闹着,一个老奴跪在了地上,说着胡语,不停地磕着头。
  
  沈老爷闭上了眼,几滴浊泪渗了出来,低落在了书桌上。
  
  离国之远疆,有一无垠沙漠,名为“千流沙”。千流沙内,藏有一古老胡域,传说为沙狐后裔所统治,狐族男女,善歌善舞,女可倾国,男可魅世。世人无知,只求胡地秘宝。秘宝虽得,佳人难再求也。
  
  胡雅的那一曲舞,正是窕窕的那曲舞。胡域虽灭,却有不少胡女被人捋到了离国,该也是有一些舞曲流到了民间的,也当真是机缘巧合了。
  
  那曲舞后,沈老爷匆忙地说了个借口,离了席,留下了赞不绝口的一席客人和有些怔然的胡雅。
  
  胡雅意外的是沈查子竟能跟得上了她的舞步,他一反常态,并没有弹琴,而是选择了吹奏玉箫曲,又是一曲胡雅没听过的曲子,草原风的一曲,让胡雅跳出了几分踢踏舞的味道。
  
  失态的并不仅仅是沈老爷还有沈卿源,他原本是刻意为难沈老爷,谁知道,倒是让自个儿吃了一惊。
  
  为了这曲舞,胡雅特地换了花饰,手中也配了铃铛,等到舞曲终了之时,她发间鲜花散开,正如花雨缤纷,让人分不清楚花影还是人影。
  
  “我跳得如何,”胡雅跳得虽是忘情,但停下来时,却发现沈老爷离了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的任性妄为,惹恼了他。
  
  “跳得很好,”沈查子停下了乐来,手中捏过了她发间还沾着的几抹花瓣,甚是怜惜地看着她:“这一曲‘胡虏’还真是实至名归,虏获人心。”
  
  “‘胡虏’”胡雅身侧的长辫垂在了腰侧,一旁的乐师上前摆上了琴台,香炉。周嬅走了上来,刚想赞沈查子刚才弹得曲儿好听,就见了两人顾自说着,留了个空荡荡的天权亭给她。
  
  “这是胡域很有名的一首曲,本是破军之曲,后来被一名才情横溢的女子改为了求爱之曲,”沈查子说着。
  
  “难怪你方才吹得那一首曲子先是风声鹤唳,再是四平八稳,到了最后,又有了金鼓庆祝之声,”胡雅回想着,心底对沈查子的技艺好生佩服。
  
  天权亭里传来了琴声,只是经过了先前沈查子的那一曲有破军之势,再加上胡雅如雷霆般不肯停歇的舞步,周嬅的这一曲“花明柳暗曲”就显得很是平淡了。
  
  “小嫂嫂跳得好,”沈卿源走上前来,也阻去了沈查子陪同的脚步,“前头的几位大人说是要见见如今省城最是出名的娈侍。”
  
  沈查子听罢,迎上了沈卿源衅色十足的眼神,天枢亭中,传来了妩娘的唤声:“查子,快快上前来。”
  
  太守大人也看向了这边,瞧着沈查子的眼神中满是激赏。                        
作者有话要说:有多少人猜到了查子是谁,仰天长笑,一定一个都没有,叉腰得意中~~~
让你们猜到,偶就没劲头了,咕咕,母鸡笑中
文到这里,好像到一半了,恭喜恭喜,跟下去的娃儿有肉吃~~~




☆、老一瞬

  听了太守的召唤,沈查子只得打消了询问胡雅的念头,他原本还想问,胡虏舞是谁教她的,还是改日再问吧。
  
  天枢亭中,妩娘笋尖玉指,剥出了个白生的菱角,喂进了太守大人的口中。一对老夫少妻,看着却是恩爱异常。
  
  为着沈老爷的无故离席,沈二爷正陪着不是,“大哥这阵子也是有些操劳,身子有些不适。”
  
  听了他这席话,沈氏的几名族人也跟沈老爷客套了起来,沈三爷见了这些人的虚伪面目,很是不悦,虎着张脸。
  
  “查子,”妩娘在一众男人见,并无半点不自在,想来也是习惯了这类场合,“太守大人见你精通礼乐,想收你进太守府。”
  
  沈府虽也是豪门大族,毕竟是商家出身,离国虽不至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却也登不上大雅之堂,进了太守府为“宾”,能出入官宦场合,一朝鲤跃龙门,并非难事,算起来,也是沈查子这般的娈侍之流最是乐意的。
  
  沈三爷听罢,有些发急了,沈府不同于其他处,沈查子也不是一般的娈侍,大哥这会儿离了席,这不正是趁了乱子,浑水摸鱼么。
  
  “容查子称呼大人一声姐夫,”沈查子从旁接过了一壶酒,替太守大人和妩娘斟满,他再自满一杯,“查子生性散漫,在沈府这样的高门里已经很是满足了,还请姐夫和姐姐见谅了。”
  
  说罢,展颜一笑,举杯将酒一饮而下。他面如汉白美玉,酒水成了胭脂,镀红了他的面。太守看得心神恍惚,心中暗忖,“沈老爷果然是个老狐狸,眼力也是毒辣,如此的一美玉少年,倒是让他先开了荤了。”
  
  妩娘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声,“我这弟弟,打小就是这么个脾气,老爷您可是不要见怪呢,”说着,她捋着太守的胡须,那双手在了他的胸间揉捏着,看得旁边的几名爷们儿都是老脸臊红,埋头吃菜喝起了酒来。
  
  “成,成,成,”太守暗叹之后,在了美人柔荑的安抚下,再看着天枢亭中的摆设,无一不透着精致,心思也早就飞了出去,他倒是将今个儿的正事给忘记了。
  
  声色管弦吹拉弹唱,亭中的几人都是各怀心事,一席流水宴吃得也算尽兴。席后,一帮女眷偕了妩娘往了落脚处走去。
  
  沈家的几位爷,则陪着族长往香火堂参拜祖宗灵位。
  
  “落鹜院”中,沈老爷的神情已是恢复了许多,见了太守大人独自一人上门来,也并无异色。
  
  醉翁之意不在酒,太守之意又怎么会仅仅是来故人住所一游呢。
  
  “大人,”沈老爷站起身来,刚要行礼,就见太守大人大步向前,挡住了他的一拜。
  
  “沈兄,你我二人之间,何需多礼,”太守大人索性将那顶顶戴乌纱摘了下来,按着沈老爷坐在了主座上,然后转身掩上了门,退坐到了次位上。
  
  沈老爷也不再礼让,看着太守一脸的惶恐,“当年你我二人出生入死之时,可曾计较过这些。”
  
  当年,沈老爷听他说的动情,眼中却并无神往,当年之事,他并不想再提起。
  
  “贤弟,”沈老爷见太守说话之时,眼不时瞟过他叠放在了案上的账本,“有话但请直说。”
  
  “而今朝廷的情形,大哥可是知道的,”太守压低了声音,在了沈老爷耳边低声说着。
  
  离国建国到今日,君主昏庸,臣下无能,推行了多年的重农抑商政策,靠得只是老天的颜色。
  
  “东北干旱,南部洪涝,西部更有蝗灾,国库早已经是。。。”外头传来了阵仆从的说话声,太守说到了此处,忙是收了声。
  
  “贤弟的意思,”天灾本就是年年都有,人心往往比天灾更要惹人心惶惶,“还要为兄的拿出些钱财,济了国库不成。”
  
  沈老爷的不情愿,太守也是听了出来,当年的胡域秘宝,沈老爷分了他一分,再给了朝廷一份,为两人各捐了个官,但让太守有些不平的是,他自个儿捐了个大夫之职,却只为他捐了个县太爷之位,两人多年来的际遇也是天差地别。
  
  旁人眼中太守已是肥差,但他所属的省并非什么鱼米粮仓,而是个道路荆棘,草寇落户的小省,一年多为官,还比不上早先在清水县的一月所得。
  
  若不是得了妩娘的提醒,上门来找这个疏远了些的义兄,还真是要老死在了那个穷省里头。
  
  “当然不是,”太守听外头没了动静,声音也高了些:“义兄,说句实在话,当官不管离任事,想由着你通融通融,调到了个合适的地。”
  
  沈老爷听着他打着官腔,摆了摆手,“我再匀你十万两纹银,其余的就要靠你自个儿通融了。”
  
  听了这十万两的数目,太守很是不甘,“大哥,您都这把年岁了,那些秘宝还留着做什么,而今国库空缺,只要是你肯捐了十样八样出去,沈府一门,哪个不能捐个官职做做。”
  
  “那些东西,动不得,”沈老爷一句话就堵死了太守的念头。“胡域的秘宝,非族人不能擅动,”想起了窕窕那抹坠入黄沙的身影。
  
  太守想起了那日藏宝窟里的金银玛瑙,咽了一口口水,沈老爷也真是个木鱼脑袋,虽说抢宝的那群弟兄之中,有人擅卖了几件,就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那也只是凑巧而已。
  
  他还想再劝,就见沈老爷闭目养神了起来,只得是讪讪地离开了。
  
  “死脑筋,”太守骂了一声,再回头看沈老爷时,见他太阳穴处塌陷了下去,脸皮上也有了老人褐斑,比起当年,确实已经是老去了许多。
  
  太守感慨着,他却不知道,沈老爷不是在几十年的岁月里老去的,而是在窕窕跃入流沙之时,就已经悄然老去了。
  
  岁月抵不住胡沙黯,哀默大不过人心死。 




☆、字微凉

  接下来的几日,由沈老爷做东,陪着太守和一干人等去拜访本地的一些官员。太守还真是到了哪里,都会带上了妩娘,惹得陈刘氏又是一阵碎嘴。
  
  那曲胡虏舞之后,沈卿源也是松了口,正儿八经的上门来教胡雅字来了。
  
  虽说是在“落鹜院”中,但还是要避人些口舌的,胡雅用了些瓜果糖糕哄得沈少恬也跟着她一起学起字来。张妈这才放心了些。
  
  沈卿源也是被姑娘婢女们缠着惯了,说是教字,也不过是随口说说。
  
  再加上沈少恬在旁“四叔,四叔”的叫嚷着,叔侄俩整日黏在了一起。
  
  太守等人离去之后,亦是如此,沈卿源这才发现,对于练字,胡雅并非她人那般是胡乱说说的。
  
  一日见沈家的这两名大小顽童实在吵嚷地没了法子,嘴上说道:“你们俩看着倒更像父子些。”照着年岁看也是如此,沈卿源二十七八,做了个七八岁的孩童的爹爹恰恰好。
  
  她虽是说着俏皮话,笔下却很是用心,薄薄的一张纸上,除了墨迹,还滴上了汗水,手指间,已经见了些压痕。
  
  沈卿源却也逗趣着:“如此说来,我们倒真是像极了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原本入了秋的时节,天气已经渐渐凉爽。沈卿源说话之时,几片乍绿还黄的枫叶落在了纸面上,胡雅手忙脚乱的撇开了树叶,脸却是可疑的红了起来,狠狠地瞪了沈卿源一眼。  “像是一家父子女三人图,”沈卿源朗声笑了起来,胡雅已经是跑进了门去,连那管练秃了头的毛笔都忘记了丢下。
  
  里间传来了张妈大惊小怪地呼声:“小夫人,您又弄得一身的墨渍。”
  
  沈少恬则是歪在脑,哼了句:“四叔,你可不准欺负胡雅,”才是九岁大的孩童,说话倒已经足了大人的模样,“爹爹叫我看着你呢。”
  
  沈四爷本还是瞅着南厢房的眼神收了回来,看着趴在了他膝上的沈少恬。在他的眉眼里依稀寻找着她人的影子。
  
  他揉开了沈少恬皱得和毛虫一般的眉,“少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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