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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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蒲公英-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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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除了有点“洋派”,蒋公子并没有特别的纨绔习气。在明故宫机场训练的那段时间里,这位高干子弟和伞兵们一起值班一起出勤,对人对己的要求都十分严格。

当时,训练营门口的路面不太平坦,右边高左边低,低洼处经常积水,于是,伞兵就把哨位设在了大门的右侧。蒋纬国到任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其中的弊端,他说:哨位处于大门右侧,当哨兵向来宾敬礼的时候,如果长官还礼、抬起的右手就会遮住自己的面孔和视线,这样不仅有损于首长的仪态,也使得哨兵无法看清进门者的相貌,既不礼貌也不安全。

(从电视上可以看到,迎接贵宾的时候,仪仗兵和卫兵都应当站在来访者的左侧,只有那些等着献花、握手或者拥抱的人才在右边排队,这是警卫礼仪的常识。各位逛街的时候也可以再瞧瞧,现在随便什么单位的门口都站着几个外表挺威风的保安,其中有多少门卫室的位置和警卫的哨位是弄反了的)

有天夜里,轮到蔡智诚在大门口值哨,天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当时,有几位军官的家眷正巧从城里回来,瞧见蔡少尉被淋得十分可怜,就借给他一把雨伞。过了没多久,蒋纬国开着吉普车给哨兵送雨衣来了,发现门卫官打着伞,就训斥他不应该接受路人的物品,蔡少尉辩解说:“那几个家眷都是熟人……”,蒋少校回答道:“熟人也不行,军队的规则都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在战争环境下,一个送东西的小举动就可能要了哨兵的命!”,然后,他脱掉雨衣站在门口、冒着大雨亲自给值班军官做警卫示范,瞧他那副严肃认真的劲头,还真有点象是个“德国军人”。

蒋纬国是坦克军官,对伞兵的业务其实不大懂,但他见过的洋玩意比较多,所以总能够想出一些新鲜招数来。照以往的规矩,伞兵检阅无非就是跳伞表演——飞机在天上转几圈,把降落伞丢下来就算完事了——可蒋少校却认为伞兵既然是“突击部队”,就应该加上“进攻演练”的内容。为此,他特意设计了一个实弹演习的方案,还说是德国党卫军的办法,既有观赏效果又有实战意义。

“在蒋委员长阅兵的时候搞实弹进攻演习”,若是别人想出这个馊主意,非被长官骂死不可。可这建议是蒋公子提出来的,那就大不一样了,伞兵总队只好向上级做请示,没想到,陈诚总长还真的批准了。

46年10月10日,通往明故宫机场的道路上聚集了十多万南京市民,中山大道两侧人头攒动、彩旗飞舞、鼓号喧天,那场面比头一年的双十节还要热闹。

蔡智诚站在观礼台的前面,全副武装,衣兜里揣着党证、伞兵证、《军人手册》和《总理遗训》。伞兵总队没有派“留美预备班”的学员参加演习,而是让他们在观礼区担任仪仗,一方面是为了向记者们提供咨询服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应付蒋委员长的考察。年青参谋们熟悉业务、举止得体,在大人物面前能够稳得住心神,不至于捅出什么娄子来。

上午10点钟,蒋委员长在军乐声中登上了检阅台。这是蔡智诚第一次见到蒋介石,他的心情十分激动,这时候,阅兵场上的照相机和摄影机的镜头全都对准了全身戎装的特级上将,人们兴奋地鼓掌欢呼、有的人还流下了幸福的热泪,在当时,虽然社会上“反蒋”的呼声很高,但依然有许多人十分崇敬蒋介石,依然有许多人把拯救国家、振兴民族的希望寄托在这位党国领袖的身上。

那一天,在观礼台上的人还有宋美龄、于右任、蒋经国、蒋纬国、国防部长白崇僖、参谋总长陈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海军总司令桂永清、空军总司令周至柔……以及南京政府的一大帮要员。蒋宋美龄女士还把张绪滋的夫人也拉上了台,因为张副司令今天将要第一个跃出机舱、在蒋委员长面前表演高空跳伞。

嘉宾登台的时候,两架侦察机引导着九架运输机和九架战斗机已经在天上兜圈子了,随着蒋总裁一声令下,跳伞表演立刻开始——刹那间,天空中伞花绽放、飘飘荡荡,有的降落伞扯出了国旗、党旗和军旗,其他伞兵则纷纷开打信号枪,红的、绿的信号弹漫天飞舞,既象天女散花、又象神仙下凡,场面煞是好看。

在伞兵空降的同时,地面上炸起了烟雾弹,很快,演练场就被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降落伞刚刚落地,演习总指挥周至柔就向主席台报告:“空降部队准备完毕,请求发起进攻!”,蒋总裁把手一挥:“开始攻击!”,顿时,冲锋号响起、枪炮声大作,嘉宾和记者们纷纷赞叹:“动作真快呀,真是神兵天降”。

其实,这个“行动神速”的过程是哄人的,表演跳伞的和表演进攻的并不是同一批战士。伞兵空降以后的散落面比较广,在短时间之内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战术集结,于是,部队就在演练场四周挖了许多战壕,空降人员落地以后,只要借着烟雾跑进附近的战壕里趴着就行了,“攻击行动”则由预先准备好的机降分队负责实施。

随着烟雾逐渐散去,实弹演练场露出了狰容。

“战场”上布设了八道屋顶式铁丝网,一米二高、一百米长、四十米宽,铁丝网的前面是壕沟,壕沟的前沿是“敌方阵地”。也就是说,突击部队将要通过八道铁丝网、越过八道堑壕、攻破八个防御阵地,最后占领敌方据点。

攻击令发出之后,伞兵们从己方战壕出发,采用“低位进攻”的姿势,以滚、爬动作钻进铁丝网。与此同时,轻重机枪、火箭筒和火焰喷射器的火力掠过他们的头顶,猛烈地射向敌方标靶,迫击炮也开始轰鸣,打得对面工事上的木头和砖头乱飞。攻击部队通过铁丝网、跃入堑壕之后就投掷手雷、然后冲进敌阵地用冲锋枪扫射,再然后,掩护火力又向前延伸,伞兵们又钻进了下一道铁丝网……

外行看热闹,记者们都为那些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的突击队员们捏了一把汗,连连惊呼“真勇敢,真了不起”。可实际上,进攻动作并不难完成,只要有足够的胆量,谁都可以去钻那个铁丝笼子,真正考量技术的是实施火力掩护的射手们,机枪和火箭筒的弹道必须控制在一米三到一米五之间(这也是战车和“装甲汽车”射击孔的高度),既不能打到铁丝网、还要准确击中敌方目标,真是不容易办到。

四十分钟后,伞兵们终于在弥漫的硝烟中占领了敌人的据点。虽然有两位士兵不幸阵亡(一个是被跳弹打死的,另一个是被迫击炮崩起的砖块砸死的),但观礼台上的嘉宾依然对演习的效果十分满意。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在阅兵典礼上看到实弹演练,记者们对这种“逼真的表演”感到特别新奇,以至于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对“战场景象”的描绘远远超过了对“蒋委员长国庆讲话”的报道。

说实话,那一天,蔡智诚也弄不清楚蒋委员长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老先生在台子上满嘴的奉化方言,嘟嘟哝哝地讲了半天,台底下的人却不知所云。蔡智诚只听懂了一句“继往开来,继往开来”,回来以后问李行:“除了继往开来,蒋总裁还说了些什么?”,李行笑着回答:“一个继往开来的任务已经够艰巨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原来,他也没整明白。

 蒋委员长训话 

阅兵之后,别的官员都走了,只有陈纳德将军兴致勃勃地跑到伞兵总队来视察。

不过,严格地说,这时候的陈纳德已经不是将军了,应该称为陈纳德董事长才对。

抗战结束之前,原第十四航空队司令官陈纳德少将就辞职回国了。在中国的时候,这位飞虎队的领袖一直是民众的崇拜偶像,可回到美国以后,居然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就连他老婆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出惯了风头的老头子觉得十分失落、十分郁闷。结果,一生气,他就离了婚、又跑回中国来了。

这次回来,老陈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几十架旧飞机,敲敲打打修好了以后,又把原先飞虎队的部下召集起来,成立了一个“民用航空公司”(Civil Air Transport),简称CAT,从此不当将军改当了董事长——因为陈纳德名字的起首字母也是C,所以人们弄不清这“CAT”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陈纳德航空公司”,再加上老陈头本来就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物,于是就将错就错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陈纳德航空公司”还真不能算是单纯的“民用航空公司”。从“CAT”成立之日起,它就始终帮着国军打内战,从46年到50年,各大战场上空都有“CAT”飞机的影子,除了没有直接扔炸弹,其他的任务几乎全都参加了。比如这次双十节阅兵,伞兵空投时乘坐的运输机就属于“CAT”,头一架飞机的领航员还是由陈纳德本人亲自担任的。

46年10月,正值陈纳德董事长“商场情场双丰收”的时候,他到伞兵部队来视察,身边也陪着那位中央社的女记者。当时,陈香梅还没有嫁给陈纳德,可南京上海的报纸早已把这件事情炒的沸沸扬扬,都说是“盖世英雄爱上绝世美人”什么的,搞得一帮年青军官们对故事中的女主角十分神往。等亲眼见到了真容,大家才知道,所谓的“漂亮美人”其实是个“美国话说得很漂亮的女人”。

蔡智诚对陈香梅女士说美国话的本事十分钦佩。因为他自己的英文水平是只能看、不能念的,而11月份,伞兵总队将选派一批参谋到北平参加赴美留学前的集中培训,这时候,如何能听懂美国教官讲授的专业内容就成了困扰蔡智诚的一大心病。

1947年,国民党军计划派遣2200人留美,其中空军的名额就占了将近一半。这些人分属于空军的各个系统,进修的方向也不一样,但却有个共同点,就是大家都只进过中国的学堂、不知道外国学校是怎么上课的。因此,空军司令周至柔就想了个办法,让“留美预备生”在北平集中培训三个月,请美国人当教官,仿照美国军校的模式进行管理,实际上是搞一次出国之前的适应性训练。

伞兵总队最后确定了留美的十六人名单,其中有钟汉勋、蔡智诚、李行和莫永聪,而刘盛亨等人却落选了。原本挂靠在参谋处的“留美预备班”也宣布解散,蔡智诚由见习参谋改任“总队直属特务队”的分队长,军衔也由少尉升为了中尉。

可巧的是,这时候正遇上伞兵换装,所以,蔡智诚刚刚摘下陆军少尉的肩章、立刻就穿上了空军中尉的行头。

46年以前,“远征军”和“驻印军”(伞兵属于“远征军”)穿戴的是进口的美国军服,那衣服虽然比较正宗,但毕竟是按欧洲人的身材裁剪的,穿在中国兵的身上、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别扭,而且,美国货的数量有限,就连十八军、七十四军这样的嫡系主力也穿不上,因此,直到1946年底,新军服实现了国产化,各整编师才终于全部换上了新式样的“美式军装”。

大换装以前,国民党伞兵除了“胸牌”(一个镶红边的布质标识牌)以外,其他的服饰全都是陆军样式,46年10月以后就改成了空军制服。其实,内战期间的国民党陆、空军军装的款式差别不大,只是在细节上略有不同。

这是陆军尉官服。46年10月以前,蔡智诚穿的就是这种款式

这是陆军校官服

这是空军尉官服,46年10月以后的蔡智诚改穿这个。可以看出,空军尉官制服与陆军校官服十分相似,这大概代表了陆军和空军的地位。

陆军的大帽徽。

空军的帽徽和胸牌。蔡中尉戴上面那个帽徽,但不挂下面这个胸牌。

伞兵胸牌应该是这个样子(没有找到实物照片,只好用图代替),实际上就是把空军胸牌上的国徽换成了降落伞

陆军的肩章

空军的肩章。可以发现,陆、空军校官肩章的差别较大,尉官的差不多

蔡智诚,小中尉,只能戴这个 

好了,换上新军装,打扮齐整,蔡智诚就该去北平上学了。

“军官训导大队”设在北平的南苑镇(现在属丰台区)。当时,北平有两个机场,西郊是民用机场,归“中航”和“华航”使用;南苑是军用机场,有夜航指挥塔,驻扎着空军一大队(B—25C中型轰炸机)和四大队(P—51D战斗机)的各一个中队,另外还有个六大队,装备的是日本的轻轰炸机和运输机,虽然机型很杂乱、却一天到晚忙碌得很,每天都载着达官贵人的家眷到东北去倒腾黄金白银。

在蔡智诚的印象中,南苑镇就是个大兵营。这里的驻军很多,既有中国兵也有美国兵,这里的居民也大多是退伍兵或者是军属,与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于驻军多,南苑人说话有点南腔北调,没有那么浓的北平味,由于驻军的历史久远,南苑镇的商铺买卖也多与兵营有关。

这里最常见的行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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