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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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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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冲出来,与金刚搏斗,却不敌对手,被金刚抓走,远远的,于乱发之中,月玲辨出董妈妈容貌,她“啊呀”一声,原来是南柯一梦。
  慰文说,她每每梦到要与男朋友结婚行礼,无论是在花车里还是在教堂里或是饭馆里,与那个男人的瓜葛,自做结婚梦那日起,就会彻彻底底完蛋,屡试不爽。
  月玲想,回头要找一本解梦字典,好好研究一回。
  她回想一回彩色的梦境,真实得似真的,那粉红玫瑰,煞是可爱。
  月玲忆起花语:粉红色的花,第一次的爱。
  她悲从中来,把脸埋在双手中,忽觉疲惫不堪。
  克明先看到她睡得东倒西歪,嘴里还念念有词说梦话,不禁笑笑摇头,“无忧无虑,能吃能睡,还自称失恋。”
  待一会儿看到她梦中惊醒,清秀面孔,皱成一团,眼中似乎有泪光闪闪,克明几乎有冲动掉转车头,开回蒙城,把那姓吴的小子,也不管他是艺术家不艺术家,先揍一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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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友情(1)

  到了D市,克明和月玲分头上班上学。
  月玲环顾教室,Liz好几天没有出现。
  一天,待课后,见教学楼前有一双鲜红的靴子一闪,月玲几步窜到Liz跟前,拦住去路。
  虽然埋怨她讲假话,但月玲心中依旧喝一声彩,她的红靴红帽红腰带红手袋,光彩照人。换是别人,一定会嫌俗气,但自己可能爱屋及乌地,因为喜欢她,所以她穿什么都好看。
  “玲,我不是故意骗你。”
  “哼,你说,你要是乍见到某某口中已经‘升天’的父亲,你作何想?我有权利生气。”
  “我好不容易认识一个可以交谈的朋友,自然不想失去,玲,你知不知道,你有仇富心理?!”Liz先发制人,忽然理直气壮。
  “我?歧视有钱人?”月玲好像听到天方夜谭。
  “你不是时时表现出嫌弃富家子弟,他们又懒又蠢,只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父母的寄生虫?”
  月玲搜索一下大脑里的资料库存,好像确有此番不经大脑思考的偏激言论。
  “我想要你喜欢我,所以胡编身世,骗取你欢心。”
  “Liz,你……”
  Liz瞪月玲一眼:“你该不会也歧视同性恋?在这里同性是可以合法结婚可以领养孩子。”她大力拍一下月玲的肩膀,“放心,我现在只喜欢男人,等哪一天性取向变了,一定第一个通知你。”
  月玲叹一口气,说,“我是想说你欠我一杯咖啡,你答应请我喝咖啡。”
  Liz露出花仙子灿烂笑容,说,“Pierre和我说起你,我还不知道你会中国功夫,他现在是你的大粉丝。”
  月玲不好意思笑笑,说,“你们兄妹长得很像。”
  “那自然,我们是双胞胎,我比他大五分钟。”Liz说的时候,像是赢得百米冠军一样高兴。
  月玲很是羡慕,她曾小时缠住妈妈要弟弟妹妹,给自己作伴,向董妈妈保证一定很乖,坚决做弟弟妹妹的表率,一定帮忙递尿片。董妈妈只简单地说,政策不允许。幼年月玲以为政策是一个人的名字,很久很久都对那个叫“政策”的人怀恨在心。
  “听说,薰子和吴,他们的婚期定在明年,大家觉得突然,很闪电。”
  月玲低下头,连忙又往咖啡里倒进一包黄糖,拿一根搅棍,把一杯咖啡搅来搅去。
  Liz嘿嘿一笑,“那两个人,不知是打手势呢还是写汉字来交流,听说,要实行无性 爱婚姻,也许弹琴作画,了此一生。”
  月玲私底下想,若没有被吴憬吻过,也就罢了,像月玲这样,时时不健康地想念那栀子花树下的深情之吻,或是做着如女儿国女王惦记着唐僧一样关于吴憬的绮梦,那个什么什么婚姻,可能对自己会有些痛苦。
  不过真正的默契,是不用言语就可以做到的,举手抬足,心有灵犀,了然于心。
  “很高兴他找到意中人。祝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我总觉得他还在意你。”
  “怎么会?我当时就站在他身边,他明显的,心里眼里只有薰子了。”月玲说着,眼圈就红了。
  Liz“啊”一声,抱住月玲,拍一拍她的背,“薰子和吴,也算是两个受伤的灵魂互相安慰,薰子在日本,嗑药后,载日籍男友于小跑车中兜风,车撞上高速公路围栏,男友当场毙命,薰子看了整整两年的心理医生,”她停一停,接着说,“佛教和古琴给她至多安慰。”
  (作者青青草111)

  26 友情(2)

  月玲低头喝一口咖啡,说,“你既然这么关心妹妹,为何不回家看看?”
  “她是我继母前夫的孩子,和我继母都没有血缘。自从我父亲娶了美智子,他已经完全沉迷日本文化,幻想自己是samurai(武士),把家里弄成幕府。我和Pierre都受不了,反正我们自小就住寄宿学校,很少见到父亲。”
  “你母亲呢?”
  “她过世了。”Liz简短地说,停一会儿,脸上浮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至少,我讲了一半真话。”
  “我听到这些很难过。”月玲握住Liz的手,“不过,说一半真话也即是谎言,Liz。”
  Liz把月玲的手狠狠拧一下,“我有时候宁愿你是我见过的其他外籍学生,没有你这种伶牙俐齿,我有时候还说不过你。”
  月玲吁一口气,好险,差一点失去唯一的一个朋友。诚实固然重要,但是,在这寂寞的异地,一点点友情,像迷失雾海中,颠簸漂泊的小小航船,看到远处的灯塔,光芒耀眼。
  Liz说,“月玲,有时候,看着你的像小孩子一样的水灵灵大眼睛,我想把什么秘密都告诉你。这个我从来没有和人说起过:我母亲下葬那一天……你知道图腾卡片?”
  “对不起,没听说过。”
  “我小时候,和妈妈常玩这个游戏,她要我抽出一张卡片,告诉她卡片上的动物图像所表达的含义,就可以知道她当时的想法,我每次都能抽到那一张,准确地知道她心中所想,有时准确得使我们兴奋发抖。”
  Liz的眼睛看向窗外,目光停在遥远的过去,“那一天,在我母亲的葬礼上,我拿出那一套我们常常用的卡片,心中默默和母亲对话,‘妈妈,你在想些什么?’,我竟抽到一只鹰。我从来没有给她抽到过这一张卡片,鹰自由翱翔于天,飞离尘世之外,贴近天堂中伟大的灵魂。”
  月玲眼角湿润,只觉嘴笨,说不出妙语连珠来安慰她,只好更紧捏住她的手。
  Liz的蓝眼睛绽放出泪花……“她是得癌症死的,拖了很长时间。那样一个美人,最后不成人形。”
  “也许,她不再有痛苦,灵魂得以自由。”
  Liz神情凄然,但微笑一下,“也许你说得对。”
  月玲趁热打铁,“所以我们要宝贵健康,为父母为自己好好活着。”
  Liz说,“玲,你很特别,你知不知道?”
  月玲笑,“我最怕与众不同,成为众矢之的,还是不要特别的好。”
  Liz目光锐利扫月玲一眼,“你以为平庸或是特别还可以伪装?”
  月玲但笑不语。
  回到宿舍,月玲给董妈妈拨电话,打遍所有号码都无人接听,拨妈妈的贴身秘书,那个时时刻刻比汇报股市涨跌还频繁地,向董妈妈报告月玲动态的吴音软语小男人,竟然头一次在上班时间不接月玲的国际长途。
  月玲想,也许是在开什么重要会议。
  (作者青青草111)

  27 无常(1)

  星期五下午,月玲背着背包,走出图书馆,心里惦记着功课,急急忙忙往宿舍一路疾走。天阴霾霾,远处铅灰色的云团浮在建筑物一角。
  有什么飘飘,定睛一看,噢,下雪了。一忽儿,地上是薄薄一层白雪粒,踩上去已经咯叽作响。月玲早上忘记看天气预报,不知天气变化,仍旧穿着薄薄的外套,里面是一件丝衬衫,风夹着雪粒滚进颈窝,透心地凉。
  她看到克明坐在宿舍大堂的沙发上,好像已经等了一阵子,抬眼见到她,一下子站起来,干脆利落,心里竟有一点温暖。
  她微微笑,“科学工作者怎么今天有空放下可爱的细胞们来这里报道?”
  克明满脸严肃,“我打你手机,给你留言,你有没有听到看到?”
  月玲掏出手机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没有电了,吐吐舌头。
  “月玲,我有重要事情和你说,我们到我那边去。”
  月玲看一看他,心里一沉:出了什么事?
  一路上,克明把车开到限速,不似平时那样精神奕奕,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哀伤。克明忧郁的侧面,很有一点普希金,“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月玲没有问任何问题,虽然她脑子有大约二三十个问题在打架,争先恐后地要脱口而出。
  但是,她想,她是信任克明的,虽然他有着一个这样大家看来很非科学家的个性和这样一个很非科学家的外表,她信任的是他科学家逻辑严密的头脑。他既然说了会告诉自己是什么事情,自然会告诉她,现在问,他也不会说的。
  月玲觉得问题还没有问,嗓子已经憋得冒烟,不自觉舔舔嘴唇,克明忽然说:“手套厢里有水。”
  她打开一瓶水,默默喝一口,接着把水抱在怀里。沉默是金。
  克明安顿月玲在沙发上坐好,到厨房开启咖啡机,满屋是咖啡弥漫的香,咖啡的香总让月玲回想家乡的糖炒栗子,可以转出十二生肖的焦糖小推车,那种童年时对一切微小事物的好奇和对一切微小事物的欣赏在咖啡的香里都被带了出来。
  月玲有一会儿担心:克明不会是突然掏出一个指环,单膝跪倒,像电影里一样,说,“Will you marry me?”那怎么办呢?
  她记起前不久和Liz参加北美印第安人最盛大节日,与Liz走散,在会场遇上一个Meis,他问了月玲好多问题,给她看他的皮夹克,骄傲地说多伦多所有的东西都是中国制造,就他的皮夹克不是中国制造;说加拿大北部很多野生动物,像他一样野性难驯; 然后他问月玲:
  “如果你现在没结婚,我就向你求婚。”。
  那Meis看着月玲惊愕的表情,哈哈大笑:说,“这是我使人震惊的一种方式。”
  月玲呆若木鸡两秒钟,想这应该算是一种赞美吧,于是说“谢谢你。”
  那晚上,月玲梦见自己变成印第安公主Pocahonas,在风中起舞。
  现在,如果克明也给出那样子的震惊,她是不是可以说,“请给一年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克明一边把咖啡豆倒进碾磨机,一边想该怎样开口。
  他记得看到月玲的第一天,那种感觉,像是心中无时不在的一个空洞,忽然被填满;又好像自己失去多年的东西,在那一日忽然找回。那种感觉也许是人们常常讨论的爱。

  28 无常(2)

  他从开放式厨房探头,看一看乖乖坐在沙发上的月玲,手里还傻傻地握着那一瓶水,像一个小学生,等着老师宣布难题的答案。
  他问过自己多次,为什么是她呢?诚然她是漂亮的年轻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是多如牛毛吗? 但是,哪一个会把英文法文都说得像母语中文一样流利呢?
  哪一个可以把生活中所有号码密码都不用输入手机电脑,记录于笔记本,而丝毫不差地直接记载在自己大脑里呢?
  哪一个家财万贯,但却是个全不讲究穿戴的名牌盲,人生最大乐趣只是在国内国外都拿全班或是全校第一呢?
  哪一个可以依旧保持五分钟之内逗笑自己两次的记录呢?
  哪一个可以让他一看到她的黑黑亮亮的眼睛,心里就像有了阳光呢?
  哪一个可以让他,在认识她后不久,那么快速地,就很没出息地很悲惨地很束手无策地觉得,他爱她,就像爱自己一样呢?
  感性的克明,想着自己从此要乐月玲乐而乐,忧月玲忧而忧,责任重大,不禁心情沉重,手中两杯Lae似有千斤。
  月玲接过Lae,说声谢谢。喝一口,心里叮咚一下,像电视节目里答对问题的铃声,克明记得那纷繁复杂的苛刻要求:去乳糖的牛奶,温度超热,微量泡沫,午后只要一半咖啡粉一半不含咖啡因的咖啡粉,等等等等。那一次,听着她对着咖啡店员唠里唠叨滔滔不绝地嘱咐,咖啡店员对克明使眼色:你这女伴够难缠。克明当时耸耸肩,多付小费,没想到他竟然都记住了。
  克明等月玲喝完一半,才停止问月玲关于她的学业。
  克明知道月玲脑子里有一个图标,上书“学业”,只要任何时候任何人提到这两个字,月玲就如触碰话匣子开关,可以不停歇地至少讲上半个小时,像打开一个一百页的Word文档,一页一页开始自动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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