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 2a.浪漫之心 奥文·恩斯特(靳文彦) 方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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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 2a.浪漫之心 奥文·恩斯特(靳文彦) 方蕾-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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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靳文彦放下三明治,端起茶杯来轻啜一口,「我能请问是什么条件吗?」他问,不经意的语气中带有几分谨慎戒忌,经验丰富的人马上可以猜出他的语气寒义。

    他必然是在猜测方蕾的条件可能是属于那种比较奢侈享受的内容,譬如一个月要给她多少零用钱之类的。

    但是……

    「首先,我希望结婚以后,夫妻双方不管是谁出门,回家都要说一声,而对方也要做适当的回应,一个说『我出门了!』,另一个就要说『路上小心!』,或者一个说『我回来了!』,另一个就要回应『辛苦了!』。」

    这个条件好像……呃,也许重点在后面。

    「然后?」

    「还有,除非有要事,我希望夫妻两人都能在一起吃早餐和晚饭,顺便闲聊一些家常话……」

    这个也……或许是在更后面。

    「再来?」

    「特别是过节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两人能一起度过……」

    「……还有吗?」

    「无论是谁身体不舒服或心情不好,另一个必须尽心去关怀对方……」

    「……」

    「对了,不管怎样,老公绝对不可以打老婆,这点很重要……」

    「对不起,我需要怞根烟,可以吗?」靳文彦喃喃道。

    「请便。」

    「谢谢。」靳文彦迫不及待的掏出烟来点燃一根,连吸了好几口。「呃,请继续。」

    「我希望生三个孩子,最好都是女儿……」

    方蕾一面吃她的下午茶,一面一项项往下说,由于之前已重复过多次了,所以她说得很流利,也不会不好意思,脸红那种冲动在起初两、三次时就用光了,现在说起来都有点麻痹。

    靳文彦默不吭声的聆听,还猛怞烟,当她说完时,他的烟也怞完了,取出另一根再点燃,目光深沉地凝住她,后者兀自取用银盘最上层的水果塔。

    他预计会听到一些比较苛刻而难以达成的条件,可是……

    如她自己所说,她的条件是有近乎二十项那么多,但仔细一想,其实半项条件也没有,因为她所说的都是家人之间相处的最基本要求,就算她不提,任何人也应该做到,但她却慎重其事的拿出来作为婚姻的条件,为什么?

    「啊啊,差点忘了一样!」方蕾拍着胸口,差点噎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晚上能怞点时间一起看电视。」

    一起看电视?

    听她提出这种平凡到几近于可笑的条件,靳文彦先是怔楞了好一会儿,继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她为何提出那些条件。

    她意图塑造一份温馨的亲情,一份任何人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亲情。

    「为什么?」一经想通,他反而更疑惑。

    「呃?」方蕾抬眸,把注意力从糕点那边转移到靳文彦这边,表情困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顿一下。「呃,你还年轻,家里也不缺钱,为什么……」

    「为什么要急着把自己送出去?」方蕾替他问出症结。

    靳文彦颔首。「对,为什么?」

    方蕾垂眸,慢条斯理的收回停在核桃蛋糕上面的手,端起茶来喝一口,沉思片刻,再将目光拉回到他脸上。

    「我已经见过好几个对象,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呢!」

    「你不想提吗?」

    方蕾淡淡一笑。「我是不太想提,但是我想你们有权利知道,免得有人上门找麻烦时,你们会怪我没有事先提这件事。」

    靳文彦眉峰轻轻一挑。「麻烦?」

    视线又掉落,定在自己的红茶杯里,方蕾又沉默好半晌后,方才启唇开始她的叙述。

    「这件事必须回溯到七年前,当时我十岁不到,我大伯跟朋友合伙到加拿大做生意,由于生意稳定,大伯专程回台湾来接老婆、儿女去加拿大,他回来第三天,家里人为他洗尘,请他到餐厅吃饭……

    「一顿饭吃得兴高采烈,还续摊,但老人家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伯母们便开车先送两位老人家和几个小的孩子回去;其他人另外找地方喝酒,一直喝到半夜三、四点,有两个人醉倒了,大家才尽兴准备打道回府。

    「我爸爸也喝醉了,」方蕾依然盯着红茶。「所以我们坐大伯的车子回去,当时大伯也有点醉了……不,他确实喝醉了,车子开得不太稳,我妹妹和堂哥又一直和大伯说话,现在想起来真是惊险万分,事实上也的确非常危险,如果是白天人车多的时候,那种情况不撞到人才怪,然后……」

    方蕾飞快地瞟靳文彦一下,又垂下眼去望住红茶。

    「虽然是半夜,但,车子还是撞到人了,就在那条我很熟悉的路上──我们回家时一定会经过那条路,车子把一个夜行的路人撞飞出去,我们都吓傻了,大伯急忙下车去察看,我趴在车窗上看到那人还在动,没想到大伯弯腰看了一会儿后,竟然不管那人,慌忙跑回来开车逃走……」

    方蕾的声音充满惊惧,话说到这里蓦然中断,呼吸粗重的好像在压抑什么。

    好半晌后,她才稍微平静下来。「我还不满十岁,本来是不看报纸的,但那两天我拚命翻报纸,想知道那人究竟怎样了。然后……」

    她咽了口唾沫。

    「我看到了,报纸上清清楚楚的刊登着,就在那条路上被车撞死了一个人,穿的衣服跟我看见的那人一样,报纸上还说那人拖着长长的血迹想求救,如果撞到他的人及时将他送医,他应该会有救,但大伯却跑了,任由他流血致死,他是台大博士班的学生,还是独生子,可想而知他父母有多伤心、多绝望……」

    哽咽一声,她的脑袋更低垂。

    「我拿着报纸去找大伯,希望他能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作补偿,没想到大伯却只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放心,警察抓不到我!』,然后继续高高兴兴的准备要带老婆、孩子到加拿大过好日子。而家里其他人则严厉的警告我绝对不可以说出去,不然大伯要坐牢,家里还要赔偿死者家属好多好多钱,太划不来了……」

    靳文彦静静地把餐巾递给她,她在嘴里咕哝了一句谢谢,然后用餐巾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不懂,真的不懂,死了一条人命,为什么大家都能够那样不在意地当作没什么大不了,连拿出钱来赔偿人家都不愿意,又不是拿不出来,他们真的一点都不会感到不安吗?」

    她愈说愈大声,愤慨地指责。

    「他们不会,我会!忍耐了一个星期之后,我终于忍不下去了,偷偷跑去警察局告诉他们撞死人的是大伯,起初警察还不相信,以为是小孩子恶作剧,我费尽了唇舌才说服他们去查一下……」

    说到这里,她唇畔撩起一抹嘲讽的笑。

    「结果警察去我家里找大伯问话时,『恰好』大伯不在,警察留话说第二天会再来找人。那天晚上,爸爸就开车送大伯一家人去机场,他们成功的逃到加拿大,而我爸爸却在回程途中出车祸死了,他……他向来就爱开快车,虽然只是擦撞到大卡车,但煞车不及……」

    她抬高下巴,咬牙忍住哭出声来的冲动。

    「大家齐声指责我,说我出卖家人,说爸爸是我害死的,从那天开始,每个人都当作我不存在,对我视若无睹,因为他们不再视我为家里的一份子,没有半个人认为我做的是对的,也没有半个人同情我的处境,甚至大家还连带责怪我妈妈没把我教好,我才会做出那种无情无义的事……」

    注视着靳文彦,她停了片刻,好像在等待他的评断,但他只是目光深黝地凝住她,始终不发一语,于是她继续说下去。

    「我妈妈是个软弱的人,由于受不了大家的责备,受不了那种恶劣的气氛,爸爸去世半年后她就再婚了。而我姊姊,由于是第一个孙女,又是早产儿,所以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几乎等于是他们的小女儿。二伯只生了两个儿子,便领养我妹妹做他女儿。至于我……」

    她耸耸肩。「没人要,只好跟妈妈嫁过去做拖油瓶,五个月后,继父趁妈妈去超市不在家时企图强暴我……」

    靳文彦双眸猛睁,爆出惊骇的眼神。

    「幸好妈妈忘了拿钱包半路折回来,我本来要去警察局告继父意图强暴我,但妈妈劝服我不要去,因为她怀孕了,不想失去现有的依靠,之后她再设法说服二伯让我回方家去住,每个月给我三千元独自一个人生活……」

    方蕾泛起苦笑。

    「告诉你,那真的很不容易,除了不用缴房租,水电要钱,瓦斯要钱,样样东西都要钱,电视坏了,洗衣机坏了,冰箱坏了,电锅也坏了,我连请人来修理的钱都没有。有时候跟同学去吃个冰,隔天就得饿一餐肚子,或者买两本参考书,我就得去买条土司来啃四、五天,我想去打工补贴生活费,二伯却坚持不可以,我想他是故意要我多吃点苦吧……」

    她轻轻叹息。

    「其实生活苦一点倒还可以忍受,但是被所有家人视若无睹,必须独自一人生活的感觉真的好寂寞,每当我难过得受不了时,我就会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我是不是应该自私一点,不必管事情是对或错,也不必管他人是死或活?」

    困惑的眼神悄然回向窗外。

    「没有人能够给我正确答案,我只好继续在疑惑中过日子。很不幸的,这种日子也快结束了,明年爷爷、奶奶要带姊姊去日本念书,二伯要移民到美国,四叔要到大陆开工厂,五叔调职到新加坡,大家都要离开台湾了,我没有地方可去,到时候只好再回到妈妈那里……」

    视线又转回来望着靳文彦。

    「当我打电话向妈妈求证这件事时,妈妈告诉我说二伯确实已和她联络过,而继父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已经计划好要把我卖给一个流氓做小老婆,因为继父的钢珠游乐场需要一笔资金弥补亏损,不然就要宣布倒店……」

    她又耸肩,眼底是一片嘲弄。

    「我估计要逃走并不太容易,就算能顺利逃脱,后果可能更糟糕,八成会被骗、被强暴,最后说不定要出卖自己才能活下去,那倒不如现在就卖掉自己,起码现在还能让我自己做选择;而妈妈也承诺在我找到对象之后,她会瞒着继父向二伯要回我的身份证,并签署结婚同意书,这,就是我急着结婚的原因。」

    靳文彦往后靠向椅背,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根烟,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你母亲打算任由你继父把你卖给人家做小老婆,又愿意瞒着你继父偷偷帮助你?」

    「我知道,听起来很矛盾,我想是因为妈妈自己也很矛盾……」方蕾撇一撇嘴。「一方面她也认为是我害死了爸爸,使她失去幸福,所以她无法不怨我;但另一方面,毕竟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只要我有办法帮助自己,她也不是真的那么狠心。」

    她垂眸望住自己的手。「自从我开始自己住之后,每个月都会有人从门底下塞进来五百元,我想那应该是妈妈,她可能是因为没办法给我太多而不好意思当面交给我,你瞧,她还是关心我的。」

    靳文彦颔首,明白了。「那么,你所谓的麻烦是?」

    「继父啊,得不到卖我的钱,他多半会上门去闹!」

    靳文彦又点了点头,不以为意,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你跟多少人见过面了?」

    方蕾哈了一声。「那可多了,杨太太还告诉我说他们都很中意我,不过我也早和杨太太说好了,我要尽量多看几个,过年前再做选择。」

    「他们没有找你出去吃饭吗?」

    「有啊,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

    「没兴趣。」

    靳文彦深深吸一口烟。「那么,如果我想明天请你吃饭呢?」

    方蕾非常意外地连眨了好几下眼。「为什么?」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为什么每个男人的理由都一样,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方蕾喃喃咕哝,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摇头。「很抱歉,我拒绝。」

    「理由?」

    「老实说,如果要找结婚对象的是你本人,我可能会答应,但事实并不是,所以我拒绝。」

    「为什么?」

    「我不想喜欢上你。」非常直率的回答。

    明知是坑,没有人愿意自动跳下去摔死自己。

    靳文彦唇角轻勾。「你认为你可能会喜欢上我,如果我们多碰几次面的话?」

    双颊微赧,但方蕾仍大方的点头承认。

    如果他再追问下去的话,说不定她还会承认已经有点喜欢上他了,没办法,这种第一印象的感觉是不由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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