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 十三党+十四党》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1314 十三党+十四党- 第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嗯——”太后若有所思,话语后面拖出长长的尾音,“这主意不错,就交给你去安排吧,得往寺里多派几个靠得住的侍卫,万不能给胤祥与云舒留下私会的机会!”
  “嗻!”二赵儿恭顺一礼,得令而去。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吧?刘嬷嬷呆呆地想,不知该喜该忧。
  泪水滴落,打在大理石地砖上。
  啪!啪!啪!
  ……

第三卷 高楼危栏休独倚

第五十七章 长寂寥

  一道懿旨能给一个人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影响?
  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那是七年的软禁与寂寞。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太后有感于天灾无情,恐疫病肆虐伤及国之根本,遂问计于高僧智空。智空大师言说:“宸星晦暗,地鬼气盛,惟有龙肖至贵之人驻寺,以赤诚之心为国祈福,方可保龙脉安稳。”太后听从,遂命安阳公主云舒往大悲寺礼佛,以保祖宗万世基业。
  入寺仪式空前盛大。一百零八名童男在当日剃度出家,方丈智空亲自为得意弟子施受戒礼,数万僧众齐声诵读《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朝廷捐助修刻全金如来佛像一座、玉观音三尊,并赠慈善银三万余两,帮助大悲寺开善心粥场,为时三月,接济贫民无数。百姓争相传颂,皆道此为康熙朝最大佛学盛事。
  而这场盛事的结果,是我在大悲寺清苦的七年。
  七年。
  从康熙四十二年到康熙四十九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被我猜测为一废太子导火索的索额图并没有达成预期的效果,虽然索额图于四十二年被处死,但胤礽仍然逍遥自在到四十七年才因为对十八阿哥的去世全无悲伤关怀之意以及在行军途中偷窥康熙帏幄、意图不轨被废,幽禁于上驷院,由直郡王胤禔看守。不久,议政大臣会议认为八阿哥胤禩意图谋求储位,康熙削其贝勒爵位。随后,三贝勒胤祉揭发胤禔咒魇皇太子,康熙亦革去胤禔爵位,将其幽禁。同月,鄂伦岱、阿灵阿、王鸿绪及诸位大臣极力推举八贝勒胤禩为新太子,康熙不但不允,反而释放了废太子胤礽,并于次年三月将其复立,七个月后又晋封三阿哥胤祉为诚亲王,四阿哥胤禛为雍亲王,五阿哥胤祺为恒亲王,七阿哥胤祐为淳郡王,十阿哥胤誐为敦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祯俱为贝勒。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因为我在大悲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佛家书。
  民众能看到的永远只是事情的表面,他们很单纯,也很轻信。不少人毫无保留地接受了智空大师的说词,他们认为是我拯救了大清的龙脉,所以他们称呼我为“金龙公主”,盛赞我为百姓福祉牺牲如花青春的壮举。
  不过,我不会这么天真。
  所谓的祈福其实只是托词,真正导致我入寺的原因是我与胤祥之间的“私情”。我至今不知道是哪一个奴才告的密,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知道了我和胤祥有情,而且她认为应该惩罚我的不知廉耻。统领后宫的皇太后只是耍了一个小小的手段就将我扔到了这个寂寞荒凉的地方,而我却连声辩的机会都没有——懿旨是直接下达到偏殿的,我连宫门都没有进就搬到了大悲寺,开始了长伴青灯古佛的生活。
  也许促膝而谈是值得庆幸,因为至少太后没有要求我当尼姑,否则,漫漫佛路大概已经把我逼疯。
  大悲寺里的生活很简单,我的作息时间与僧众们几乎是一样的。寅时三刻打板起床,卯时在主殿做早课,诵半个时辰经书之后去斋堂用早膳,然后又回到主殿诵经。午时用午斋,用完可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睡醒之后和尚们会做一些清扫寺院之类的琐事,而我作为公主不用参与其中,所以,迎接我的会是整整一个下午的巨大空虚与无聊。出家人四大皆空,大悲寺里禁止不再忍耐娱乐活动,僧人们碍于我的身份连说话都悄声细语,我的周围总是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得连微风轻拂竹林的私语都能听得清楚。晚上照例有晚课,亥时暮钟响起,洗漱睡觉。
  一睁眼,又是新的一天。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恐怕你很难想象这样的生活:今天与昨天一样,明天与今天一样,后天又和明天一样,每一天都没有差别,甚至连日期的概念都是模糊的,与你打交道的永远是几张没有新意的熟面孔,而他们说的话也是十年如一日:“公主,请诵经!”“公主,请歇息!”……
  难以忍受的还有伙食。我从来不是挑食的人,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可以不吃肉。大悲寺里每天吃素,青菜、萝卜、咸菜、豆腐,俗称“四大金刚”,每日必上其中之一,运气不好能见到其中之二,运气再不好就是其中之三,最最不济时四样全上。一月两月还行,七年下来我看到这四样菜就反胃,身材也一天比一天苗条起来,简直跟传说中的林妹妹有得一拼,害得我每天都看着和尚们两眼发光、口水直流,自己都觉得可怕——真把我饿急了,我真有可能把和尚宰了炖肉吃……
  与我接触最多的和尚法号智明,他负责传授我经书要义,也督促我的早晚课修行,算是我佛学上的老师。就年龄上讲,智明比我大不了多少,眉目俊秀,清雅出尘,属于那种特别讨女人喜欢的类型,做和尚实在可惜。但是,这只是从他的外貌来分析,如果你了解了他的性格,你就会觉得,和尚是世界上最适合他的一份职业了。
  智明的性格有两个特点,第一是善良,第二是高远。
  雨果曾经说过,善良是历史中稀有的珍珠,善良的人几乎优于伟大的人。可是,这只限于“普通程度的善良”,如果你遇到一个像智明这般善良到惊世骇俗的人,恐怕你就会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我曾经亲眼看到他将一只奄奄一息的蚊子放到自己的手臂上唠叨说:“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众生平等……”然后,就有不少资质尚浅的小沙弥在一旁感叹:“智明师叔真是大慈大善之人啊!”
  无语。
  这样的大神,实在不是我这种小虾米能够企及的。阿弥陀佛,幸好他是和尚,幸好他每天呆在寺里,否则这样的金主只要一上街大概就会忍不住把所有的钱都施舍给乞丐,然后自己带着家人吃西北风……
  智明的第二个特点“高远”听着有些悬乎,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就是他的境界高。有个小和尚告诉我,智明的佛学造诣其实远胜于智空,只不过他潜心研究佛法、怠于治理寺中琐事才将方丈之位让贤,是以僧人们对他很是敬重,总是以得到“智明大师”的指点为荣。在他们眼中,我能由智明亲传佛经是十分幸运的,可是我完全不这么认为。原因很简单,高僧之所以能成为高僧,是因为他说的话我们这些凡人完全听不懂。
  我:“智明大师,今天晚上的茄子真难吃!”
  智明:“清珠投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佛号放入乱心,乱心不得不佛。”
  我:“智明大师,天天呆在寺里真无聊啊!”
  智明:“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我:“智明大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饿了!”
  智明:“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完全的鸡同鸭讲。数次之后我就学乖了,能不发感慨就尽量不发感慨,能不和智明说话就尽量不和智明说话。如此,日子愈加无聊。
  某位名人说过,书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在我最寂寞的时候,我迫切地需要这位朋友的陪伴。作为一座皇家寺庙,大悲寺藏书过万卷,只是,别说是故事杂谈,就是诗词歌赋也一本没有,它所藏的,统统都是经书。这对于一心向佛的和尚来说自然是一大便利,可是却苦了我这个俗世凡人——我没有抛却尘世的深刻觉悟,每日吃斋念佛已经要了我半条命,绝对不会在何处时间还自讨苦吃地去看那些梵语写成的深奥书籍。
  于是,我只能另辟蹊径寻找其他方法来打发时间。
  首先想到的是练字。这项活动虽然不算有趣,但总好过望着天花板发呆,而且好处也很明显——它特别特别地浪费时间,用胤禛的话来说就是“凝神于笔,定心后落笔,不知不觉已日落矣!”如果能在软禁期间使我的书法上一个台阶,也算得上是不错的收获了。可惜的是,我遇到了巨大的困难——偌大的大悲寺连一本字帖都找不出来。本来还想借鉴智明的字,可是他的字虽然很漂亮,但他写的永远都是诸如“……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之类的东西,实在让我提不起兴趣,于是,只好作罢。
  第二个想到的是绘画。作为古代淑女教育的一部分,丹青是我的必修课程,虽然一直学得不算好,但是基本的技法还是掌握的。国画的取材无外乎山水人物,我拘于寺庙不能纵情山水,人物却是有不少可画,从方丈到扫尘僧,从大和尚到小和尚,画完了一个和尚可以画两个和尚,画完了两个和尚可以把三个和尚一起打包画,如此类推。待我将和尚画厌了,我又开始回忆前世亲友甚至是宠物的样子,将他们的模样一个一个地画下来,然后在角落处用简体字写上自己想对他们说的话,贴到墙上。
  我开始无限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美好生活,即使在梦里,见到的也多是风景如画的杭州,还有那个和梦园一模一样的家中小院。母亲把着我的小手种下的那株小树,不知是不是已经长大?池中的金鱼,少了我的陪伴,是不是也会感到寂寞?
  有人说,年轻人喜欢畅想未来,老年人喜欢回忆过去。
  年华似水。我想,我是老了。

第五十八章 相思甚

  大悲寺与世隔绝,要打听外界的消息极其不易,但是,当发生真正的“大事”时,我们还是能听到消息的,只不过时间上会拖延很多。一废太子是康熙四十七年九月里的事,可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十月,而且,据说胤祥在废太子的时候触犯了龙颜,被康熙在养蜂夹道关了一个多月,之后就因为“腿疾行走不便”而“幽居”于十三阿哥府,康熙体恤儿子所以“准其免问安、朝事”,实际已经完全将这个昔日甚宠的儿子孤立,既不让他上朝也不让他进宫,就是不问世事的小和尚们也说,十三阿哥已经失势,风光不再。
  我不知道胤祥在太子的废黜中到底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但我知道这仅仅是他苦难的开端,之后十年的失意与落寞将耗尽他的少年义气,残忍的命运将用胤祥最尊敬的人的冷眼与责骂打磨出雍正朝荣宠不骄、尽心尽力的怡亲王。
  有的人,注定要燃尽自己的人生为他人带来光明。
  这是胤祥的责任,他心甘情愿。
  可是我觉得心痛。
  二十几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尤其对于清朝的男人来说,二十岁到三十岁是他们事业的黄金期。胤祥不是个没有抱负的人,他是那么地希望改革康熙朝贪污成风的弊端,也是那么地希望策马征伐蒙古乱党,用自己的汗水与鲜血延续大清的百年辉煌。为此,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外人只看到他的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却看不到他的付出。没有人能够不劳而获,聪明如胤祥,也是要先播种而后才有收获的。为了练就飘逸俊秀的书法他不知道写秃了多少支笔,而他令人欣羡的马术其实是无数次摔跤后的成果。据说小时候他曾经不慎从马上摔下,导致骨折,休养了数月才慢慢痊愈。我可以因为对骑马的恐惧改坐马车,可是胤祥不可以,因为康熙绝对不会允许他的龙子成为一个不敢骑马的孬种。敏妃娘娘告诉我,当时时年六岁的小胤祥同我一样因为坠马而对骑马产生了恐惧,可是他逼着自己继续练习,稚嫩的双手是那么明显地发着抖,敏妃恨不能扑上去将幼小的儿子抱在怀里,可是她不能动,只能眼看着胤祥颤抖着驾马小走、小跑、中跑,最后大跑。敏妃说,其实他还是怕的,一直到八岁的时候他还说自己最讨厌骑马,直到后来有一次康熙让胤禛指导他马上射箭的技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才把他的恐惧症治好。
  六岁,在现代是多么无忧无虑的年纪,小小的胤祥却必须逼迫自己征服有他两个人高的烈马,其中的隐忍与酸楚远不是我这种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能够理解的。难怪古人早熟,天家的阿哥更早熟,其实所谓的早熟,不过是过早地承受了命运的苦难,从而被迫成熟了而已。
  我,除心痛,还是心痛。
  很少有人来探望我。四十二年的七月胤祯曾经来过一次,结果被和尚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