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的入住驸马府,李二也是感慨万千,那太监刘十三却是欢喜的紧,随在李二的屁股后头,小声的说道:“我的大天老爷,驸马……兄弟终于还是回来了的,我这心里头又有主心骨了……”
故人重逢自是大好的事情,二人小声的说了几句热心热肺的暖和话儿,李二将刘十三拉到了僻静之处:“我这一走数月,旁的宫人没有欺负于兄弟你吧?”
刘十三眼圈儿一红,直欲落下泪来,终于大做坚强之态:“不曾有人欺我,便是有几个狗才仗了在长春宫的势力于我穿小鞋,如今兄弟你回来了,也不再怕他们的。”
要说天下黑暗龌龊之所,当以大内皇宫为最,而宫人之间的相互倾轧亦是阴险毒辣,无所不用其极。整个驸马府上都是长平公主的眼线,只有这刘十三“夫妇”算是驸马一派,李二离开驸马府后,刘十三“夫妇”自然要受到其他宫人的攻击,其艰难可想而知。
自古仗义之人每多屠狗之辈。越是社会底层越有忠诚之士。
自己这遭回来汴梁不过是为春娘脱籍,想来脱籍的条件便是帮助王安石完成他的新法。李二自认为知道历史诸多法律,应该可以轻易的把王安石地新法查漏补缺推行天下,不久之后还要和春娘回去阳谷过小民生活的。
若是自己再次的离开汴梁,只怕是真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自己的铁杆心腹刘十三又要面临困境,最起码“公主派”的那些宫人是要疯狂打压他们的。
刘十三“夫妇”曾经冒险纵火。助李二春娘逃出黑窑,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救命之恩,自然不能抛弃他们。
不过刘十三“夫妇”一个是太监,一个是宫娥,实在不能脱身远去。还是给他们安排好了退路才是妥当。
“好兄弟,”李二拍了刘十三地膀子:“去把你……你的……婆娘叫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讲!”
“哎!”刘十三飞跑的叫叫那宫娥,片刻功夫,那宫娥带着满头满脸的尘灰进来。便要磕头。李二急忙拉住了她:“都是自己人,忒多的虚礼,你怎这般狼狈?”
那宫娥和刘十三结成了菜户。自然也受到旁地宫人打击,本是在厨房帮灶的,自打李二离开之后,便被调到了后头担水劈柴,专门为旁的宫人烧洗澡水,看这模样也是吃了许多的苦头。
“婢子芝兰……见过驸马爷爷。”
驸马府上的婢女以“绿”“芝”“红”“花”四字排名,等级从高到低排列。这芝兰名列二等,却是如此地狼狈。想来是宫人打压的结果。
刘十三得意的捅了捅芝兰:“好人儿,驸马兄弟一回来,咱地苦日子就到头哩。有驸马兄弟给咱们撑腰,再也不怕那些旁人的欺负……”
芝兰那日和刘十三纵火,不过是为了感激李二不罚的恩典。也时常的听刘十三吹嘘和驸马称兄道弟的事情,本不深信。看今日的情景知道刘十三所言不虚,想想这些日子受的苦楚,忍不住呜呜的哭将起来。
“莫哭泣,莫哭泣,我便是有事情于你们说地。”
“是哩,是哩,驸马兄弟有机密的大事情要告知咱们,就咱们二人知道。”能成为驸马的贴心人物,实在叫刘十三大为得意。
李二郑重其事的说道:“估计我还是要离开汴梁的,现给你们安排好了后路,免得再受人欺负……”
“兄弟还要走?”
李二点点头:“兄弟你跟了我吧,先做我地长随;芝兰么我会安排她为驸马府的管事;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把你们调出驸马府……”
“管事?”芝兰闻听可以连升数级,大是欢喜,很快神色又是黯然:“府上地老管事早就叫绿蕊取而代之的,绿蕊是公主的心腹……”
“不妨,那个甚么绿蕊我想法子撵走就是,”李二亦感觉出长平公主也在逐渐的转变,不似以前那般跋扈,任命府上的管事应该不难。
二人欢喜非常,李二说道:“便如此定下了,兄弟与我同走一遭,去黄门处等候圣上陛见。”
“驸马兄弟要不要写个手折递于黄门?”
“不必写,我过去录个到也就是了。”李二对于繁体文字已经很是熟悉,却仅限于手持麻杆儿在地面上书写,若是以毛笔写那繁体文字定然入不得方家法眼。
皇帝乃是九五至尊,若是想见哪个臣子,纵是隔了千百里的路程臣子亦是要飞奔赶来。臣子要想见皇帝却是另一番景象,需先在黄门处递手折,皇帝什么时候有时间有心情才能觐见,可不是象串门儿那样的方便反正也是神宗皇帝要召见自己,去报个到也就是了。
既然做了李二的长随,自然也要跟去的。
刘十三宛如斗胜的雄鸡一般,趾高气扬的跟随在李二身后,那挺胸抬头的模样分明就做于旁的宫人看的:我刘十三的腰杆儿又硬了。
李二暗笑,自己的这个兄弟活脱脱便是小人乍富的模样。
在黄门处录个到,等了半晌得到消息:明日辰时觐见。
寻常的官吏觐见等候半月十天那是寻常,就是等上个把月也不算稀奇,看来皇帝真的很急着见李二。
李二正往回走,后面赶上来一乘大轿:“是驸马么?刚好要去寻你哩。”
轿帘打开,却是司马光。
“司马大人何事?”
“还不是为军备的事情么,我便是才听说驸马到了汴梁,既然巧遇便与我同去王獾郎府上,商议前方武备之事。”
司马光和王安石在政治观点上势如水火,互不相让,却并没有“忠”“奸”之分,只不过是二人的观点不同罢了。
天朝大宋表面繁华,内里却是露出了疲态:繁杂庞大的官吏系统,穷奢极欲的皇家宗室,再加上对辽输出的岁币和旷日持久的西夏战事,已使泱泱天朝千疮百孔。而这也正是神宗支持王安石变法的根本原因。
司马光熟读圣贤之书,也是心有远见的忠君爱国之士,他认为要使大宋富强根本不必变更祖宗法度,只要革新吏治就可以使大宋富强。
“先人之制,不可荒废,先人之法,不可更改。君上臣下,励精图治,再开太平盛世不难。”这便是司马光的观点,说到底司马光反对王安石变法也是出于公心,一个主张“民强国富”一个主张“吏治清明”,二人不过是学术之争罢了。
二人虽然争争斗斗,面临对西夏作战这样的大事之时,还能够摒弃政治上的恩怨,同心协力的为前方服务。
李二本身还担着武备司从五品的官职,又认为此次来汴梁是要协助王安石变法,立刻和司马光一起去了王安石府上。
“安石可在?”
“回大人的话,我家爷爷在书房哩。”王家的那个老门子这回竟然没有直呼王安石的名字,李二好生奇怪的问道:“以往你不是直呼王安石名讳的么?怎的今日称起老爷来了?”“方才苏家大爷又在说我哩,说我直呼家主之名不和体制,我才改哩。”
司马光大笑:“好,好,原来苏子瞻也在这里。”
李二暗暗叹息,这老门子淳朴非常,好好的一个人儿竟然叫苏轼“教导”的满是市井之气了司马光并李二还不曾进到书房,便听到王安石和苏轼的声音。
司马光大笑着说道:”王獾郎,速速去备得酒席,故人到了。”
王安石也不出屋,隔了窗子说话:“甚么故人,司马二郎至多就是个熟人罢了,居然到我这里来讨酒吃,谁不知你比我富庶,莫装穷酸的模样出来现世。”
“哈哈,真的便是故人,”司马光笑道:“你且看看我带哪个来哩。”
房间中的王安石和苏轼齐齐的出来,王安石是个大近视眼,视力糟糕的一塌糊涂。稍微远些,便分不清楚哪个是府上的丫鬟哪个是自己的老婆,尽管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是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笑道:“来者是哪位故人?王某眼神不佳,勿怪!”
苏轼却是瞧的分明,淡淡的说道:“原来是李大才子到了,真是幸会的紧呐。”
李二拱手道:“阳谷李二见过王大人……”
王安石闻言大喜,呵呵的笑着下了台阶:“我原说是哪位故人,却是驸马回来了,正想着你哩,快快进屋说话。”
说这把了李二的手臂进到书房。
''第109章…酒还是水←
书房内也不见香炉文鼎之物,煞是清爽。架上堆积之书籍多是陈旧的货色,已见许多的蛛网灰尘,不可计数的书签书笺夹杂其中;桌上图书满案,翰墨生香。窗口盆内以清水供了几枝金菊,却是一尘不染,脱俗绽放。
窗下竟然还有张木床,床上被褥依然,想来王安石是常常在书房安睡的。
因为春娘的事情,李二和苏轼颇有几分尴尬,都是闭口不言。
王安石司马光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司马光笑呵呵的说道:“方才听你与子瞻说的热闹,说的甚么趣事?”
王安石也是有意的打破沉闷的气氛,笑呵呵从桌上取了纸张给司马光观瞧:“这《咏菊》的前两句是我所作,后两句是子瞻添加的,司马二郎你且看看高下如何。”
司马光轻声的吟诵:“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哈哈,这七绝之句是你最拿手,我看看子瞻继作如何,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子瞻是说獾郎作诗不仔细?我看对仗平仄俱是整齐,哪里不仔细了?驸马才学高深,你来看看獾郎哪里作的不好叫子瞻指摘。”
李二接过那诗笺,看了半晌也看不出王安石哪里作的不仔细,李二对于诗词的造诣和三人中的任何一个相比,都是拍马难及,也不敢乱说。不过前两句的文字书写的极其方正公整,骨架铮铮,却少了修饰和润色;而苏轼所书写的文字却润燥得体血肉丰满。看来王安石的字体真的不如苏轼,却也反应了二人迥异的性格。
“浅见以为王大人的前句很是得体,看不出有甚不仔细之处,司马大人尚且不知,我自然是更加的不知,王大人地诗句哪里不仔细。还请苏学士赐教。”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李二知道在这些文学大家面前不能不懂装懂的滥竽充数,实心请教苏轼。
苏轼笑眯眯的看着李二,问道:”李大才子名动天下,若是看出了这诗的短处就不要再藏拙了。”
“李二我可不敢当名动天下这说,在座的俱是文坛大家。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我是小巫见大巫,怎敢布鼓于雷门,卖文于孔府?还请苏学士教我。”
屋内的都是大宋最负盛名地才子,齐齐的来请教自家。尤其是李二亲口说出一个“教”字,苏轼小小的得意一把,捻了这大胡子说道:“王兄传世诗词众多,每年都有千言新作,想是作诗太多。WAP。如今却胡乱道来,江郎才尽了吧?”
王安石笑问:“何以见得我是胡乱道来,子瞻倒是说说看?”
苏轼本就是疏狂的性子。一屁股坐在书桌上:“王兄当知年四季,风各有名:春为和风,夏为薰风,秋为金风,冬为朔风。和、薰、金、朔四样风头配着四时。这诗首句说西风,西方属金,金风乃秋令也,那金风一起。诸叶飘黄,群芳零落,意境真是大赞。次句吹落黄花满地金,却是有些不妥的。王兄所言黄花即是菊花吧?此花开于深时,其性属火。有道是火克金,这敢与秋霜鏖战之花最能耐久。随你老来焦干枯烂,并不落瓣,又怎会为西风吹落?”
以李二地观点看来,诗词不过是抒发胸怀寄托思想的载体,大可不必如此吹毛求疵的挑剔。然司马光听罢却是大赞:“子瞻说的好,那菊花死便死了,却不会凋落的,想来獾郎这吹落黄花满地金是兴之所发,不能自已,顺手写了出来地,真真的是不仔细了。”古人对于诗词极其严谨,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王安石素以严谨著称,却被苏轼在这方面挑出了毛病,应该是很没有面子地。
王安石却是哈哈一笑:“诚如司马二郎所言,我是疏忽了,信手作来,聊以自娱而已,哈哈。”
王安石既没有仓皇的掩饰自己诗词的缺陷,也没有矫情的说什么“多谢指正”的废话,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果然是大家风范。
李二也是笑言:“王大人端的是好风骨,想来王大人便是如那菊花一般的人物,与秋霜鏖战和西风交兵,我是佩服地紧了。
司马光嗔怪李二:“李大才子这不是指了和尚骂秃贼么!还好驸马你是当面说我,要是背后这般的编排于我可就算不得君子了。”
李二一愣,自己怎么就骂过司马光了?旋即明白过来,不由的哑然而笑:“司马大人说的好,不说的话我便真地要做一回小人的。”
原来世人皆知司马光和王安石二人地争斗,一个力主变法,一个倾力反对。若是把王安石比成了笑霜傲风的菊花,那司马光不就成了令人厌恶的“秋霜”“西风”了么。
王安石看气氛逐渐的活跃,老朋友一般的拍了司马光一掌:“你个不知轻重的司马二郎,和我说笑也就罢了,竟然打起李公子的哈哈来了。”
司马光亦是一掌拍还:“不是我不知轻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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