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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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玉 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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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小心!哎呀。”我脱下披风挂在床头,无心多话。 

  楚天又绕到我的面前:“我说清许,你以前天天闹着要追求主上,大家就已经对你有看法了。今天又闹出这种事,人家都以为你巴结不了主上就巴结朝羽将军,怎么办哪!” 

  “人心不一,天要下雨鸟要飞。”我疲惫地躺在床上,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有些事情本身我们无法控制,只好控制自己。 
  楚天疑道:“你以前不是很在意别人说你的么。”我闭上眼:“要看是什么人。对于我不在意的人,他们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 
  楚天道:“对了,我叫你来找我,是想给你说六神祭祀的事。临风堂有很多人都在找舞伴,我看你很喜欢和高等级的人结交,就是让你去试试的。” 
  “哦。”我呼吸得十分平稳,额头刀割般的疼。楚天道:“不过今天你惹是生非,机会也错过了。”我点点头:“没有关系。”语毕向楚天打听了一下关于祭祀的因果。 

  六神祭祀是指灵界子民向先神神玉所献的最高祭祀。六神,指的即使一位主神,两位元老,三位神将。他们将辅助神玉完成祭祀,洒下炎灵之泉,沐浴所有灵界子民的肉身与灵魂,延伸他们的寿命,将灾难与痛苦永远刻画在海天之间的祭柱上。 

  目前主神的位置是空的,预计将由别人暂时代替。 
   
  楚天突然嘲笑道:“你刚说了,你在意的人若是说你,你才会在乎。这么说,主上若要说你,你会不开心?”我心平气和地说:“是。” 
  楚天道:“如果主上要你当他的人,你愿不愿意?” 
  “愿意。” 
  “那如果他一脚踏几条船,收你当小妾,你愿不愿意?” 
  “愿意。” 
  “那那那……他要是连小妾都不收,拿你泄欲,上了你就把你扔了,你愿不愿意?” 
  “愿意。” 
  “……清许,你不过见了主上一次。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傻了疯了还是太贱了。” 
  我微笑一下,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头还疼,却异常清醒。傻?疯?贱?不,都不是。我只是很卑微。卑微到没有能力去承受这么多的幸福。 
  还记得小的时候,流景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有一个财主很喜欢养花,并且喜欢把花放在自己的房里。园子的角落里有朵很美的野花,财主看到了,珍惜之心油然而生,于是把它移植到花盆里放在自己的房间,没想到几天之后,花死了。 

  当时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只是觉得很可惜。可是流景的眼神很悲哀。如今我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正因为想得到才会失去。万事随缘,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无法拥有。 

   
  当幻想和现实面对时,总会痛苦。要么被痛苦击倒,要么把痛苦踩在脚下。 
   
  *** 
第 84 章 
  六神祭祀持续两日半,除却神玉,参加者须佩戴面具,不同等级面具不同:平民靛青,饰文鸟羽;众神浅青,饰云雀羽;灵神湛蓝,饰九官羽;神将水蓝,饰百灵羽;大神绛紫,饰瑞鹤羽;元老淡紫,饰南客羽;主神银白,饰玄凤羽。 

  文鸟背部蓝灰,头颈黑,颊白,腹部淡红色,翼黑,我的面具很不幸地分到腹部羽毛,靛青配淡红,委实丑到一定境界。楚天的面具挺不错,为此他还特地与我炫耀一番。 

  其实我宁可拿个这么丑的面具,也不要像他那么累。六神祭祀主要就是针对“神”来的,平民只需要在那里跪上一天,然后解放。 
  其实就第一天有祭祀的样子,还洒洒水,朝拜天地。据说后两天先是歌舞,再是狂欢,说是祭祀,不如说是聚会。不过这倒符合神玉的性格。他确实是个爱玩的人。 

   
  八月初九,六神祭祀之日。 
  空旷的天空下,看的见的是白云,看不见的是清风,一群大雁由南向北远迂,飞来飞去还是人字形,几声哀鸣偶尔划过天际,跌落心头。 
  跪了一整日,终于等到了晚上。 
  星连南极动,月满浮云游。一条小河将广袤的旭野场围住,流水溅溅,清影徘徊。广场的中央是一个白色的七阶祭台,从下往上,越至台顶等级越高。灵界子民围绕着祭台,整齐跪拜。高台为水雾笼罩,烟水遥远,天斜桥孤驿。 

  祭神与巫师齐念祭文。四周鼓声响起,冬冬发,叠叠起,愈发遄速,愈发犇急。劈浪鸣千雷,雷声冲急波。仿佛疾驱千骑,海门潮头。震耳欲聋,惊鸣人心! 
  出水蛟龙,卷舒变灭,哮吼汹涌! 
  猛虎腾身,洪波澎湃,跌宕奔腾! 
  子民随着鼓声集体站立,伏地,络绎不绝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随着人群云集响应,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双眼一直盯着一个地方,无法挪开。 
   
  鼓声停息。夜静如水。 
   
  三位厉神站于祭台中央,手握玉笛,鹤羽翩翩,红棕橙三色长发在风中舞起。转过身,面对上一阶的人。两位长老抱着将竽,也跟着转身。主神穿着一袭碧蓝长衫,银白面具,斑白凤羽,倚地坐,筝于膝,回首对着祭台最高处的人。 

  美人扶踏金阶月。那人穿着的衣服袖领雪白,衣襟暗黑,刺龙绣凤,光华如月。他微微颔首,乐声响起。月色尽清寒,笙歌入海云。神玉左手高举权杖,一道耀眼的光团从右手飞出,直击长空,在夜幕上四射。 

  整个灵界变成了白昼。 
  子民高声欢呼。 
  仿佛是一点星光绽开的礼花。我眯着眼睛,有些不适应瞬间到来的光亮。揉了揉眼睛,又往高台上看去。神玉的乌发如黑玉,风扬衣摆,仿佛海湾中的碧波,绝代的风华点亮每一个人的眼,震撼每一个人的心。无论多少年,他永远是最美的。 

   
  六个人排列出了梯形队伍,手中的乐器被斑驳的光化去,一起单膝跪下。神玉把右手摊开,权杖在手中一点,雕觞呈现。将之抛入空中,半挂如银勾。 
  权杖冲雕觞一指,闪着银光的泉水从中汩汩流出,无穷无尽。炎灵泉水。子民们纷纷起身,以面相迎,如遇春风,如沐秋雨。灵界最高的洗礼。 
   
  他不是站在那个祭台上,而是站在了世界的另一端,我永远不能触及的地方。可是心中的激昂就像四千余年前,我的加冕仪式。 
  只是,这一次俯视众生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爱了生生世世,千年万载的人。 
   
  一个时辰后,洒水仪式完毕。接下来即将举行祭祀之舞,这是所有人都要参加的。在这期间专程留时间来寻找舞伴的时间大约是一个时辰。 
  众人散去。朝羽一行人从台阶上飞下来,很快就找不到踪影了。 
  神玉将权杖和雕觞化去,环抱双臂站在一旁。站在主神位置上的人飞到他的身边,揭开自己的银白面具。虽然早就料想到是这个人,可还是禁不住要吃惊。 
  长发歪挽一旁,碧蓝眼睛,温柔笑脸。我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前世,但是他确实比我更像一个至尊至贵的先神。他站在神玉旁边,俯瞰着所有人,颇有那种能容纳百川的气度,骄傲却不令人厌烦的高贵。逍遥吟唱,还乡宫调,雪曲无弦,实如住世神仙。 

   
  身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无弦怎么站在主神的位置上?领袖选拔仪式不是还没开始吗?” 
  “不。因为主神的位置暂时空缺,才会让无弦先代替。但是你想想啊,这么多可以顶替主神的人都没被选中,怎么偏偏就选了众神之一?你信不信,领袖选拔的结果一定是他赢。” 

  “说是选拔,实际早就内定了。谁叫他是花神转世呢。你看看修竹,那么讨厌的一个人, 这么快就和朝羽迷泠这般大将并驾齐驱,还不是沾了无弦的光。” 
  “嘿,以前无弦的性格多温柔啊,一到主上面前就变成那个样子,估计主上也就看上他这一点了。什么都由着他,他万一要主上砍了朝羽,主上可能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不过无弦好像快要吃不消了,你看他这几天精神挺差的。” 
  “你是说……” 
  “就是那个意思。他们那个……” 
   
  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甩甩脑袋,将面具戴好,走入纷杂的人群。原本是打算去找楚天,但是人实在太多,只有跟没头苍蝇似地乱转。 
  寻了半个时辰,实在找不到,干脆挤出人群,偷偷溜回水花风叶。刚走到桥梁处,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身白衣,包括面具及面具上的羽毛都是雪白的,若不是出现在灵界,我会以为自己遇到逃亡时的泉寻非了。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似乎听不清楚我在说什么。他对我说一句话,我也听不清楚。吼了半天还是听不到,最后他直接用术法在空中抛出一行字:觉得不好玩吗? 

  我回了一行字:我不认识人,还是先回去。 
  他说:我帮你找人。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拉住我的衣脚往人群里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他戴的面具是雪白的。而八个等级的面具中,根本没有这种颜色。 
   
  *** 
第 85 章 
  人群里特别拥挤,不过也因为这样而不感到冷。我拉了拉他的袖子,问他:你怎么会找上我的?看你的装束,不像平民。那人回过头来,嘴角扬起:我朋友喜欢紫发。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戴着帽子,又摇摇头:慢着,你怎么知道我是紫发?他转过头神秘一笑:我朋友说前两天看上了一个紫发少年,不知道是不是你。 
  你是帮人做媒?很抱歉,那人肯定不是我。而且我还不想和任何人相厚。 
  这么确定?他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就算是灵神我也不要。 
  他不止是灵神。 
  就是神将我也不要! 
  他微笑:他也不止是神将。 
  我不知这人在想什么,很久没有发怒,这时竟赌气似地在空中抛出了一句几千年都没说过的话:除非是最上头的那个,其他人我都不要! 
  果然这句话很有杀伤力。确切说,这句话从以前就很有杀伤力。那人一看到我这句话,一双眼睛立刻弯成月牙儿。我以为自己那股牛脾气已经随时间淡化,没想到还有被激发出来的一日。他施法道:那个人已经有爱人了。 

  我说:我知道。 
  他说:那你还执迷不悟? 
  我说:我喜欢他,不和别人一起。有劳阁下费心,没事找别人去。就这样。 
  我扫了他一眼,转身打算离开。可是在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身体忽然僵硬。不过也只是片刻,停了一下又继续走。哪知刚走出一步,手就被人捉住。 
  心忽然开始狂跳,莫名地想要逃开。如何也挣脱不掉,身体被他硬生生拧了回去。他扳着我的肩,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紧张地回避了他的视线。他松开手,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做事很鲁莽。我亦笑道:没有关系。 

  可是到最后,两个人都笑不出来了。 
  努力了很久,依然无法移开视线。最后他在空中慢慢划出几个字:你很喜欢那个人? 
  很喜欢。 
  可是他不能回应你。 
  我知道。他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你说得他好像死过。 
  他确实死过。 
  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吗?我要把你这句“他确实死过”告诉他,你小命不保。 
  这样很好,至少我还可以再见他一面。 
  你疯了。 
  我没有疯,就是想见他。……不多说了,我不舒服。 
   
  不能再提他的名字。周围的环境依旧繁杂,人去人来,都是陌生的面孔。只是在这茫茫人海中,有一个人,是我最想触及却永远无法触及的。 
  真的不能再提他的名字。再提到他,我怕我会忍不住。要不是不顾一切去找他,要不是坐下来痛哭一场。我的自控能力果然下降了。 
  轻风擦身而过,连衣帽被吹落下来。紫色的发丝摩着脸颊,有些冰凉。我咬紧自己的手背,却憋到干呕起来。慢慢往后退了几步,企图转身逃跑。 
  那人又一次把我的手抓住,一路赶到了祭台下的假山后:要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把你安排到灵宸宫去,起码可以天天看到他。 
  刚把这一行字施放出来,他似乎有些后悔,想收又没有收。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没有名字。 
  我的名字叫紫苏,从来没有改过。流景的爱人叫做紫苏,而他现在的爱人是无弦,无弦是紫苏。清许?这不是我的名字。所以我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号角声突然响起。天空中的光亮消失,整个旭野场又一次被夜幕拥抱,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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