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天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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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天堂鸟-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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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乎并不感激他的好言好语,自鼻间喷出不屑的气息,“再怎么好也不过是把我当成替代品。”

  他闻言呼吸一紧,倏地跨上前扳过她的身子正对他,“你不会是替代晶的!之鹏有一天会明白,你比早儿好上千倍百倍!他一定会了解的!”

  “别安慰我。”她紧咬牙根,“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分量。”

  “这并非安慰——”

  “够了!黎之鹤,别试着表现你的绅士风度,我不需要!”

  “清晓。。。。。”

  她别转身子,提起行李箱,“我要走了。”冷冷的目光及冷冷的语音暗示他主动让开。

  他默默侧过身子。

  她坚定地经过他身边,却在卧房门口定住脚步。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恨你。”

  他全身一震,蓦地转头瞪视她。

  “我想骂你,想大吼大叫,想歇斯底里地表达我的情绪,却奇怪地没办法做到。。。。。。”她一顿,语音带着奇特的迷惘,“我好像已经不是我了。”

  “清晓。。。。。。”

  “你大概真的成功了!把我改造成另一个女人。”她短促一笑,笑声带着某种自我嘲弄。

  “再见了,黎教授。”她静静抛下一句,终于举步离开。

  黎之鹤定定僵立在原地。

  她叫他黎教授。

  她从来不曾如此冷淡地唤他,如此有礼,如此生分!就算她在最愤怒的时候,就算她连名带姓地喊着他时,也还是蕴着某种激烈的情感,从来不曾如此冷漠。

  她——真的决心与他断绝往来了。
                                         

          

          

                          第九章            

  原来,让她离开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他硬生生强迫她进人他的生活,到逐渐让自己的生活充满她的音容笑貌,他就有预感有一天她若离开,对他而言将是难以承受的折磨。

  他果真猜对了。

  黎之鹤唇角自嘲地微扬,再度一口饮尽玻璃杯里的金色液体。他漠然地研究精细的玻璃酒杯一会儿,接着提起早已去了大半酒液的酒瓶,重新将液体注入。

  从什么时候,那小妮子开始在他平静生活中取得一席之地的?

  他不晓得,或许是那个她拼命弹着月光曲的夜晚吧!也或者是她调皮地将毛笔画上他脸颊那一瞬间。

  总之,待他回过神来,他脑海已经被她的身影占领了。

  他蹙眉,额前青筋一阵阵暴动着。

  究竟是怎么搞的?他明明一再督促自己别再想起她的啊,偏偏这些日子她的影子硬是盘旋在他脑海不肯轻易离去,害他连课也上得乱七八糟的,不成章法。

  就因为清晓。

  不知怎地,在念着每一段诗词时,他想的总是她提起毛笔狂书的潇洒;在面对黑板书写时,她蕴着哀怨的眼瞳仿佛正映在面前;在转过身看着底下座无虚席的教室时,总兴起清晓也坐在某一个位置,正专注凝望他的错觉。


  但其实她已经好一阵子不曾来上课了,为什么她的倩影丽颜就像鬼魅般不停纠缠着他,像老电影在他面前一再重映?

  为什么即便喝干了这许多酒精,她的影子还是无法在他面前淡去?

  天啊,饶了他吧!他不能这样的,不能如此念念不忘一个即将属于他弟弟的女人!饶了他吧。。。。。。

  他蓦地旋身,右手握拳,重重击打玻璃窗。

  然而当他将额头抵上沁凉的玻璃,映人眼底的却仍是那个整日盘旋于他脑海的倩影。

  该死的!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觉悟?她就要跟之鹏结婚了啊!他长长吐口气,眸光不觉瞥向书桌上一张静静躺着的红色喜帖;那冲占,还沁着淡淡香气。

  倔抖着手拾起它,打开。

  接着,他像触及某种滚烫的东西迅速将请帖一丢,端起玻璃酒杯又是狠狠一灌。

  之鹏与清晓,他们果真要结婚了,日期恰恰订在父亲给他三个月限期的最后一天。

  一切圆满,不是吗?一切都按照他当初的计划进行。

  瞧如此,为什么他会觉得心中狂痛难忍,只能一杯接一杯试图用酒精止痛?

  什么想像着之鹏与清晓携手步人结婚礼堂会是那么让人心碎的感觉?他不愿想、不愿看、不愿那一幕在他眼前成真!他无法想像之鹏的唇烙上她的,无法想像在他们婚后的每一个夜晚,他的唇与手将会占领她身上每一处地方,烙印他的所有权。


  他更无法忍受清晓仰起那张动人心弦的脸庞,柔柔媚媚、又带着某种调皮神气朝他笑着。

  是否也会搜索枯肠,只为弹奏一首清悦的曲子讨他欢心?

  她是否也会在之鹏为公事疲累时为他送上一杯冰凉的啤酒,说上几句淘气的玩笑话?

  就像对他一样。

  天!黎之鹤指节泛白,紧紧握着酒杯,仿佛要将杯子捏碎。

  他现在总算了解之鹏当时的感受了,在他娶早儿那时候,之鹏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像他这样夜夜辗转难眠,只能以酒精麻痹自己?

  怪不得他会性格丕变,怪不得从那时开始,他就再也无法坦然面对他这个兄长!怪不得他再也不是原先那个阳光男孩,成了现在这副阴沉嘲讽的模样。

  但清晓会改变他的,她会为他的生命带回阳光。

  她会的,她一定会的。而这就是他想要的,这就是他所希望的。

  黎之鹤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过多的酒精开始让他目光朦胧,然而脑子却异常清醒。

  他再度叹息,恍然明白再怎么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他仍无法摆脱这苦痛的折磨;不管喝下再多酒精,他神智仍会这般清醒,清醒地思念着一个再也碰触不到的女人。

  这就是报应吧,报应他曾令自己最疼爱的弟弟遭受类似的痛苦——

  “搞什么?我让你在书房等我,可不是要你在这儿拼命灌酒的!”严酷冷厉的嗓音响起,隐含着绝对的权威。

  黎之鹤满不在乎地旋过身,“爸爸。”他打了个招呼,嗓音已有醉意。

  “怎么搞的?你已经醉了?”黎宇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神色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极度震惊。“究竟怎么回事?你平常不会是这个模样的!”

  他没说话,嘴角勉强扯起一丝微笑,摇晃着身子寻找沙发坐下,背脊深深陷入柔软的椅背,眼眸半闭。

  “找我有事吗?”

  黎宇瞪着他,好半晌才忍气发话,“你这样子要我怎么跟你说话?”

  他沉默数秒,“谈之鹏是吗?”

  黎宇一扬浓眉,“你还清醒?”

  黎之鹤喃喃地道:“如果能不清醒就好了。”

  黎宇冷哼一声。

  “爸爸,你还要说什么呢?之鹏都已经照你的要求准备结婚定下来了——刚刚好三个月,他可是一天也没拖。”

  “这么说,你是坚持不肯回来了?”

  “我早说过,我对商场没什么兴趣。之鹏既然有这方面的天分与才华,爸爸尽管将一切交给他吧。”

  “之鹏的确有能力,问题是他那副吊儿郎当的脾气!”黎宇忽地恼了,握拳用力一捶桌面,“整日花天酒地,游走花丛之间,教人怎么放心将黎氏完全交给他?”

  “所以他才答应你的要求准备结婚,不是吗?”黎之鹤语气平和,“我想他确实是有心继承家业的。”

  “那你呢?”黎宇睨视着长子,“真的打算完全不顾?”

  “我没兴趣。”

  “你!”

  “爸爸不是答应过我了吗?只要之鹏愿意定下来,就不勉强我回来。”黎之鹤无视父亲的震怒,依旧平淡冷静,“你相信之鹏,黎氏即使没有我也会运作得很好的。”

  “问题是。。。。。。”

  “之鹏才是一心一意为黎氏着想的人,我不是。从小我就不喜欢这些商场上的玩意儿。”

  “之鹤,你是长子。。。。。。”

  “这跟长幼无关吧?”黎之鹤淡淡一笑,“你得承认,之鹏确实比我有才干。”

  黎宇咬牙,蚀刻着深深纹路的脸庞蓦地又苍老了几分。

  从小他就对这个长子寄望浓厚,从之鹤出世以来,他一直把所有的心力放在黎家的长子身上。

  倒是之鹏,虽然只晚之鹤一年出生,却很少得到他这个父亲的注意。

  他是偏心,一向中意这个斯文和煦的长子,对之鹏那种调皮爱玩的性格怎样也无法欣赏。

  或许就是这个缘故,之鹤才会特别疼弟弟吧。因为有感于他这个父亲总是忽略次子,才更加爱护疼惜唯一的弟弟。有时候,就连他这做父亲的也受不了他们兄弟间浓烈的情感。

  但不知怎地,他们之间的情谊似乎变了,两个人经常王不见王,好像故意避着彼此。

  这一切——仿佛是从之鹤娶了早儿开始的。从他娶了那个女孩——两兄弟的感情似乎就变质了,不再经常混在一起,之鹤甚至还坚持退出黎氏企业,让之鹏接下原先应该属于他的担子。

  他并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隐隐约约猜测这一切大概跟齐早儿有关。

  女人,都是祸水!“我真不晓得你们两兄弟是怎么搞的!”他怒气勃发,眉毛紧紧纠结,“一个硬是退出家族企业甘愿屈就于一名小小教授,跟自己父亲会面居然还喝得烂醉;另一个一天到晚流连于花花草草之间,莫名其妙就宣布要结婚,对象还是一个女大学生。。。。。。”


  黎之鹤打断他的絮叨,“爸,你不喜欢清晓吗?”

  “她倒是一个不错的女孩,虽然家世不好,还挺有傲气的。。。。。。”

  “那不就好了?何必管她年纪背景,只要她性格好,之鹏也喜欢她就好了。”

  “问题是你那个风流弟弟虽然跟人家订了婚还是不见长进,这阵子照旧出入风月场所,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断过。。。。。。”

  “你说什么?”黎之鹤蓦地跳起身,原先因酒意而朦胧的眼眸倏然一亮,绽出逼人光芒。他几乎是冲到父亲面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肩膀,“你说到现在之鹏还是周旋于女人之间?”

  “你不相信?我说的可是真话,天晓得他是不是真爱那个女孩?搞不好是为了跟我定下的约定,随随便便找个女人来充当结婚对象!”

  “不,不会,之鹏不会这样的。”黎之鹤摇头,额际因过多的酒精微微抽痛着,“他不能这样对待清晓,这教她怎么忍受?她受不了的。。。。。。”

  “之鹤,你醉了吗?”黎宇看着几乎语无伦次的儿子,“你清醒一点!”

  “告诉我之鹏在哪里,爸爸,告诉我!”

  “我不知道啊,天晓得他在哪儿?”

  “会不会在鹏飞楼?”黎之鹤说着就转过身,“我去找他!”

  “他不在鹏飞楼。”一个清亮明朗的嗓音忽地拔地而起,清清楚楚钻人黎之鹤濒临失魂的神智。

  “思思!”他回过头,微带迷惑地看着忽然在书房门前现身的修长倩影。

  “黎伯伯,好久不见。”齐思思走近两人,一面礼貌地对黎宇打招呼。

  “是思思啊,好久不见。刚刚从日本回来吗?”

  “是啊,才回台北不久。。。。。。”

  “思思,你刚才说之鹏不在鹏飞楼是怎么回事?”黎之鹤粗鲁地打断两人的寒喧,眸光亮得让人屏息,“你知道他在哪儿?”

  齐思思没被他激烈的情绪吓到,镇定地回望他,“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带着一个女明星上俱乐部去了。”

  “女明星?”黎之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一个出道不久的女歌手。”她补充一句。

  她话音未落,黎之鹤已猛然旋身,夺门而出。

  黎宇怔怔地瞪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齐思思默然不答,眸光流转间,柔嫩的嘴角淡淡扬起神秘的微笑。

  “之鹏,陪我再喝一杯?”女人朝他娇媚的笑着,一面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白兰地,惹火的身子自动偎进他怀里。

  黎之鹏没理会,几乎是粗鲁地推开她,方才接的一通电话让他今晚原本淡漠的情绪一下子激昂了起来。

  之鹤果然上这儿来了。

  他拉拉嘴角,带着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讥讽。

  “之鹏,怎么啦?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冷淡?”女人再度靠过来,明眸映着明明白白的哀怨。

  “你回去吧。”他只淡淡一句,“我今晚有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比我还重要吗?”女人不知趣地强调后面一句。黎之鹏不答,只漠然扬扬眉,那副冷淡严酷的模样真可浇熄任何女人一颗滚烫的心。

  她跺跺脚,苍白着脸离去。

  而他,一面啜饮着酒,一面不带感情地望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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