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眉-藏媚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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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眉-藏媚禁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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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岁的女孩拥有如此的心思,实教人惊奇。

  然,谁敢否认夙衮对映庭造成的影响力?他在信里要她快乐玩耍,她真的开始和左邻右舍的孩子往来密切;他在信里希望她好好听话,自此,她没再违逆过爹娘;他又说讨厌她哭泣的样子,她果然再也没掉过一滴泪……他的叮咛,她句句遵守至今。

  「可是我和衮哥哥已经那么多年没见面了,不先培养感情就成亲行吗?这样洞房花烛夜不是像陌生人一样尴尬?」映庭自有一套说辞,她太想夙衮了,迫不及待想飞奔至杭州。

  「女孩子说话含蓄一点!」容善朴难得正色训道。

  「是!」只要能顺利成行,要她做什么、说什么,映庭配合到底。

  悄悄地,趁着严父不注意,她的目光瞥向了慈母,要她帮忙说些好话。

  秦汾玉假装没看到她祈求的眼神,故意将视线调开,余光却瞧见了女儿不依跺脚的愤恼态势。

  「老爷……」心有不舍,她终究还是屈服了。

  「你想当说客?」容善朴声音有些凝重,「女儿不懂事还情有可原,怎么连你也一起搅和?」

  秦汾玉清楚丈夫的顾忌,他是作了最坏的打算,担心夙家飞黄腾达后不愿承认昔日的朋友,一旦女儿冒昧前去叨扰,恐怕会惹来不好的蜚短流长,天下父母心,他不希望唯一的女儿受到伤害。

  「老爷,我想我们都懂映庭的死心眼,好与坏她都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算数。她等了那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也许男女情爱对她而言仍太艰涩,但她的真诚令我这个做娘的不禁希冀将所有的幸福都归她一人独有。」

  抬眼看到女儿满脸的坚定,容善朴没辄,这么说也许太沉重,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只能如斯想了。

  「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容善朴妥协说道。

  「爹要让我去了?」映庭惊诧万分,笑开了双唇,原以为还要缠斗更久呢。「谢谢爹、谢谢娘!」

  「别谢得太早,我说过有三个条件你必须听从。」唉,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生了个不羁的女儿了,也许那时侯他就该有了心理准备,这样个性的女儿,她的幸福不会照着常规来走,也许,他该庆幸自己为容善家生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

  「只要能见到衮哥哥,多少条件女儿都从。」

  「第一、要随时让爹娘知道你在杭州好不好:第二、过得不快乐就赶快离开;第三、受了委屈得马上回来……就这三点。」容善朴的三个要点加起来其实只有一个大重点,他要女儿一切安好。

  「映庭,娘只有一句话要说,天底下不只夙衮一个好男人,倘若他没有眼光看不上你,娘会要你爹帮你找个更好的夫家,千万不要太执着死心眼,懂吗?」不知怎地,秦汾玉有种预感,女儿的天真无邪会因这一去而遗失在异地。

  「爹……娘……」父母的殷殷叮嘱,令映庭的鼻头不禁酸涩,好想哭……

  可是她不能哭,因为她答应夙衮一滴眼泪都不流,在他睽违多年第一眼看到她时,她要他震撼,她要他知道,她是他期望中的那个女孩,她没有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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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  夙府

  「庭庭,真的是你吗?」李若云一看到府里丫鬟带进大厅的女孩,立即热切的迎上前。

  「夙伯母,我是映庭。」

  「好好,长得真好,愈大愈漂亮了。」好久没有这么快乐,李若云的目光忙不迭地在她身上打转,审视她健康丰美的体态。

  「今年十四了吧?」

  「嗯。」映庭左右观望,在大厅中寻找夙衮的身影,却只在一旁看到一对冷然的眸子,她瞥了一下,马上收回视线。

  他不是夙衮,不可能会是,她的衮哥哥看到她来,应该是喜不自胜的欢迎她才对,不会这样冷漠的睨人……

  「若云,好了,她都让你给转晕了。」夙秋碇一样欢喜,但和妻子喜爱的程度尚有一段差距。「庭庭路途遥远来到这,好歹先让她喘口气喝杯茶,歇歇腿后再说。」

  「对对对……」李若云连忙吩咐丫鬟,「你们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茶点!」

  「夙伯伯,这是爹爹要我交给你的信。」好不容易,映庭终于能将书信奉上。

  就知道一切只是爹爹多虑了,夙伯伯与夙伯母对她的态度比起从前更亲切了,他们没有忘了她,她又怎么可能受欺负?

  夙秋碇快速读完,赧然的开口:「我真惭愧,朴弟字里行间变得如此疏淡有礼,都怪我怠忽了联络!」

  八年前,府里笼罩在一片惨淡、没有生气之中,很自然的,容善家来的信件全被搁置一旁了。随着光阴的流逝,若不是对方主动来访,他几乎要忘了这位曾共同奋斗的好邻居。

  李若云心知肚明疏于联络的主因,表情有一瞬间的哀戚,下一刻却又忙着热络气氛,「别再说这些了,总之今天庭庭来了,改明儿个也请汾玉夫妇一起来家里小住几天吧。」

  「夙伯母,衮哥哥呢?」捺不住心里的狂躁,映庭装不来矜持、扮不成羞怯,急切的问出口。

  两老互视一眼,一起笑了。

  李若云指着一旁器宇轩昂的少年,「庭庭认不得了吗?站在那儿的就是衮儿。」

  映庭跟着望了过去,赫然发现自己认为绝对不是的男子竟然就是夙衮本人,「他……是衮哥哥?!」她的声音差点哽在喉问。

  「衮儿,连你都忘了吗?」夙秋碇不解儿子生疏的态度,「快过来和庭庭打招呼啊!」

  夙衮没有抗驳,依随父母的意思移动脚步,平淡的表情波澜未兴,即便是一丝的涟漪也见不着。

  年方十九的夙衮,有着慑人的气势,当他一步步朝着她走来,映庭发现自己的心就要跃出胸口了。

  「衮……哥哥?」万万没想到,震撼惊愕的人会是自己。

  映庭吸了口气,将目光移往那线条刚毅的五官,衬着轻蹙的浓眉,那对黑瞳隐隐透着一种炽烈的冷肃,高挺的鼻梁似乎特别刚强,还有他正紧抿着的唇,看来也不若自己的饱实柔软……

  一切都变了,他的样子与他的态度。

  「我是夙衮。」夙衮给父母作足了面子,制式化的自我介绍,审量的目光却开始在庭庭身上打转。

  他不认识她,适才她与双亲的对话他并未听个仔细,但从他们熟稔的言谈,可以猜测爹娘对她的疼爱……只是,为何他对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个女孩有一张稚气未脱的容颜,年纪约莫十二、三岁,乌黑的秀发梳得秀丽,恰好圈住她柔美的脸庞,瓜子儿似的脸蛋粉嫩细致、微微透红,五官灵秀动人,小巧的嘴微启,隐约露出漂亮的皓皓玉齿。

  但真正吸引他的却是那一双圆澄灵透的含水星眸,不符她稚嫩容颜的沉稳,隐约透露出善于观察的光芒。目光再往下落向她胸前的隆起,在合身衣裳的衬托下,女性的轮廓分外明显,虽然发育得还不算成熟。

  「我是映庭。」多年后初次见面,映庭非常在乎他对自己的想法,好不扭捏的压下真实的本性。

  「妳好。」

  好个奇怪而镇静的女孩儿!

  夙衮看着那对安定的眼眸带着几分突现的茫然,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还是没显露出半点张皇样,依然一派自若。

  难道她不为自己的威仪所震慑吗?他十分明白就算自己并未发怒,也会带着迫人的气息,许多人总会在他淡扫过的眼神中打着抖,难道她一点也不害怕吗?

  究竟是年龄过稚、有着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的精神,还是她小小年纪就拥有这般难得的沉静性子?从她的眼中他读不出丝毫的无知。

  妳好?就这样?!她诧然的瞪大眸子,可一望进他的眸心,她慑住了。

  他敛起了那股迫人的威势,眉眼间显得有些似笑非笑的戏谑,可当他的神态不再迫人时,反而变得有些邪魅。

  「你……忘了我了?」发现他眼底的陌生,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映庭质问的口吻夹杂着零星的火苗。

  「我该记得你吗?」夙衮反问。

  瞧她光洁晶莹的额下,嵌了一对黑白分明且生气勃勃的眼眸,两道浓密有致的修长蛾眉正对着他横竖,一管直挺的俏鼻喷着怒息,还有撅起的红滟香唇,煞是明艳照人……

  当下,他不知怎么界定她的年龄了。

  「为什么不?你答应过我的!」映庭激动了起来,顾不得爹娘的叮咛,揪住他的衣袖猛然摇晃不止。

  「你忘了我了?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你看我呀,仔细看清楚,我是庭庭啊!看到没有,这个疤痕是你留在我身上的印记,永远磨灭不了的痕迹。」映庭戳指着陈年的旧伤口,早巳不该泛痛的疤痕,此刻却隐隐约约刺痛了起来,只因他的遗忘。

  夙衮炯热的眸光深瞅着那个形状诡异的疤痕,正中眉心的遗憾,方才被他刻意忽略了,不晓得为了什么,他的视线自动选择了避开,直接否认了它的存在。

  现在,正眼目睹它的样子,猝然惊觉自己原以为不会再有起伏的心狂乱了,突然滚热了起来。   

  伤口新生的肉色比起周旁的肌肤显得较为粉红,疤痕也许不是很明显,却硬生生挑起了他的愧疚;明明眼前是个痊愈的伤口,在他脑海里看见的,却是一滩红色的证据……

  衮哥哥,真的不要忘了我哦!

  他还记得,有个女孩曾哭着在他耳畔这样哀求过。

  他的记忆没有忘,是他的心不要自己再想起那段往事,因为就在八年前,决定了他今后一个人的命运,他不希望自己还和哪个人的哪段人生有所牵扯。

  他真的没有忘了他们之间的事,可倘若她不再走入他的生活,也许他会就此遗忘自己曾经如此照顾过一个女孩,成为她真心信赖的依靠……

  原来自己曾经这样被信任过……现在想来只觉得讽刺至极、荒谬可笑。

  「我不记得你了。」他眼燃烈焰似地盯着她,声音却出奇的冷,带着深深的嘲讽意味。

  「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他的表情看来不似捉弄,映庭急了,慌忙的掏出保管良好的链子,「你看看这个,这是你的金锁片,你说过要娶我的!」

  「衰儿,你真的忘记庭庭了吗?她是咱们住在金陵时,隔壁容善家的女儿啊!」李若云不忍看到女孩难过和失望,赶忙帮助他恢复印象。

  「我真的不记得了。」夙衮的口气依旧淡然。

  「你这孩子!平常记忆不是很好吗,怎么该好好发挥的当口却让人失望?」夙秋碇也发了几句牢骚。

  夙衮没有答腔,每回只要爹娘一与他说话,他就敌不过内疚的煎熬,为什么他们就不怨他、不恨他呢?这样至少会让他好过一些……

  「所以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也都不算数了?」映庭盯着他,开始觉得自己或许做了十分不该的事了。

  她实在不该任意离开苏州,再怎么说,杭州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初来乍到的她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人也不认识……原以为最熟悉的人变成了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拒人千里、冷漠淡然的夙衮。

  他的态度这么轻慢,自己的热情似要被他给浇熄,令她感到挫败与困窘。

  「我也不记得曾对你说过什么话了。」吐出的话语在冰冷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残酷的意味。

  「衮哥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变了这么多?」

  映庭此话一出,大厅气氛陡然变得有些窒凝,尤以夙衮的表情最为复杂,眼神飞逝而过一抹沉痛的情绪。

  她那双澄澈眼眸,又再度不隐讳地描摹起他来了。虽然知道她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眸子,但能将他看得如此真切,又能这般清楚说出观察所得却又是另一回事。

  「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吗?」夙衮睇着她,目光再度恢复到初见她时那般的犀锐。说罢,他在她愕楞的眼神下离去。

  映庭屏住气息,没有说话,直至他的背影渐行远去,一声抽泣自她的鼻腔逸出,纠结心头多时的困惑惶然,一古脑儿爆发了,眼泪纷坠而下。

  「庭庭,你别哭啊!」李若云慌了手脚,忙搬救兵,「老爷,你也过来啊!」

  「庭庭,别理会那个兔崽子说的话,夙伯伯会替你作主的。」

  「夙伯伯·夙伯母,衰哥哥忘了我,他不理我了!」好不容易努力求来的杭州行,为什么迎接她的却是这种悲哀的结果?

  「不会的,不是那样,衰儿只是变了个性子,他不可能忘记你的。」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李若云不相信儿子会忘了这么可爱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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