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烟雨清平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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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剑烟雨清平梦-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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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他处的青崖帮留下了一处设施颇为完备的山寨,这就为云桑馨泽他们提供了极佳的藏身之处。他们在山中站稳脚跟后便放出话来,要朝廷停止对他们的追捕,与他们进行谈判,为了人质的安全,山下的暗桩武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边严密监视,一边等待朝廷的指示。
  
  由于事情必须秘密进行,不宜让太多外人知道,同时,谈判的成败又牵涉到至亲之人的安危,载熙毅然决定亲自前来。李冠英和俊风当年都曾调动过暗桩武士,对于如何指挥安排暗桩人手有经验,自然是随行的最佳人选,两人皆知此行关系重大,所以,尽管他们一个新婚在即,一个妻子刚有了身孕,却仍是忍下对家人爱侣的不舍,义无返顾地来到了此处。
  
  把所有的来龙去脉告诉载淳之后,沉默了片刻的载熙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口说了下去:“大哥,你知道,当时我听说了那些事情以后,心里是什么滋味吗?秀儿陷入危险,我是很着急,很担心,但是,最让我心痛的,却是正清!”
  
  “如果不是张潼和秦五听到了云桑馨泽所说的那些话,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日子,正清为了秀儿……忍受了多少痛苦和屈辱。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也从一开始就知道秀儿是中了同命蛊,我……能为了救她,去做和正清同样的事吗?我拼命地想,没日没夜地想,可是,直到现在,我竟然……还是没有勇气斩钉截铁地说一声,我可以……”
  
  话音落处,颤抖的语声已变作了哽咽。载淳只觉呼吸一窒,许久方发出了一声杂糅着心酸、沉痛与惭愧的深深叹息。
  
  是的,他和载熙也都很爱承秀,若有必要,他们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去死,可是,要为了她抛弃所有的自尊,忍辱受屈去向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出卖自己,换成是他,他做得到吗?
  
  虽然他们从未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但皇族的出身以及从小所受的正统教育还是让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着视尊严重于一切的骄傲和固执,付出生命容易,放弃尊严却难,杜正清为承秀所做的一切,那种比死更艰难更屈辱的牺牲,真的是让他也自叹不如,无言以对。
  
  “他们要想平安脱身,秀儿是最重要的王牌,所以她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正清就不同了,虽然从山上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他现在还活着,但那一身的伤就够他受的了,更别提云桑馨泽恨他入骨,恐怕会狠狠折磨他,甚至随时有可能对他再下毒手!”心情沉重地看了兄长一眼,载熙决然道,“只要正清还活着,我们就一定要救他出来,不管有多难,不管要冒多大的危险。”
  
  “那是自然!”载淳立刻点头,随后问道,“那么,云桑馨泽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他们提条件了吗?”
  
  “具体的条件还没有说,只是……”犹豫了一下,载熙心知此事终究瞒不过去,所以还是说了实话,“他们要我亲自去和他们谈,而且必须孤身前往,不能带任何人随行。”
  
  前两天,在载熙先派人向云桑馨泽那边表示了谈判的诚意之后,便收到了山上送来的回信,因为信上写明直送载熙本人,所以其他人都没敢看,就连俊风和李冠英都不知道信的内容。
  
  此时,听了载熙的话,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面面相觑间,眼中都不禁浮起了浓浓的忧色。
  
  ☆ ☆ ☆ ☆ ☆
  
  知道云桑馨泽要求载熙孤身前去谈判之事以后,载淳说想跟弟弟单独谈一谈,李冠英和俊风二人便暂时退了出去。
  
  “载熙,你是怎么想的?你准备答应?”沉思地审视着弟弟,载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呢大哥?”载熙静静地回望哥哥,“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如今的身份和从前不同了,如此深入险地怕是不妥。”
  
  “大哥,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叫我眼睁睁看着正清和秀儿送命?”载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载淳深深凝眸,“人当然要救,但也不能草率行事。那云桑馨泽杀人杀红了眼,几乎已成了个疯子,万一她不好好跟你谈,反而把你也扣下,或者是对你下毒手,那怎么办?你如今已是一国之君,肩上担着的不仅是家人的安危,还有整个天下的安危,你没有权力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大哥,你说的我都懂!”载熙苦笑着叹了口气,“但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做,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是有个想法……”载淳沉吟道,“载熙,你给我一件代天子行权的信物,我替你去!如果别人去,他们可能会怀疑我们的诚意,但我也是秀儿的亲兄长,如果再有了你的信物……”
  
  “大哥,你别说了!”载熙腾地站起,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哥哥的话,“我不同意!从前你是太子的时候,身份也比我和秀儿重要,可你还不是事事护着我们,宁可自己涉险?从小到大,你已经护了我二十多年,就连我这个天子之位,都是你牺牲自己换来的,事到如今,难道我还要躲在你身后,让你无休无止地继续为我牺牲?我现在既然忝为天下之主,杨氏家族之主,就应当承担起保护子民,保护族人的责任,这是我的使命,谁也代替不了我,我也绝不可能允许别人来代替!”
  
  载淳一愕,不由得也站了起来,震惊而动容地看着生平第一次用如此严厉,如此决绝的口吻对自己说话的弟弟。这一刻,他是那样强烈地感受到,站在他面前的载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生活在他羽翼庇护下的天真少年了。
  
  似觉自己的态度过激了一些,载熙平稳了一下情绪,缓下语气对哥哥笑了笑:“大哥,你以为,我真的没有考虑过后果,没有考虑过善后之法吗?如果我此去有什么万一,父皇自然会替我挑起这个担子的。况且,杨家不是还有你吗?倘若父皇不愿重登帝位,而我的儿子也还小,那时,你就是唯一已成年,有能力执政理事的皇子,或许,那会是个足够分量的理由,可以用来说服长老会同意让你重归杨氏家族。”
  
  “载熙!”这回,却是载淳急得几乎双目喷火,“你不要胡说,如果是因为这个才让我回去,我还不如去死!”
  
  急促地道出一句之后,他又试着劝道:“你说的没错,万一你出了事,父皇是可以继续执政,但天下频繁易主,总是不利于民心安定的。我身在江湖这么些年,歪门邪道的事情比你见得多,像云桑馨泽那种性情乖戾,行事不循正道的人,我自信能比你应付得更好,只要小心谨慎一些,也不见得就会有什么危险……”
  
  “大哥,你说什么都没用的!”争执不下间,载熙再次情绪激动起来,瞪着哥哥咬牙低吼道,“今天我话就放在这里了,就算你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我也不答应,你就给我好好在这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载熙……”载淳还想再劝,却见弟弟面色一沉,突然说出了他万万料想不到的话:
  
  “住口!朕意已决,无可更改,杨载淳,难道你想抗旨吗?”
  
  载淳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息。迎着弟弟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心弦剧震,喉头却瞬间被酸楚灼热的块垒哽住。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一点一滴流逝,两人四道火花飞溅的目光从激烈交锋到冷战胶着,片刻后,在载熙坚守阵地的凌厉逼视下,不得不接受现实的载淳终于无可奈何地收回了视线,慢慢地低下头,又慢慢地,认命地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草民……遵旨。”
  
  这一回,载熙竟然没有去扶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定不动,冷静而倨傲地受下了兄长的跪拜,只是,在那不着痕迹的一合眸间,他的眼底悄然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凄恻而决绝的笑意。
  



☆、同根相“煎”缘情深2

  虽然黑鹰心底一千个一万个急着想赶去蓝苍县,但朱斌捡回来的那个人情况很是不妙,为了挽救他的性命,朱斌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他床前忙碌,作为朱大医仙的朋友,自然是不可能丢下他就这么走掉的,所以,黑鹰和铁莲香二人只能暂且留下,协助朱斌全力抢救那个来历不明的伤者。
  
  其实,黑鹰心里也明白,自己即使真的赶去了,也不过就是留在暗桩据点里等消息罢了——他现在这个样子,虽说事实上身手不错,等闲的健全人还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若非形势所迫万不得已,谁会让他这个残疾人去冲锋陷阵,打打杀杀呢?蓝苍暗桩有那么多人在,自然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的,他到了那里,最大的好处不外乎是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杜正清和承秀的消息,如果他们获救归来,可以立刻看到他们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尽管他心中焦灼依旧,但还是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那个人实在是很可怜,被人打断了胸骨肋骨,五脏六腑都被震伤,吐的血多得几乎可以把他自己再淹死一回……
  
  他是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可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个该死之人。朱斌看出这人是身怀内家功力的,但挨那一掌之时,他却似乎存心收敛了内力,根本没有做过半点哪怕只是为了自保的防御和抵抗,否则,那伤势起码可以减轻一半。一个人若是到了甘心受死的地步,再恶也是恶不到哪里去的,起码,多少会有些值得同情的地方。
  
  在朱斌他们苦熬着忙了三天三夜之后,那个昏迷不醒的伤者终于有了些动静——还没有醒来,但是至少会断断续续呻吟几声,说几句胡话了。然后,他们便发现,那人一直在无意识地反复喊着一个名字:阿尼萨!
  
  “阿尼萨?”皱了皱眉头,铁莲香将信将疑地瞥向黑鹰,“他说的是这个名字吗?雅朵公主的那个姐姐,别名不是就叫做阿尼萨吗?难道……”
  
  “难道他是云桑馨泽身边的人?”黑鹰了然地接口,“知道她这个别名,而且会直呼其名的,应该是她的亲信才对!他们手里有人质,朝廷到现在为止应该还没有和他们开过硬仗,这人怎么就会伤成这样呢?”
  
  朱斌在旁沉默不语,思绪却飞快地转动着:从先前听到的那些情况来看,阎墟帮是有人知道阿尼萨这个名字,但那些亡命之徒似乎不会和云桑馨泽这么亲近,也绝不可能挨打不还手,除此之外,她的亲信应该就只有……
  
  他的心跳加速起来,但没有把握的话他不想说,所以也就没有开口。
  
  这天夜里,朱斌估摸着那人应该快醒了,因此在黑鹰提出晚上来换班替他陪护伤者时,他婉言推辞了。接连操劳多日,他已经很累了,好在他也曾习过武,虽然生平的主要精力都花在了医术上,武功并非他的强项,但身体底子总比一般人好些,终究也坚持了下来。
  
  约莫三更不到的时候,合衣靠在床边打坐小憩的朱斌被一阵呻吟声惊醒。也许是神志即将恢复,对于疼痛的感知也更清晰了,那人的呼痛声比之前大了许多,随后,便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见那人醒来后因为疼痛本能地想要挣动身子,朱斌赶紧安抚地抓住他的手,轻声道:“别动。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乱动只会加重伤势,让你疼得更厉害。忍一忍好吗?我是大夫,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
  
  那人的眼神在瞬间的迷茫后逐渐清晰起来。“我……竟然没死?”仿佛很是失望地合了合眸,他的唇边泛起了一抹自嘲的凄笑,“不必……麻烦了,我不需要……什么大夫。如果,你能帮我……尽快……结束痛苦,用毒药,用针,用刀子都好,我倒是……会很感激你……”
  
  “你的伤是很重,可也不是不能治,为什么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朱斌不赞同地拧起了眉头,“在我救治过的病人当中,有不少人情况比你严重得多,可他们还是在努力求生……”
  
  “那是因为……他们有……活下去的理由,而我没有!”那人咳了两声,因为咳嗽牵动了受创的骨骼和脏腑,他疼得声音打颤,但还是带着一丝悲苦,一丝愤然吃力地道,“如果是你,被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至爱……判了死刑,你当如何?带着那样……痛苦的记忆生存,只会……生不如死,连绝忆……都有恢复之时,惟有一死,方能永久脱离苦海……”
  
  这话,或许只是伤者在悲愤之下无意识的发泄,但朱斌却是心头一震,先前模糊的猜测骤然清晰。绝忆?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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