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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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商-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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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货色,简直上不了台面,真是太给程维哲打脸了。

程维哲也十分配合杨中元,他低下头,柔声道:“没事,我陪你一起,不要害怕。”

在场的宾客已经来了不少,这时候有小部分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正好奇看过来,杨中元仿佛是被程维哲安抚了心神,又似想要躲过那些人的目光,十分迅速地跑到主桌旁,一屁股坐到位置上,低下头再也没有抬起来。

程维哲有些无奈地冲程维书与白佑夙笑笑,自去陪着杨中元坐下了。

因为只是定亲,所以程家只请了关系最好的几家商铺和邻里,堂屋里这会儿只摆了四桌酒席,不一会儿就坐满了人。

因为仪式还未开始,所以桌上只摆了瓜果点心,程维哲跟杨中元能多低调就多低调。他们两个早起还没吃饭呢,这会儿看到点心,便不由分说一人抓了一块,闷头吃起来。

东西摆在桌子上,本来就是给人吃的,他们二人这边吃得开心,另一边的宾客们,看进眼中的可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许多人自然是认识程维哲的,在程维哲并未离开程家的时候,他们家的许多掌柜与合作铺子的老板都与程维哲十分熟悉。现在见他这个样子,都觉得有点惋惜。

原来,这个程家的长房长孙,竟然被二房挤兑成这样。有家不能回就算了,看起来混得也并不好,真是可怜。

等到程维哲和杨中元二人吃了八分饱之后,吉时才刚到,小厮们请了程赫夫夫二人与白佑夙的父亲爹爹坐到主位上,等待喜公过来换帖。

实际上,在定亲之前,两个人的生辰八字都已经合好,压亲礼也先交换过一部分,是为纳吉。

在定亲宴上的仪式,无非就是双方交换庚帖信物,然后一同跪拜父母,算是正式定下姻缘。而后由喜公拿出早就算好的婚礼吉日,宣告给在座亲朋好友,最后则是开席宴请宾客,以示感谢。

杨中元和程维哲对程维书的定亲礼一点兴趣都没有,在他们行礼跪拜的过程之中一直低着头用手指在彼此腿上写字,说着悄悄话。

等到漫长的行礼过程终于走完,喜公才上来扬声宣告婚礼日。因为今年都没什么好日子了,白家与程家也不想仓促办喜事,只得等到来年二月方才有吉日。

听到这个日子,程维哲二人心下一喜,那时候他们早就离开了丹洛,省一笔礼钱,真是可喜可贺。

宣读了吉日之后,便是宴席,虽说定亲宴并不收礼金,但是程家和白家都不差那点银子,宴席的菜做的极好。

本着学习和吃饱的原则,杨中元跟程维哲从四道冷盘上桌之后便没停过嘴,他们坐的主桌只有程家和白家的其他亲戚,主人们都忙着敬酒去了,并不在这里。

只有十岁的程维安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边认真吃饭,一边时不时抬头瞅程维哲。

程维哲挺喜欢他,同杨中元交流菜色和口感的空当,也偶尔同程维安讲几句话。

这样下来,一顿饭倒是吃得舒心。

等到最后的主食和汤都上了之后,宾客们也渐渐都放下了筷子,不是相互敬起酒来,就是跟坐在身旁的人交谈起来,一时间,正堂里比刚才还要热闹几分。

程维书见大家都吃饱了饭,便同白佑夙交换了一个眼神,主动走到主位前面,扬声道:“诸位,维书今日定亲,劳烦诸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过来贺礼,内心十分感激。我同佑夙自幼一同长大,他是我一直是我心仪之人,如今得此良缘,我心中十分高兴,特此敬一杯酒,聊表心意。”

他话音落下,堂屋里的客人们顿时便叫嚷着开始起哄。

喜事本就越热闹越好,因此大家的起哄把程维书弄得更是高兴,也越发得意洋洋:“维书感谢大家,我如今是有了好姻缘,觉得欣喜幸福。只是幸福过后,更是担心我大哥,他比我年长,如今我这个做弟弟的都成了亲,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他说罢,故意顿了顿,等宾客们的目光都投注在程维哲身上之后,便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次他带着伴侣而来,确实让我吃惊过后,也顿觉欣慰。”

他话音落下,屋子里顿时扬起一阵议论之声,无数目光仿佛针一般,扎在程维哲跟杨中元身上,令程维哲沉下脸来,也令杨中元根本害怕地低下了头。

他们这样表现,无疑坐实了程维书的话。

只听他继续道:“其实呢,我大哥如今只在北边开一间小小的茶铺子,找一个小面摊老板也算是门当户对,我是不会看不起他的,也希望大家祝福他们。”

他这一天可谓风光至极,一串话噼里啪啦说下来非常流利,白笑竹想要阻拦他,却也已经有些晚了。

在场宾客得知程维哲自己开着茶铺子养活自己,也找了一个同样平凡的青年,他们眼中有的并不是嘲弄和鄙视,而是深深的同情。

一时之间,正堂里竟然沉默下来,一丝声音都无。

就在这个安静至极的时刻,一把低低的,还带着颤抖的嗓音问了这样一句话:“为何我们努力赚钱,靠自己一双手养活家人,要被人看不起?”


☆、075反击

杨中元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短短二十四个字;他说得很慢,却异常清晰。

在场所有人;无论远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霎时间;整个正堂内,鸦雀无声。

杨中元眼眶都红了,却凌厉地扫视着众人:“就因为我出身不高;做着你看来并不太体面的营生;我就要被你这么说吗?”

程维书被他这样接连反问,也有些懵了;在他看来;杨中元和程维哲如今的差事;就是不体面,不好看,也不被人瞧得起的。

自然,首先是他看不起别人,才认为所有人都应当同他想得一样。

却不料看似胆小怕事的杨中元,也会有反击的胆量。

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程维哲却突然握住杨中元放在桌子上的手,低声道:“好了,别说了,别说了。”

他声音异常低沉,低着头,满身都是哀伤与无奈。叫人看了,便能清晰知道他心里十分难过。

是了,被自家弟弟如是说,论谁都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程维哲说完,杨中元就猛地闭上了嘴,但他瘦弱的肩膀却一直在颤抖,仿佛强忍着内心的苦闷与不满。

他不说话了,程维哲反而看起来越发难受,他紧紧握住杨中元的手,仿佛想要让他安心下来,不再难过。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宾客们想假装没看到,却还是不由自主把目光往那边扫去。

他们看到,杨中元偷偷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而程维哲一直低头瞧着他。

这一瞬间事情发生了太多,就算白笑竹和程耀见惯的大场面,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特别好的说辞为自己儿子开脱。

程维书的话说得太满,也太自以为是,白笑竹无论想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事实。

目前能做的,只能努力让定亲宴好好开下去,把宾客都满意送走为妙。

白笑竹同程耀对视一眼,深吸口气,正想说些孩子太小还不懂事之类的话,却不料程维哲突然拉着杨中元站起身。

因为位置的变化,所以在场离得近的人都能看到杨中元红红的眼睛,和程维哲晦涩难辨的脸色。

只瞧他冲程家主人们抱拳行礼,然后十分僵硬道:“父亲、二叔、二叔父,小杨老板不太舒服,我们就先告辞了。”

白笑竹刚到嘴边的话被他这一番表态弄得咽了回去,顿时一口气憋在心里,想说说不出来。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因此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们敬酒的那一桌宾客看到了,心里都嘀咕起来。程家这个家主正君,可真没有传闻那般好心,对待唯一的侄子也能这样作践,不过是先行离场就拉下脸来,难怪程家大哥不在家住了呢。

程维哲这一次态度有些强硬,他话音落下,又冲程维书道:“维书,四少,再次恭喜二位,大哥有事,下次你们成亲,大哥一定前来祝贺。”

他说完,还白着脸冲他们二人笑笑,可那笑容里却满满都是勉强,显得十分言不由衷。

这个过程里,杨中元就一直低着头,他不说话,却牢牢攥着程维哲的衣摆,看起来相当难过。

在场宾客原以为程维哲说完便会离开却没有动,可他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仿佛得了程家家主们的允诺才好离开一般。

程耀看着场面实在有些不像话,只得道:“你先陪小杨老板回去吧,要是身体真的不好,二叔帮你请了大夫看看。”

程维哲又冲他行了个礼,这才拉着杨中元绕过一桌桌的宾客,往门外走去。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一道饱含愤怒与不满的声音从角落里窜了出来:“站住,谁让你走了?你自己找了伴侣,有没有同我说?我还是不是你父亲了?”

本来程耀和白笑竹想马上说些什么热络一下气氛,而程维书也和白佑夙被白笑竹一个眼神吓得退到了堂屋后门边上,程赫的这一嗓子成功把所有宾客都吓了一跳,也让他们心里越发好奇起来。

这程家,还真够乱的。

一时之间,他们简直都不知道看向谁才好,有的人眼睛都不眨地往程赫那边瞧,剩下的则时不时往程维哲跟杨中元离去的方向偷看。

程维哲听到了那句话,由于背对着宾客,他跟杨中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一丝一毫难过和害怕都没有,唯一有的,却实舒爽与惊喜。

程赫这一次,可真是办对了事,原本程维书说错了两句话,本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他们二房挤兑大方,其他的铺子老板也不会过问。但程赫也这样对待自己的长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梁男人产子,是吃了朱玉丸的缘故,可那产子的过程艰难而痛苦,许多穷苦人家一辈子也只会要一个孩子,或者干脆谁都不吃,就这样相依相伴到老。

大户人家有银子,条件也好上许多,因此孩子会多一些,但也不过两三个而已。

丹洛谁都知道程家老大跟他正君感情不好,这个长公子还是勉勉强强生的,以前程维哲认真读书考取了举人,众人还当程赫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可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程维哲不知道为何书都不读了,改去做教书先生,后来教书先生当不成了,又去做小买卖。原先在场各位还以为是他自己想换个差事尝试尝试,如今看来,说不定是家中所迫,情非得已了。

白笑竹一看场面有些失控,而且程维哲和杨中元就背对着他们定定站在院中,不说话也离开,就那么直直地晃人眼睛。

他只得低声对程赫道:“大哥,切勿生气,等贵客们都走了,咱们再自家讨论此事吧。”

可是这一次,程赫难得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气急败坏地继续怒吼:“你这个不孝子,别以为你爹走了就没人管你了,我告诉你,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不同意!!!你听到没有!?”

他这一次吼叫的声音很大,程维哲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声嘶竭力地说话,觉得有些好笑,可他却一丝一毫笑模样都没有显露出来。

心底里对这个父亲最后的念想都已经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有无法根除的恨。

程维哲突然回过头来,他眼睛也有些泛红,目光却冰冷得仿佛冬日飞雪:“你还有脸提我爹?那你说,我爹的忌日是什么时候?”

这些年来,程维哲自懂事以后就懒得搭理他了,每次被他训斥的时候多半都是敷衍,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所以程赫理所应当地认为,他这个儿子,已经被他父亲的威严所折服,是根本不敢反驳他的。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程维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他,甚是经常把他挤兑得说不出来话,这让他十分不满。

这些不满积累起来,终于在今天这一日爆发出来,就连程维哲都没有想到,程赫居然不听白笑竹的话,非要骂上他一通才痛快。

可这却正和了杨中元和程维哲的心意。

虽说国法森严,国法之外还有家规,而家规之中,又数长辈之命难违。

不过程赫如今这样一番作为,却让程维哲站在了理字一面,无论到时候的脱籍多么艰难,想必这事情慢慢传出去,也没人会去戳他跟杨中元的脊梁骨,说他们不孝。

他们将来还要经商做大买卖的,不孝这样重的罪名,可真的担当不起。

“你!!你个不孝子,别跟我提你爹,当初我们这桩亲事,根本就不是我情愿的!”程赫被儿子这样当众顶撞,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原本就比较消瘦,长相也很清俊,如今这样不依不饶抓着儿子怒骂,却令别人看他都觉得面目可憎起来。

所以说人啊,光有一张皮相,又有什么用?

心是恶的,即便长得再好再美,也抵不过偶尔显露出的丑恶面容让人记忆深刻。

大梁又并不是恶习难消的前朝,如果晚辈实在不喜长辈给找的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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