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下留人(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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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下留人(典心)-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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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在她心头的某个死结,因为他的话语,瞬间松解了。她的眼睛又浮现水雾,止不住的眼泪又落下来,只是这次不再是因为恐惧、不再是因为哀伤,而是因为无尽的欣喜。

「真的吗?」她小声求证,眨巴著大眼,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雷贯天贴著她的唇,给了她答案。

「真的。」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有著穿透她灵魂的力量。她心中清楚,他一诺千金,是个绝不可能说谎的男人。只要他说出口的一切,就是事实。

原来,她在他的心里真的是特别的。

原来,她真的是他心中那个最特殊而无法取代的人。

丁儿发出一声抽噎,泪流满面的扑进丈夫的怀中,小脸紧贴著他的胸膛,重温他的心跳与体温。软嫩的手,圈在他的肩上,紧密得像是这一生再也不愿意松手。

雷贯天也以同样的力道,紧紧拥抱她。他的头埋在她的发里,口中吐出几句低喃的咒骂,从来强而有力的嗓音,竟带著些许颤抖,仿佛怀中这失而复得的小女人,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正当夫妻二人紧密相拥、误会冰释时,一旁僵立的龙无双,这才冲开了穴道,好不容易恢复行为能力。

「等等,不要抱在一起,给我分开!分开!」她气呼呼的提起丝裙,急著要冲上前棒打鸳鸯。「雷贯天,我警告你,快点放开我的点心厨子——」

「龙儿。」

一旁的严耀玉又开口了。

她警觉的闪开,就怕这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的师傅,会再出手偷袭她。

「作什么?」

严耀玉耸肩一笑。

「我只是想问你,没了雷贯天在身边,丁儿作的小笼包,能合你的胃口吗?」他往特等席的方向一指,刻意提醒她。

龙无双捏紧粉拳,不甘心的一跺脚。只是,再不甘心也罢,她是亲口尝过的,没了雷贯天在身边,丁儿的手艺就失了水准,那青出於蓝的厨艺全都浪费了,就算是强留她在客栈里,也没半点用处。

「不然,你说该怎么办?」她恼怒的质问,指著那个抱紧老婆、一副绝不松手的雷贯天。「刘丁儿跟我可还有十年约呢!难道就白白便宜他了?让他把人带回雷家牧场?」

「不如,你们都各退一步。」

「怎么说?」她挑眉。

严惧玉摇扇浅笑。

「我跟雷将军已经协议好了。只要你愿意让步,让他把丁儿带回去,他就愿意让你派人到雷家牧场,跟丁儿学著捏小笼包。然後,每一年里,他会抽出三个月陪著丁儿回京城,在客栈里替你捏制小笼包。」

这是昨日在严府,众人讨论出来的折衷法子。雷贯天原本不肯同意,还是金金提醒,说丁儿的亲人都在京城,虽然嫁去了雷家牧场,但是总也会想念家人,他才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龙无双微扬著下巴,脑子里估量著情势。

这虽然是个可行的方法,但是,一年里只有三个月吗?虽说如此一来,她就能再尝到那绝顶美味的小笼包,但是瞧著雷贯天那怒瞪著她的模样,她心里又觉得不痛快,总觉得便宜了这家伙。

这个男人,昨天还想拿刀劈了她呢!她为什么要遂了他的心意——

不温不凉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

「还有,」严耀玉还有下文。

「还有什么?」

她转过头去。

「你师母替丁儿准备的嫁妆里,有一份云南上司进贡的上等盘龙菇,重约五斤,可说是价值连城。原本,是想留在丁儿的喜宴上宴请宾客的。」严耀玉略微一停,瞧见徒儿的眼睛里,从饱含怒意,变得闪闪发亮。「你师母的意思是,当然也不能让你吃亏,只要你愿意让步,那份上等盘龙菇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龙无双已经抢著开口了。

「成交!」

盘龙菇呢!那可是最鲜绝美味的菇类,生长在毫无人迹的深山里,寻常要是采得几两重的盘龙菇,就已经贵逾千金,更何况是重约五斤?那可是绝顶的珍品啊!她只要一想到,就已经津唾直流。

「那,事不宜迟,你这就随我回去拿吧!」严耀玉说道,转身就走,刻意把龙无双带开,省得再打扰那对恩爱的夫妻。

两个奸商师徒,上前一後的走了,院落里转眼清常四周静悄悄的,而丁儿满耳里,都是雷贯天的心跳与呼吸声。

她依偎在他怀里,重温著他的味道与体温,这才知道,自个儿有多么想念他。那种依恋,像是根植在她的身体里,这一辈子都无法拔除。

一辈子——

这三个字滑过心口,她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知道自己跟这个男人,真的会共度一辈子。

「那、那,你以後都不许吼我喔!好不好?」她趴在他胸前,低声的说道,趁著此刻气氛正甜跟他撒娇。

「好。」

小脑袋在他胸前磨了磨,迟疑了半晌,然後慢吞吞的拾起来。

「那、那你会不会纳妾?」

雷贯天发出一声不耐的申吟,独眼发亮,大嘴中张,又要朝她怒吼。

「你、你才刚刚说了,不会吼我的!」她急忙说道。

半张的大嘴,硬生生僵住,还真的说停就停。雷贯天瞪著她,半晌後吐出一大口气,好不容易才敛住即将出口的咆哮。

丁儿眨眨眼儿,心中更甜了几分,知道他是真的在乎她,才肯为她约束那狂若暴雷的可怕脾气。

「我是说以後,要是再有机会,你会不会——」她还没说完,那张大嘴已经罩了下来,吻住她的唇儿,把她吻得脸儿烫红、气喘吁吁,再也问不出任何烦人的问题。

半晌後,当她被吻得嫩唇微肿时,那热烘烘的大嘴,终於放过她的唇,游走到她的左耳,吮吻著那枚浅红的朱砂痣。

他抵在她的耳边,慎重的低语。

「不会。」雷贯天强调。「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妻子,绝对不会纳妾。」他的眼里,从未容纳过其他女人。以前没有,以後也不会有,他要的女人,这一生就只会她一人。

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认真又问了一句。

「说话算话?」

「对!」

她不需要更多的保证了。

她的世界完整了。她有了一个最特殊而无法取代的人,而在他的心中,她也是最特别而无法取代的。

雷贯天又抱著她半晌,然後牵起她的小手,大步就往外走去。他的速度好快,活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似的,见她走得慢,追不上他的步伐,他索性一把抱起她,将她抱在怀中,快步朝外头走去。

「走吧!」这个鬼客栈,他连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下去。

她拾起头,仰望著他。

「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他言简意赅,已经跨出龙门客栈,抱著地上了停在门外的马,然後一扯缰绳,就逆风策马,在玄武大道上狂奔起来。

丁儿紧紧窝在他的怀里,她没有问,他是要带她回哪个家。是严府,还是雷家牧场,或是其他地方。因为,从今以後,只要有雷贯天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好,我们回家吧!」她靠在他胸膛上,露出好甜好甜的笑。

那匹如怒龙般的骏马,就这么载著夫妻二人,一路奔出城门,奔向边疆的雷家牧常

奔向他们此後的家。



番外篇

很久很久以前——

午後的一场暴雨刚停,山道两旁,苍松兀自挺立。

沾著雨水的绿草鲜翠如玉,一抹软白突然从草中探出头来,嗅嗅、闻闻,长长的耳朵竖起,圆大的眼儿警觉的察看四方。

兔子!有兔子耶!

原本坐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歇息躲雨,吃著软白包子的小女孩,瞧见那十来尺开外,毛茸茸的白兔,瞬间瞪大了眼。

大人们仍在煮茶闲聊,她怕惊动了长耳毛球,不敢出声,只能悄悄的伸手,拉拉三姊的衣袖,两眼却直盯著那一团白。

可是身旁的姊姊们,全抢著吃桌上的茶点,根本没精神理会她。就在这时,白兔猛地一跳,朝另一个方向跳走。

「啊!」她轻呼出声,立刻捧著手里的包子,匆匆追了过去。

长耳白兔一跳一跳,不时嗅嗅闻闻,像是察觉有了跟踪者,忽然间飞快的奔逃起来。

「冤冤,别走啊!」

她气喘吁吁,移动胖胖的小脚奋起直追,可那白兔东奔西窜,才几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森林里。

啊,讨厌,冤冤不见了。

她在附近的草丛里,东看看西瞧瞧,却再也寻不见那长耳白冤。正当她一脸沮丧,准备放弃时,却看见前方有座破庙。

唔,冤冤会不会是躲到庙里去了?

她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进,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又惊走了白兔。

这间庙很破,里头还黑漆漆的,她在门前探头探脑,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倏地,庙内的暗处,有东西微微一动。

兔子?!

她心中一喜,胖胖的小腿跨过斑驳的门槛,一心只想要抓小兔子来玩耍。但是,她才跑了两步,却被某个东西绊著。

「哇啊!好痛——」她扑跌在地上,摔得灰头土脸,手里的包子也滚出去了。「啊,包子包子!」她忙喊著,虽然跌得疼,却更心疼包子,连忙起身想捡。

才这么一动,她陡然发现,自个儿的小脚被抓住了!

是什么东西?

她忐忑的回头,一瞧之下,立刻就吓得脸儿惨白。

只见昏暗的光影中,趴著一个浑身浴血的人。他左边的眼睛不见了,只剩一个黑呼呼的窟窿,缓缓渗出血水,大手紧握她的脚踝,把她的白袜染出一个吓人的血手樱

「哇啊!鬼啊!救命啊!放开我、放开我——」她吓得不断挣扎,但那只紧扣的大手却没松开。她又惊又慌,拾起另一脚,对著那只鬼猛踢猛踹。「走开!走开!坏鬼!臭鬼!放开我——」

在小脚一阵乱踹伺候下,那鬼没有松手,只是连连吐了几口鲜血。然後,竟举起另一只手,把她乱踢的那只脚也抓住了。

她吓得又是一阵尖叫,身子像毛毛虫似的乱扭,眼泪也淌出来了,一边哭一边叫:「哇啊,放开我!我以後会乖的啦!你不要抓我啦!我不要变成鬼啦——」

「闭嘴!」

那只鬼用尽残余力气,发出一声怒喝,她又惊又怕,吓得立刻闭嘴,却还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不是鬼——」那人回过气来,费力的开口。

不是鬼?

那人又剧烈的咳了起来,接著,就因为剧痛而松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抽搐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血水不断从他嘴角溢出。

重得自由,她立刻连滚带爬的躲开,一双眼儿不敢离开那个人。

血耶——鬼——好像不会流血的吧?

而且,这会儿还是大白天,外头阳光闪耀。她记得爹爹说过,鬼都是晚上才出现的,一遇著阳光就会化成烟——

她稍稍止了啜泣,泪也不流了,狐疑的稍微靠近一点,小小声的问道。

「你——真的不是鬼吗?」

那人睁开残存的右眼,几近不可察觉的摇摇头,然後又重新闭上眼,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些。

真的不是鬼啊?

她咽了咽口水,偷偷觑著他,只瞧他呼吸轻浅,胸前的血渍愈扩愈大,整个人远微微颤抖著。

看他那样子,好像很痛——不,是一定很痛!

他没了一个眼睛,还全身是血,一身的刀伤剑伤,看不见一块好肉。仔细一瞧,他应该只有十五、六岁,比她家的少主年纪还小呢!

瞧他伤得这么重,心地善良的她,在旁边踌躇了一会儿,终於鼓起勇气,慢慢的移了过去。

「喂,你还好吧?」

他没有开口,没有动,只是趴躺在那里,像是刚刚的对答,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该不会是死了吧?

瞧那小哥哥半晌没有动静,她不禁又移近了些。

「喂,你还活著吗?」

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她只能拿起随身的小水壶,倒一点清水在掌中,往他脸上洒洒洒,想激出一点反应。

过了半晌,他终於又睁开了眼,黑色的瞳眸浮现不耐。

「还活著嘛!」她忘了害怕,蹲在他身边,睁著乌黑大眼,好奇的对他嘀嘀咕咕。

「你受了好重的伤喔!」

「你怎么了?」

「是跟老虎打架吗?」

「是打赢还是打输啊?」

「你要喝水吗?」

「要吃包子吗?」她捡回包子,先仔细拍乾净,才好心递上前去。

这丫头怎么这么吵?

他怒瞪著她,满肚子都是火气,却无力动弹。

他跟一群弟兄们,去剿了一群盗匪,却也遭对方反噬。弟兄们都死绝了,而他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来到这破庙,却再也无力前进。

鲜血跟体力逐渐耗尽,他原想静静的等死。谁晓得,这黄毛丫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脚把他睬个正著,还对他猛踢猛踹,踹得他差点没提早去见阎王。

现在,她不踹他了,却蹲在旁边,对他碎碎念个不停。

「滚开。」

他费尽残余的力气赶人,只想图个清静。

「啊,你不想吃吗?」她不再害怕,只是眨著乌黑大眼,张著樱桃小嘴,很坚持的把包子往他嘴边凑。「可是,爹爹说,要吃饱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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