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貌女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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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貌女才-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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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狂妄的男人。”
  “第一次有人用狂妄形容我。”苏长衫将车拐弯:“对待感情,人们难免狂妄。就是最理智的人,有时也难免任性一把。”
  九洲没有说话。他说得实在太好。
  “你喜欢乐正先生吗?”
  “什么?”九洲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问,你是否喜欢乐正云先生?”苏长衫仍是平平无奇的语气:“不用惊讶,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是位先生。男人对男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特别是,强大的男人和强大的男人。”
  赫连九洲睁大眼。
  “放心,我不会对人的隐私有任何兴趣,包括传播隐私。况且,那么风姿卓绝的轻敌,我会欣赏而不是践踏他。”
  苏长衫微笑继续说:“你似乎有点欣赏我?”
  “我非常欣赏你,苏先生。”
  “你非常欣赏我,可你不爱我。”苏长衫摇头:“那么,你爱不爱乐正先生呢?”
  九洲无法回答,连她也不知如何回答自己的心。
  “既然解不开自己的心,何不问一问系铃的人?”苏长衫将车停在一座别墅前:“小姐,是这里吗?”
  平芜尽头,是乐正氏别墅!
  “不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苏长衫打开车门:“我从你那里争取一个机会,就要还给你一个机会。我一向相信,给人机会,就是予己机会。”
  这几天来,赫连九洲曾千百次的想像踏入这里,却无法迈步。此刻,苏长衫把她带到这里——
  按下门铃,很久才有一个佣人来开门。
  佣人的神情和屋里的灰尘一样,昭示着没落的华丽,尘封的繁荣,以及,怅然的往昔。
  书房中。
  落地玻璃窗将最好的光线送进这间书房。无论财富怎样来去,感情怎样得失,阳光总是最公平、最慷慨地将自己献予每一寸大地和人心。乐正云沉浸在阳光中的面庞圣洁如天使,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残忍的事?
  “吴嫂,饭菜放在餐厅,我晚些去吃。”他并未抬头。
  九洲久久无法开口,上次的吵架,让她不知该如何启齿。
  “还有事吗?”终于,乐正云抬起头来。
  四目相接,那人眼神中的平静顿时破碎。
  赫连九洲说不出话来,被心疼揪紧。几日不见,他清减得仿若一片即将融化的冰,又似阳光裁出的一纸剪影,倾国容颜、凛然卓绝,都被这几日的时光弹指一挥,跌入记忆中了。
  “九洲……”复杂的眼神中隐现出一丝无助来。
  那是愧疚……还是,其它的一些什么?九洲不敢确定。她突然惊觉,自己从来不敢确定乐正云的眼神在表达着什么。因为他的眼睛给她希望,他的痛楚堵住她唇边的话语,因为她……太在乎他。在乎到不敢去证实,不敢用自己的双手,真实地去握住些什么——
  此刻,她不能再等了。苏长衫将这一个机会还给她,如果她还解不开自己的心,看不见他的心,机会就会将一切是非美丑碾过,空留余音,绕梁一生。
  “我要嫁人了。”赫连九洲一字一字的逼视他。
  乐正云静静站立着,似乎想挤出一丝笑容表达什么,又似乎想张开唇齿说些什么,但他的表情动不了,他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一缕血迹从嘴角慢慢流出,一滴滴滑入他的颈脖。雪原上一抹嫣红,恰似,那日绝地桃花……惊艳在相思血中。
  手中的《刑法判例》从掌间滑落到地上,发出极钝的一声响,他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更浑然不觉自己喉中在涌血。
  他茫然没有焦距的眼神把她的心割碎了,没有理智,没有爱恨,没有是非,只有心痛……死一般的心痛!
  九洲突然紧紧抱住他!
  少女的泪水滴在他的脸上,流过他的睫,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她的泪,他的泪,混在一起,挑动了九洲最深的一根心弦。在哪里……见过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泪落如珠的隐忍,舔尝过这种感同身受的心痛?
  赫连九洲双手颤抖,什么骄傲,什么优雅,什么风度,都被一滴泪融化,被一滴血渲染,星子陨坠、灵魂起火。
  “你……不要伤心,我替你伤心好不好?”
  乐正云的身体猛然一颤。
  “……好不好?”九洲用自己的额抵住他的。
  他犹疑而茫然的伸出手来,瓷白玉管在空气中似要抓住什么,却因为答案太近,不敢用力……
  手慢慢移动,几乎就要碰到那湖水清艳的面庞。乐正云的心狂乱的跳着,几乎要冲出胸口,指尖……只要他的指尖再向前一点,就能抓住那魂牵梦萦的人了,他终于要将一切都告诉她:“我——”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吴嫂急急忙忙地敲门:“小姐,法院来了电话,少爷的案子这周开审。”


  十八、心悬一线

  车子飞驰在路上。车窗外,风轻轻吹走了刚才幸福的幻觉。
  乐正云一路无语,眉头锁紧忧虑。
  警署收押处。
  “哥!”乐正云上前抓住乐正宇的双肩,哽咽道。乐正云儒雅的面孔有几分憔悴,唇边长出了些青色的胡茬,但一双弯弯的眼睛仍然温煦。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乐正宇拍拍那冰凉的手背。
  “我们……已请了最好的律师。哥,你放心。”乐正云压下眼底的情绪,冷静的说。
  乐正宇仿佛要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开口,只微微一笑:“好。”
  春日竟有满庭落花。
  警署外,一辆半旧的奥迪,车身铺了些粉红花瓣,金黄丝蕊。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下了车来:“九洲,我来接你。”
  苏长衫与赫连九洲的订婚宴也在这周。
  阳光之下,乐正云的双唇更雪白一分。
  “早听闻乐正云风姿出色,果然我见犹怜。”苏长衫平平说。一句如此旖旎的话经过他的嘴,也索然无味,只成了事实。
  “乐正先生的案子,我也略知一二。”苏长衫接着说:“受害人要状告他故意伤害,恐怕即使最高明的律师,也只能减轻刑罚,不能为其完全洗脱罪责,除非——”
  乐正云眼神清冷收缩。
  “除非受害人撤销案子。而且,此事恐怕牵涉甚广。法律背后是法理,这世间万物都离不开一个‘理’字,不是几个僵硬的条文或者陈腐的判例能替代的。”
  苏长衫的话既无慷慨,也无语调,就像在读一台电器的说明书,平之又平。
  乐正云的心中却如遭一掌,云破天开。
  赫连九洲不解的望着他雪白的脸上泛起希望的光彩,心中也随之回暖。
  乐正云也深深望着九洲,仿佛要在这一眼中将她的身影烙刻下来,随即转过身去,拔足飞奔。
  “正……”九洲愕然。第一次见他跑步,他奔跑的样子,像冬日饥饿绝望良久终于发现食物的豹,那充满希望的背影中,又有一丝不可名状的伤痛,仿佛要将某种东西挥别……
  苏长衫抖抖衣衫,一丝金黄花蕊落在灰尘里。
  三日后。
  医院。
  闵敏不耐烦地对护士道:“这是什么饭菜,要咸死我吗?”
  护士习惯了她的跋扈挑剔,充耳不闻的走出病房。
  闵敏气极败坏,又无可奈何。她半身不遂,连大小便也要靠人造管道,更遑论起床。心中恨意更切:乐正宇……你害我进了地狱,我也决不会让你留在人间。
  一盒饭菜放在床头。
  “滚!我说了……”闵敏的叫嚷声突然止住,像有人用钳子掐住了她的喉管。床前双鬓华发的男子,霜尘飞上了曾经年少的面孔,眉梢仍带些许风流气息。
  闵敏如遭雷击般呆住。
  “阿远……?”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慌乱中第一个念头是头发没梳,脸也未洗,立刻埋下面孔,在床头柜里颤抖的翻起来。镜子,梳子……一面圆镜握在手中,她迫不及待地照上自己的脸,神情却由欣喜化为苍白,进而转为惶恐,她一把将圆镜砸在地上,尖声道:“怎么这么丑?快……快拿我的唇彩来……”
  “够了。”李恒远按住她枯槁的手:“我坐坐就走。”
  闵敏死死盯着他:“坐坐就走?……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有变。我十九岁出道之时,你捧着九百枝玫瑰来捧场,也是坐坐就走,一去不回头。现在,我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更不愿……不愿看我一眼了……”她放声冷笑,笑到最后却泪满衣襟。
  “我只是个生意人,不值得任何女人爱。”李恒远面无表情的坐下:“你早该忘了我。”
  “你的甜言蜜语,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闵敏咬牙切齿,爱多浓,恨多烈,枯黄的脸上一股怨毒。
  “你嫁了乐正端成那样的好男人,却还不知足,不是命运对不起你,是你太贪心。”
  “你……你懂什么?”闵敏悲泣:“我此生只爱你一个男人。”
  “你爱我,爱得忍不住要毁灭我。将赫连九洲的身份揭穿,阻挠文物展的开幕,将唐韵与乐正氏的合作项目出卖!”
  闵敏的脸色刷的惨白:“你……”
  “姚大海已经承认了一切。唐韵和乐正氏正准备起诉他。这场官司,你看胜负几成?……”李恒远那种狐狸般的狡黠与危险气息揉在药水味的空气里。
  “……不关我……的事。”闵敏剧烈颤抖。
  “关不关你的事,你我心中都很清楚。如果要我免于起诉,也很简单。”李恒远停顿了两秒钟,从对方绝望的眼神中看到强烈的渴盼,才接着一字一字道:“撤销对乐正宇的起诉。”
  说完这句话,李恒远就站起身来。
  “你可以考虑三天。”
  走到门口时,李恒远突然叹息了一声:“我最早认识的闵艳琳,和木棉花一样美艳动人,不知从何时起,她拼命生长、出头,将欲望的红花开得盛大,终于将自己压弯成叹息。”
  闵敏怔了一怔,突然伏在被子上,嚎嚎大哭。
  医院外,暮野四合,春光迟迟。
  “我已经将该转达的转达到。剩下的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李恒远伸出手来:“无论如何,祝我们合作愉快,乐正小姐。”
  乐正云浓密秀雅的睫毛合了合,静静伸出手来。
  “今天他们就举行订婚宴了,”李恒远微笑说:“请记得我们的约定,一起祝福这圆满的一天吧。”
  道路车辆川流。
  路边,两个衣着入时的女郎在分看一份报纸。一个短发的问道:“赫连九洲与苏长衫今日举行订婚宴?这个苏长衫是何许人?”另一个卷发的答:“没听说过,但赫连九洲真是有趣,才和乐正云‘交往’不到半年,又与苏氏订婚。”
  两人吃吃地笑起来。
  乐正云心头一片茫然,连心痛的感觉都仿佛不在自己身上,天地间就剩下云层,在城市上空游走漂移。
  “嘎——!”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马路沸腾起来,路人惊叫:“撞到人了!”
  司机跳下车来,大声道:“现在是红灯啊,我的车又是右拐……”瞪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他又慌了神:“快!快叫救护车!”
  马路交通陷入一片混乱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把人抬上去时,那被黑发遮住的雪白面庞有一刻的隐现,随即被合上的车门遮蔽。
  一个离得最近的小男孩抓住大人的衣襟,结结巴巴的说:“那个被撞的姐姐……好美……”
  “小孩子,懂什么美不美!”他的母亲不以为然。
  “真的很美。”小男孩跺脚。
  “阿朋,你怎么啦?”年轻的母亲皱眉的牵着一向听话的孩子,怎么突然如此固执?
  “真的好美!”孩子的思路不会拐弯,鼓起嘴坚持道。
  年轻的母亲不由得狐疑的抬头看了一眼。救护车已经远去,只有地上一摊鲜血惊心。她惋惜的摇头:“可怜啊,那一身的血,不知还有命没有。”
  千莲酒店。
  这家酒店既不依山傍水,也无星级,只是建筑后面一片花海,花中有池塘一弯,池中睡莲千瓣。苏长衫看了那莲,便定了这家酒店。
  千莲酒店今日迎来的宾客,却比五星级酒店更气派。
  自宴会开始前两小时,酒店经理就看到了一些平素只能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的面孔。
  再往后,几位炙手可热的政要也严装而至。让人无法不猜想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主人,能有天大的面子,请到这些常人见也难得见到一面的任务早早来等待捧场?
  一辆灰色的半旧奥迪车停在门口,下来一个形貌普通的男人,一身灰布长衫,只在领口引了一溜红线,却偏偏让人感觉到,他就是今日的主角。
  他十分绅士的拉开车门,作了一个“请”的姿势。这时,酒店经理终于眼前一亮。
  从车上下来的女子,全身无一处珠宝钻翠,只一袭火红长裙,却华丽得令人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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