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完结、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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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万岁(完结、古代言情)-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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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信他,所以从来不疑他会瞒她骗她。
  她骗他,为的只不过是让他和他的江山再无后顾之忧。
  他的心底好似突然间被人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血肉,浑身都疼得发颤,僵坐着无法动。
  从那一年的明媚春日到现如今的炎炎夏日,她一点一滴地让他懂得爱、懂得被爱,而他依她所愿如此深深深深地爱上了她之后,她却要自绝于他!
  但他既然爱上了她,就断不可能会放开她。
  他又岂会遂了她这心愿!

章一四四 但使君心似我心(下)
  晚霞蔽天,昭文馆的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推了开来。
  尹清在案前下意识地抬头,可看清来人后,脸色不由变得有些怔诧,许久才慢慢地站了起来,低眼道:“臣不知陛下来此,有失礼数,还望陛下恕罪。”
  英寡脸色平静,缓缓朝内踱了几步,目光随意一扫他案上卷簿,道:“你举进士至今,好像还未在私下见过朕。”
  尹清将头垂低,恭声道:“是。”
  然而下一瞬,一把长剑冷鞘便狠狠地格在了他的喉间。
  他脸上乍现惧意,却又在刹那间平复下来,抬起头,毫不退避地迎上英寡的目光。
  那一双异色双眸溢满了凛冽的狠意,寒川尽融,也化不去其间簇燃的怒焰。
  英寡缓缓一动手腕,只问了一句:“她人在何处?”
  被冰冷的剑鞘如此格压,尹清的呼吸渐渐艰难起身,身子也跟着变得有些僵硬,却还是维持着淡然的眼神,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英寡眯眸,“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尹清眼一垂,勉力开口道:“是不知道。纵是知道,也不会说。”
  长剑冷鞘刹然一收,他重重地屈身咳了起来,喘息不停。
  “如此看来,她果真知晓了自己身世。”英寡回身,利落撩袍入座,紧紧盯着他,“她是何时知晓的?出京前还是出京后?又是由谁告诉她的?”
  尹清目光有些惶惑,继而又有些懊恨,一时后悔起自己方才被震得失了神,竟就如此认了。
  许久,他才暗哑出声:“并没有人告诉她,全是她自己察觉出来的。出京之前她来问过我,我自然不会否认。”
  英寡眸色一深,虽与他之前想的一样,可心口仍是有些发麻。
  孟廷辉——
  我果真是低估了你。
  可你又何尝不是低估了我?
  尹清回神半晌,抬头朝前看去,却见身前这个华服男子一脸肃色,眉目寂然,全无先前狠戾之色。
  他有些摸不清,索性横心道:“敢问陛下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英寡斜眉,目光又始锐利,“说来当谢你们当初在潮安上下寻她旧迹,否则朕派去的人不可能会顺藤摸瓜、这么快就查出她的身世。”
  尹清一下子怔住。
  是没料到,他竟然知道得如此之早。
  但倘是这样,他为何这么久都没有下手?还愈发予她恩宠,纵她在朝中一路高升?
  英寡忽而一弯薄唇,笑意凛然,“可惜你们只知道她是孟昊之女,却不知当年正是朕救了她的命,命人将她送去冲州女学的。”
  尹清又是一怔,疑诧之色不掩于面。
  英寡又道:“恐怕你还不知道,如今她自认投敌卖国大奸之徒,北境前后皆知孟廷辉奸名,最迟今夜,京中朝堂亦会知此一事,到时候,她上可负千古骂名,下可遭万民唾弃。”
  此话有如晴天霹雳一般,令尹清大惊失色。
  “绝不可能!”他皱眉道,“待到了舒州后,自会有人将她中宛皇嗣身份告白于天下万民,到时便无人会以为她是大奸之徒。”
  英寡脸色一黯,“照此说来,她眼下是正往舒州而去?”
  尹清话头轻梗了下,咬牙道:“不知。”
  英寡略一顿,又冷冷道:“亡国破家之仇于她固不可忘,但她心怀万民之忧,又岂是你能尽知的?”他的目光中尽是嘲谑之意,“她既已自认大奸之徒,又岂会容你们再拿她这皇嗣身份大做文章?”
  尹清脸色清冷:“事已至此,她又有何办法能不让人将她的身份告白于天下?”他甫一说完这话,脸色就变了,蓦地抬头道:“你是说……?”
  英寡坐着未动,不语,只是漠然地注视着他。
  “不可能,”尹清连连道,“不可能,她绝不可能会如此做的……”
  英寡突然起身,沉喝道:“来人!”
  立刻有两个持械侍卫从外而入,二话不说便将尹清往外带去。
  尹清毫不挣扎地随人向外走,临到门口时,却费力扭头回望了他一眼,目光中终于露出一丝惶惑,却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孟廷辉。
  “在朕亲征离京之前,”英寡上前两步,盯着他,“倘是你肯说出她南下至舒州的线路,朕便饶你一命。”
  时入八月,北地的天气就渐渐没有那么热了。
  临淮路相较于建康及潮安二路来说,受到战火波及的州县并没那么多,除却南面少数城寨已被寇军所占之外,北面从梓州、睴州往下,一路多半皆在大平禁军所掌之中。
  依孟廷辉之前所计,岳临夕带着她从睴州一路南下,途经数州府,然后打算从楚州向西进建康路,再向南至舒州。
  为避人耳目,岳临夕与孟廷辉乔装为兄妹二人,出身富商之家,随行的十余个士兵亦扮作府上家丁,一路护送二人南下。
  她的官服诸物早已命人烧了,岳临夕特意为她置办了一身大户人家女儿的行头,轻纱长裙薄褙子,婀娜殷红。
  路上每逢馆驿,岳临夕必会寄信一封。她不知他是寄往何人何处,更没心思去问,随便他做什么,她都是一漠不关心的模样。
  快到楚州城时,北面已有关于她投敌卖国的流言传来,岳临夕于此颇有微词,可她却道:“叫旁人以为我是大奸之徒有甚不好的?如此一来,人人都以为我在北戬,大平禁军纵是再恨我,也是把这怨气撒到北戬头上。倘是让人眼下就知我是中宛皇嗣,必会有禁军一路南下围堵我们,这岂非跟自己过不去?而你我又焉能一路顺遂地进入建康路?待到了舒州,内外皆是我们的人马,到时再将我的身份公开于世,天下百姓必会恍悟,如此方是万全之策。”
  岳临夕听后只是微叹,觉出她言之有理,便再没提过此事。
  楚州不大,城中邸店也小。
  夜宿城中之时,十余个随行士兵安排不下,只得另找住处。岳临夕将诸事安排妥当,欲请孟廷辉入房歇息,她却悠然叫了一盅酒,坐在堂中静静地饮,细听那些住店人在倾谈些什么。
  岳临夕无法,只得陪她一道坐了下来。
  其实不听也知道,近些日子来最为北地百姓们首尾相传的,无外乎就是孟廷辉那投敌卖国大奸之举,更有些许不堪入耳的辱骂之辞时时传入二人耳中。
  岳临夕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坐不住,侧头低声对她道:“国主且再忍忍,待明日进了建康路,与前来接应的人马会合后,便可放心了。”
  孟廷辉脸色如常,轻轻点头,以示知道了。
  旁边的桌子上有人与他二人搭讪道:“二位可是从北面来的?有没有听说那孟廷辉之事?此女当真可恨,竟让我大平禁军白白折损了一万多兵马,小娘子你说,倘是让这等奸徒存活于世,可还有天理?”
  经千百人口口相传,此事早已被夸大了不知多少倍,此人说北面因其而折损了一万人马,还算是少的。
  孟廷辉侧过脸,明眸清亮,“是没天理。此等奸徒,纵是将其凌迟处死,亦难解我大平万民之愤。”
  那人一乐,道:“还不知小娘子年纪轻轻,却能说出这等话来!”他凑近两人,低声道:“二位才从北面来,想必对这南边的事情不慎了解,殊不知京中那边已有消息传来,说是皇上要御驾亲征了!”

第145章  别时容易见时难(上)
  岳临夕脸色一僵。
  孟廷辉却仍旧是怡然饮酒,问人道:“都说南边寇祸严重,楚州又在建康、临淮两路边界处,我却没见有何乱事。”
  那人挑眉,“楚州城虽是还好,但我听从建康路逃来的人说,那些作乱寇军见人就杀,见女就奸,连襁褓中的孩儿都不放过,当真恐怖得紧!瞧这眼下的态势,倘是朝廷再不大举调兵,单靠北面的这些禁军怕是难以平乱。想来皇上亦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要御驾亲征的!”
  旁边有人听见,也来凑热闹道:“皇上倘是亲征,这些边路的禁军将兵们听了不知会有多振奋!到时候不管它是北蕺还是贼寇,统统不在话下!”
  又有人道:“此番要不是因那孟廷辉投敌,我北面禁军会吃这么大的亏?说不定早已派兵南下大举剿寇了!而皇上也不必千里亲征,让万民为之胆颤了。”
  她搁下手中的酒盅,侧身对岳临夕道:“走罢。”
  岳临夕搁下酒钱,依言起身,陪她朝里面走去,路上迟疑着开口道:“方才那老民听说寇军滥杀无辜一事,定是其信口开河,国主万莫往心里去。”
  孟廷辉轻声道:“莫论是什么样的兵马,又是什么样的人统军,只消一打仗,就必定会有扰民滥杀之事。这点我自清楚,你毋须多言。”
  这话说得果断决然,岳临夕听后暗下叹服,只觉她是当真杀伐不惧,于是愈发尊崇她起来,“大平皇帝倘是果真御驾亲征,国主以为如何?”
  她轻轻笑起来。“大平皇帝不善兵事,此番想必是做做样子给禁军们看的,无外乎是想要促将兵们激勇奋战,但其谋略无能,又岂能打得了胜仗?”
  岳临夕又问:“话虽如此,但仍不可不防。国主何时能将北三路的兵砦防略告知微臣?微臣也好早做部署。”
  孟廷辉回头瞥他一眼,淡淡道:“急什么,不是明日就要入建康了么?待我见着军前诸将,自然会告诉你们。”
  京中。
  御史台狱的大牢中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臊腥味,触脚便是污物。
  左秋容一手提着红木食盒,一手提着长裙,在晦暗的光线中仔细辨别脚下的路,又飞快地朝里面走去。
  走到尽头,横立一道铁门,外面又有狱卒在守。
  她急忙从袖中掏出封东西来,又拿了些碎银分别给这两个狱卒,轻声道:“我是替翰林院的方学士来的。”
  狱卒侧身闪开,开了门让她进去,又从外将门重重地锁了起来。
  她一进去,就抱着食盒定定立在门口,纹丝不动地望着里面那个男子。
  尹清仰面躺在牢房地上的枯茅上,身影消瘦,两眼紧闭,听见有人进来,也丝毫不为所动。
  左秋容站了许久,才一声不吭地走近他,蹲下来,将食盒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在他身旁。
  光线幽暗,他缓缓睁眼,看清是她,不由皱起了眉。
  她低着头道:“方大人说,你是修史的时候下笔不知轻重,触怒了皇上,才被下狱问审的。”
  他眼神清冷地盯着她,一字不发。
  她又道:“方大人也为你着急,听得这事儿后便与其他几位学士联名上奏,替你向皇上开脱求情。奈何近日来朝中上下为了皇上亲征一事忙翻了天,皇上不理会自不必说,中书的几位宰执亦是没空管你这事儿。你且再在这儿委屈几日,方大人自会想法子救你出来的。”
  “不必。”他终于出声,嗓音低哑:“叫方大人不必再为我费心,没用的。”
  她默默抬头。
  在幽暗的光线中仔细打量着他,眼底突然闪出些晶莹,口中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他们没给你动刑吧?”
  他一见她这神情,心头便起一阵烦躁,低声道:“出去。”
  她嗫喏地朝后退了小半步,蹲稳了后才道:“这些,这些都是新鲜饭食,你吃些吧······”
  他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心头竟有些怒意,“我眼下已成阶下囚,不再是那吟诗作词的风雅文士,你是瞎了还是傻了?”
  她缓缓垂眼,泪珠儿无声而落,微微哽咽道:“我求了方大人许久,他才肯替我请御史中丞廖大人通融一番,让我得以进来看看你。你就让我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不要赶我走,可好?”
  这一串泪珠儿晶莹剔透,落在牢房肮脏的地上,令他心底募地涌出些什么东西来,却又硬生生地被自己压了回去。
  他转头闭上眼,不再看她,也不再与她多说一字。
  她果真就在旁边静静地看他,许久都没吭气,最后轻轻地将食盒盖起,准备起身离去。
  他却忽然问道:“皇上出征的日子可是定了?”
  “三日后。”她轻轻答道。
  那么,他还有三日可活。
  他闭着眼,脑中浮现出那千军万马铁蹄勺动的场面,心中黯然叹了一口气。
  恍惚间,忽觉额头上冰了一下。
  他瞬时抬眼,一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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