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之佳人难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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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之佳人难逑-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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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天色晚了,您回去罢。”

  “不管是你的人生还是你的心里,你都执意将我驱离了是不是?”明清寒扯起那件了无生气的喜服,“告诉我,能让你心甘情愿披上它的人,是谁?”

  是谁?忘忘看着那片本应诠释着新嫁娘娇羞与憧憬的炫眼艳红,一时无语。

  “是上官自若,还是阎觐?”

  “没有。”

  “没有?‘没有’是什么?一个你甘心为其有孕、为其生子的男人,你也不想嫁他么?”

  他的咄咄逼人激怒了她,她柳眉一扬,猫眸冷冽,“我说没有,是没有这个男人了,他消失了,不见了,再也回不来了,这样说,可够明白?”

  明清寒面色一白:“他死了么?还是他弃了你?”

  “都不是。”忘忘坐在檀木椅上,虽然之前婚事的筹备太君未让人惊动过她参与,但今个一整日繁琐婚仪的操劳,她孕期不适的身子,已有些疲累。“我不想说了,清寒少爷。”

  看她满脸倦意,他心生不忍,涩声道:“好,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只是,你要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不曾改变过。有一日,你愿意重新敞开心接纳我时,只管来找我。且不管如何,只要你肯,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忘儿,你好生歇息罢。”

  明清寒言讫,深望她一眼,迈步离了几个时辰前甫与他行完婚仪的“新娘”卧房。走至院央,禁不住转首回望,那道在湛黑夜色中紧闭的门户里,灯光下有他最爱的女人,却因了一道上了锁、生了锈的门,将青梅竹马的美好岁月横亘出彼此的世界之外——忘儿,你的心锁当真如此禁锢么?当真不肯再为我打开一回么?

  ————————————————————

  “公子,拐过这个路口,向前一里脚程,才是属下为您订下的下榻处客云来客栈,您再上马行一段罢。”福童道。

  阎觐摇首,“不必了,往前不远即是杨柳城最繁华的南华街,不宜骑马行路。”

  福童意外:主子何时变得如此……体贴了?不过向前走没一刻,他即笑道:“公子当真有先见之明,这南华街的确热闹,前面好像有人在抢购什么货物,排起长龙了呢。”

  阎觐抬目望过一眼,又瞭过周遭地形后,道:“除了前行,这附近没有可绕开的路径可达客栈,你上前看看,能否通过?顺便看看是什么好东西热销到如斯地步?”

  商人天性哦。福童响应一声,即将马缰递给侧旁侍卫,快步上前,在层层叠叠的人龙外转了几个圈圈,找了两三位面善健言者攀谈过后,迅速踅回主子身边,快嘴道:“公子,小的给打听清楚了,是这杨柳城首富明家的少奶奶在自家药铺坐堂义诊,因这少奶奶医术好生了得,又加上今个是最后一天,所以人是格外地多,连邻城的也有人赶过来呢。”

  阎觐挑眉:明家少奶奶也通医术的么?且一样喜爱义诊?

  “公子,小的还打听了,北边有条小胡同,也能一样到客栈,只是路程稍远些。”

  “那走罢。”阎觐负手在前。

  “好嘞。”福童又一个欢应。高兴啊,主子能带他出来开阔眼界,想他福童,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早该列入主子对人才的培养计划才对,主子真是识货啊。“公子,这江南就是与咱北地风光不同,哪都透着那么一股子水气。”

  不管主子有没有在听,絮絮道:“许就是因为江南水多,这人也长得水灵呗。您看那些男人女人,差不多都是剥了皮的葱白似的白净……”

  阎觐唇角微扬,他对这个贴身仆从的聒噪向来纵容。

  “还有啊,这人口音也都好听,尤其女子,说话都像唱歌一般,都像忘忘姑娘和春双。适才,小的差点就以为听见忘忘姑娘说话了呢……喔!”鼻尖仅差毫厘便撞到遽然驻足的主子阔背上,“公子,您……”

  “你在哪里听见她的说话声?”

  “谁?”愣头愣恼,一时未领会过来,待看清了主子眸中的底色,旋即恍然,“您是说忘忘姑娘?”

  “废话少些。”

  “是。”伸伸舌头,“在那义诊人龙外啊。虽则说这江南女子的声音都好听,但那个明家少奶奶的音嗓委实像极了忘忘姑娘,您说巧不巧?还一样都是个大夫。”

  “谁告诉你说义诊大夫是明家少奶奶?”

  “人们都这样说呐,说是明家甫入门没有几天的新少奶奶,人美心善……咦,要这样说,和忘忘姑娘还真是好像哦。”

  “甫”入门的“明”家“新”少奶奶?阎觐一栗,骤然纵身,形踪已无。随行四卫不敢怠慢,紧随主子其后。

  福童只觉眼前一花,而后,一个人,五匹马,好不凄凉冷清。

  
[第四卷:第二章(上)]


  天近正晌,在旁做副手的春喜、春双与一干学徒忙得腰酸手软,由此,不得不挂忧起一直不曾稍事歇息过的忘忘。

  隔窗了望门外未逞减势的长龙,春双眉儿紧锁,哼道:“人啊,就是不能给便宜占,平日没有义诊时,也没见有恁多上门的病患呐。”

  立在柜台后的掌柜打完手上药包的一个绳结,也在引颈翘望后道:“这样不行哦,少夫人自辰时至今,茶水都没喝过,用膳时辰也到了,春喜丫头,你去到外面说一声,暂停半个时辰……至少待少夫人用过膳后再行继续。”

  春喜忙不及跑出门外,对人群展开苦劝。春双则将为忘忘端茶送膳,在眼角余光瞥见又有一道颀长人影上门时,她头未抬便道:“君大夫用膳时刻,暂不应诊。”

  “不是明家少夫人么?何时又成了君大夫?”

  “君大夫就是明家少夫人,明家少夫人即是……啊?!”她未竟话语化作惊呼,瞠眸结舌。

  正俯首用膳的忘忘听她的异声,讶然仰顾,不期然,看见了一张她太过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人是……谁?

  不是小觐,但也不象阎觐,前者纯如孩童,后者冷若阎罗,而他,似是介于两者之间一个个体,所以,她极熟悉,却又俨然陌生。“你,你怎会到此?”

  “寻你。”

  “寻我?”

  “你没有在原地等我回去寻你,我便到此寻你。”

  忘忘美眸水雾弥起:“小……觐——!”

  他浅笑:“那段时日,你是如此唤我的么?”

  “你……不是他?!”

  “我很希望我是‘他’么?”

  “阎堡主。”忘忘面色冷凝,“请莫在药堂门口挡住患者上门,忘忘当下正忙,恕无法尽待客之道。”

  他“哧哧”低笑,“好差别的对待,我是该羡慕前者还是同情后者?”

  “你……”忘忘再将他上下打量,眼底揉进迷惑,“你到底……”

  “我是阎觐。”他道。

  阎觐?忘忘美眸困惑未消。

  “阎堡主,您若是来探望老太君,可直上明园。咱们还要义诊,就不耽误您了。”春双置身在两人之间阻他灼热视线,“门外那些人,可都是慕着明家少夫人医名医德来的呢。”

  “明家少夫人?”阎觐赫然记起进门时听到的,“明家少夫人也通医术的么?”

  春双莞尔一笑,“阎堡主您有所不知,半月前,忘忘已嫁入明园,成了明园的少夫人,您晚来一步,没能喝上这杯喜酒,好生遗憾呢。”

  阎觐凤眸冷眯,绕步过她看向忘忘:“她说得可是真的?”

  忘忘迎着他,轻微螓首:“是……。”

  “你骗我!”阎觐丕然色变,忽地大吼,“你说过你会等我的,你骗我!”

  啊?他此举,不仅是忘忘错愕,熟知阎家堡主作风的春双也懵傻:冷硬寡情的阎堡主何时会这样指责别人?那声腔里,透着那么,那么,一股莫名其妙的……

  委屈。忘忘看着他,五官当真是委屈不胜,且怨尤甚浓,凤眸内,是浓浓的伤痛,他到底是……

  “忘忘,这人可是阎堡主?”春双小小声问。

  她更想知道。忘忘未应,紧盯着他,瞬也不瞬。

  “你把我交给上官自若任他摆布,你没在桃花坞等我回来,这些也便罢了,你竟然嫁人!你怎么可以嫁人?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天呐,春双确定了:这人若还是阎堡主,也是被换了魂的阎堡主!

  “阎觐。”忘忘唤道,“你先出去罢。”

  “我不出去!你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我怎么办?你不管我不顾我不理我,我怎么办?你成了别人的妻子,那我怎么办?”

  春双啼笑皆非:这人的情形,好似是被人始乱终弃后找上门来的怨妇呢。不过,他恁此毫无避忌,若是传将出去,这明家新少奶奶的声名岂不毁了?

  “阎觐。”忘忘知道应是某些地方出了问题,眼前人,不是纯稚憨傻的小觐,也非薄情无心的阎堡主。再喝蚀心草的他,似乎被重新组成了另外一个人,拥有两个人的记忆,却有另一种性情。“我还有事须忙,所有事待我忙完了再谈。”

  阎觐定定注她半晌,似是自她眸内确认了她言下的诚意,颔首:“我到客云来客栈等你,你必须给我说法。”

  交代?说法?春双目送阎堡主出门去,“忘忘,你给阎堡主吃了什么药?”

  她纯属无心之语,却不知自己问出了不争事实。忘忘再将医具与笔墨展开,“春双姐姐,叫号罢。”

  ——————————————————————

  将近戌时,送走最后一位义诊患者,春双搀起忘忘,生怕她这一身两人禁受不住,道:“忘忘,早些回家罢,结束得这么晚,老太君怕是又要耽心了。”

  忘忘望外面薄暮初起,且起了淅沥雨丝,道:“我有些累,不回明园了,就睡在这后面的卧房,两位姐姐,与我为伴罢。”

  春双、春喜也懒得再拖着一身疲软爬上马车颠簸回到距城十多里的明园,点头称好。

  “麻烦掌柜派人知会老太君一声。”忘忘将诊疗器具归进挎囊,“春双姐姐,拿一把伞,随我就近走一趟,好么?”

  春双按下她,“你别动,我去叫那个人过来。”

  “不必了。”颀高人影闪身而入,“我说过,你在原地等,我便会找来。”

  春双看来茶,一干人等退了下去。

  忘忘凝目灯下的这张脸,“你竟然还记得第一次喝过蚀心汤后的种种?”

  “蚀心汤?”阎觐高挑一眉,“原来那个淡淡苦苦,勾勾粘粘,行经七窍,如水洗波冲带走一切的东西,叫做蚀心汤?”

  本来为他阎堡主式的表情颦起眉尖,闻他所言又瞪大美眸,“你记得那蚀心汤的味道?淡淡苦苦,勾勾粘沾?还有么?”

  “很稠很滑,很令人讨厌,令人不甘,令人无从抗拒……”他眸内闪过气恼,“终这一生,不想再食第二回。”

  “噗~~”忘忘忍俊不禁,“可是你,已然食了第二回呢。”

  他一呆,胸臆怦跳,热切盯她花容。

  忘忘猫眸一狠,“看什么?不许看!”

  “喔。”阎觐不舍别开眼,不过稍臾,又慎慎偷移回来在她花容上贪恋游移。

  她未觉,正沉浸在医者天性:“你只记得一回,该是喝了第二回的以后,方记起了第一回的滋味。这蚀心草委实奇异,竟然自相生克,既为毒,又为解,明日,定要多找些有它记载的书来看。”

  “它很讨厌,你还要看它做什么?”

  讨厌?她回神,见他俊脸五官皱成一团,再次失笑,“讨厌它的霸道么?那你先要自我讨厌才行,我觉得,它和你像个十成十呢。”

  
[第四卷:第二章(中)]


  “忘~~”

  啪!她打开他攀滑上手背来的毛手。

  “痛喔~~!”他搓揉遭击处,瞥她无动于衷,又叫一声,“很痛喔!”

  这类邀宠讨怜的姿态,是小觐的看家本领。他做起来,没有小觐的憨态可掬,却浑然天成不让人觉得突兀,着实诡异。“告诉我,你对首回喝下蚀心汤后的事情,记得多少?”

  “全部。”

  “全部?”不知怎地,忘忘感觉背脊泛出凉意。

  “是。你第一次撇下我,是在闹市。你对我说,带我去吃糖葫芦,教我站着别动,你转身走了,而后……”他故意留下载截话尾,凤眸幽怨地在她脸上打转,“我等到天黑,又等到天亮,再来一个天黑天亮……”

  死小孩!“这段跳过,还有呢?”

  “你领着我,指着一群在庙前行乞的乞丐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以前便是和他们在一起的。你说你去去就来,让我和‘朋友’先玩一会儿,而后……”他凤眸幽怨再添,却似咬着牙尾倾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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