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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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梦-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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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啊!”郑旦冷声道。
  “咣”地一声,门忽然开了,刺骨的风猛地吹进屋里,众人不约而同的瑟缩着看向门口,一个白衣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如果是以前的香宝,一定会跳起来反驳吧,可是为什么她一声不吭,任由那个女子如此咄咄逼人。
  看着香宝被逼到墙角的样子,范蠡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门,走向郑旦。
  “范大夫。”
  众人行礼。
  范蠡在郑旦面前站定,“想知道什么,问我。”
  “她不是西施。”郑旦看着他,没有露怯。
  “她当然不是西施,她是香宝。”范蠡面色平静无波。
  “那她为什么……”郑旦有些疑惑。
  “说来话长,总之与她无关。”
  “那夷光呢?”
  “回苎萝村了。”
  要证明她的身份,原来如此简单。香宝垂着脑袋望着自己的脚尖,那么姐姐的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
  替她将大氅裹紧,范蠡在众人费解的目光中拉着香宝的手出了门。感觉到香宝的手一片冰凉,范蠡握得更紧了些,“冷不冷?”
  香宝摇头。
  “香宝。”范蠡忽然停下脚步,香宝一时收不住脚,猛地撞进他怀里。范蠡伸手圈住香宝,阻止她退出他的怀抱。
  香宝感觉到腰上的阻力,便静止不动。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半晌,范蠡忽然开口。
  香宝低头,嗅着他怀里熟悉的味道,没有动弹。
  他轻轻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们离开越国,你喜欢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离开越国?香宝微微一僵。
  “本来这次来土城之前,我就想好途中要带你离开的,可是你坠崖受伤,又昏迷不醒,我不得已只能先带你到土城养伤”,范蠡顿了一下,“现在你醒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香宝摇头。
  “为什么?”范蠡推开她,看着她。
  为什么?香宝愣愣地看着范蠡,有那么一瞬间,她快要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范蠡还是那个答应会娶她的范蠡,从来没有失忆,从来没有夷光的出现,姐姐也没有离开……可是,这一切仅仅是错觉。
  他是范蠡啊,姐姐说,他有惊世之才,他注定是个英雄。
  如今他要为她放弃这所有的一切吗?以前香宝有想过,娘为什么不阻止爹去当刺客,现在她明白了,因为如果爹为了娘放弃自己的理想,他会不开心。
  而娘,不希望爹不开心。
  她没有娘那么伟大,她只是不希望他以后会后悔。
  如今越国正面临亡国之祸,而越王于他,有知遇之恩。放弃这一切,他会后悔的。
  即使现在不会,以后也会。
  现在他可以为她放弃一切,是因为愧疚吧。
  她与他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他有他的理想和责任,而她,还希望借助君夫人的手找回卫琴。
  从他的怀中挣开,香宝没有看范蠡的眼睛,转身独自回房。如果那一刻,香宝看看范蠡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有多深的感情。
  可是她没有看,她只是想,还是不要把变成哑巴的事情让他知道比较好,因为她不想他更愧疚。

  三、回不去

  天气越来越冷,这是香宝最难熬的一个冬天,她躲着范蠡,整天都裹着厚厚的被子,然后窝在榻上瑟瑟发抖。
  ……然后,从指尖一直凉到心底。
  范蠡每天傍晚都会来看她,给她端碗药,默默看她喝完。香宝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再苦的药都二话不说一仰脖子全灌下去,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窗外又开始飘起雪花,香宝披了厚厚的毛皮大氅,推门站在走廊上,仰头看着细小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
  “天冷,进屋吧。”范蠡端着药碗走到她身边,空出一只手来扶她进屋。
  香宝毫无异议,任他扶她进屋坐下,然后接过药碗,然后仰头喝掉,再然后“噗”地一声,香宝将黑色的药汁喷了范蠡一身。
  好苦!
  这是药吗?嗯嗯,是药,是毒药!他这是想苦死她呢,还是想毒死她!
  香宝鼓着腮帮子瞪向范蠡,这个家伙端来的药一天比一天苦,他是故意的吧!人的忍耐原来真的有限度的啊!
  范蠡居然笑了起来,一手抚着额,笑得连肩都在微微颤动。正在香宝要发飙的时候,范蠡忽然伸手将香宝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好想念你生气的样子,好想念原来的香宝……”范蠡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喃,“把香宝还给我,好不好?”
  香宝被他拥在怀里,感觉到他的体温,那么温暖。
  “我已经在齐国打点了一切,只等你身体好些,这场雪停了之后,我们就远远的离开这里,好不好?”
  香宝有点动摇。
  “我还托人盘下一家歌舞坊哦……”
  香宝瞪大眼睛,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眼睛里的湿意。
  雪一连下了两天,香宝却忽然有点希望它快点停了。
  第三天,雪终于停了。
  可是,越王的车驾抵达了土城。
  清晨起床看到雪停了,香宝竟然有些窃喜,裹了厚厚的大氅沿着走廊一路小跑。跑着跑着,冷不丁一头撞到人,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四脚朝天,有人扶了她一把。
  刚刚借力站起身,便听到耳边有人喝斥,“大胆!”
  香宝懵了一下,抬头看时,竟是越王勾践,君夫人也在一旁。
  “西施姑娘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呀?”君夫人微笑。
  香宝后退一步,低头行礼,然后匆匆离开,神色有些狼狈。
  不是因为撞到越王而感觉狼狈,也不是因为差点摔倒在君夫人面前出丑而感觉狼狈,而且因为……原以为幸福在望,回头却发现,原来还是遥不可及……
  一路匆匆,只顾看着脚尖,不期然又撞上一堵肉墙,香宝暗咒一声,抬头看去,原来是史连。
  如果不是他,卫琴又怎么会至今生死未卜!
  “白痴。”大约是看穿她眼中的狼狈,史连微微一愣,随即不屑的轻斥,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
  香宝转身,狠狠瞪了史连的背影好一会儿,恨不能在他背上瞪出两个洞来,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她才不得不回头向屋里走去。
  该死的史连,别以为救了她一回便可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若是卫琴真有个三长两短,看她不揭了他的皮!
  刚在房中坐定,便有人来敲门,香宝惊了一下,跳起身去开门,见是华眉站在门口,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西施妹妹,快来换了这衣裳,君夫人特意留给你的。”华眉笑道。
  西施妹妹?
  “郑旦比较清高些,你别在意,君夫人跟我们说了,同名也是有的,天下叫西施的,谁又规定只能是她认识的那一个呢。”华眉略略带着些歉意地道。
  同名……
  真是好说法呢。
  香宝笑。
  正换着衣服,香宝忽然瑟缩了一下,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她看,猛一转身,不期然对上一双冷冷的狭长双目,肆无忌惮的目光中满是促狭的意味。
  夫差?!
  香宝大惊,慌忙拿衣服遮住身子,再抬头,那双眼睛却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华眉见她慌慌张张的,忙问。
  香宝摇头,是错觉吗?应该只是错觉而已吧,吴王夫差怎么可能出现这里。
  衣是素白的舞衣,华眉帮着香宝换上,连连惊叹,“君夫人果然好眼光,这舞衣再适合你不过了。”
  香宝还是笑,只是那笑很浅,浅得进不了眼睛。
  终于明白最悲惨的是什么,原来最悲惨的是……原以为幸福在望,一伸手,才发现遥不可及。
  换了衣裙,华眉一脸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走了出去。
  “看!”华眉将香宝带到大厅,往众美人面前一推,展示一般得意笑道,“如何?”
  “呀,美人!”玲珑头一个笑嘻嘻地道。
  正笑闹着,不知谁说了一句“君夫人来了”,大家就都安静了下来。
  安安静静的随众人行礼,安安静静地喝茶吃东西,安安静静地受了君夫人的赏,安安静静地听君夫人说话。
  从头到底,香宝都安安静静。
  其实很想问问卫琴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可是她开不了口,又不想向君夫人示弱,只得作罢。
  回房的时候,香宝远远看到范蠡,范蠡也看到她了,侧头走了过来似乎要说什么,香宝却是逃也似的逃回到房中,将房门紧紧关上。
  屋子里燃着炉火,很温暖。
  好半晌,屋外并没有响起敲门的时候。香宝定了定心神,抬手褪下舞衣,感觉脑袋有些昏沉,转身去找大氅。
  大氅放在榻上,然后香宝看到榻上有个人。香宝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幻觉,幻觉……
  瞪了半天,幻觉还是没有消失,再揉了揉眼睛,幻觉还在……
  “幻觉”正堂而皇之地斜倚在榻上,狭目薄唇,一身张扬的明黄色长袍,长发高束,仍然未盘成髻,有丝丝长发垂落眼前,肆意飞扬。
  香宝呆呆地看着他,屋里温暖的炉火映衬得他愈发神采飞扬,他是……夫差?!香宝微微张嘴,大受惊吓,怎么可能?夫差怎么可能出现在土城,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他扬唇,忽然起身。
  香宝的脑袋宣布罢工,只能仰头傻傻地看着他渐渐走近。
  待她稍稍惊觉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他缓缓扬唇靠近,香宝仿佛受了什么蛊惑似的,只能仰头望着他,脑袋里还是没有转过弯来。
  他轻轻扬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毛皮大氅,动物毛皮的温暖触感轻轻滑过她有些冰凉的身子,舒服得令人想叹息。
  夫差轻轻用大氅将香宝裹紧,然后,然后扬起唇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令香宝想立刻吐血羞愧而死的话,他说,“虽然美人的胴体十分养眼,但冻出病来可就不妙了……”
  香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竟是光着身子任君参观了……
  暗自磨了磨牙,香宝裹紧大氅后退一步,想离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家伙远一点,忽然想起之前换衣服时感觉到的那双眼睛,莫非也是他?!真是可恶的家伙!
  见香宝如此,夫差上前一步,将她逼入死角,“真伤心啊,见到我不开心么?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特意来看你的呢。”他咧嘴轻笑。
  香宝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冒着生命危险?他明明看起来十分悠闲呐,再者,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认为这个危险的家伙会为了看她而冒着“生命危险”。
  “好薄情呢。”他竟然叹息一声,如深宫怨妇一般的表情。
  见他如此怪异的神情,香宝扬了扬眉,不知道他还想表演些什么。
  “呵呵,伶牙俐齿的小野猫怎么变哑巴了?”见香宝一再沉默,夫差将脸凑近,咧嘴笑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香宝垂下眼帘,不再搭理他。
  一手勾住她的下巴,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香宝惊愕地看着他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好几倍,然后微凉的唇便压了下来。
  感觉到唇上一片柔软,香宝的脑袋彻底秀逗了……他,他这是在干什么?香宝瞠大眸子看着他,一时没了反应,由着他为非作歹。他狭长的双眸微微染了笑意,那么近距离地看着,直至感觉到他的舌尖快要窜进她的口中,香宝这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天的张嘴便咬。
  感觉到唇上刺痛,夫差立刻放开了她。
  香宝抬手抹去唇上的一抹腥甜,狠狠地瞪着他被咬破的唇角。
  狭长的双目中微微有惊讶之意,随即他竟然轻笑出声,薄唇上那一小块刺目的红,衬得他微扬的唇角愈发的艳丽无双。他看着她,忽然伸舌,缓缓舔去唇角血迹。
  香宝一愣,傻傻看着他。
  见她傻呼呼的模样,他仿佛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物一般,竟然放声张狂大笑起来。
  香宝大惊,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大嘴巴,嘟起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此时说不定范蠡就在门外,就算他是吴王,这里可是越国,他又是令越国灭国的罪魁祸首,是越王做梦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的人物,若他孤身一人前来被越王发现,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见香宝紧张兮兮地捂住他的嘴,夫差微微扬眉,视线落在她嘟起的唇上,也没有推开她,只觉那唇粉盈盈的,很好吃的样子。
  香宝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大尾巴狼在想什么,只是有些惊讶于他的温顺,正在暗暗点头时,忽然感觉手心一软。
  香宝涨红了脸,他居然一脸理所当然的伸舌头便舔她的手心!气得香宝忿忿收回手,随他放声大笑去,不再管他的死活,最好被发现,然后变成阶下囚,看他还怎么猖狂!
  笑了半天,门外一个人都没有,香宝感觉十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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