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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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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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在匆匆赶来了。
  卫琴极其熟练地翻身上马。
  “驾!”猛一夹马腹,那马便撒开四蹄飞奔了起来。
  刚挨了五十鞭子的阿福听说香宝的房间着了火,不顾被打得皮开肉绽,跑了出来,只看到一袭红衣的少年骑着马带着香宝冲出了留君醉。

  七、逃离留君醉(中)

  刚出留君醉没多远,天忽然下起了雨。
  “我要回去。”香宝嘟哝。
  “不行。”
  “我姐姐还在那儿,甘大娘发现我跑了不会放过她的!”
  卫琴不理她。
  香宝忽然身子一歪,“咕咚”一下径直从马上掉了下去。
  “喂!”卫琴大惊,忙跳下马抱住她,“你干什么!”
  香宝没吱声,卫琴这才发现她面色酡红,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很烫。
  “喂,你怎么了!”卫琴有些慌了,摇她。
  “唔……我吃了药……”
  “吃药?什么药吃了反而生病的!”
  “秋雪拿给我的……说吃了脸上可以长斑……可是我好难受啊……”香宝嘟哝,略略带着哭腔。
  卫琴抬头看了看天,雨虽然不大,可是万一香宝再受寒就糟了,单手脱了自己的袍子给她裹上,他转身背起她弃马步行。
  “嗓子疼啊……”香宝嚷嚷。
  “活该你。”
  “呜呜……好难受,头好疼……好冷……”香宝迷迷糊糊,神智不清地嘟哝。
  “你自找的。”
  “呜呜……”
  雨点子越来越大,卫琴终于看到前面有间屋子,忙背着香宝快步走了过去。
  “开开门,有人吗?”卫琴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一推,门居然开了。
  背着香宝走了进去,屋子里满是灰尘蛛网,似乎很久没人住了,拍了拍榻上的灰尘,卫琴把香宝放在榻上,又用抚了抚她的额头,发现更烫了。
  “呜呜……头好晕啊……天在转……”香宝动了动,哭了。
  “躺着别动。”卫琴按住她,转身拿了破碗接了雨水来给她喂了一点,又望了望天色,转身走了出去。
  香宝略略有些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榻上,卫琴不知所踪。那个家伙……该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天渐渐黑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香宝不敢睡着,睁着眼睛等了许久,卫琴都没有回来,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香宝听到门口有动静,慌忙睁开眼睛,果然是卫琴回来了。
  只是……他怎么会被打成猪头一样?
  香宝愣愣地看着他左脸肿起一块,嘴角尽是些青青紫紫的淤痕,连他一贯穿着的红衣都变得脏兮兮的,而且手臂内侧竟然隐隐有血迹的样子。
  卫琴没有理会她奇怪的目光,只是径自架起一口破破的小铁锅,从怀里掏出什么丢进锅里煮了起来。
  屋子里飘着一股子药味儿。
  香宝眨了眨眼睛,“你去买药了?”
  “嗯。”
  可是……买药需要弄得自己浑身是伤吗?
  “你又去偷了?”香宝睁大眼睛,瞪他。
  “我没有!”卫琴回头,也瞪她。
  “好……好吧,没有就最好。”被他瞪得发虚,香宝缩了缩脖子,没骨气地投降。
  还是说……他是直接用抢的?香宝没胆子再问。
  “喝!”拿破碗盛着黑乎乎的药汁,卫琴递给香宝。
  香宝心有戚戚焉地看了看卫琴,眼睛一闭,全给喝了。
  喝过药之后香宝似乎好了很多,退了热,只是脸上开始渐渐浮现一块一块的红疹子。
  在那间屋子里待了三天,虽然脸上的红疹子没消,但香宝一天比一天精神,倒是卫琴身上的伤却是从没好过,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只是因为他每回出去都会惹些新伤回来。
  实在抑制不住自己日益泛滥地好奇心,第四天香宝便悄悄跟着卫琴出了那间弃屋,一直走到镇上。
  跟着卫琴走到一个大拱形的石门前,香宝被两个□着上身的高壮汉子拦住了,她这才注意到进去的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简。
  “姐姐,这儿在干什么?怎么这么热闹?”香宝拉过一边一位看起来足足有三四十岁的大婶,眼也不眨便笑眯眯地喊人家姐姐。
  果然,甜言蜜语是最佳的武器,那位大婶模样的姐姐立刻笑着道,“这里是附近最有名的一家比武场,今天刚好有比赛。”
  比武场?
  “小姑娘怎么问这个?”那个大婶模样的姐姐见这个姑娘虽然满脸的红斑,倒也眉清目秀,热心肠地道。
  “我带弟弟出来买东西,刚刚好像看到我弟弟跑进去了……”香宝随口胡诌了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哎呀!”那大婶模样的姐姐大叫进来,“这下可坏事了,万一等下见血吓到你弟弟可怎么是好!”
  “啊?”香宝愣了一下,什么?见血?
  “这样吧,你跟我进去带你弟弟出来。”大概是因为刚刚那一句姐姐的关系,她显得十二万分的热情。
  走到那两个壮汉身旁,那大婶点了个头便进去了,似乎是熟人。
  “我是这儿的厨娘。”见香宝一脸疑惑,那大婶笑着道,“你快些去找你弟弟,然后赶紧离开啊,我先走了。”
  “谢谢。”香宝道了谢,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卫琴,大概看错了吧,或者他没有进来的呢。
  正准备离开,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香宝被吓了一跳,忙看向场子中央。
  那场地中间的圆池内站着一排戴着铁面具的壮汉,个个手中都拿着奇怪而叫不出名字的后器。
  然后另一旁的拱门内又走出十几个人,这些人倒是高矮胖瘦不一,只是手中竟然没有兵器。
  然后香宝傻眼了,因为她看到了风中那一袭猎猎的红衣……是卫琴!他也在那些人中间!
  一阵锣鼓敲响,比赛开始了。不,应该说……屠杀开始了。
  他们手中没有任何的兵器,每次都是险险地躲开那些壮汉手中的兵器。
  大概是因为卫琴年少而貌美的缘故,每每躲开攻击的时候,人群中总是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突然,一把黑色的长剑猛地刺进了一个人的腹中,暗红的血液喷薄而出,人群开始尖叫起来,那尖叫声几乎刺破了香宝的耳膜,那不是恐怖的尖叫,而是兴奋的声音,他们看见血竟是那样的兴奋!
  “比赛”还在继续……
  他们的刀口很钝,像是没有刀锋的样子,一把青黑的大刀狠狠地砍向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生生地将他撕裂……
  暗红的血溅了一地。
  人群里爆发出更猛烈的欢呼声。
  睁大眼睛,看着这人间惨剧,香宝紧紧握拳。
  卫琴一个侧闪,险险地避开一剑,手臂却被刺出血来。见血的那一刹那,卫琴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上前一步,他疯了一般扭下了那个家伙的头颅。
  香宝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身首异处鲜血淋漓的尸体,看着卫琴在那吃人的比武场上搏命。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办到了,那些人的身高体重都近似于他的两倍。可是那样一个漂亮得如同贵族的少年,此刻却仿佛一头吃人的小兽一般撕扯着那所谓的敌人。
  外头敲鼓的汉子似是越来越兴奋,鼓点子也越来越激烈,场外的那些“观众”不时地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香宝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激烈的鼓点慢慢迟缓下来,等香宝回过神时,那场屠杀似乎已经结束了。
  空旷的比武场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场内一片狼籍,到处都是惨烈的断肢和浓稠暗红的液体……
  场上能够站着的,已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而那袭刺目的红衣,依然在风中飘扬。
  卫琴,他还活着,不由自主地,香宝松了一口气。
  鼓点子已然停止,而场上的欢呼声却似乎越来越激烈,那些坐在看台上的“观众”开始向场中间砸钱币。
  那些钱币纷纷落下,有的落在那惨白的断肢上,有的落在那暗红粘稠的血液上,有的掷在那些“幸存者”的身上。
  卫琴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子,开始捡那些钱币。
  香宝忽然有些明白她每天吃的那些药从何而来,他身上那些似乎永远也好不了的伤痕又是从何而来。
  卫琴仿佛感觉精通香宝的目光,忽然抬头。
  他看到了香宝。
  只是他连脸色都未变一下,又继续低头去捡拾那些尸体间的钱币,神情略略有些麻木。
  香宝咬了咬唇,胃里一阵翻腾,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脚步有些虚浮地缓缓走出了比武场。

  七、逃离留君醉(下)

  站在街角看着比武场黑洞洞的大门,香宝在等卫琴出来。
  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卫琴也在其中。
  “怎么,病好了?”他走到香宝的面前,笑着道。
  他还能笑?他看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走吧,大夫说你脸上那些红斑还得再吃几副药,回头还要外敷一下,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乱吃东西……”见香宝不开口,卫琴又笑着道。
  他在笑着说话的时候,左臂的伤口有血滴下。
  看着那一抹刺目的红,香宝心里微微一刺,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啪”地一声,竟是意外的响亮,卫琴猛地住了嘴,白皙漂亮的脸上立刻留下了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他垂下头,半晌没有出声,长长的黑发散了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香宝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仿佛委屈得很,抬手挠了挠脑袋,有些心软。
  就在香宝开始暗暗责问自己良心的时候,卫琴忽然抬起头来。他竟然还在笑,只是那笑容阴郁得可怕。
  “你刚刚一定在自责,对不对?”他笑着,脸上的表情天真得可怕,“想想啊,我为了给你买药竟然不惜以命相搏啊!真的很感人,对吧?”
  香宝生生地打了个激凌,完全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无论为了什么,都不值得你以命相搏。”香宝开口,声音淡得连自己都讶异,随即感觉脸上一片冰凉,抬手一摸,竟然满脸的泪水。
  看到香宝的眼泪,卫琴怔了怔,眼中的阴郁竟然消失,瞬间不见。
  “别哭了。”他开口,表情有些别扭。
  香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上了瘾,不甩他。
  见香宝哭个不停,卫琴低了低头,有些闷闷地道,“我在这边跟人比武并不是单纯为了给你买药而已。”
  比武?那样的屠杀对他而言,仅仅只是比武?
  香宝抹了抹鼻涕,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他的意思是说他还有其他原因?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内疚。”
  “那到底是为什么嘛!”香宝不满意地将眼泪鼻涕抹在他的袖管上。
  “习惯了。”
  习惯了……吗?香宝顿了顿,这真是一个残忍的词呢。
  “走吧,给你买药去。”卫琴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钱袋。
  香宝抬头望着那钱袋,仿佛还能嗅到其中的血腥味,上次他还回来的钱袋上也是沾着血迹的呢。
  看着卫琴此刻又恢复单纯的笑脸,想起那一晚他昏迷着喊娘,香宝心里微微有些刺痛,那样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她想都没想,伸手就抱住他。
  卫琴怔住。
  “难过的话,可以哭哦。”香宝轻声道。
  “谁会哭!”卫琴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香宝感觉自己的肩上有些濡湿,咧开嘴笑了。
  卫琴推开香宝,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瞪向她,“你笑什么!”
  “没,我没笑。”香宝很正经地摇头,嘴角微微上扬。
  卫琴一下子红了脸,“哼。”
  香宝偷偷笑,心却有点凉,因为肩上的濡湿被风一吹也是凉凉的。
  回到那间弃屋,卫琴便闷头煮起药来。
  香宝坐在一旁看着他低着头认真的样子,仿佛煮药是什么重要的大事一般。
  感觉到香宝的目光,卫琴抬起头来,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嗯,他为她煮药,她在一旁闲看着,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啊?为了表示表示,香宝忙笑了一下。
  然后,卫琴的脸,居然……又红了。
  “咦?你脸红了!”香宝指他。
  “我没!”卫琴瞪她。
  “哦……”没趣地晃了晃脑袋,香宝应了一声。
  “喝药了。”红着红有些别扭地走到香宝面前,卫琴将手中的破碗递给她。
  伸手接过那药碗,吹凉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药竟然也不是很苦。
  仔细看卫琴,真是越看越漂亮呢。
  “那种地方,以后不要去了好不好。”
  卫琴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香宝真是郁闷至极,卫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了,其实她早该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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