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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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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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踏过的味道。风修文慢慢减缓了速度,思索,然后只见他神色忽然大变,勒马回头:“停下,回撤!回撤!立刻折返。”

他错了,他被那张脸迷惑了,此刻风修文不得不承认,他忽视了多明显的事实!

现在是依然寒冬,既然那是周维的妹妹久居的房间,为什么屋子里没看见炭火?既然她行动不方便,周维不能带她走,她身边又怎么会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甚至手边连个茶壶、点心碟子也看不到?更可笑的是周维能在军营都穿貂皮大氅,他妹妹又怎么会寒酸到一件首饰也没戴?风修文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猪脑!此刻他敢肯定,别院里肯定已经发生了变故!

“靳集!”

“将军?”靳集很意外将军这么③üww。сōm快就回来了,那个周先生找到了?

“周姑娘呢?”风修文咬牙切齿地提起那位“姑娘”。

“佛堂里面念经呢!”靳集扬扬下巴,指着那扇关上的门。

风修文一脚踹开门,里面还哪有人影了!

“啊?可是……”

“搜!”风修文一挥手。周维又在他的眼皮底下溜了,这下子他现在还有什么忌讳,别说是供桌,就是连菩萨这帮人也敢砸,所以,那个活动板门,三下两下就暴露在人前。

“是暗道,将军。”

“追!”

等风修文顺着暗道走到出口的树林的时候,他知道已经没有机会再找到周维了,距离树林不远是官道,从那上面满是雨后泥泞的车辙人畜的脚印来看,他们追到周维的希望已经很小了,在兵分两路追踪余下的路程的结果证明,一方确实没有周维的踪迹,而另一方则通向一个有名的中山商人易货买卖,人流交杂的边境集市。

****

“哎哎哎,你是哪儿来的?我们这是官宦家眷的行旅,不接受搭车的路人!”舒大看着眼前这个穿衣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年轻人很是奇怪,若不是中午车队停下来休息,他都不知道这车队里怎么还混进这么一号人物。

“喂,这位大哥,你真是说谎眼睛都不眨的,”这个年轻人从满是绢布、舞衣、道具的行李马车上跳下来,“这里明明都是伶人穿的舞衣、戏服,还有那么多乐器……是草台班子吧,还说什么官宦家眷?冒充士族可是大罪哦!”

“哎,你这小哥!我们这是卫国太乐令舒大人的家眷,太乐令!你知道太乐令是干什么的吗?还草台班子……呸呸呸,真是辱没斯文,败我们家老爷的名声!”

“哦!”不是草台班子,原来是“皇台班子”,专门负责给皇帝娱乐的歌舞队,“那你们收不收人啊?”

“笑话!”舒大看着这个胡搅蛮缠、雌雄莫辨的年轻人,“你当太乐令是什么?就算缺人也不能从马路上随便捡什么阿猫阿狗的算数,走走走……”

那个年轻人眼睛四处转了转,看到远处一位无论服饰和气度都远胜于眼前这个管事大哥的老头正看向这边,心生一计:“哎,话可别说太满,你们这一车的伶人加起来,也未必有我跳得好。”他挥手一指,把那边好几车的人都鄙视了。

“你……”真是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见过疯癫的,没见过这么疯癫的!

“吃惊了吧?想开眼界的话,借你的大鼓一用!”年轻人伸手一点,指的就是前面单独一辆车上摆着的一个直径足有一丈多的大牛皮鼓。这种鼓一般都是六到八个壮汉合抬合敲的,这么一个瘦得像小鸡的人就说要借什么鼓,这么外行的话,舒大当场就想把这个搅局的家伙拽住,晚了一步,这个年轻人身形一晃,避过他的手,三步两步跳上了装鼓的大车。

“你什么人?”

“这是要干什么?”

“快点下来……”

“你……”

这么大一张牛皮缝的鼓可不好遇,也算是个稀罕物,当然不能让一个外人随便碰了!所以,这一车的旁边立刻就有人伸手想拉这位年轻人下来。结果这位小爷跳上车以后,把靴子一脱,把外袍一落,露出里面的小袄襦裙,是个姑娘,众人一愣,这下子,倒没人敢随便下手拉了。

只见这位姑娘蹬上了鼓面,以脚为棰,脚腕极其灵活地以快节奏为主调,敲击大鼓,比平常敲一下顿两下的厚重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急促、明快又低沉的鼓声震得所有人心底都有点发颤,灵活的脚步以不输于用鼓槌敲打的节奏演绎着,当场就把平时专负责敲鼓的几个爷们给镇住了。

芭蕾,上流社会的淑女们塑形、培养气质的必修课之一,周若薇当然也会。芭蕾为她打下了一个良好的舞蹈基础,至于那些更为大众化的、难度系数不高的自娱舞蹈Jazz、Cha Cha、Hip Pop、Broadway……当然就是手到擒来,她不敢说是专业的,但起码有形有神,也是名师手下的高徒。

振奋人心的鼓声节奏感,伴随不出位的芭蕾舞特有的古典、含蓄和婉约,几分钟的即兴演出还不在话下。最后当她以Salsa扭动一千零八十度腰肢和脚下的紧密鼓点为结束的时候,明显周围已经鸦雀无声。

周若薇从鼓上跳下来,直接看那边激动得不能自已的老大人,挑高了眉毛:“怎样?收不收啊?”

舞娘

——自投罗网 PK 大隐于朝

就这,拽得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被太乐令舒大人当宝似的供起来了。

功底深浅,只要是内行人都看得出来的。但除此之外,她的舞蹈太新奇,她的鼓声太震撼,她的脚法太匪夷所思……所以一进来就被列为身价不凡的“当家花旦”,在接下来的路程里,算是讨了个公务舱,与另外两位头牌姑娘,呃,是领舞的红伶,同坐一辆马车。

“你们好!”

面对若薇的招呼,一个点头回应,一个眼角瞧人。

“我叫周若薇,请问两位怎么称呼呢?”

“我叫红袖,她叫绿裳。”那个微笑着点头回应的人,回答了若薇,“绿裳她……坐车不舒服,所以话不多……”

“红袖,干嘛跟她废话!”绿裳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明显不给面子的翻脸,“大人只是收留了她,又没有记录在册,也没更名换衔,还想跟我们平起平坐不成?不过是靠着几个异国调调的舞,让大家看个新鲜罢了。”

虽然话不中听,但这个绿裳还真是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行家哦。

别的若薇没往心里去,不过……

“为什么要改名?”

“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死活要加进来?”绿裳的语气很刻薄,“改名,就是改艺名!进了太乐大人家的门槛,从今以后你就是官家的艺伎了,从头到脚都是官家的人,没有姓,只有名。”

若薇觉得很新鲜似的笑起来:“听起来好像卖身为奴哦。”

“哼,真是好笑,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呢?”绿裳用眼角瞥着她,“若是献舞的时候被哪个达官贵人看中了,你以为你不会成为任人赠予、被肆意践踏的家妓么?就算对方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只要人家大人开口,太乐令大人敢说不么?别想着被贵人要走你就能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做妾都是祖上烧高香的。被人要回去,也不过是个在宴会上被宾客转赠的妓,这样你也得受了!”

“啊?”若薇有点傻眼,她还以为这里应该是备受尊重的、代表着时代艺术顶峰的“皇家艺术歌舞团”,可是听绿裳这么说,那他们这些舞者跟妓院里的姑娘有什么不同啊?啊,甚至还不如人家,身为“头牌”自己都不能挑客人……晦气,呸呸呸!

看若薇明显被吓住的不自然神色,红袖开口安慰:“别,别听绿裳这么说。我们毕竟是官家的舞伎,是专门在皇家庆典、宴会上献舞的,怎么说都是皇上的人,哪儿是哪个大人说要就能要去的?若是表演得好了,入了皇上的眼,赏赐不说,或许还能得到皇上的垂青……”

若薇瞪得眼睛更大地看红袖,姐姐,你真的是在安慰我么?

待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之后,若薇干笑了一下:“被皇上看中也不是好事吧,宫里的规矩多,万一皇上也是七老八十的……”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红袖嗔怪,言语之间带上了憧憬,“天下谁人不知大殷的皇帝是刚即位三年的年轻帝王?连鼎鼎大名的宗天师都已经把他看成是继承天命成就大统之人,评价他说是‘少而灵鉴,长而神武’,皇上又怎么会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她掩口笑着。

若薇只觉得一道九天玄雷冲自己就劈过来了,不是因为红袖口中的梦幻味道,若薇管那个大殷皇帝好死不死啊,只是……刚刚明明她听那个管事的说是卫国的大人……自己是不是有些事情弄错了?

“这里不是卫国太乐令舒大人的车队吗?”若薇着重咬着卫国、太乐令几个字,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听姐姐的意思,呵呵,好像,我们……是要去殷国?”

“卫国积弱,梁楚一联姻,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卫国……呆不下去了。”绿裳的语气里除了冷冷的讽刺,终于有一丝伤感,“太乐令大人是审时度势的翘楚,他既然已经决定投靠北殷,等我们到了殷国,他就是殷国从六品的太乐令大人了。”

若薇勉强维持了许久的微笑,听闻这句话之后,终于僵化凝固在脸上了,闹了半天,这是去殷都安阳的车队?那……那谁来告诉她,她现在的行为是该叫“大隐隐于朝”,还是该叫“自投罗网”啊?

绿裳那个人面上冷冷的,言辞也颇刻薄难听,但不可否认,她对若薇是心存好意的,她以自己的方式在第一时间隐晦地警告了若薇如果决定留在这里,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当那个太乐令舒大人派乐舞教头以安排歌舞为名,要把若薇登记在册,按个花名、画个手印的时候,被若薇先打断了。

“向师傅,我想先问问,你是想把我编进这曲金莲舞里?做第一个节目?”

“怎么你还不满意?”向教头看着这个气质灵秀的丫头,那天她的那一曲确实很让自己震撼,激动之下与几位乐工熬了半个月编出了这个金莲舞,算是为她量身打造,除了绿裳和红袖还真的没人能让他这么做。至于说节目做开堂彩——她是新人,还有待琢磨,当然不能委以压轴或者大轴的重任,那些还需要绿裳和红袖的。

若薇耸耸肩:“如果是这样,我想我还是退出好了。舒大人到时候被免职丢面子是小事,万一上面拿我们一干小女子祭旗,被拉出去咔嚓了,那我多冤啊!”若薇说完就往外走,绝不拖泥带水,“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慢着!”出声的是一位年轻公子,他从里面的内室走出来,看样子,他应该已经听到他们刚刚的谈话了。

“二公子!”向师傅他们纷纷问安。

哦,原来是少东家。

“周姑娘,介意先坐下来,说说你的缘由吗?”一位艺术气质浓厚的贵族青年,真正体现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若薇收回脚,看着他,不否认,她太年轻了,肤浅的外表魅力很容易攻破原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决定。

若薇的脚步退回来。

“二公子,你怎么看殷国?”

“强悍,粗犷。”看舒二公子的表情似乎更倾向于“野蛮”。

“那你怎么看殷国的礼乐?”若薇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回舒二公子的神色近乎于不屑了。

这位二公子还真是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坦率的人,若薇也笑了:“我来说实话吧,殷国百余年来都被认为是苦寒之地,民风彪悍,殷国人也被繁华富饶的南国人称为粗人、野蛮人。至于说到它的礼乐,我想,对于礼乐之邦的卫国人来说,殷国等同于没有礼乐。”

众人都笑了,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若薇把自己放在卫国人的观念上评论北殷,虽然挺不客气的,不过却很容易引起卫国人的共鸣。说到底,他们投奔殷国是为了活命,但家乡再差也是家乡啊。

“不过,”若薇语气一转,神情严肃,“殷国强大而富饶,虽然它的礼乐可能不如卫国丰富绚烂,诗文不如楚国多彩,但一个国家的强盛也不是靠诗文礼乐就能实现的。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能威吓四方,藐视天下,所以殷国人骨子里一定很骄傲。也许殷国因为‘不堪教化’而并被众南国讥笑为化外之民,但他们艰苦的传统赋予他们坚忍不拔的精神,他们质朴、务实,性格直爽,他们居于苦寒,并为之奋斗,这就是殷国的精神,也正是因为这种精神,苦寒之地的殷国最终在这场争霸中立于不败之地。”

大约是受到了绿裳的话的影响,若薇对太乐令手底下的一班“走狗”挺没好感的,尤其经过了亲临战争的洗礼,就更瞧不起他们这些醉生梦死满脑子太平盛世歌舞的德行,他们凭什么瞧不起殷国?殷国人起码没有为了活命就背叛家乡屈居异地;他们凭什么瞧不起武人,没有那些武人士兵他们还能在这儿歌舞升平的?

真是穷酸、穷酸,越穷越酸。

若薇说得很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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