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 续 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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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油郎 续 七夕-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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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买两个,一个要给真儿阿姨。另一个要给我。」小嘴交代,想着真儿阿姨也好喜欢玩具。「你放心,我会买两个。」
「不要骗我哦……大伯会不会买木头小狗狗?」他的问话又来,颇贪心的央求。
「我也会买两个木头狗狗,还会买糖给你吃。」
「大伯对我最好了。」樊继业灿笑的脸庞圆润,弯弯的眉眼像尊小弥勒佛。
段玉牵着他一瘸一拐地走,不在乎一路上接收到他人异样的眼光,抛却自卑,他满足于平凡且安逸的生活,也已经接受陆家人。
出门一趟,打算带着孩子回陆府串门子,就当作是顺路经过,死也不肯承认是因为老奶奶身体欠安,不便外出的关系。
沿街,他瞧见卖糖葫芦的摊贩经过,特地拦下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孩子。小手握着酸酸甜甜的糖,樊继业好喜欢和大伯出门,总会获得许多新奇小巧的玩意儿。
良久,一大一小的人儿来到陆府外,段玉抬手敲着门,「砰砰砰──」他嗓音粗哑的喊:「开门──」
樊继业也跟着喊:「开门──大伯和我来了。」
「来了,来了。」陆府的家丁闻声立刻赶来,门开启,恭敬地喊了声:「段公子。」眼儿往下一瞄,顿时惊奇地喊:「二少爷也来了啊。」
「嗯嗯,祖奶奶、奶奶还有爹娘住在这里,大伯会带我来。」他舔着糖,小脸笑得灿烂。
段玉睨了家丁一眼,叫了声:「你还不让让。」
「是是,小的失礼、失礼。段公子、二少爷快请进。」干笑两声,家丁鞠躬哈腰地往旁一闪,恭敬的态度宛如见到老祖宗似的。
轻哼了哼,段玉牵着孩子,刻意端起架子入府。
家丁将人领至大厅堂,告退后,立刻去请主子们见客。
耳闻下人通报,樊织云搁下女红,嘱咐丫鬟照顾午睡的儿子和襁褓中的孩儿。须臾,她步出厢房,踱至厅堂笑脸迎人地喊:「段哥哥。」
段玉回以一抹浅笑示好,牵着孩子上前给她瞧。
樊织云蹲下身子,仔细端详孩儿好几日不见,似有长高了些。
樊继业笑咪咪地唤:「娘──」随即扑到娘的身上,丝毫不觉得生疏。
「呵。」樊织云抱起孩子,愉悦道:「你不轻呢。」
她一跛一跛地找了位置坐下。
陆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媳妇儿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进入厅堂,一瞧见孙子还站着,便急嚷嚷:「快坐下、快坐下,既然来了,就别见外。」
「老奶奶甭跟我客套,我会过来,仅是顺路而已。」嘴上说的冷淡,却忍不住偏头偷觑老奶奶的反应──人是笑容满面,多和蔼可亲。
一家人齐聚,陆老夫人问道:「你带孩子过来,走这趟路,累了吧。」
段玉佯装不领情老奶奶的关心。「走一趟路又累不死人,我没那么不中用。」
陆老夫人转头吩咐丫头,「快去沏壶茶,端些糕点过来。」
「是,老夫人。」丫鬟莲步轻移地踱出房外,不禁提袖掩嘴偷笑。
段公子和老夫人之间的感情真微妙,大伙儿明明是一家人,互相往来走动也都这么熟了,表面上还在装生疏,真是……
略显不自在地,段玉转移目光探向陆夫人,不甚情愿地开口喊了一声:「大娘。」
陆夫人颔首,「就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来是么,怎没瞧见亲家?」
一提到心上人,段玉自然地放软了声调:「他忙,不知道我出门。」
「哦。没有派人护送?」
「没有。」
「怎不派人陪你一道呢?」
「不需要。我带着孩子出门,又没什么。」呿,女人家就爱瞎操心。
陆老夫人和媳妇儿不再搭话,刻意避开他的残缺不提,免得惹他不高兴。这些年来,她们媳妇俩低声下气总算换来了他肯认亲。过往的不怏,大伙儿很有默契地不愿谈起,以免伤了和气。
陆夫人坐在媳妇儿身旁,忍不住逗着孙子玩。厅堂传出孩子咯咯的笑声;一会儿喊奶奶,一会儿又喊祖奶奶,嘴甜得很,和大人的应对往往令人啼笑皆非。
「你这小娃儿会说的话,比以前还多。」陆夫人嗔道,打从心坎宠到骨子里去了。
「段哥哥,今儿就让继业住在这里可好?」樊织云和他商量:「老奶奶和婆婆时常叨念着,我也希望继业能多陪陪老奶奶。」
「改天吧,我答应要买些玩意儿给继业,待会儿就带他走。」
「嗯。娘,大伯要买东西给我。」樊继业又开始说着在宅院的生活点滴,表达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彷佛献宝似的晃着手中的糖葫芦,「这也是大伯买给我的。」
樊织云问:「你有对大伯说谢谢么?」
「嗯嗯,有说谢谢」
「你要什么、大伯就给你什么,是不是?」
「嗯。」他有问必答。
段玉微微一哂,小人儿开口、闭口都说大伯好。可见小人儿比较在乎「大伯」,颇自豪,总算没白疼、白养。
「大伯说要带我来看祖奶奶……」樊继业舔着糖,无意中泄露大伯最近将老奶奶挂在嘴边提起。
段玉一瞬愕然。
陆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感到欣慰,孙子肯关心她这个奶奶。
「玉儿,老奶奶要谢谢你将孩子拉拔到这么大。」
「您谢什么,这孩子姓樊,我照顾他是应该的。」他别扭地撇清关系,以免撑起的架子垮得七零八落。
樊织云浅浅一笑,心知肚明他的性子傲了些,人却不坏的。
此时,丫鬟端了茶点过来,陆夫人转手接过,亲自奉上香茗招待。「人来了就别客气,这也是你的家,想吃什么,就吩咐一声。」
「谢谢大娘。」咕哝了声,段玉啜着香茗,目光探向庭中美景,抹去记忆中的晦涩,他明白若是一直惦着过往的不是,不啻是自我折磨。
半敛下眼,想着男人是如何待他好;从不计较他的过错,也不断包容他的缺点,为他弥补了人生中的缺憾。搁下瓷杯,他放软了态度允诺:「老奶奶、大娘,继业若想留在陆家玩几天,等会儿我带他出去买完东西,会带他回来便是。」
「真的?」
厅堂之上的三个女人万分惊喜,樊织云开口问孩子:「继业,你要留下来住几天吗?」
「哦,好。」他从娘的大腿跳下,跑去搂住大伯的,小嘴吩咐:「大伯过几天要来带我回去哦。」
段玉低头笑了笑,「当然。」
「要打勾勾。」
他勾起小指头绕过小人儿的,不忘叮咛:「你留在陆府,要听话。」
「好。」
彷佛干了件蠢事……段玉暗咬牙,不让人察觉他的不适。
牵着小人儿上街,陆夫人特地差了一名丫鬟跟随。回程时,小人儿一路雀跃地摇着波浪鼓,他却是暗中叫苦。私心想买的东西不敢买,为了避人耳目,待安置小人儿后,他只好又多走了两趟路。
眼看天色已近黄昏,段玉忍着左腿酸疼,东张西望地搜寻是否还有贩卖泥人偶的摊贩。抹了抹脸上的细汗,他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一声吆喝:「卖泥人偶──」
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低头一径地瞧摊位上的泥人偶,检视其手工并不精致,且外观是用颜料所绘,区分了男娃和女娃。
虽然质量粗糙,毫无收藏价值。他依然问道:「老板,买两对泥人偶要多少钱?」
老板笑容满面地介绍:「这些泥人偶剩没几对儿,我要收摊了,一对儿便宜卖五十文钱就行。」反正这些泥人偶都是自个儿捏来应景兜售,成本并不高。过了今日,应景的泥人偶就没人要,他随便卖,也是赚到。
「我要买两对。」段玉掏出一锭碎银给老板。
老板怔了怔,瞧他满手烧疤……一抬眸,细看之下才发觉脸上也有啊。好生吃惊地愣了许久,觉得可惜了。这年轻人的五官生得不差,若是没那些伤疤……
引起他人异样的眼光,段玉略显不自在地催促:「老板,麻烦你找钱。」
「呃……是是。」
片刻后,段玉一瘸一拐地走回布庄的路上,途经较偏僻的地带,他神情慌张地瞧着四周,待确定四下无人经过,立刻将两尊女娃娃扔进草丛。
下一秒,彷佛作贼似的离开现场。
小心地以袖掩藏一对泥人偶,段玉一跨进布庄里,满身大汗的靠在门边歇了歇。
沈四忙着照顾铺内的生意,几年下来,他对樊爷依然忠心耿耿。年初时,沈四娶了一房亲,小两口就住在宅院里,樊爷待他们宛如自家人。
趁着没顾客上门的空档,沈四忙着点货,而妻子则在柜台内算帐。
眼角的余光瞥见段公子杵在门口,他愕然问道:「段公子,您怎么啦?气色看来不太好。」
段玉护着揣在怀里的东西,彷佛作贼心虚般地回道:「我没事。」勉强笑了笑,问:「沈四,爷呢,回来了没有?」
「爷到分铺去处理些事儿,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我还没瞧见他的人影呢。」
「哦。」
「段公子,您给爷送晚膳么?」沈四的妻子秀娘好生纳闷他怀里揣着什么东西?若是饭盒,压根犯不着藏,又没人会跟他抢。
「我没有带晚膳。」段玉把泥人偶搂得紧,免得让人瞧出端倪。
「莫非您带了织品过来?」所以藏着,以防走在路上遭人劫去卖么?
「不是。」不肯实说,是怕他人笑话他买了泥人偶。
心慌地,他垂首一瘸一拐地拾阶上楼。
秀娘待他的身影消失,立刻踱出柜台外,扯了扯沈四的衣袖,低压音量问:「你有没有瞧见段公子手上拿着什么?」
「没有。」他倒是瞧见段公子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该不会是生病了?
合上门,段玉踱至床边,搁放一对泥人偶在矮柜上。
打开抽屉,取出一面小巧的铜镜,凝视映在镜面的轮廓,清晰可见左脸上的伤痛痕迹,仍好丑。
他搁回铜镜,取来针盒,捻起一根针,细心地在一尊男娃娃脸上挑出残缺;意味着他并不完美,而另一半从未嫌弃过他。
良久,掌中男娃娃的面容也毁。段玉拔了一根头发,穿针绕过男娃娃的手,发丝另一端牵引着另一尊男娃娃,绕过死结后,他满意的笑了笑。
将一对男娃娃紧连在一起,象征着他对樊爷的情感有增无减。
天际飘起一阵蒙蒙细雨,为七夕的夜晚捎来一丝凉意。街道上,行人匆匆,均唯恐躲避不及。
樊祯祥甫跨出制衣坊外,毫不犹豫的步入雨中,任纷落的细雨沁染一身。
脸上挂着一抹温笑,他从容不迫地护着手中物,在回程途中特地绕道取回。
人回到布庄,沈四连忙取来干爽的布帛给爷,嘴上念着:「爷,您怎不待雨停了后再回来,瞧您淋得一身湿。」
樊祯祥兀自擦拭锦盒上的水珠,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
「爷!」沈四凸瞪着眼,怪叫。
「怎么了?」他头也没抬。
「您擦盒子干啥啊?」
「你不懂,这是一份心意。」
沈四一翻白眼,又叫:「是人重要,不是盒子重要。」
「沈四,说话小声点。别忘了段公子就在二楼呢。」秀娘提醒他,「可别将人吵醒了。」
「咦,段儿来了?」樊祯祥抬眸望着他们俩。
「是来了。瞧我一急就忘了说。」
「他来了多久?用膳了么?」
「来一个多时辰,还没用膳呢。爷,我瞧段公子今儿的气色不太好。适才,秀娘上楼看了下,人在内室里睡着了。」
樊祯祥搁下布,交代了声:「我上楼去瞧。你们看情况若没客人上门,就提早收拾、收拾,早点回去。」
「哦。爷不回宅院?」
「不急。段儿的身子若不适,我得先带他去找大夫。」
偌大的内室,悄然。烛光熠熠,伴着一道沉睡的身影,宛如一幅寂寞的画。
樊祯祥搁下锦盒,随即踱至床沿,倾身低唤:「段儿。」
等了半晌,毫无动静。
人儿睡得相当沉,他轻拨开人儿垂散的发,探了探他额际的温度,顿时放了心,人儿的体温正常,气色并不差。
目光一瞥,霎时,矮柜上的泥人偶入了眼,双掌轻捧起,仔细端详其中一尊男娃娃的脸遭毁坏,更特别的是两尊娃儿的手心相连一根发线,他不禁感到莞尔。
温柔老实的脸上盈满了笑容,了然人儿的心意,他将泥人偶小心翼翼地放回。
安静地褪下一身湿衣,换了套干爽的衣裳。须臾,他踱至楼下拎了一把伞,二话不说就走。
沈四好生错愕,「爷要上哪儿啊?」
秀娘睨了他一眼,嗔道:「无论爷要上哪儿又不干你的事,咱们收拾妥当后,该回宅了。」
真是……她嫁的丈夫没半点风趣,今儿是七夕呢,什么表示也没有。
心绪隐含一丝丝不满,她不禁羡慕爷待段公子多好,沈四真该学学。
哼了哼,秀娘把账册、算盘等等收起,也拎了一把伞,径自走人。
「呃……」沈四怔忡了会儿,以为自己眼花。一回神,他拔腿奔出门外,拉拔嗓门喊:「秀娘!妳要上哪儿?」
她回头,叫了声:「回宅院啦!」
「怎不等等我?」
「好啊。不过你要送我什么?」
沈四登时张大了嘴,两手空空,啥也没准备。
秀娘在原地等了会儿,嘴一噘,「哼!」她扭头就走。
望着铺内,再瞧瞧娘子离去的身影,沈四不禁跳脚,怪叫:「女人家怎说变就变啊──」
樊祯祥带了食物回来,人儿也已经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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