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春仍在(第四卷)烽火千城 by 六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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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春仍在(第四卷)烽火千城 by 六丑-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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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那里来的力气,苏子鱼突然伸手抓住司马兰廷的手腕,泪有盈睫,如滚滚的珍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影红接过司马兰廷手中的碗,顿了顿,突然跪下告罪一声道:〃天下大乱,老王爷本要殿下及早脱身,其实。。。。。。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在殿下来说乱世也有乱世的趣味。。。。。。可殿下考虑到二爷。二爷必定不惯那样的局面,自一年多以前殿下开始慢慢将家业兵力转移隐藏到了青州,决定放弃中原的一切。甚至还在青州外海上找到一座小岛修筑壁垒,即使以后青州没了,我等还可以跟着殿下迁往岛上生活,以中原的混乱谁也无法威胁到我们。殿下甚至命人去长沙接来了二爷的亲戚,使他们避过战祸,算是替二爷报答苏府养育之恩。。。。。。如果二爷有个三长两短,殿下这些苦心就全部白废了。还请二爷为殿下,为大家都多多保重,不要再以身涉险。〃
苏子鱼心里只感到一遍茫然,慢慢闭了眼睛,无法说话。
尾章一社稷风雨
其实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全身经脉针刺一样痛苦。虽然常常自讨苦吃,苏子鱼却不会自讨痛受,他尽力放松身体,一动不动。完全清醒的头脑却是一遍混乱。
因为司马兰廷的话,也因为影红的话。
是多久以前自己这么要求过,说要和他终老许昌,如今司马兰廷。。。。。。他哥哥是真的放下了。可是现在收缩兵力却是任内战燎原,胡骑直入。。。。。。
这是弃万民于水火啊。。。。。。
不想看到司马兰廷出事。
可谁又是该死的,谁又是该活的?
司马乂司马颙?
大晋百姓?
还是塞外所见的那热情洋溢的一张张笑脸?
苏子鱼心纠了起来,只觉得一颗心半边陷在火里半边在侵入水中,闭了眼睛任其煎熬。
苏子鱼的内伤终究没有大起色,可时不与待,平阳尚能支撑一时,另一座边境守城永石却在匈奴大军连日猛攻下,破城在即。再逗留下去只怕谁都走不掉。
才过几日已是遍地湿冷,寒风越发凛冽,小雨淅淅沥沥打在身上却是冻彻透骨。司马兰廷找了一张猎户自制的粗糙兽皮,把苏子鱼从头包到脚勉强揽他上马,放缓驰速小心翼翼。
苏子鱼近年来奔波劳累,本就瘦得身无几两肉,这几日又为伤痛所苦吃不得睡不好,现下在司马兰廷怀里就像一层黑皮包了个骷髅架子,疼得他心颠儿都在发怨发恨,更没一个好脸色赏下去。
两兄弟都倔强,司马兰廷沉着脸不说话,苏子鱼也闭着眼一声不哼。等到他哥发觉时,苏子鱼唇上全是自己咬的牙齿血印,身上被冷汗打得透湿昏厥在司马兰廷怀里。
司马兰廷差点没给气死过去,急忙停了马临时在路边找了个避雨稍歇的林子,给他施展针药。苏子鱼经脉脆弱他是知道的,却不想竟痛得如此厉害,好在他的内功心法有养生疗伤之能虽不敢直接探进血脉,却能用银针一丝丝引入慢慢加持梳理。
恁冷的天,司马兰廷周身功力流转竟是热气蒸腾,冰雨落下滴在身上挥发出去好似一圈儿薄雾。
一个时辰后苏子鱼才回转过来。
见他睁开眼睛,司马兰廷扬手就是一巴掌,但还没等贴上脸颊就收住了。深吸两口气,又恼又怕的问苏小祖宗:〃你怎么也不吱个声!〃
苏子鱼环顾一周,头顶上青红二人用兽皮搭出个雨棚,眼睛转回来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司马兰廷,仍是一脸倔强,低哑着声音道:〃说了又怎么样?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司马兰廷咆哮,觉得真是忍不下了,〃你有本事,你。。。。。。〃
四人皆是一怔,看他眼角滑下泪来。
影青和影红眼睛一致望天,再没人说话,只有雨打在树叶土地上沙沙的声音,旁边马匹呼哧着热气的声音。苏子鱼垂下眼帘,微微瘪着嘴慢慢伸手出去抓着司马兰廷的衣袖。
〃对不起。。。。。。我疼得很,哥。〃
司马兰廷微颤了一下,转脸去看雨雾朦胧的林间,再转回来时眼睛一遍幽静。把他往怀里揽了揽,对影青道:〃去买辆车来。〃
策马走避轻巧些,本想等过了这虎啸山再做打算,可苏子鱼这般情况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只是这当下,人人都在逃亡要买车谈何容易,这个〃买〃字也就是说给苏子鱼听听罢了。
苏子鱼没细想,但觉得劳师动众又不方便。刚想开口阻拦,司马兰廷衣袖轻拂,一股淡香扑鼻而来便昏沉沉又睡过去。醒来的时候果然是在车厢里。身下垫得很厚,山路崎岖却不觉得十分颠簸,只是身上仍旧很痛。身旁影红见他醒了,忙掀开帘子叫主上。
司马兰廷便进来和她换了位置。这车现套了两匹马,还有一匹让人骑着好做护卫,路上时不时看到逃亡的百姓管家,多是举家撤离的,还得防着有人聚众抢夺。
司马兰廷给苏子鱼把了脉,好在没有风寒发烧,只得用丹药吊着等到了司州腹地再说。两兄弟面对面坐着,大多数时候你看上我一眼我看上你一眼,却很少对话。司马兰廷总是慢条斯理地喂苏子鱼用完药食就冷漠的坐在一旁。
行程虽然放缓,还是翻过边境并州进入了司州地界。这一日影红去储备食物水袋了,马车停在道边休整。苏子鱼躺在车内,影青和司马兰廷皆不在眼前,这几日他被伤痛所累又郁结于心事浑浑噩噩对外界浑然不知,这时却突然有种强烈的渴望,想看看窗外。
司马兰廷虽在车外却注意着里面动静,觉察到苏子鱼在车里费力挪动,虽舍不得让他疼却因恨他倔强,有心让他吃吃苦头一狠心没有理会。没过一会儿,苏子鱼突然从车厢里滚落了出来。外面二人都瞧见了,还以为是他挣扎得不当心,连忙跑上去,却见他连滚带爬的继续往外。
这官道正是三州连接之处,西边是并州,往南是上党,往前是司州赵王地界。天阴沉沉的,南来北往的人却全是往上党和司州逃命的百姓,到处是衣服褴褛,到处是如土的面色,到处是成群结队的逃难人群。拖家带口,扶老携幼,步履维艰。妇人衣衫散乱,老人拄着拐杖,小孩面露菜色苦喊着累,哀声不绝。
这一派凄凉景象把苏子鱼彻底惊住了,不知那里来的神力搭着车辕站起来往路上踉跄几步栽倒下去。司马兰廷抢上去扶住了:〃不要命了!给我回车里去。〃
苏子鱼力气突然大得惊人,只是僵着身子四肢乱打乱蹬往前直奔。司马兰廷抱着费力正要用强,却见他哧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吓得不敢动弹只细言相劝。苏子鱼不再挣扎了,抓着司马兰廷的胳臂半伏半跪在地上。起先只是小小的呜咽,转而痛哭起来,哭得全身都在抖动。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又是咳嗽又是气喘,只要司马兰廷肌肉一牵动他便不管不顾的挣扎。他的伤,哪里是能如此挣扎得的。
司马兰廷心里又痛又乱,只是不断轻拍他的背脊,拭去他的泪水,不断的重复,〃别哭,不哭。。。。。。这不是你的错。。。。。。〃一狠心哄着抱着,好不容易把他重新弄回车里。
苏子鱼张开手臂抱着司马兰廷仍是哭,埋在司马兰廷怀里闷声嚎啕:〃是我的错,是我的。。。。。。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就那样跑开。。。。。。师叔都说过我应该留在你身边的。。。。。。〃
久违的依赖,没有想到的悔意。司马兰廷拥着他,任他的眼泪鼻涕掉在袖上,轻轻吻着他的额头:〃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不好,我没有你那么慈悲善良。。。。。。如果不是知道父王没死,我恐怕什么都放不下,你又能做什么呢?〃
苏子鱼抽噎着,用牙齿撕磨他的肩头:〃你为什么不慈悲不善良。。。。。。〃他处在激动中,止不住打颤、哭泣、咳嗽和气喘。
司马兰廷知道他这些动作要引起自己怎样的疼痛,额头渗出汗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放松下来。身上沾着的暗红色的血迹,刺目心惊。他几乎跟着红了眼睛,一遍一遍的安慰,轻吻:〃别哭,乖。。。。。。你什么都没错。你看,我们还有六万兵马,不。。。。。。是九万。。。。。。如果你想看到百姓安居,争乱平息,我慢慢打给你看。我们重新建造一个安稳江山,好不好。〃
尾章二兵天血地
车到司州城后,司马兰廷找郑方圆帮忙寻了处隐蔽的宅子给他弟弟养伤。宅子在司州城郊,青砖白瓦的一处小院,安安静静清清爽爽,内里床椅炉灶一应周全,虽非精致华丽却也干净实用。
郑方圆在赵王麾下十数年,颇得信任。
晋朝方乱之时二王起兵,赵王司马伦作为实力雄厚的一方番王却只是作壁上观,这里面不能说没有郑方圆的作用。司马兰廷一方面感念他几次相助,又对苏子鱼至小呵护关爱;一方面对他确实激赏,便邀他一同回去青州。但郑方圆这个人忠实仁义,跟着苏卿怀时一心一意,如今跟着赵王也绝无二志。眼看匈奴西秦进犯司州首当其冲,自然不肯这时候做出背弃之事。只要司马兰廷在他有个万一之时,能够出手庇护自己家人。司马兰廷允诺。
苏子鱼的伤本就让司马兰廷这位当世有数的医毒行家难以入手,经过司州官道那一番折腾又平白加势几分,竟有些束手无策起来,只能更加小心谨慎,用银针度真气推经过脉慢慢疗伤。
好在郑方圆这里不缺珍贵的药材,可以佐辅治疗固本培源。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三四个时辰是在施针度气,苏子鱼这里快成了筛子,他哥司马兰廷也快累成|人干。
影青影红心里焦急却惧其淫威不敢相劝,苏子鱼红着眼睛叫停,可司马兰廷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同样*。想这司州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多拖一日危险便加剧一日。再则,苏子鱼这伤也拖不得,后头还要长途跋涉,怎么能不加紧替他修筋复脉?
用银针活血度气,得慎而慎之,若一不留心出些许差错,苏子鱼这身修为就算彻底废了。看司马兰廷几日下来殚精竭虑,已是满脸倦容神色间显见疲乏。苏子鱼躺在床上,一腔焦急却奈何不得,若他还能动弹分毫,早就跳起来一通好揍了,哪还容得他这般硬撑。可现在鱼在床板上,不得不妥协,十分心疼做出了万分样子来。
晓之以情:〃哥,你不要这样少见多怪,我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放低态度苦苦哀求:〃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再扎了。疼。。。。。。〃
耍泼犯混:〃不医了,不医了,就是不医了。。。。。。〃
最后,哭得眼泪鼻涕糊在一块儿:〃呜呜。。。。。。你就知道骂我不知轻重!就知道说我让你担惊受怕!怎么也不想想你自己,你上次吃什么五行释天丹答应过我不再胡来了。。。。。。你还讲不讲道理。。。。。。〃
司马兰廷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他自己也没多少时候跟他哥讲过道理,这时候倒想起来了。
不过他甚少说这种暖心贴肠的话,听得司马兰廷心酸。收了针,修长的葱指慢慢替他搽去脸上污渍,叹了口气。
〃原本想到了青州再开始的,连续四十九天或可见起色。你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怕他再自责引得心里不好受,转而道:〃这里虽然清静,毕竟不安全,先连续九日试试。你就别再添乱了,让我更费力。〃
仰着脸想想,淡漠的表情参杂出些许悠远,心里想着如果那个人在也许可以换个手。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怎么放得下这个心啊。。。。。。
司马兰廷到司州那天,长沙王司马乂占领洛阳。洛阳的守军被祖越名调往平阳,司马乂所遇阻力很小,可算做轻轻松松以皇太弟的身份接收了大晋政权,安留都城享福任司马颙在曲城和司马兰廷〃主力〃对阵。
相对于司马乂的惬意,和他同盟而起的司马颙显然不太走运。两军对阵数日,自晨而昏,杀人遍地各有胜负。曲城不够坚壁,岐盛弃城池于城外扎寨他排兵并非一味图守,几次进扰敌营皆有所获。司马颙几次试探欲列阵进攻,尚未成势时岐盛已披挂上阵,亲自击鼓,马队一声不发,潮涌般冲杀出来一阵惊扰又速退回去。司马颙分兵来扰,岐盛打定守势,骑兵分毫不出,只是剑箭排伺候,猛射不歇。
僵持日久,司马乂占据洛阳之信传来,司马颙大恨,抛开顾虑终于倾力来犯,避无可避。
秋日昏黄,一场厮杀日近申末。平原狂野上数千骑兵纵横穿梭,战马驰骋交蹄,刀枪剑戟往来不休,闪出一道道寒光,卷起万丈黄土。战场上处处是鲜血喷溅,几万士兵拼命厮杀,被砍中的,落马的,立时被踏践成肉泥,原野上血迹斑斑,断掉的手臂、大腿、头颅,随处可见。喊声、鼓声、兵器撞击声,惨叫哀嚎声和着马儿嘶鸣,混杂不分。及后,四野暗沉腥膻浓重,视野渐渐难辨。
岐盛早失了战马,大步如飞起跃之间如闪电般在无数敌骑身来回穿梭奔行,见了敌兵挡路,想也不想便是刀剑齐施,直接斩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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