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不渴。”霍谦伸手拉住了她，问道：“萱儿呢？她在哪里？抱她进来吧，我怕她饿了……”
“没事儿，萱儿有奶爹在照顾呢，饿不着。”韩紫烟说着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霍谦期望的眼神。
“是这样啊……”霍谦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又道：“那也可以抱她进来看看啊，紫烟，我想看萱儿！”
“可是、可是萱儿不在这里，她、她被母亲留在沈侧夫郎那里了，母亲她说……”韩紫烟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霍谦说起这件事，她只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她说我身份卑贱、来历不明，没有资格抚养你们韩家的长房长孙女，对吧？”霍谦不等韩紫烟把话说完就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到了哪里也不例外，这样的事他从小在宫里见得多了，除了他的父后，他母皇的那些男人也是谁都不能抚养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不过了解归了解，同样的一件事，看到和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不一样的，霍谦咬了咬唇，换上一副看起来比较轻松的表情，他不想让韩紫烟为这件事难过。毕竟，在他们两个之中，对这事更加难以接受的不是他，是韩紫烟。
“……嗯，嗯。”韩紫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又把韩楚的另一层意思也给说了，“母亲还说要我、要我娶了萧画意，再把萱儿也给他带……小谦，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不要娶别人，我更不要把萱儿给别人，我不要啊……”
“萧画意！你是说淮阴萧家的萧画意？”霍谦的注意力明显都被这个名字给吸引去了，他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方略有迟疑地问道：“这是你娘说的？是她亲口说的？”他特别强调了亲口两个字。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韩紫烟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仍是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韩楚的原话。
“这怎么可能呢？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你的头上？”知道妻主要娶正夫的消息，霍谦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担心自己的未来，而是对与韩家齐名的萧家会将最受宠的一个儿子嫁给对方一个最不受宠的女儿表示惊讶。
“母亲说，她和萧家家主是多年好友……”韩紫烟皱眉道：“她还说，等萧画意过了门……就让你做侧夫。”
“那也轮不到你啊。”霍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抢白道：“妻主，你知道多少有关萧画意的情况啊？你知不知道想娶他的女人能够从淮阴城排到晋阳城，然后再绕回淮阴城啊？”
“有这、这么多？”韩紫烟惊讶道，她说着偷偷抬眼看了看霍谦，觉得他似乎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心里略略放心些。
“那是当然。”霍谦摇了摇头，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然后向韩紫烟解释道：“萧家虽说家大业大，但是子息却不旺，几代都是单传，到了萧清这代，干脆就没有女儿了，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萧诗情是萧清正夫所生，因为连着克死了三个未婚妻，所以现在二十有二了仍没嫁出去，还留在家里。小儿子便是萧画意，他虽是侧夫生的，但是论起在萧家的地位，绝对在他哥哥之上，娶了他就相当于得了萧家，更何况这位萧二公子还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你说想娶他的人多不多？”
“原来萧画意这么厉害啊！”韩紫烟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显然是被这样的事实给惊呆了，她现在也明白霍谦的疑惑在哪里了，按说萧画意这么好的条件，就是嫁到韩家来，也轮不到她啊，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妻主动心了？”霍谦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韩紫烟。
“他有钱又怎么样，我还是不能娶他啊！”韩紫烟这回是真的要哭出来了，扯着霍谦的衣袖央求道：“小谦，你帮我想想办法啊，我不能娶萧画意的，真的不能，一女怎么能侍二夫呢？”
霍谦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妻主，这是家主决定的事情，你都没有办法反驳，我还能怎么样啊？”他笑得夸张，心里却是苦涩得很，如果他还是昔年高高在上的皇子，不让妻主纳侍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人，连个正经的夫郎都算不上，更不能亲自抚养自己孩子，哪里还能干涉妻主娶夫了。
正在两个人苦着脸为难之际，却听见柳枫惊喜的声音从外面堂屋传来，“公子，七小姐，小小姐被送回来了！”同时传来的还有韩萱微弱的呜咽声，听起来就跟小猫在叫似的，可怜兮兮的。
“妻主，快！你快把萱儿抱进来！”霍谦说着急切地推了韩紫烟一把，他这会儿也顾不得去想韩楚为何会改变主意将女儿送还了，他就是听不得她的哭声，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想赶紧将女儿抱入怀中。
霍谦话音刚落，奶爹闵氏就抱着韩萱跟在柳枫身后进来了，他径直走到床前，直接把孩子递给了霍谦。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原本哼哼唧唧的小韩萱立即止住了啼哭，小脑袋一拱一拱的，似在寻找食物。
“萱儿乖乖，不哭了哦，爹爹这就喂你，你乖乖的，不要再哭了！”霍谦这时也不顾忌闵氏他们还在场，只侧过身去就把亵衣掀了起来，再把女儿的小脑袋抬高一点，让她可以吸到奶。
“呼呼……”韩萱一边奋力吃奶，一边在心里感叹，“回家真不容易啊！”
为了不留在那个沈侧夫那里，她今天可是累得够呛，明明食物就在眼前，还要装作没看见，一个劲儿地嚎哭不止。
“这孩子怎么一直在哭啊？”沈心言虽然没养过孩子，可也知道像韩萱这样的哭法有些不对劲。
“小小姐这是肚子饿了，喂她点奶就好了。”一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男子在旁边安慰道，这是韩楚特地让人找来的教引相公徐氏，韩家的好几位小公子都是他亲自照顾过的，经验丰富得很。
“可是小小姐不肯吃啊，她一直在哭……”闵氏尝试着喂了韩萱好几次，都被她哭着躲开了。
“没事儿，那就让她哭着好了，哭累了就不哭了，饿了也就会吃奶了。”相对于沈心言和闵氏的焦急，徐氏仍是老神在在的，他见过的孩子多去了，比韩萱更难缠的也有，对付这种小孩的最好办法就是，你先别管他，一切顺其自然。
“你竟敢小看本姑娘，本姑娘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韩萱愤然不平地握了握自己肉肉的小拳头，没有成功。
虽然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可她的身体毕竟是一个刚出生一天的孩子，韩萱没过多久就哭得累了，于是她眯着眼睛休息会儿，休息够了就又接着哭，最后还哭到睡着了，然后又因为肚子太饿醒了过来，于是再接着哭。
最后就连徐氏也担心起来，沈心言没辙了，赶紧派人去找韩楚，说是搞不定这个小祖宗。沈心言搞不定，韩楚出马同样也没用啊，眼看着小孙女儿哭得嗓子都快哑了，韩楚没办法，最后只能让奶爹带着韩萱回来找韩紫烟和霍谦了。
吃完左边，又吃右边，最后实在是没得吃了，韩萱才满意地打了个奶嗝，放过了被她搞得浑身无力的霍谦。
“萱儿交给我们就好，你可以回去了。”眼见宝贝女儿都吃饱了，那个没能派上用场的奶爹还站在原地不肯挪窝，韩紫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没他什么事儿，可以回去复命了。
“回七小姐，奴家是奉家主的命过来伺候小小姐的。”闵氏福了福身，恭敬地回道。
“这样啊。”韩紫烟点点头，也不觉得奇怪，就道：“你今晚先和尹氏睡一间吧，我明天再想办法给你找地方。”
“是，七小姐。”闵氏温顺地应了，表情却是有些奇怪，又道：“除我之外，家主还让主夫大人挑了几个侍儿，说是明日便给七小姐送来。”
“哦，我知道了。”韩紫烟随口应下，便对柳枫道：“柳儿，你先带奶爹去小葭的房间，萱儿今夜由我们照顾。”
听到这话，韩萱放心地打了个呵欠，在霍谦怀里沉沉睡去，还是爹爹抱着舒服啊，她讨厌那个奶爹身上的脂粉味。
而让韩紫烟和霍谦头痛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因为不得宠，韩紫烟住的院子是韩家所有小姐里面最小最破的，而在她的院子背后就是韩家的佣人房。不仅如此，这院子里的下人也是最少的，除了韩紫烟的两个三等侍儿春华、秋月，便是韩葭的奶爹尹氏，以及柳枫这个跟着霍谦进门其实没拿过韩家一分月钱的编外小厮了。
“小谦，你说母亲这是要做什么啊？”因为韩萱睡了，所以韩紫烟的声音压得很低，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要是母亲再给她塞几个人过来，她这破院子里住得下吗。
“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她呗？”霍谦说着笑笑，朝着睡着的女儿努了努嘴。他还记得，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有多少人费尽心思地往他和姐姐，还有阿静身边送人，这里面的缘由嘛，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韩家的二管家关岭就领着一群人过来了，说是让韩紫烟自己挑人。
按照韩家的规矩，嫡出小姐在分院别住后能够拥有两名一等侍儿，四名二等侍儿、四名三等侍儿以及八名四等的粗使奴仆。韩紫烟是庶出的女儿，排场自然要低一些，可也能有一名一等侍儿，两名二等侍儿，四名三等侍儿，四名四等粗使奴仆，而这还不包括韩葭和韩萱的奶爹以及教引相公。
韩萱闭着眼睛心算了下，就知道她娘亲身边的人手原来短缺地有多厉害了，不过祖母在这个时候送人来，是为了将来在和萧家结亲的时候面上好看点吧，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很难过啊，韩萱担忧地想到。
“七小姐，这四位是主夫大人送来的，这两位是沈侧夫郎送来的，还有这两位，是吴侧夫郎送来的……除此之外，三主夫也让人送了两个侍儿过来，你要看上哪个，尽管拿去。”关岭毕恭毕敬地介绍着，听得韩萱直翻白眼，这哪里是在让她娘亲挑选侍儿啊，整个一间谍安插，而且还是公开的，你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家主还说了，霍侍人生下小小姐有功，让他也挑两个可心的去用。”不等韩萱给出反应，关岭就又说了下去，“还有就是小小姐和九哥儿，只有奶爹是不够的，家主让一人给配一个教引相公，再给小小姐加两个三等侍儿，也给九哥儿加一个三等侍儿……”
原来不是她娘亲一个人遭殃啊，韩萱欲哭无泪，对这个“重女轻男”的世界愈发地不满了。
第06章 身陷重围
看着满满一院子各房各人费尽心思送来的下人，韩紫烟只觉得头痛无比，下意识地往身后望去，却没见到霍谦熟悉的身影，这才反应过来，小谦还没出月子，现在正在屋里休息呢，看来这事她只能自己拿主意了。
也不知是她还没有娶正夫还是什么的关系，这次送来的侍儿个个都是容貌秀美、姿色出众的，看得韩紫烟直皱眉头，她讨厌长得比自己更美的男人，像这样的人，坚决不能要。
最后，在经过一番精心的比较之后，韩紫烟将韩楚的正夫端木氏送来的两个侍儿选作了二等侍儿，再将沈心言和另外一位侧夫吴氏各自送来的一名侍儿选作了三等侍儿，加上原来的春华、秋月，正好四名，至于几名粗使奴仆，则是闭着眼睛随便点了，反正都不是她的人，选谁还有区别吗。
倒是跟在两个孩子身边的人叫韩紫烟多花了些心思，韩葭的奶爹尹氏已经照顾了他三年，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韩萱的奶爹闵氏则是韩楚派人找的，虽说小萱儿看起来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不过她也是没法将他退回去的。几个教引相公也是韩楚让人送来的，看来她对孙女儿的人身安全还是很重视的，韩紫烟选了两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
就在她以为大功即将告成的时候，关岭悠悠然然地提醒了句，“七小姐身边的人手是够了，可是小小姐和九哥儿的侍儿还没选呢，而且霍侍人身边也少个人伺候啊……”
“不是已经有柳儿了吗？够用就行。”韩紫烟无奈，不是她苛刻霍谦，而是她知道，他讨厌身边有不熟悉的人。
“柳儿是霍侍人自己带来的，不算是韩家的人。”谁知关岭仍不罢休，竟然连韩楚的名头都搬出来了，“家主说了，霍侍人这次生下小小姐，是韩家最大的功臣，韩家必不能亏待了他……”
“好吧，那就再加上他好了。”韩紫烟随手一指，指了个三夫人韩梦的正夫姚氏让人送来的侍儿，“至于伺候小葭和萱儿的人，我瞧着剩下的都不合适，再说现在有奶爹和教引相公也尽够了，就下次有了好的再挑吧。”
既然韩紫烟都这样说了，关岭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躬了躬身，就带着挑剩的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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