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公主- 第29部分

“高手啊！”怀惜笑道。

牵袖咧着樱桃小嘴，不服气地道：“瞎猫碰到死耗子。”

回雪递给她一支竹镖，淡淡地道：“你来碰。”

牵袖顺手便扔了出去，没想到竟也中了红心。牵袖顿时瞪大眼睛，喃喃地道：“今天真是邪门。”随即便手舞足蹈，兴奋得难以自持。“公主，奴婢可以去参加武状元考试了！”

“嘁！”怀惜撇了撇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牵袖，上次本公主跟你提的事，你考虑如何？”

牵袖欢呼雀跃地反问：“公主，什么事？”

“让你负责给凤朗当通房丫环的事。”怀惜说道。

牵袖脸上的喜气顿时烟消云散，眼睛眨了眨，好像要哭的样子。“公主，牵袖正在高兴，怎么忽然提到这事？”

“给你喜上加喜嘛。”怀惜笑道。

“一点都不喜庆。”牵袖扁了扁嘴巴，“公主，牵袖说过了，永远不离开蓼萧苑，一辈子侍候公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也抗拒不了。”怀惜道，“牵袖，你虽是宫女，但在咱们蓼萧苑，宫女与别处不同，本公主可以决定你们的幸福，而不必经过皇上，你要珍惜啊。”

“牵袖不要！”牵袖又哭起来。

“好了，怎么一说起这事，你就哭哭啼啼？”怀惜道。

“公主不要再提了，牵袖继续高高兴兴侍候公主。”牵袖抹着眼泪。

“可是……”

“公主，你是不是讨厌牵袖？！”牵袖用豁出来的口气问。

“嗯？”怀惜一怔。

“公主一定因为讨厌牵袖，急着把牵袖赶走！”

“这话从何说起？”

“牵袖的命虽然属于公主，可牵袖的心却有自己的感觉。反正……牵袖死也不离开公主。”牵袖越哭越伤心。

“又来了？”怀惜叹口气。“其实我觉得凤朗还是不错的。而且你每次见到他，都会流露出爱慕的神情，本公主不忍心让你空相思。”

这句话一出口，牵袖的脸上立刻霞光万丈，羞赧的无地自容。再加上腮边的清泪，宛若红花上的晶莹露珠，即便不是风情万种，也有千娇百媚。

怀惜笑道：“可惜凤朗现在没来，不然看到你的模样，一定会痴掉、傻掉的。”

牵袖忽然脱口而出道：“其实——宸王喜欢的人，是公主你！”

香闺里顿时安静下来。

……　……　……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10）脑子傻掉了

　　　　“什么什么？！”怀惜睁大乌黑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映着烛光。

牵袖一阵惶惑，自己真是疯了。虽然一向口没遮拦、透明见底，可是这句话真是透得漏底了。

牵袖垂着脑袋，低声咕哝道：“奴婢想说……嗯……反正……总而言之……”半天补不齐一句完整的语言。

回雪见牵袖难受，急忙打圆场：“公主，牵袖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让她说。”怀惜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种奇怪的意味。

牵袖偷眼看一看怀惜。截止到目前，其实对于公主的性格脾气，还是摸不准，不知道公主究竟会对这句话产生什么感觉——生气？高兴？茫然？怀疑？甚至……受辱？

牵袖轻声道：“公主，奴婢的意思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便算不得青梅竹马，也有三分情义吧……宸王经常来蓼萧苑看望公主，做一些事让公主高兴……”

怀惜忽然打断牵袖的话，似笑非笑地道：“他是让我高兴的时候多，还是让我生气的时候多？”

牵袖怔了怔。

这倒真是个问题。

根据她的观察，凤朗10次来蓼萧苑，那么其中有5次，会与怀惜发生小吵，2次会有大吵，剩下的3次，则是起伏不定，有时凤朗拂袖而去，有时怀惜得意洋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怀惜作弄了凤朗。

牵袖还发现，只要是怀惜公主说过的话，宸王殿下都会记得，并且装作漫不经心地讨公主欢心。但怀惜公主在感情上，似乎只是把宸王当作朋友、哥哥更多一些。

所以现在突然提到这个话题，牵袖感到不妙。

“牵袖，你还没有回答本公主的问题。”怀惜淡然地道。

“公主……”牵袖表现出认罪的态度。

“说啊——到底凤朗是让我高兴的时候多，还是让我生气的时候多？”

“这个……奴婢觉得公主身边需要一个宸王，时时教训一下，这样的生活才有滋味。”牵袖被逼急了，来了这么一句。

怀惜笑了。摇着头，说道：“以后不要提这件事了。”

牵袖点头道：“好，大家都不再提。”

一旁的回雪说道：“牵袖今天神思恍惚，望公主不要怪罪她。”

牵袖忙道：“是啊是啊，奴婢的脑子傻掉了。”

怀惜没再说什么，转脸望着窗外。

她们哪里知道，怀惜芳心暗属，有了自己的挂念。

或许牵袖和回雪看不出来，但鸾舞却已经洞悉了。

作为蓼萧苑的掌事宫女，鸾舞跟怀惜学了不少东西，当然也比那两个宫女，更多的了解怀惜一些。

怀惜爱恋的人，便是南无碧！

此时鸾舞正从窗外经过，听到房间里的谈话。她加快步伐，绕到前门，走了进来。

牵袖看到鸾舞回来，长长地吁口气，鸾舞可以转移怀惜的注意力。

“公主，奴婢回来了。”鸾舞道。

“嗯。”怀惜应了声，仍然望着窗外。

“你们和公主在谈什么？”鸾舞转过脸，含笑问道。

“没谈什么。”牵袖道，“哎，你去外面逛，遇到什么新鲜事吗？”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11）眼里的忧伤

　　　　鸾舞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只是告诉怀惜，她要去“内仆局”领取本月的灯烛，并没有闲逛的意思。牵袖的话，却分明是说她出去游玩了。

皇宫里的“内仆局”掌管灯烛调度；“奚宫局”掌管疾病死亡；“内宫局”掌会计、仓库及出纳事宜。

鸾舞没有理会牵袖，对怀惜道：“启禀公主，‘内仆局’的掌事公公不在，暂时无法领出灯烛。”

“哦，下次再说吧。”怀惜在想别的事，随口说道。

鸾舞退到一旁，看到窗户旁边的镖盘，笑道：“原来你们在玩飞镖。”

牵袖道：“你也玩一下吧。”

鸾舞道：“不玩了，用过午膳，宇大人要来。”

这么一提醒，怀惜也想起来，今天是宇海青来例诊的时间。

……　……　……

午后，申时，宇海青带着药僮来到蓼萧苑。

凤怀惜中午小憩片刻，醒来时感觉神清气爽。宇海青步入香闺时，怀惜正在吃水果，心情很好。

可是，宇海青的神情却有些黯然。

凤怀惜是何等眼力？当然发现了异常。眼前这淡如青烟的男子，早已看透生生死死，脸上永远带着柔柔淡淡的笑意，可是这次，却透出一抹伤感。

宇海青为怀惜诊过脉，说道：“公主，近来的饮食中，需注意辛辣之物。脉相略有浮躁，慎防肝火上升、内风扰动。”

“难怪，有时感觉嘴巴干干的。”怀惜看着宇海青。

宇海青道：“不碍事，下官写个方子，略加调理即可。”

宇海青写药方的时候，怀惜还在考虑：要不要问一问宇海青，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宇海青性格善良，他若有了苦楚伤痛，也会深埋心底，而只给别人带来温暖的笑意。宇海青把所有的喜怒哀乐，化作一份贴心，从他的眼里看不到别的东西，纯净得像四月清晨的阳光。

所以，如果怀惜问他，他未必肯讲，可能还会造成一些难堪。

可是他一直细心照料着怀惜，此刻怀惜看到他眼里的忧伤，又怎么能视若无睹？

他是知己，更需要怀惜把那细碎的温暖，用诚恳的心包起来，一点一点回赠给他。

宇海青抬起脸，笑容仍是那样纯净，仿佛折射在叶子上的晨露。

“公主，药方写好了。”宇海青放下毛笔，温和地道，“此方主要用于清火、润燥：黄甘菊、旱莲草、鲜生地、蒲公英、琥珀末……”

“宇大人，你今天有事吧？”怀惜打断宇海青的话，直视他的眼睛。

宇海青微微怔了怔，随即含笑道：“下官很好。”

“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怀惜追问。

宇海青低垂眼睑。在怀惜面前，他一向是通透的，怀惜也不对他掩饰什么。不过今天看到的事，却与怀惜没有关系，宇海青不想干扰怀惜平静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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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12）冤魂的哭泣

　　　　刚才来例诊的路上，途经午昌门时，宇海青忽然看到一辆木板车经过。根据经验判断，那是一辆运尸车。两名内侍推着车子，车上盖着黑布，黑布下面起伏的轮廓，更证明了宇海青的推测。

宇海青上前询问。两名内侍与宇海青很熟，其中一人告诉他：车上是刘淑媛。

宇海青原本只是顺便问问，听说是刘淑媛，不禁有些惊讶。

刘淑媛腹部积水，最近太医院正在诊治，宇海青是知道的。怎么这就死了？依刘淑媛的病情，无论如何不至于死去，宇海青的第一个想法是：

难道太医胡乱用药，令病者死亡？

宇海青必须要过问了。

上前掀开黑布，不禁目瞪口呆。

刘淑媛的面容尽毁，脸上至少划了五、六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而这并不是致死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毒药。宇海青从脖子上的皮肤颜色判断出，刘淑媛临死前被迫服毒。

进一步观察，宇海青更为震惊，毒药仍然不是致死的原因——

刘淑媛的嘴角有血迹，唇边露出舌尖，分明是咬舌自尽！

一个女子只是患了简单的浮肿症，便出现了这些状况，宇海青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见过太多的死亡，当年深入疫病区域，更是目睹了死神的恐怖手段。然而与那一切比起来，眼前的一幕才真的残忍可怕。

因为，这是人做的。

内侍见宇海青挡在车前，神思飘忽，便客气地说道：“宇大人，小人还有事要办，请行个方便。”

宇海青问：“尸首从哪里运出来的？”

内侍紧张地朝两旁看了看，阳光退到了宫墙后面，巨大的石雕耸立在身边，细雨又飘起来，小径上没有其他人。

内侍压低嗓音道：“宇大人，平时你照顾小人，我们才敢对你讲，万望保密。”

“但说无妨。”宇海青道。

两名内侍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尸首从坤逸宫出来。”

宇海青皱了皱眉头，又朝木板车上看了一眼。刘淑媛虽然容颜尽毁，左边的眼睛却还睁着，望向寂寥的苍穹。

这么看来，刘淑媛不是生前被毁容的，而是死后。否则眼睛不会那样睁着。

宇海青平静下来，逐渐理清思路——

刘淑媛先被迫服下毒药，由于愤恨与痛苦，便咬舌自尽。虽然死了，仍不得安宁，居然被人毁容。而且死之前，腹部曾遭到棍棒击打，裙下的血迹便可说明一切。

宇海青眼里，掠过一丝痛苦。

一个人竟受到如此恶毒的连番攻击，究竟谁这么恨她？

宇海青接触过刘淑媛，这位女子从不惹事生非，小心翼翼地生活在后宫，她会得罪谁呢？

难道一个女人想获得平静的生活，也不可能吗？

的确不可能。因为这是后宫。

华衣美服充满了女子的孽。后宫衣鬓香影、瑰姿艳逸，更是聚集女子的孽的可怕地方。这里有个最大的孽，便是卫屏皇后。

刘淑媛冤死还不够，还要毁掉她的脸庞，因为卫屏认为：刘淑媛去了另一个世界，以后可能还会遇见皇上，到那时，她还会用漂亮的容颜引诱皇上——

所以，必须毁掉！

宇海青慢慢盖上黑布，刘淑媛被遮蔽了，从此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

木板车缓缓推走，霏霏细雨中飘来吱吱咛咛的声音，那是冤魂的哭泣。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13）人间最好的景致

　　　　宇海青在午昌门的所见所闻，终于还是告诉了凤怀惜。

怀惜温柔的聆听。听过后，静默良久，说道：“宇大人，你是医生，亲眼看到刘淑媛的惨相，必定无法接受。”

宇海青道：“下官7岁拜师学医，13岁开始，跟随恩师漂泊四海，见过各种病状。恩师临终前告诉下官：与病魔比起来，人心更可怕。下官当初并未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意，后来逐渐明白了，却陷入了无奈：因为，人心若中毒，无药可救。”

怀惜看了看宇海青，他虽然历经生死，却仍是那样纯真，怀惜甚至担忧，宇海青能不能应付得了宫中的生活。

怀惜道：“这件事，宇大人还是忘掉吧。”

“下官知此事，必与卫后有关。”宇海青怎么会不了解卫屏的为人呢？

怀惜道：“从你描述的情况判断，卫后以为刘淑媛怀孕了，因此下了毒手。刘淑媛受苦死去，但宫中冤死的人，又岂是一个刘淑媛？”

宇海青低垂眼睑。刘淑媛当然不会是唯一冤死的女子，但刘淑媛的死，却令宇海青有了特别的感受。

宇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