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公主- 第31部分

猫的惨叫不断传来，回荡在屋子里，与风的呜咽、细碎的碰撞声交融在一起，令人胆寒。鸾舞不由得束紧肩头的披帛，很想离开这座“鬼房间”。

纳兰云珠说道：“我们该走了，以免别人起疑心。”

“姐姐，我们分头离开。”鸾舞走到窗前，警觉地朝外看了看。

附近原本就没人过来，加之今晚宫里的人都被屠猫的惨声吸引了，窗外更没有半个人影。

鸾舞对云珠说道：“姐姐，我先出去看看情况。”

纳兰云珠点点头。鸾舞打开房门，随着“吱咛”一声，身影轻巧地晃了出去。片刻后，她拍了拍门板，示意云珠一切安全。云珠随即出了屋子，反手关起门。

两人再没有说话，一左一右分开，很快便消失在夜幕深处。

“鬼房间”又恢复了平静，房脊上蹲伏的石兽冷冷望着远方。细雨飘零，划过亮亮的水线。

鸾舞加快步伐，穿行在黑漆漆的小径上。夜风大了起来，鸾舞的斗蓬猛然涨开，仿佛一对翅膀。

……　……　……

回到蓼萧苑，空中飘荡的猫叫声仍在持续。屠猫的队伍应该就在蓼萧苑附近，因此那凄惨的声音便格外尖利。

牵袖和回雪都在凤怀惜的香闺中，大家的注意力被猫吸引，没有发觉鸾舞的行踪。

鸾舞先到厢房换了装束，然后来到房间。

“公主，晚上要不要吃点什么？”鸾舞问。

怀惜正望着窗外，随口说道：“不必了。听到那些声音，什么胃口都没有。”

牵袖道：“到底是谁在杀猫？”

鸾舞道：“刚听说，是卫后派的人。”

牵袖道：“果然又是卫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们不知道刘淑媛临死前的诅咒，鸾舞也没有多讲。不过，依卫屏的行事手段，她无论做什么，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怀惜冷哼一声：“卫屏真是疯了。”

外面又一轮惨叫声响起，从声音判断，同时有三只猫被杀。

猫在东宣国的皇宫里，一直比较受宠，寂寞的嫔妃、宫女们，平常为了打发无聊时光，或明或暗地养着猫，并以此为乐，时时交流心得。

猫的品种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金簪插银瓶”，什么“白留尘”，什么“铁猫”、“孝猫”、“金丝猫”——可惜，今夜都成了“死猫”。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18）故事

　　　　牵袖听了一阵，感觉受不了，说道：“连搜带杀，恐怕要闹腾一夜了。这还怎么睡觉？”

转脸看了看凤怀惜。怀惜当然更不高兴。

鸾舞忙道：“那我们谈点别的话题。”

回雪道：“这样就不必注意外面的动静了。”

牵袖鼓掌道：“好啊好啊，谈点特殊的话题。”

怀惜侧卧在金榻上，懒懒地道：“你们谈，我听一听。”

牵袖脱口而出：“就说说‘鬼房间’吧！”

鸾舞一怔，她刚从“鬼房间”回来，牵袖就提了出来，不免有些心虚。但马上又释怀了，笑了笑，嗔道：“牵袖，你被外面的猫叫吓糊涂了，让你找话题，偏偏找了这个。”边说，边看了看怀惜。

怀惜道：“那就谈谈‘鬼房间’吧，很刺激嘛。”

牵袖得到鼓励，兴奋地挥了挥手，随即却不安起来。谈论“鬼房间”，毕竟不是好玩的事，自己一时冲动，挑起这个话题，接下来——

怀惜道：“既然牵袖先提起，就让牵袖先讲。”

“啊……”牵袖吓得一缩脖子，“还是让鸾舞说吧。”

鸾舞含笑道：“公主吩咐了，你敢不从？”

牵袖只好低下头，喃喃道：“反正我也是听说的，随便讲讲好了。”

——话说，那座冷宫里的妃子死了以后，又有个妃子住了进去。有天晚上，宫女在窗外听到妃子的说话声，好奇地朝里面看去，发现妃子竟然对着虚空说话，对面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宫女在外头听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而入，妃子听到门响，朝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呆住。

“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妃子惊讶地问。

“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宫女回答。

妃子朝自己对面看了看，再将目光投向宫女，说道：“我正与你谈话，你……怎么竟从门外进来了？”

宫女立刻吓呆了。难道另一个自己，竟然在妃子对面？

“回主子，奴婢方才一直在窗外，听到主子说话，便进来探个究竟。”宫女胆战心惊地道。

妃子颤声问：“如果你在外面，那与我谈话的人，是谁？”

“奴婢没有发现别人，屋里只有主子一个人。”宫女朝四周看了看，浑身浸着冷汗。

就在这时，妃子猛然尖叫一声。

那声音无比凄厉，仿佛一只猫被烙铁狠狠戳了一下。

宫女看到妃子浑身抖动，眼睛越瞪越大，鼻子里流出血，嘴唇抽搐。似乎有人掐着妃子的脖子。妃子挣扎扭动，在自己脖子上抓挠着，拼命想推开什么。

最后，妃子朝宫女伸出手，意思大概是想让宫女救她。但宫女已经吓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妃子被掐死，然后“扑嗵”一声倒在地上。

自始至终，宫女都不知道是谁掐死了妃子。宫女吓疯了，夺路而逃，很快便惊动了奚宫局。内侍连夜跑去查验，发现妃子的脖颈上，赫然有两个紫黑色的牙印。

原来，她竟是被咬死的！

……　……　……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19）骗人的鬼话

　　　　牵袖的故事讲完了，香闺里变得一片沉寂。

牵袖自己讲了半天，早已是冷汗淋漓，就连鸾舞和回雪，也听得一惊一乍，回想起来无限恐怖。

回雪道：“宫女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鸾舞道：“更可怕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咬死了妃子？”

牵袖颤声说道：“我讲得够清楚了——是另一个看不见的宫女，咬死了妃子。”

回雪道：“实在匪夷所思。”

久未开口的凤怀惜，忽然说道：“骗人的。”

“什么？”

大家一起将目光投向怀惜。怀惜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公主，什么是骗人的？”回雪小心地问。

“是那个宫女杀了妃子，然后编造一个故事，用来吓唬别人，从而逃脱罪责。”怀惜不以为然地道。

“可是那座‘鬼房间’……”牵袖欲言又止。

“笨啊！正因为是‘鬼房间’，编出来的瞎话才有震撼力，才会把人吓住，别人才会相信，明白否？”怀惜道。

鸾舞心中一动。她与纳兰云珠选择在“鬼房间”接头，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根据鸾舞的想法，世上可能没有鬼，起码在那座所谓的“鬼房间”里，没有住什么孤魂野鬼，不然她和纳兰云珠秘密会面，前后也有十几次，却一次都没被鬼怪打扰。

牵袖仍然不甘心。“如果是宫女要杀妃子，怎么会在脖颈上出现紫黑色的牙印？”

怀惜打了个呵欠。美人打呵欠都是那么妩媚。

“为了让戏做得更足，那‘咬死’的样子，当然更能引起大家的恐惧。”怀惜不屑地道，“其实只是毒液而已。”

鸾舞道：“如果是浸了毒液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呢？”

“能选择的东西有很多，譬如剪刀、竹筷、金指甲……只要刺进去像个牙印，便可以了。”

牵袖想了想，无法反驳怀惜。

回雪道：“公主的分析有道理。那天晚上房间里只有妃子和宫女，妃子已死，一切都是宫女后来讲的，所谓‘看不见的另一个宫女’，谁也没有真凭实据。”

“嗯，回雪的悟性比较高，孺子可教也。”怀惜晃着脑袋说道。

回雪难得露出笑容。

牵袖仍然不大服气，咕哝道：“我还是相信‘鬼房间’一定有鬼。”

蓼萧苑外面的猫叫声仍在回荡，而且越来越清晰，惨厉的叫声仿佛近在耳畔。夜风中，亦有淡淡的血腥味飘来。

香闺里的人，因为刚才的一段故事，各自陷入沉思，反倒忽略了外面的事。

牵袖转脸看了看回雪，说道：“现在该你讲了。讲个更精彩的。”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20）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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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雪正要开口，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响动——

叮铛的铁器碰撞声……

嘭嘭的击打声……

呼喊声夹杂着谩骂……

鸾舞疾步如飞，第一个冲了出去。门外传来她的喝斥：

“什么人在此喧扰？”

牵袖也冲了出去。回雪马上侍立在金榻前，守护着怀惜。

怀惜淡定地道：“回雪，把窗户打开。”

“公主，危险。”回雪道。

“不碍事。本公主正感到无聊，有热闹可看，怎么能放过？”怀惜边说，边按动身旁的机关，金榻内部发出嗡嗡隆隆的低响，徐徐升起，逐渐变成“岛”的形状。

回雪已经打开了窗户。

凤怀惜靠在枕上，从盘子里拈起蜜枣，香甜地吃了起来。

……　……　……

院子里，七、八名蓝衣侍从正在围攻达烙冲。

他们刚进来时，并没有看到达烙冲。脚跟还没站稳，便被黑暗中扑来的身影惊住了。达烙冲看到一群人突然涌入，二话没说，双拳齐出，嘭！嘭——瞬间击倒了两名侍从。

剩下的人回过神，举刀便砍。明晃晃的刀锋在夜幕中闪烁寒光，刀锋上带着血迹，显然刚刚用过。

达烙冲赤手空拳，被刀阵裹住。他找个机会，纵身跃出战阵，扑到院子一侧，飞脚朝地上的一根木桩踢去。木桩应声而起，达烙冲在半空接住，反手便打。原来那是他的武器。

横扫而来的木棒带着无穷的威势，只一棍，便把侍从们打得七零八落。

侍从头领尖叫着：“找死的奴才，给我杀！”

达烙冲舞动木棒，如入无人之境。又有四名侍从滚落在地。

台阶下的鸾舞大喝一声：“全部住手！”

她已经认了出来，来的侍从都是坤逸宫的，这群人仗着背后有卫屏，一向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已经养成了习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打击，各个都很生气。可是遇到达烙冲，却又无能为力。

侍从头领晃了晃手里的刀，其他人收到信号，一起跳出圈子。达烙冲也停下来。

头领朝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窗户里的怀惜，便行个礼，说道：“小人冒犯了公主殿下，望公主恕罪。”语气透出一些不耐烦。

怀惜淡然地道：“这么晚了，到本公主的蓼萧苑干什么？”

头领大声道：“奉皇后娘娘旨意，今夜肃清六宫的贼猫！”

怀惜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够了，却对床前的回雪说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么有趣的事——这些人兴师动众，竟要‘肃清’小小的猫儿？”

回雪道：“公主，奴婢根本是闻所未闻。”

檐下的牵袖跟着嚷道：“猫儿有什么天大的罪过，居然要被你们屠戳？”

侍从头领听她们一唱一和，很是郁闷，然而面对怀惜公主，又不敢发火，只能窝到肚子里，阴阳怪气地道：“公主，我等还要回去向皇后娘娘覆命，请行个方便。”

“蓼萧苑不曾养猫。”怀惜冷冷地道。

“方才有一只猫逃进了蓼萧苑。”侍从头领道。

鸾舞接口道：“好大的胆子，敢顶撞我家公主！”

“皇后娘娘下旨，六宫的猫，必须全部除尽，绝不能留下半只。”

怀惜顿感不悦。“你们杀猫杀了半夜，扰得后宫人人不得安宁，这也就算了，现在又跑到我的蓼萧苑撒野，到底想干什么？”

侍从头领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正在这时，院墙边的黑暗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侍从们立刻举起了刀。

达烙冲猛然吼道：“蓼萧苑不得用刀！”

侍从头领冷笑一声：“得罪了。”举刀便朝墙角扑去。

窗户里的凤怀惜，突然娇喝一声：

“阿烙——格杀勿论！”

……　……　……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21）安全之地

　　　　怀惜这句话，娇气伴着豪气，豪气裹着锐气。

达烙冲收到命令，全面出击。刚才动手时，因为不知道来者的路数，只用了五成力，现在直接将战斗力升到“七”。

达烙冲抢前一步，木棒呼啸着，劈头盖脸砸下去。

嘭！

一棍击倒三名侍从，借着余威，棍锋直指前面的侍从头领。头领只觉得脑后袭来一股凌厉的风，不顾一切往地上滚去，勉强避过了风头，身上惊出一层冷汗。

达烙冲大步向前，纵身而起，又是一棍砸下去。

嘭！

两名侍从被打得飞起来，在半空翻个跟头，跌落在地，从积水中滑出去数丈。

侍从头领害怕了，回头看一看，身旁只站着一名侍从，正胆战心惊地望着他。

达烙冲紧握木棒，一步一步逼近。长发扫过前额，在夜风中飘摇着，凌厉的双眼布满杀气。

那是索命的眼神。

细雨纷飞中，一声柔弱的猫叫传来。接着，又是一声。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有了三只猫，在雨夜中挤作一团。猫是有灵性的，它们或###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