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下答应一声，火速奔进后面的厨房。
不一会儿，一盘湛青碧绿的青椒端了出来，每根青椒都像艺术品，精致明亮，流光溢彩。
牵袖看到了，亦忍不住想拿一根，用贝齿狠狠咬一口。
凤朗睁大眼睛，喜不自禁地拈起一根，咔嚓一声咬到嘴里。一边灿烂地笑着，一边抓起青椒，往牵袖和段宝手里各塞了一根，说道：“都尝尝，实在是极致美味。”
牵袖和段宝，一个宫女，一个宦官，呆呆站在旁边，一人拈根青椒，咔嚓咔嚓地嚼着。
牵袖不服辣，嚼了几口，便被辣出了眼泪，一时清眸流盼、秋波荡漾。可惜身旁除了宦官便是宫女，虽然有个帅气高大的宸王，却将全部心思集中于青椒，顾不得欣赏眼前美景。
牵袖吃过了一根，虽然感到辣，却也辣得过瘾。又从盘里拈起一根，痛快地吃起来。
她原本就是开朗活泼的性格，却在凤朗身旁压抑着，此时都被青椒释放出来，大声笑着，毫无顾忌地说这说那。
“王爷，青椒为何这么辣？”牵袖问。
“辣椒籽最辣，因为里面充满了阳光。”凤朗笑道。
“难怪，辣椒籽是白色的。”牵袖道。
看牵袖辣得红晕满颊，凤朗道：“告诉你，蝈蝈最怕辣。本王以前养蝈蝈，好几只都辣死了。”
“不是吧？奴婢听闻，蝈蝈最喜欢辣椒和南瓜花。”
“哦？你有这方面的经验？”
“略懂一些些。”牵袖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几乎捏到一起，表示很小的一点。
两人对话的时候，段宝傻呆呆站在旁边，离开不是，站在这里听着，似乎也不大好，十分难堪。
凤朗忽然一拍脑门，转脸对段宝说道：“快带本王去看看怀惜公主的厨房。”
“是，宸王这边请。”段宝暗暗舒了口气，快走几步，赶到前面去了。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26）遥远的幸福
不久，三个人走进厨房。厨房中间放着一座烧饼炉子，是怀惜亲自设计的，形状像个酒缸。
段宝道：“公主最喜欢吃烧饼，公主提供的制作工艺，与普通方法不同，令小人大开眼界。”
凤朗饶有兴趣地参观着。炉子旁边放着十八只碟子，里面盛着十八种调料。段宝一一做了介绍，并告诉凤朗，这些调料是专门用来做炉灰的，把烧饼埋进去，煨出的美妙口味无法想像。
段宝崇敬地道：“公主说过：煨制烧饼的过程就是一场舞蹈，要用心去做的事。”
凤朗频频点头，眼神变得痴迷了。
牵袖接口道：“只要用心去听，可以听到芝麻脆裂的声音，好像在鼓掌欢呼。听到烧饼的歌唱，便知道人间的美味已经醒来。”
段宝竟然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眼角，颤声道：“小人实在感动。公主已经把生活融入了烧饼，亦把烧饼融入了生活。”
凤朗道：“你明白就好。所以公主的膳食，你要用心对待。”
“请宸王放心！”段宝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凤朗最后看了厨房一眼，转身出了门。
把青椒装进自己随身的袋子里，然后掏出银两，顺手放到桌上。
段宝吓坏了，忙道：“青椒请宸王拿去，后厨多得是，宸王随时可来取用。只是，银钱万万不可留。”
凤朗一瞪眼，喝道：“本王像是吃霸王餐的人吗？”
段宝吱唔半天，只好从命。
凤朗和牵袖离开尚食房，段宝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用袖子抹着额头的冷汗，咕哝道：“终于走了。再不走，我这半条命就没了。”
身旁的小宦官凑过来，低声问：“段公公，宸王真有那么厉害？”
段宝白了小宦官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别看宸王年轻，当年征战荒漠，曾率七十二名士兵，灭了鞑靼二千人。”
“小人也听说过。但宸王看起来，不像是……”小宦官欲言又止。
段宝自顾自地说道：“当年宸王管辖的地方，既不修城墙，亦不搞防务，看起来十分松懈，很多鞑靼人就抱着你这样的想法，以为他好对付。宸王之所以不守，是因为他喜欢进攻，手下有一支精锐的骑兵，人称‘漠北铁骑’，曾出战三十余次，无一败绩。”
小宦官骇住了。
段宝喃喃地道：“假如这世上有战神，那就是他了。”
…… …… ……
离开尚食房，凤朗和牵袖走在长廊下。
凤朗忽然问：“牵袖，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虚张声势？”
“啊？”牵袖怔住，不明白凤朗什么意思。
“本王方才在尚食房，大张旗鼓地说要查毒，闹得人心惶惶。”
“原来是这件事。”牵袖从侧面看了看凤朗，说道，“奴婢想，宸王一定有自己的考虑。”
“不错。本王就是要闹出大动静，不仅让尚食房明白，更要把话传出去——谁敢在怀惜的饭菜里动手脚，本王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
这句话充满了煞气。
这一刻，那个曾经的凤朗又回来了，找到了自己，灵魂附体。
牵袖从来没听过凤朗这样说话，先是一阵惶恐，随即一阵感动。
凤朗看起来落拓不羁、玩世不恭，其实，他的心思很细、很细。
牵袖不禁对怀惜公主充满了羡慕和祝福。尽管牵袖仰慕凤朗，但对她而言，只需远远地看一看凤朗，此心便足矣，并不敢奢求什么。
每个人的幸福是不同的，有人需要得到幸福，而有的人，只能看到幸福。
能看到幸福的人，也是幸福的。
所以不能越界，否则就变成了妄念。
牵袖是没有妄念的。
她又从侧面看了看凤朗。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真的好满足。那张帅气的脸庞伸手便可触及，那英挺的鼻梁，是凤氏皇族特有的，还有那刀刻般的嘴唇。
牵袖的眼里忽然溢满泪花。
凤朗无意间转过脸，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牵袖掩饰地低着头，笑一笑，轻声道：“奴婢没哭。奴婢只是，眼里落了灰尘。”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27）你不吹牛会死啊
从尚食房回到蓼萧苑，凤朗与牵袖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凤朗拿起一根青椒，有滋有味地嚼着。细雨飘飞，雨丝斜斜地掠过廊檐，洒在凤朗肩头。牵袖慢慢跟在凤朗身后，不时抬眼看看那高大的背影。
走近怀惜的香闺，凤朗迈开步子，从窗下经过时，听到鸾舞的声音飘出来：
“公主，现在好些了吗？”
怀惜道：“还不行。”
凤朗步入房间，大声问：“小懒懒，出了什么事？”
回雪在床前侍立，转身说道：“王爷，公主的眼里落了东西。”
凤朗笑道：“呵，真是巧。”
牵袖刚刚进门，听到他们的对话，忙低下头。
怀惜生气地嚷：“凤朗，我这么难受，你还笑？”
凤朗道：“好，我来看看。”
“走开走开。”怀惜单手乱摆。
鸾舞正用丝巾小心地按着怀惜的眼角，轻轻吹着。
“到底落了什么东西？”凤朗强行挤过来，朝怀惜的眼睛看了看，“还真是啊，眼里好大一根猪尾巴！”
怀惜气得一拳朝凤朗砸去，凤朗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鸾舞和回雪拼命忍着笑意，实在难受。门口的牵袖离得比较远，手背掩着嘴巴，吃吃地轻笑着。
怀惜道：“凤朗，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凤朗问：“为什么？”
“你看看你，一到本公主的蓼萧苑，把这些纯真无邪的女孩子都带坏了。”怀惜指着凤朗。
“有吗？”凤朗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转脸看了看回雪，“你被本王带坏了吗？”
回雪急忙侧过身，假装没听见，全部注意力移到怀惜身上。
凤朗又问鸾舞：“你被本王带坏了吗？”
鸾舞到底反应快，马上说道：“奴婢不敢。”
凤朗将目光投到牵袖那边，问道：“那你呢？有没有被本王带坏？”
“回王爷的话，奴婢只知侍奉公主，其它的事，奴婢不懂。”牵袖道。
一阵咯咯的笑声响起来，怀惜乐不可支，刚才那副气冲冲的表情已是烟消云散、云开日出。
香闺里的气氛陡然欢快起来。
凤朗问：“小懒懒，你笑什么？”
“看我的宝贝侍女们，一个个多聪明啊。”怀惜得意地道。
凤朗哼了声：“都被调教得古灵精怪。”
鸾舞忙问怀惜：“公主，你的眼睛怎么样？”
怀惜眨眨眼。“哈，这么一折腾，没事了。”
凤朗道：“那是本王暗施功法，为你吹散了眼里的雾霭。”
“你不吹牛会死啊？”怀惜狠狠瞪了凤朗一眼。
凤朗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鸾舞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快步走到门前。达烙冲在院门口拦住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显得很焦急，正朝这边探头探脑地张望。
鸾舞朝前走了几步，认出了为首之人，淡淡施礼道：“赵公公有事吗？”
来者正是奚宫局的总管太监赵合昆。挤出一丝干笑，拱手道：“鸾舞，我等特来拜见公主殿下，烦请禀报一声。”
还是老一套，后宫又有了凶事，奚宫局介入调查，但这次却没见到绣衣使者。鸾舞往赵合昆的身后看了看，四名宫廷画师各自抱着一幅卷轴，围站在一起。
“赵公公，绣衣府的人没有跟来吗？”鸾舞问。
赵合昆道：“近来绣衣府实在太忙，咱们这小事一桩，奚宫局先查一查，再上报绣衣府。”
鸾舞道：“请赵公公稍候片刻，鸾舞去向公主禀报。”
“有劳了。”赵合昆道。
鸾舞转身回去。达烙冲依然伫立在门前，如同一尊门神。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28）割耳
鸾舞进了香闺，说道：“启禀公主，奚宫局的赵合昆求见。”
怀惜道：“赵合昆上门没好事。”
凤朗笑道：“乌鸦赵——名不虚传。”
怀惜哼了声，却不看凤朗，说道：“这屋里还有个大乌鸦呢！”
“哦？在哪里？”凤朗热切地问。
鸾舞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问道：“公主，这次要不要让赵合昆进来？”
牵袖道：“那张核桃皮的脸，奴婢看着都难受。”
怀惜道：“让他进来吧。”
回雪小声提醒：“公主说过，赵合昆其实是皇后的耳目，会不会……”
凤朗顿时警觉起来。
怀惜淡淡一笑：“随他进来吧，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鸾舞领命，返身出了香闺。
…… …… ……
不一会儿，赵合昆走进房间，没料到凤朗也在里面，怔了怔，急忙深施一礼：“奴才参见宸王。”
“免礼。”凤朗大喇喇地斜坐在椅子里。
赵合昆再朝金榻上施礼：“奴才给公主殿下请安。”
床前的珠帘放了下来，如星光流泻的瀑布，将金榻与外面的世界隔开了。珠帘轻轻摇曳，发出动听的音韵。
“赵公公，有事吗？”怀惜靠着绣枕，手中摆弄那个龙木小薰炉。
“回禀公主，这次是件小事，原本不该打扰公主，可奴才却百思不得其解。考虑再三，事情虽小，也算宫中的凶事……”
“你直接讲吧。”怀惜打断赵合昆的话头。
赵合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昨天晚上，有一名宫女……耳朵被割了。”
“什么？”怀惜敛了敛双眉。
“咳……事情不大，却很奇怪。”赵合昆显得更不好意思。
“怎么奇怪？”怀惜问。
“宫女的耳朵是在睡梦中被割的，今晨起来，准备清扫庭院时，她才发现自己少了个耳朵。”赵合昆躬着腰。
一旁的牵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端端地睡觉，耳朵就没了？
耳朵这东西，毕竟不同于首饰，怎么会有人去偷？而且竟然说没就没了，自己毫无知觉？
凤怀惜问：“是哪里的宫女？”
“钟琪殿。”赵合昆回答。
牵袖不禁怔了怔。让她感到惊讶的，一是，她刚与凤朗去尚食房，便从钟琪殿绕过去，那里距离尚食房很近。但更让她愕然的是：钟琪殿是刘淑媛的住所！
凤怀惜也想了起来，刘淑媛被卫屏害死之前，就住在钟琪殿。
“钟琪殿是刘淑媛的家。”鸾舞喃喃地道。
赵合昆道：“正是。”
怀惜抿了抿嘴唇。刘淑媛由于腹部积水，被卫屏当作怀孕，残忍地杀害了。如今死了没几天，钟琪殿的宫女被割掉一只耳朵……
牵袖忍不住轻声道：“莫非……是刘淑媛……”不敢再往下说了。
可是这意思已经很明显：只有冤魂才会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割掉一个人的耳朵。
凤怀惜并不信什么冤魂显灵之事。即便真的有冤魂，也不该对付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应该去找卫屏讨个公道。
所谓“鬼事”，亦是“人谋”。
想到这里，怀惜正要开口——
凤朗却抢先说道：“真是活见鬼，这种破事儿也要麻烦公主。乌鸦赵，本王看你最近真是穷极无聊了！”
第一卷 帘内影。娇气纵横 （129）会不会是同室相害
凤朗抢先说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