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公主- 第61部分

怀惜楞了楞，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没什么。”凤朗望着门廊下的灯笼，喃喃地道，“听到你的笑声，我也高兴。”

“不懂你在说什么。”怀惜噘着嘴巴，说道，“凤朗，你突然安静的样子，真古怪。”

凤朗大声问：“有什么好奇怪？”

“总之……”

正要往下说，侍卫乙从绣衣府出来了。

第二卷　镜中花　（38）怒闯绣衣府

　　　　怀惜拍了拍凤朗的肩膀，笑道：“快，出发！”

侍卫乙与侍卫甲耳语一句，两人再次拦到凤朗面前。“启禀公主殿下，碧大人今夜概不会客，二位请回。”

怀惜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喃喃地道：“他怎么了？”

凤朗火冒三丈：“真是活见鬼，南无碧是不是死了？”

侍卫甲抱拳道：“二位请回。”

凤朗怒道：“如果南无碧没死，就让他滚出来！”

侍卫甲料到凤朗会纠缠，朝侍卫乙使个眼色，两人同时拔出腰刀。另外两名侍卫也将手按在武器上，随时准备出击。

凤朗侧过脸，轻声对怀惜道：“看来得打一架。我先把你放下来，收拾了这几个笨蛋再背你进去。”

怀惜神情黯然，说道：“不必了，我们回去吧。”

凤朗道：“那怎么行？到了门口，清茶都没喝半杯，这个南无碧越来越嚣张。本王平生最讨厌嚣张的人，因为本王就很嚣张，所以最见不得别人比本王更嚣张！”

凤朗这么一通绕口令似的战斗宣言，几名侍卫听得直发楞。不过手上的家伙却丝毫没有放松，盯着凤朗的一举一动。

凤朗大喝一声：“小懒懒抓紧！”

话音刚落，一脚踢向侍卫乙。这一脚比刚才的一脚更猛，而且直接照着侍卫乙的裆部踢去，眼看就要废掉侍卫乙，实在够毒辣。

侍卫乙敏捷地转过身。南无碧调教出来的人，即便小小的门卫，也有着不错的身手。一刀便向凤朗砍去。当然这只是虚招，只想逼退凤朗便可。

凤朗纵身而起。怀惜低叫一声，身子陡然一晃，险些甩出去。凤朗腾出一只手，紧紧护住怀惜，另一手挥向侍卫乙——空手夺白刃！

侍卫乙虚砍第二刀。侍卫甲迎头赶上，刀锋直指凤朗的胸膛。

凤朗侧身避过，胳膊肘撞向侍卫甲。因为要照顾后背的怀惜，凤朗的每个动作都不能太猛，一打便收，交替双手，在后面托着怀惜。

怀惜在凤朗耳畔道：“不要在绣衣府闹事，我们回家。”

凤朗道：“一定让你进去！”

说着话，人已闯到了门廊下。黑漆漆的府门后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锣声，眨眼间，一群金甲卫士冲到门前。

凤朗一拳打倒身边的侍卫，劈手夺过长刀，单手举起，奋力扫向卫士。

这群金甲卫士与门前的侍卫不同，他们已将凤朗当作了入侵的敌人。三支长戟向凤朗戳去。凤朗怒喝一声，手臂夹住长戟，用力一拧，将两名卫士甩到墙上，砖瓦碎裂声响成一片。

门廊下的空间有限，越来越多的卫士拥挤在后面，前进不得，也无法后退。远处，明晃晃的刀锋在夜幕中闪闪发光。

正在这时，府门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全部退下！”

怀惜正被折腾得云山雾罩，忽然一激灵，听出是凤傲锦的声音。

“姐姐在里面？”怀惜低语。

凤朗只顾打架，没听到谁在讲话。眼前的人群忽然退下去，眨眼间，就剩他一个人背着怀惜站在中间。

第二卷　镜中花　（39）龙潭虎穴

　　　　正在发楞，傲锦大步走来。凤朗这才看清来人，刚想说什么，傲锦抢先道：“原来真是凤朗与怀惜。”

“姐姐！”怀惜唤道。

傲锦到了眼前，身披斗蓬，显然也是刚刚进入绣衣府。

凤朗奇道：“二姐从哪里进去的，怎么门口没见你？”

傲锦淡淡一笑：“我有皇上御赐的牌子，走偏门。”

凤朗马上不高兴了：“凭什么你可以走偏门？！”

怀惜在他后背拍了一掌，说道：“姐姐协助皇上处理政务，难免要和碧大人商量公事，你有什么不服气？”

凤朗这才醒悟，咕哝道：“我把这茬儿忘了，二姐如今是摄政王。”

傲锦的脸色一沉，她对这类事非常敏感，即使凤朗的无心之语，在她听来，也有特别的意义。这是多年来在朝廷锤炼，逼出来的思维习惯，凡事不得不三思。

怀惜转移话题，说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傲锦的脸色恢复正常，笑一笑，说道：“方才听到这边喧闹，说有人夜闯绣衣府。我还在奇怪，谁这么大的胆子，敢闯绣衣府……”

凤朗打断傲锦的话，说道：“有什么不敢，这里是龙潭虎穴吗？”

傲锦看了看凤朗，低沉地道：“绣衣府就是龙潭虎穴。”

怀惜笑道：“看来姐姐是这里的常客，不然的话，怎么一嗓子就喝退了卫士？”

傲锦道：“我给他们看了御牌。”顿了顿，问道，“你们怎么能打起来？”

凤朗生气地道：“怀惜想见南无碧，南无碧那个傻鸟却摆谱，不愿见。”

傲锦皱了皱眉头，说道：“无碧不会这样的，一定有特别的缘故。”随即又道，“或许无碧猜出怀惜的来意，他虽然救了你，却不愿让你感激他。”

凤朗脱口而出道：“二姐对那家伙挺了解。”

傲锦神色一变，掩饰地侧过脸，说道：“凤朗，不要乱讲话。碧大人不愿欠别人什么，也不想让别人欠他什么。”

怀惜幽幽地道：“我当然明白。可我只是想看看他。”

傲锦道：“那，一起进去吧。”

凤朗迈步跟上傲锦。怀惜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　……　……

……　……　……

绣衣府很深，怀惜是第一次进来，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风中，亦有着沉重肃杀之气。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棵树，更没有灌木与花丛。平坦的广场上，不时闪过匆匆的身影，显得极为神秘。

怀惜轻声问凤朗：“这里为什么不种树？”

凤朗笑道：“你怎么糊涂了？绣衣府到处都是秘密，最怕有刺客或者密探混进来，如果有花草树木……”

“他们很容易躲藏起来。”怀惜接道。

“哈，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丫头。”凤朗道。

凤傲锦正在前面引路，转脸说道：“凤朗，声音小一点。”

凤朗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话都不让讲！”

没人再理会他。

凤朗又道：“南无碧以为自己是皇上吗？”

傲锦轻敛黛眉，忍了忍，却没说什么。

怀惜在凤朗耳畔道：“你最好乖一点。”

傲锦忽然回过身，对怀惜道：“你也不乖。”

“啊？”怀惜一怔。

傲锦神色凝重：“怀惜，我与宇大人都劝过你，现在养病期间，千万不可乱动，你偏偏不听，又与凤朗……”

凤朗道：“出来透透气，总可以吧？”

傲锦瞪了凤朗一眼：“你闭嘴。是不是你唆使怀惜出来疯的？”

“你让我闭嘴，又让我回答问题，搞得我很乱啊。”

第二卷　镜中花　（40）份内的事

　　　　“姐姐，不是凤朗，是我想出来玩。”怀惜接口道。

“怀惜，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傲锦无奈地摇摇头。

正说着话，前面忽然出现几盏灯笼。打头的人喝问：“谁在此处喧扰？”

傲锦趋步向前，亮了亮手中的御牌。那几盏灯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朗大感惊奇，笑道：“南无碧真有一手，自己躺在床上快翘辫子了，手下这帮家伙还这么井然有序。”

傲锦低声道：“不要说话，我们到了。”

一扇沉重的黑漆木门缓缓开启，门枢发出吱吱咛咛的声音。怀惜朝旁边打量，看不到谁在开门，或许这扇门也暗藏机关。

三人迈过门槛。

黑暗中又浮现几盏灯笼，灯笼上却蒙着紫色绢布，散发模糊的光晕。经过这样的处理，灯笼后面的人丝毫不露影子，似乎只有灯笼在飘。

“小人参见长公主殿下。”其中一盏灯笼说道。

“免礼。碧大人醒了吗？”傲锦问道。

“方才醒过，又昏迷了，总是不稳定。”灯笼回答。

“带我们进去。”

“是，长公主。”

黑暗中的灯笼分作两排，一排悄无声息地隐去了，另一排的灯笼朝一扇门走去。

凤朗忽然咂了咂嘴巴，说道：“小懒懒，快把我的青椒拿出来。”

怀惜轻声说：“你忍一下。”

“快让我吃，我要辟邪！”

“什么？”

“你看这里鬼气森森，好似到了黄泉之下，不吃点青椒壮胆，怎么走得进去？怎么敢见碧阎王？”

怀惜“扑哧”一声笑了。忙用手掌捂住嘴巴。

前面的灯笼停下来。南无碧的密室到了。

……　……　……

看见南无碧第一眼，怀惜几乎认不出来。那张脸变得极苍白，仿佛成了半透明的样子。

怀惜的心中忽然一寒，无端想起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梦——

南无碧的魂魄被先皇带走了，消失在墙壁深处。南无碧的身体躺在床上，面容镀了一层水晶般的光泽……

“无碧！”怀惜难忍心中悲痛，失声唤道。

南无碧的眼角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凤朗小心翼翼地将怀惜放在旁边的椅子里，忽然大步朝床榻走去。床头守护着一名侍卫，本能地伸手阻拦，被凤朗一把推开。

“南无碧，本王知道你还没死，睁开眼睛看看，怀惜来了！”

“凤朗！”傲锦沉声喝止。

南无碧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找什么东西。

怀惜道：“姐姐，无碧想要他的丝帕。”

南无碧缓缓开口了，气若游丝地道：“谢谢。”

凤傲锦找到床边的丝帕，放进南无碧手里。南无碧握住了，却无力举起来。

凤傲锦不知不觉伸出手，想去帮他，指尖触到南无碧的手掌时，忽然意识到什么，触电一般退开了。掩饰地轻咳一声，直起身，问侍卫：“太医呢？”

“回长公主的话，太医刚离开。一个时辰之后，还会再来。”

这时，南无碧艰难地道：“你们走吧。”

怀惜道：“无碧，我想……”

“什么都不要讲。”南无碧的嗓音虽然很低，却惊人地平静，甚至有一丝冷酷，“下官只是做了份内的事。”

怀惜的眼睛忽然一潮。

他，说他只是做了份内的事！

第二卷　镜中花　（41）迷离月光

　　　　南无碧始终闭着眼睛，依然冰冷的神情，仿佛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事。

怀惜望着南无碧。这么短的距离，却似隔着万水千山。她轻声道：“无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南无碧面无表情，似乎昏睡过去了。

凤朗对怀惜道：“我们走吧。”

怀惜注视着南无碧，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不仅控制着自己身体的疼痛，还要控制自己的心。不是不愿看怀惜，是不想让自己的眼神触动怀惜。就这样保持着冷酷，当作一种责任，没有情感的冲撞。

凤傲锦走到怀惜身旁，轻轻拍了拍怀惜的肩膀，说道：“怀惜，碧大人太累了。”

怀惜显得失魂落魄，目光流转间，碰上了凤朗的视线。凤朗看到怀惜眼里的哀伤，正要说什么，却听怀惜喃喃地道：“我是该走了。”

凤朗忙走过来，站在怀惜身旁。

怀惜转脸对凤傲锦道：“姐姐，你替我多照顾无碧。”

傲锦道：“怀惜，我也要离开。”

“姐姐你……”

“我只是看一看碧大人，可以走了。”傲锦不露声色地道。

凤朗怒冲冲地道：“看他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我们留下来也无益。”

返身将怀惜托起来，放到自己背上。怀惜十分安静，轻柔得像个婴儿。凤朗迈步朝外走。傲锦最后瞥了南无碧一眼，跟了出去。

穿过长廊，夜风习习拂动怀惜的秀发，发丝不时刷着面颊。怀惜伏在凤朗背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

傲锦紧走几步，说道：“怀惜，你不要责怪碧大人无情。”

“我怎么会怪他？他为我挡了一刀。”怀惜喃喃地道。

傲锦看了看怀惜，却不知再说什么。三个人默默地穿过长廊，还没走到尽头，迎面出现两盏灯笼，是来送行的。

夜幕深处不断晃动着人影，绣衣府的夜晚比白天更忙碌。

凤朗加快步伐，急于离开这个地方。

傲锦说道：“怀惜，不如去我的永安宫歇息一晚。”

“我还是回蓼萧苑吧。”怀惜道。

傲锦将他们送到门外，嘱咐凤朗：“路上多加小心，最近怀惜很危险。”

凤朗道：“没人敢对怀惜怎么样。”

双方告别，凤朗背着怀惜走在街上。夜色深重，寂寂的长街没有人声，亦没有马车的喧闹。月亮在半空闪现着光彩，云层飘向东南方向，没有云的地方，星光灿烂，熠熠生辉。

怀惜的脑海中又浮起南无碧的面容。接着，凤傲锦的脸庞也出现了。长公主傲锦一向稳健果断，可是，方才在绣衣府望着南无碧时，她的眼神分明有点慌乱……

怀惜正感到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