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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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 夭-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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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够了么?你们是做什么的?”男子面容清俊,冷毅的声音划破一副香艳春宫图。

    风幽脑袋埋在穆旬清胸口,拉着他的手不停细声道:“走吧,我们走吧。”她出身皇家,从未见过如此淫秽的场景,刚刚入门时惊得完全呆住,反应过来时只有一声尖叫,现在唯余面红耳赤。

    穆旬清的双脚却是钉住一般,死死盯着榻上二人。脑袋里有些东西在翻滚,搅动,牵扯着心头生生地疼痛,却找不到疼痛的来源。这男子面生得紧,声音也从未听过,可他与身前那女子相拥的场景却是如此刺眼,扎入脑中一般,细密地银针,一下一下的刺疼。

    知道那男子掀起被褥,将女子完整得裹在其中,穆旬清才稍稍回了神。风幽不愿再留在房内,拉着他往外走。

    刚刚那一瞬的感觉突然消失,穆旬清随着风幽,木然地移动步子,离开房间。

    房内男子的嘴角勾起,两眼弯弯。女子动了动,慢慢滑下男子的胸口,转过身来,满面泪痕。

    “若若,他们走了。”云宸细细吻去苏晚的泪。

    苏晚掀起被褥将整个脑袋埋了进去,身子忍不住地颤抖。外面的嘈杂声将她从似梦似幻的一片迷雾中拉回现实,睁眼看到的就是**裸的自己和已经换了副面孔的云宸,本能地愤恨,想赶他走,可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却让她连用力呼吸都不敢。

    刚刚她有多怕穆旬清会突然上前掰过她的身子,如今便有多恨云宸不顾及她的名节,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身子都因着后怕因着恨极怒极而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宸眼里的光亮渐渐熄灭,黯淡地渗出一抹讽刺,躺下来,抱着苏晚,闭眼。

    南方雨多,春季更是如此。放晴两日的天再次阴沉下来,伴随着狂风,似要将门窗敲碎一般。琼妆的心情却比春光明媚时更加灿烂,欣喜得拿着粉盒到苏晚房里,笑道:“姑娘,你看这个可还合心?”

    苏晚淡淡一笑,接过来,对着铜镜往脸上擦粉。

    “你看,这样脸上的印子还看得到么?”苏晚回头,让琼妆看得到她的脸。

    琼妆忙摇头,“看不到了。姑娘比以前还美了几分呢。”琼妆说着,又拿了些胭脂出来,轻声道:“姑娘以前都不用这些,如今稍稍打扮一下,定是美得惊魂。”

    苏晚笑着,看了看渐晚的天。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厚重的乌云预示着一场暴雨,却始终未落下。

    “琼妆,你说这雨,何时能停呢?”苏晚幽幽叹了口气,半晌未听见琼妆的回答,再一回头,竟是云宸站在身后,惊得她马上站起身子。

    云宸识相地退了两步,微微笑道:“今夜下过一场,明日便可停了。”

    苏晚面无表情,云宸又笑道:“若若今日很漂亮。”

    苏晚眉头微蹙,转首擦掉脸上的粉,不语。

    门被推开,琼妆端着饭菜入屋放下,随即屈膝行礼离开。桌上是平常的两菜一汤两碗米饭,与普通人家一般。那菜色虽说普通,吃在口中是极好的。吃穿用度,云宸给她的,从来都是最好的。

    苏晚施施然走到桌前,自顾自吃了起来。云宸见苏晚没再冷着脸,笑容顿时明媚许多,又怕自己动筷,苏晚便会停下,干脆坐在一边看着她吃。

    以前她对吃食最为讲究,哪味菜里放的什么料都能一口便偿出来,她总会得意洋洋得扬着眉毛,“小哥哥,我说的对吧?”

    以前她总会偷偷把家里的布匹扯出一些来,悄悄塞给他。那年她生辰,她找爹爹讨了十匹明紫色的上品缎布,第二日便让人光明正大地扛了过来,笑得两眼弯起,“小哥哥,你以后只能穿这个做的衣裳!身上的布匹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以前她还会有意无意地绕到田边,黄灿灿地油菜花遮住她整个身子,只露出圆圆的两团发髻,她的声音时而轻轻细细的,时而野蛮暴躁的,时而甜腻温柔的,总是在唤着,“小哥哥小哥哥,你在哪里?”

    以前……有很多以前,她不记得了,他也曾以为,他忘了。

    苏晚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两人静坐在桌前,任沉默流淌。

    “我不喜欢你。”苏晚突然出声,声音沉净如流水,打破沉默。云宸浑身一颤,抬眼看着她,浓黑的眸子里看不见半点光亮,比窗外的乌云还要沉了三分。

    “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人是穆旬清,不是么?”苏晚冷眼睨着云宸,没有退缩地与他对视,“我会去杀穆旬清,因为你对我用了瞳术,可对?”

    云宸的脸愈沉,只是看着苏晚,想要从她脸上找出刚刚那句话的真假来。

    “呵……”苏晚轻轻一笑,“我虽然失忆,可不代表忘了所有。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如何刺杀穆旬清,亦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当初心中的万般不愿。若我喜欢的人不是他,为何会心疼?”

    云宸眼里的暗芒开始闪烁,隐隐流动。

    苏晚继续道:“昨夜你知我为何会哭?我发现,即便是失忆后,我爱的人还是他。所以不想被他看见我那副下贱模样。”

    “可他看见了,不止一次。”云宸突然笑起来,没有任何破绽的和煦,仿佛与她说着最温柔的情话,“若他执着于被瞳术掩去的记忆,不过几日便会记起。你以为,那时候他还会要你?”

    云宸的眼里熠熠生辉,闪过一抹邪气。苏晚一口气堵在胸口,面色煞白。

    “若若,你撒谎的本事,还得再练练。”云宸靠过来,一手抚上苏晚的眼角。

    苏晚倏地站起来,躲过云宸的手,怒道:“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不爱你,这是事实。”苏晚笑起来,眸子里尽是戏谑,“你以为救过我几次,给我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便能让我爱上你?你以为在你发病时以身相许,便是爱你?我要不要给你解释一下,这世上有个词叫同情!”

    云宸一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苍白的脸,只有那双黑色的眼还有颜色。他看着苏晚,不说话,突然伸手,猛地拉过她,俯下唇吻了下去。

    苏晚被他死死扣在怀里,几乎整个身子压过来,她不停后退,直至靠在桌上,退无可退。木桌随着苏晚的身子艰难地移动,嘎吱作响。

    唇齿相争,鲜血四溢,舌尖都是腥甜,云宸没有停下的意思,像是要攫尽苏晚最后一口气息。苏晚脑袋开始晕眩,眼前发黑,前面是云宸厚实的胸膛,后面是缓缓移动的木桌,后退不过半步之余,慌乱之中她一手撑住桌子,用力一压。桌上的饭菜被掀翻,满屋子瓷器砸地的声音,菜汁洒在身上一阵温热。

    云宸眼神一沉,浓密得没有一丝缝隙,放开苏晚便要扯掉她的衣衫。苏晚就势转身,跑开许远,眼泪忍无可忍地流下来,怒吼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云宸蓦地缓下动作,漆黑的眼里开始泛起光亮,一声轻笑,“我只是……想要你永远都离不开我,而已。”

    “我既不爱你,又如何会离不开你?”苏晚被他那轻笑里的势在必得气得两眼通红,低吼道,“即便有了孩子我一样可以离开!我凭什么爱上一个欺骗我利用我想要我死的人?凭什么……”

    苏晚话未说完,云宸眼里已经开始腾起暗紫色的芒光,她想垂眼,已经来不及,那双眼有引力般让她移不开半分。云宸一步步走近,苏晚仅剩的一点意识让自己的手伸入长袖,拿出粉盒猛地砸过去。

    云宸身子一绕,躲过粉盒,细白的粉仍是洒了大半,那片紫色在眼中迅速消散,黑色的眸子渐渐浮起血丝。粉盒砸倒了烛台上的油灯,整个房间突然暗下来,只看得到云宸眨眼间似要渗出鲜血来的眼。

    “你要毁我的眼?”云宸的声音压抑,却笑了起来。

    屋外的雨蓦地大了起来,雷声轰隆,伴随着银白色的闪电劈在房内,如白日般光亮。银光下云宸的笑诡异地和煦,却愈发惨白,“若若,你要毁我的眼。”

    苏晚双眼泛着迷茫的雾气,颤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冷冽的煞气蓦地从云宸身上迸发,带着浓烈的酒香,欲要迷人神智。苏晚的意识顿时被拖出水面,完全清醒过来,浑身冰冷到颤抖,看着云宸一点点接近的步子,不知是无奈还是惊惧,瞳孔剧烈收缩。她一步步后退,双手在身后摸索,拿到东西便砸了过去。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吹入房中的冷风带着湿气,使得二人之间的空气降为冰点。云宸轻易躲过苏晚扔过来的东西,眼神愈发冰冷,赤红,没有温度,看着苏晚像野兽盯住猎物,不再与她周旋,一个旋身便到了苏晚身前。

    “嘶啦”一声,苏晚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身上的衣物又被撕开。强烈的羞耻感窜上心头,恨不得自己满身是伤满身是血,不用**裸地受辱。火焰般的怒气轰的在脑中翻滚,似要灼烫掉每一份思绪,她已然无法思考,愤怒、羞辱,化作用尽全身力气的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云宸脸上。

    破空的闪电,银白色的芒光,似要将整个房间劈成两半,接踵而来一道惊雷,轰然震天动地,震得苏晚怔怔地站在原地,瞪着双眼紧紧看着云宸,刚刚的情绪被那一个耳光抽得精光。

    刚刚她一掌甩过,刚刚那一道白光……

    云宸的脸,被她扇到的左脸……

    苏晚的心开始发抖,右手僵直在空中,指尖都在颤抖。天空再次滑过白光,苏晚的眼泪随之蓄满眼眶,隔着氤氲的雾气,她仍是看得清清楚楚,原本苍白无颜却净美如画的脸,像是被人生生撕去一半,狰狞的暗红墨黑,凹凸不平的血肉,甚至有几处深可见骨。

    她停在空中的手抖了又抖,发麻,发热,最后剩下一片温热。那是被她一手扇下的半张人皮面具,柔软光滑,带着云宸的体温。

    “云宸……”苏晚被惊得脑中一片空白,只知唤着他的名字,想要去触摸他的脸,又不敢,怯怯靠过去,“云宸,你……”

    你的脸,怎么会是这幅模样……

    云宸身上的冷冽煞气早被苏晚那一个耳光扇得一干二净,此时便像冷毅的巨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苏晚一手抚上她的脸,面无表情,了无生气。

    风声雨声雷鸣声,响彻在屋顶云霄,成了这个夜晚的主旋律。

    云宸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怪异的冷笑,突然一手推开苏晚。苏晚受不住那力度,摔在地上,只听见他一声嗤笑,转身便出了门。 







第四十一章
 

    南方春日总是短暂,月份还早,天气却已经胜似北方的酷暑。大雨过后便是一阵强过一阵的湿热,好在苏晚的房间还算荫凉,不时有清风穿堂而过。

    “琼妆,你家公子呢?”苏晚放下手里的筷子,擦了擦嘴角,眯眼看着窗外绿油油的草地。

    琼妆候在一边,稍稍抬了抬眼,有些吱唔,“姑娘……姑娘要不先歇着?看这天气,怕是要提前过夏了,姑娘早些将身子养好些,免得……免得夏日过起来不爽利……”

    苏晚皱了皱眉,不解地瞥了一眼琼妆,“这休息和过夏有何关系?”她平日处事圆滑周到,何时会说出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

    “姑娘,公子最近有些忙……所以……”琼妆被苏晚那么一问,更加吱唔了。

    苏晚了然地扫了她一眼。自从那日云宸甩门而去,便再没来过。每日饭菜依旧,补药依旧,甚至还多了名白发医者替她拿脉,只是他再不曾出现在这房内。

    “那我们出去走走。”苏晚站起身,绕过屏风便往房门处走。

    琼妆忙跟上道:“姑娘,外面日头正高,不宜出门,要不……要不等傍晚的时候?我去问问公子何时会闲一些?或者……”

    “琼妆,”苏晚回头,眉目清冷,“你有事瞒我。”

    琼妆刚刚一脸的急切渐渐沉淀下去,低首不语。苏晚不再看她,开门便往外走。

    从她发现云宸的身份到如今,也不过七日时间。七日以来,从歇斯底里地无法接受,到木木然无法理解,到怨愤难平地怒火冲天,直至那夜无意间撕开的脸皮,所有情绪尽数倒塌在一片心疼中。她在地上坐了整夜,想着或许是她反应过于激烈了,过于执拗了,应该静下来与他好好说,好好问才是。

    可那之后,云宸却不来了。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任她自己担忧猜测。

    她间接隐晦地套过琼妆的话,发现她对云宸的脸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病都是不知道的。只说自家公子不喜生人贴近,身边三尺以内从无外人,连当年的宛轻尘亦不例外。所以琼妆说她是特别的,特别到云宸从无防备地接近,费尽心血地讨好。

    以前琼妆总是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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