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厉和刁鸥威为查出下毒之人,佯装对外宣称先帝已经逐渐好转,日渐康复,想着那下毒之人一次不成必会再行下毒。果不其然,没几日,纪嵘便送了一盆玉丁香来恭贺先帝身体康复,那玉丁香并无任何异样,有异样的却是先帝惯用的香料,先帝惯用的香料其中有一味紫荆花,紫荆花与玉丁香的香味混合,会对人的脾胃造成极大的伤害。先帝的胃已然受损,即使真的日渐恢复,乍一闻这样的香,也会造成病情反复,而且先帝已然中毒颇深,想那下毒之人亦是知之甚深,所以才选择送玉丁香*,这样只要略微一加重病情,便有可能直接要了先皇的命。
纪嵘之所以会想到毒害先帝,实是因为当时纪厉势力大涨,纪嵘见纪厉势头过猛,怕将来纪厉夺取皇位,便打算兵行险招,实行宫变,他们原计划先下毒毒害先帝,待先帝弥留之际,逼他留下遗诏,而他们的母妃在宫里行事方便,消息灵通,届时他们里应外合,便可以将大权在握,可哪里承想先帝身子竟越发的“好”了起来。
为此,纪厉和刁鸥不动声色,只暗中让纪厉的舅舅调遣兵将,护住养心殿及皇宫内外,封锁消息,严禁探望,而他们并其他重臣一直守在先帝床前直至先帝驾崩。于是纪嵘等人想实行的宫变压根没有实行的了。
这样的宫闱阴私,纪厉自是不会大张旗鼓的宣扬,他亦只是在他即位后,将在先帝驾崩前抓到的,在养心殿周边探听风声的几个太监的尸首,连同着他们的供词和那盆玉丁香,丢在了纪嵘的面前,也就是在收到东西的当晚,纪嵘便刎颈自尽了,也只有他的自尽,才保全了他的母妃,现如今的皇太后,和他的哥哥纪宏。
于是在纪厉登基的一月里,皇家血脉接连殒命,到现下仅剩了纪宏、纪威、纪厉兄弟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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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转眼纪威的儿子齐哥儿,也快百天了。swisen。而近来纪威却有些心神不宁,因着顾素珍的事,他一直觉得愧对姚玉欣,这纪厉前脚刚完成登基大典,后脚他便瞒着众人,上了请封姚玉欣为皇子侧妃的折子,原想着一是他协助新皇登基有功,即使姚玉欣身份略低些,他也可不需假借他人之力,便可以有这个获封的体面,二是借新皇登基,普天同庆,喜上加喜,新皇必会很快准奏,他便可借齐哥儿百天,双喜临门,可谁承想,这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月,宫里却是一点消息也无,皇上既不驳回,亦没准奏。
按说姚玉欣与皇上龙在潜邸时,曾有一月有余的相处时间,论情分自是要比旁人略微亲厚些,多少的,皇上也会了解姚玉欣的一些个性情,按说这请封侧妃一事,应该很是顺利才对,可哪成想却弄成现下这样不上不下的局面。
而就在齐哥儿百天已过,纪威苦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宫里传来旨意,召五皇子与其姬妾姚氏进宫觐见。
要说召纪威进宫,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姚玉欣毕竟还未上玉蝶,其充其量不过一个妾侍而已,万没有召她进宫的道理。“皇上召玉欣进宫可说所为何事?”纪威拦住来前传旨的小太监。
“回五爷的话,传府上欣夫人进宫的不是皇上,却是皇太后,”小太监笑微微的接着说道,“奴才听着音,貌似皇上在皇太后那提了一两句五爷为欣夫人请封侧妃的事,皇太后便提了想见见欣夫人的意思,奴才想着,毕竟欣夫人出身略低了些,莫非是皇太后想瞧瞧她的品性?”略一顿,小太监笑得更加璀璨,“嘿嘿,五爷,依奴才的意思,没准这一去,府上就有大造化呢!”
时下二皇子纪宏修身养性,极其低调,放眼满朝也就五皇子纪威风生水起,赤手可热,任谁也都会认为皇上、皇太后召见是好事,到时候没准借着五皇子请封侧妃一事,什么封赐便都下来了。“奴才,先给五爷道喜了。”小太监就差摇着尾巴巴结这当今最得皇上宠信的弟弟了。
“快滚你的,少在爷面前来这花花!”纪威笑骂道,挥挥手屏退小太监,他暗自思量,当今皇太后毕竟不是皇上的生母,虽说也占着个嫡母的名声,但到底是隔着肚皮的,而且先皇驾崩一事,他们几个知情的都知道皇太后恐还有着把柄握在皇上手里,虽说抛头露面、策划整件事的是纪嵘,纪宏和皇太后可能知情、亦可能参与,总归不可能完全脱离干系,可皇上只处置了纪嵘,却未深究,而是放过了纪宏和皇太后,恐一是不想有人道他普一登位,便凉薄如斯,拿自己人开刀,毫不容情,再寒了众人的心,二是毕竟皇上刚刚即位,首先要以平稳过渡为前提,当今皇后也是叶氏子女,治国朝纲也仍需叶氏出力,皇上表面了事,也算给叶氏一族留了个体面,想必,自此叶氏一族必将更加衷心。
可也就因着这,按说他请旨侧妃一事,只要皇上点头,皇太后那里压根不会有什么意见,可现下却传旨,说是要瞧瞧姚玉欣,其中到底有什么门道?罢了,纪威放弃猜疑,反正也要去一趟,那进宫后,便也就知晓了。
现下的纪威再怎么有疑虑,也万没想有往皇上想要夺回姚玉欣的那个方面想过,所以直到他进了宫,才真正的被骇了一跳。
又过了大约三两日,一大清早,纪威便奉旨带着姚玉欣往皇宫行去。
一路上,姚玉欣满心忐忑,皇宫毕竟是个威严、高高在上的所在,即使之前受了教养嬷嬷的各种教导,姚玉欣对自身礼数亦是很有信心,可她还是有些个紧张。
“别怕,”纪威攥着姚玉欣的手,感觉到她满手心的湿意,便微微笑着,开口安慰道,“礼数到了,皇太后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做你自己就好,”略一顿,笑意更大,“我家欣儿如此聪慧绝伦,温文尔雅,只要做自己,就必能讨了皇太后的欢喜的。”
姚玉欣嗔纪威一眼,不言语,只暗暗的把嬷嬷教导的礼数在脑海里又细细的过了一遍。
五皇子府离皇宫并不远,很快马车进了宫门,一路行到中门。而到了中门,纪威和姚玉欣便也需要下马车,步行往前了。
此时天还未大亮,周围青蓝色一片,小太监掌着灯走在前面,略落后两步,纪威和姚玉欣跟在后面。
一路上,安静无声。
也就因为太过于安静,长长的甬道里却能清晰的听见几人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那扑扑的声音传至耳底,姚玉欣却听得分明,她略微低垂着头,看着脚下的青砖石板路,想着住在这里的那个天之骄子,那个有着至上权威的男子便是两年前救下自己的人,心下已然只剩一片平静。
略抬眼,脚下的甬道,青砖整齐的,逶迤迤的竟似是总也看不见头,而周围的红墙除了更高一些,其他和皇子府明明并无甚区别,姚玉欣却也觉着它隐隐的透着庄重和威严之意,没由来的,心里方才的平静之意,竟被慌乱代替,这周遭的一切仿佛压在她的心坎上,让她有些低微的喘不上气来。
79第二十五章 请侧妃位受阻(二)
纪威前往勤政殿觐见皇上;姚玉欣继续跟着小太监;前往皇太后的慈宁宫。
勤政殿
纪威今日休沐;他到勤政殿的时候,纪厉刚刚下了朝;换了常服。“五弟来了;过来坐吧。”纪厉挥挥手阻止纪威的行礼,“姚玉欣去慈宁宫了?”
“是。”
“你请封侧妃的折子;朕看了;”纪厉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口热茶,一双凤目里平静如常,他看着身边的纪威;缓缓的开了口,纪威身形一顿,略有忐忑的等着下文,却听纪厉在片刻的停顿后,换了话题,“你休沐,今日朝堂,臣工都进言说朕的后宫过于凋零了些,执意让朕今年大选秀女,充盈内廷。”
纪厉完婚是他们兄弟之中最晚的,时下也只有龙在潜邸时,所迎娶的叶氏嫡女,叶明娅一人而已,现居东宫的景仁宫,而其余各宫自然都空置着。
虽很想知道这请旨侧妃一事究竟如何了,纪威现下也只能顺着纪厉的意思说话,他淡笑道,“皇兄早该广纳秀女才是,这后宫只有皇嫂一人,委实单薄了些。”
看着表示同感,笑得颇有忍俊不禁之意的纪威,纪厉眼皮微垂,声音低沉,凉薄冷硬的脸上波澜不惊,“朕已经驳了他们,”略一顿,“朕刚登基不久,实应把心思放在政务上,后宫选秀之事推一推也无妨。”
“家室既是国事,”纪威正色道,“皇兄后宫充盈与否,有关子嗣兴旺,亦是为着江山社稷,还请皇兄三思。”
纪威如此言辞……纪厉看着眼前的弟弟,想着年少时他对自己的陪伴,颇有些纠结与踌躇,虽说是早已决定了的事情,可如何开口,对着这个对他来说最为特殊的弟弟,他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犯了难,纪厉站起身踱了两步,略一思量,缓缓开口,“后宫虽说和前朝息息相关,联姻无非一种巩固政治的手段,可朕以为,家室、门第固然重要,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却更加委实难得。”
皇兄莫不是看上了某个门户低贱人家的姑娘?想到清冷如纪厉也有动情的一天,纪威哑然失笑,他好奇的问道,“听皇兄的意思,莫不是皇兄已有意中人了?”他摆摆手,“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确实难得,皇兄既然中意于她,门户低些又有何难?让她认于某个高官显贵之家也就罢了。”
纪厉嘴角扯出一抹极其难得的细微的笑意,“身份自然不是难题,真要她进宫,朕必然不会委屈了她,可难题是她已然有了良人。”
“可难题是她已然有了良人。”纪威一愣,这到底是何样的人物?不单让凉薄寡情的四哥动了凡心,而且即使她已然嫁为人妇,四哥居然还如此念念不忘,想着纪厉难得动真情意,纪威蹙眉,略一思量,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兄若真是中意,那又有何难?”看着缓缓踱步的纪厉,他接着说道,“历代后宫女子入宫大致便有三种情形,一种是礼聘和采选,一种是进献,一种则是劫夺和藉没。想这女子便算是劫夺好了。劫夺后,再给她冠个显姓,让她冠的人家进献进来,如此身份、地位和美人在侧不都有了?”
纪威话音刚落,纪厉一双凤目仿佛便有一道流光闪过一般,他慢慢说道,“话是如此,如果是在南疆也就罢了,那里民风开放,弟妻兄再娶之,亦或是一女先后嫁于父子都是有的,可在中原,朕夺人|妻|妾,委实有碍观瞻了些。”
“皇兄不是说那女子也中意皇兄吗?那想必她亦是愿意与皇兄双宿双飞的。嫁于皇兄、孕育龙嗣,其功劳不亚于领兵打仗,征战沙场,将那女子劫夺进宫,给予她良人一些个荣耀、官勋,亦或是银钱作为弥补也就是了。我看到时候这事情可以交给刁鸥来办,想必他会办的很漂亮,”纪威略一顿,笑开,“听皇兄这样讲,臣弟倒是很好奇的想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何般人物了!”
纪威停住脚步,目光炯炯的看向纪威,那目光没由来的让纪威浑身一凛,只听纪厉说道,“你认识的,她便是你的欣夫人,姚玉欣。”
眼前犹如一道惊雷,纪厉的话冰冷的犹如毒蛇的信子,纪威一愣,多半响都未回缓过神来。
皇兄口中心心念念的女子,竟是欣儿,而方才皇兄与他状似话家常一样的闲聊,竟全是试探!而他都说了什么?
让她认于某个高官显贵之家也就罢了……
想这女子便算是劫夺好了……
给予她良人一些个荣耀、官勋,亦或是银钱作为弥补也就是了……
虽说历代确实多有劫夺或是籍没的情形,可他这样说辞,无非不是看在纪厉一向寡淡、难得动情的份上,纪厉自幼悲凉,他孤身一人独赴边疆,一去便是五六年,幼年的经历让他冷情孤寡了近二十年,就是皇后叶氏也不过是政治联姻而已,恐并不得他的心……现下好不容易有个女子走进他的心,他心疼他的兄长,担心他的孤零,即使那女子已然为人妇,他还是尽力的为纪厉排解心结、出谋划策……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兄长的步步算计和引君入瓮……
如此不正应了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
纪威抬眼,满眼惊诧和彷徨,“皇兄……”
纪厉上前两步,气势多有些咄咄逼人之意,“就依五弟的意思,倘若五弟把玉欣让与朕,朕即刻便封你为贤亲王*,享一等爵,食一等俸禄,世袭罔替。”略一顿,“朕还可赐你良田千顷、畜牧千匹,黄金千两。”
“皇兄……臣弟……,欣儿对臣弟来说……”极其重要……,臣弟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欣儿,望皇兄念在兄弟之义,三思……
“五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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