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将她对自己的戒备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提步向前走,目光警惕的观察周围,带着她在院落间穿梭,步子轻捷,好似没有重量般,落到地上没有一丝声响。
很快,云晚就被落下一段距离,气喘吁吁,力不从心,黑衣人停下脚步,询问的看她一眼。
这一眼叫云晚心里一暖,在这种情况下,别人还肯迁就你,可真是难的。
她朝黑衣人摇摇头,紧赶两步追上来,黑衣人放慢脚步,他们在季府内兜兜转转,好似并不是朝外走,而是越走越深。耳边寂静的很,好似连风都停了,隐约可见怪石嶙峋,暗影浮动。云晚心头更是诧异,刚要问,那黑衣人却停下来,道:“你在这里等我,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我很快会回来。”
大户人家的院落讲究繁复有致,洞连天,水连亭,一层一层犹如迷宫,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僻静的假山中央,草木枯荣,荒败萧条,根本就没人来,若是躲在这里倒是很安全。
“可是。。。。。。”云晚面色惨淡,在月光下呈现一种半青白的琉璃之色。
黑衣人只当她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眼中染了一分愠色,微微一沉,“你不必害怕,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事。”声音却柔和了很多,有一股叫人不得不相信的力量。
云晚低垂下头,有些难于启齿。从听到季知府说话,心中就隐隐不安,一遍遍琢磨着那天在船上关楚墨所说的话——“我早就料到你会去找他,不过,就算你找到他也报不了仇,说不定还会连自己的命都搭上。”
其实她并没告诉关楚墨她爹和西城知府是故交,若是他是从其他渠道知晓,以此来猜出自己的去处的话,也可以说的通,但是那后半句细细想来倒像是关楚墨和西城知府两人之间有什么莫大关系似的。
来季府一趟不容易,若是这次不查清楚的话,以后就没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了。既然他不急于走,而且也有意保护自己,那正好可以与他一起,或许能探查出什么。
只是这人救了自己,她却要利用他,心里不免难过。
“我不想呆在这里。”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云晚只好如是说,垂下头不再言语,只觉一道寒光从身上飞快扫过,叫她从头凉到脚,彻彻底底。已觉得全然没了希望,却听头顶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我可以带着你,但一切你都要听我的。”
“好。”云晚立马答应,喜出望外之余又细细看上他近在咫尺的侧面,如墨的发丝,挺拔的身材,脸容隐在面套下,眸光于犀利中透出平静,跟先前瞧来的感觉不太一样。
刚才他真如凶神恶煞,每朝他走近一步,她心里就沉重一分。
云晚慢慢吐出胸腔里的一口浊气,理了理鬓角的乱发,这才发现手指冰凉如铁,脚微微发麻,她弯腰揉了揉,立马跟上黑衣人。
没有问他要去哪里,既然是她主动要求的,那么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相信他,不给他拖后腿。
此刻黑衣人的神色很是复杂,连自己都有些搞不懂。
有些人给人的感觉很奇妙,纵然你是冷若冰霜,孤僻寡言,当遇到这种人,自己所有的不近人情都化成了不忍。其实他完全可以点了她的穴道,将她丢在这里,连那些安慰的话都不必说。
这本就是他的性格!
黑衣人好似对这季府很熟悉,总能轻巧绕过守卫。清凉的风吹得眼睛生疼,云晚边走边跑紧紧跟在他后面,眼前忽地一亮,黑衣人停下,她也停下,同他一样俯低身子。
面前是一排整齐的房屋,灯火映得四下一片通明,两个守卫正在门前来来回回踱着步子。黑衣人观察了一下他们走动的规律,朝云晚看了一眼。
云晚会意,还以为黑衣人会抛个小石子引走他们的注意力,再趁机跑过去,谁料腰间突地一紧,身子被带着飞了出去,疾风割面,面前划出一道黑线,还没看清是什么,脚已经落到地上。她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黑衣人,刚才他如一只猎豹般猛然窜出,竟从两个守卫之间穿了过来。
而他已飞速在屋内扫了一圈,这是一间书房,满架的书籍,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放眼望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他已在这季府查探了三天,每天晚上都见季知府进来后却看不到影子,这书房内肯定有密室。
云晚心里却是另一番计较,既是书房,说不定会找到往来的信件。她见桌子上摊着一叠纸,正要过去看,却被黑衣人豁然攥住手腕,“不要乱碰东西。”季知府太狡猾,要是被他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这次不能得手,下次可就难了。
他手上有厚重的老茧,显是练武留下了,割在皮肤上很难受,云晚挣了挣,而他却紧紧抓着不放,瞳孔收缩,似在倾耳细听着什么,她立时感到紧张。
门开着,烛光在风中明明灭灭,透过窗子,可见两个守卫晃动的影子。莫非这里有人?云晚刚心头一惊,就听“咯吱吱”面前的墙壁突然发出了响动。
刚要惊呼出声,电光火石间,黑衣人捂住她的嘴巴,一个纵跃,如轻盈的鸟般跳到书架后。
墙壁开处,一高一矮两人从里面走出来,高的锦衣玉带,面上神色不佳,矮的有些驼背,留着胡须,瘦小精干,气色不俗。
“阮铭,这些钱财对咱们将来可有大用处,千万不可乱动。”察觉到儿子有些心不在焉,季知府一把拍在季阮铭的背上,他这才回过神来,点头恩了一声。
这样不轻不重的话,叫季知府有些上火,提高嗓门道:“爹的话你可一定要记清楚了。以晋王的野心,不出三年他肯定要谋反,到时肯定要招兵买马,只要咱们将这些钱财奉上去,晋王登基之日,也就是你我父子荣华富贵之时,到时爹也不会逼你,你想娶哪家的小姐就娶哪家的小姐。”
季知府话里有掩不住的笑意,而季阮铭只是偏过头微叹了口气,“爹说的是。”京都有什么好的,他倒是觉得在这西城更自在一些。
对于儿子这么没出息,季知府不禁扼腕痛惜,忽的想到什么,眼中精光忽闪,“你可还记得那个关楚墨?”
“记得。”季阮铭嘴角鄙夷的扬起,从桌上取了一支毛笔,在手里把玩,“他现在不是宰相的乘龙快婿么,而且又有晋王在背后撑腰,应该是风生水起吧。爹,你提他干什么呀?”
“这个关楚墨可是真能耐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居然帮助晋王除去了楚王的心腹赵延,现在已官拜兵部侍郎。”季知府这话说的晦涩难解,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赞赏。
从他们提起关楚墨的名字,云晚的心里就像有千百只虫子在咬噬,身子从里到外,一寸寸麻木冰冷,痛楚翻卷,宛若潮水逆袭,连呼吸都不能。她咬紧嘴唇,才叫自己没有呼喊出来。
而在听到赵延这个名字时,黑衣人的手微微一震,捏痛了她的肩膀。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疾呼,有人急匆匆闯进了门,“少爷,不好了,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她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了快,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
继续加油。
一波又起
“什么,跑了?”季阮铭神色大变,几乎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不过又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门上了锁,外面还有守卫,她一个弱智女流,怎么逃的出去。
“是不是你眼花看错了?”季阮铭的声音恢复平静,抬眸扫见爹眸中微微不悦,心中骤然一跳,略显难堪的说道:“爹,孩儿去看看。”
“去吧。”见季阮铭急匆匆要出门,季知府神色一凛,又唤住了他,“阮铭,在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爹的意思,你明白么?”虽然一个普通女子丢不丢的也没什么关系,但老谋深算的季知府还是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儿子。
“孩儿明白。”季阮铭低着头,脸色一寸寸灰沉下去,拳头不自禁的握紧。这件事他是瞒着他爹干的,若是因为此事破坏了他爹的所有计划,那么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应了一声,出了门,转过头来,英俊的脸陷在阴影里,狭长的眸子里一片阴霾,把那前来报信的丫头吓了一跳,用发狠的声音道:“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奴婢,奴婢……”丫鬟哆哆嗦嗦向后退,她其实看得很清楚,但季阮铭这样质问,她不敢回答。
“没用的东西!”寒风吹起,迷蒙了眼中的愤怒,在树影婆娑下看起来那张脸更显狰狞,季阮铭一把推开丫鬟,脚下如生了风般朝后院奔过去。
而全然被蒙住谷中的季知府悠然坐到桌前,捧了一本书看了两眼,又神色不属的放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眸中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云晚躲在隐藏处大气不敢出,心中百感交集,听季知府的话中饱含深意,为什么是这一段时间呢,他们父子难道有什么阴谋么?
她转头望了黑衣人一眼,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专注而冷沉,身子挺直如铁锈一般一动不动,这样近的距离,可以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儿。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云晚想拥有这样一双漂亮的手和一双璀璨眸子的人长相应该也不会差。
她正在看他,他忽的将脸转过来,眸中泛起一丝难解的神色,她还以为有事儿,向前望了望,季知府还是那样坐着,没有别的举动,于是不知所措的用眼光询问他。
黑衣人吸了吸鼻子,重又恢复了冷漠。她未施脂粉的脸上出了一层薄汗,在灯影下氤氲成一团美玉柔光,刚刚她一凑近,他鼻子里随即便嗅到了一股幽香。
“爹。”
人还没有进来,粗戛的声音已传进来,季知府听出儿子的焦急,涩然抿了抿唇。就一个女人有那么重要么?
季阮铭喘着粗气跨进门来,张了张嘴,欲要说,又咽了回去,脸上乍红乍白。
“阮铭,究竟怎么了?”季知府还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难看的脸色,站起身走过来,眸光闪烁间可见老练沉稳。
季阮铭知再也隐瞒不了,索性直截了当道:“那个女人是秦家的大少奶奶,她……跑了。”
“什么?”季知府有些不敢相信,他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面上怒气腾腾。他三番四次提醒儿子,没想到他却□熏心,作出这种糊涂事来。
“你真是糊涂啊,你说你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偏偏找那秦家的少奶奶,你不知道……”季知府指着儿子破口大骂,他矮小的身子在灯影下晃来晃去,脸上一片阴鸷。
而季阮铭低垂下头,心中早就没了底,怨恝愤恨纠缠不清。那个女人他可是费尽心机才弄了来,却让她这么跑了。
“她是怎么跑的?”季知府走动的步子霍然停下,儿子虽然不争气,但是做事向来小心,依他的个性绝不会叫到手的鸭子轻易飞了。
“两个守卫被打晕了……。躺在花园里。”季阮铭的声音低下去。若是能遮拦他绝不会说出来,他将云晚骗到家里总共也就一个时辰,而且季府地形复杂,戒备森严,不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干的,那么就是自己人干的。
父子两个想到了一处,同时揪紧了心,“走,先去那边看看。”季知府冷声说着,与季阮铭匆匆出了屋。
等季阮铭父子走后,云晚佩服的看了黑衣人一眼,他这一招不但调虎离了山,还叫他们乱了阵脚,连门外的守卫都被叫了去,就算是他们搜查也只会往出去的方向找,绝不会想到刚刚自己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黑衣人转动桌上的砚台,咯吱吱声中,墙壁缓缓从一侧移开,霎时间,两盏精致的琉璃灯放出橙黄异彩。
云晚随着黑衣人走进去,一股森寒而冷闭的气息扑面,她不由紧张起来,手指捏紧衣角。黑衣人步履从容,谨慎的查看一下墙壁上的机关,轻轻一旋,密室大门随即紧闭,隔开了门外的几声喧哗“快点走,快点走,知府大人发怒了。”
眼前是幽深的石板路,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黑衣人以手示意她等着,自己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步子如落叶般踩到地上无声无息,云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真怕会突然射出来什么暗器。
还好,黑衣人顺利到达了另一头,朝她招了招手,她这才舒了口气,快步跟上来。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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