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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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璧良人-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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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周民风剽悍,军队更不能失了约束。可是齐将军一伤,军中竟无可坐镇主持大局之人。侄儿若此时随你回京,这齐周的事实在放心不下。”
  “允宥难道不打算随老夫回京了吗?”华伯这一惊非同小可。华允宥一身系天下安危,社稷宗族,关系太大。若是他不肯回京,这几个月来众多势力的斡旋退让尽付流水。
  朝廷忌惮齐周的兵力,华允宥也挂念父母的安危。双方各让一步。皇帝免华允宥死罪,改为以养病之名软禁在京。而华允宥虽然离开齐周,却由他的亲信掌握齐周军队,若皇帝敢对他不利,齐周必反。再加上有九宗五正,皇太后做保,终于将一场战祸压了下来。若是华允宥中途反悔,这风险比齐周之乱更大百倍。
  相比华伯的紧张,华允宥却从容得多:“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允宥怎会做背信之事。只是,齐周这边,要请宗伯帮着想个好办法。”
  这一句话,华伯刚刚舒展开的脸又皱了起来:“老夫能有什么办法?”
  场中立即静了下来。过了半晌,华允宥才道:“那只好请宗伯再等几天,等我安排好齐周之事后,我们再走。”
  “需要几日?”
  “军中可以代齐将军理事的吴将军,李将军都在外面练兵,行踪不定,我派快马去寻,至少也要半月才能回转。”
  华伯一咬牙:“我这里倒有一人,可以暂代齐周事务。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只要能稳定齐周,宗伯请讲。”华允宥坦然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作伪。
  华伯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字一句道:“我把那人找出来,这一路上,我要你戴上镣铐。你可答应。”
  默默立于一旁的玉知吓了一大跳,抬头担心地看着华允宥。华伯竟然提出一个这样难以接受的要求,以华允宥的性子,如何能受得了这般羞辱。
  想像中的暴怒并未出现。华允宥淡淡道:“允宥病中无法自控,才致伤了齐将军。宗伯所虑,确实有理。就请宗伯让人锁了我吧。”
  华伯用眼色向身旁站着的亲信忠仆李政一扫。李政会意,转身出去。片刻间就拿了一条不起眼的银链走进来。
  见到那银链,华允宥眼中光芒忽然凝成一束,那眼光扎得李政颤了一下,手中银链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
  华伯一见,连忙笑了两声:“允宥好眼光,这‘情丝’已经很多年没人用过。也只有你才请得动它呢。”若甘心被“情丝”锁住,就等于将性命交于人手。他倒要看看,此子能不能言而有信。配不配得上黄正大哥如斯推崇。
  华允宥脸色略暗了些,但还是将双手平平伸出。李政正要上前,华伯却拦住他:“国夫人,还是请你来吧。”
  芮玉知没料到华正叫她,怔了一下才道:“赤正大人——”
  “去吧。”华伯示意。
  玉知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李政手上的银链。入手颇为轻巧,银灿灿的光泽,就像一件精美的手饰。玉知心中奇怪,这哪里像件刑具,倒像戏台上作戏的假东西一般,这东西哪里拘得住华允宥这般的高手?难道是华伯与华允宥两人一起作的一场戏?
  她心中奇怪,手中却不敢迟疑,将银链上两个略小的银环套在了华允宥的双手上。两个大些的套住他的脚踝,最大一个,却是固定在颈间。戴好一看,竟像是戴着首饰。相连之处的细链极为细小,正巧他穿的是一件月白色袍子。那细链若不认真都看不出来。玉知心中隐约觉得不对,若是作戏,这链子还不如一根粗麻索更像一些。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王府旧事

  赤正大人所说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流飒!
  当流飒被人从密封的囚车中扶下来时,玉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万万想不到,华伯竟然将流飒也带来了齐周。而且藏得如此机密,除了他和李政之外,就连赶车的侍卫都不知车内是谁。
  流飒下车,虽然面容枯槁,但精神却还清明,在见到黑着脸站着的华允宥时,一把推开搀扶他的人,对华允宥跪下:“少主,你不能回京。皇帝昏馈无用,江妃奸诈狠毒。这一去凶多吉少。”
  见华允宥并不答话,流飒冲上来抱住他:“少主,是我行刺王爷,伤了王妃。千刀万剐,流飒都甘心承受,只是不能让你去送死。”
  “把眼泪擦了。”华允宥原是恨流飒竟敢对自己父母动手,但此时见平日冷冰冰的男子泪撒袍襟,却不是为了担忧自身的生死,而是要阻止他去送死,天大的怨气也消了大半。低声对流飒道:“我已身陷‘情丝’,命悬人手。你就不用再劝了。”
  流飒呆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华允宥颈间那个精致的银圈,本来就无人色的脸上更现一片死灰。
  华伯身为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当即免了流飒的大罪,命其戴罪立功,在齐将军康复前处理齐周军事。流飒本就是齐周将军,齐将军原来还是他的属下。虽然获罪免职,但那军中的汉子,却仍对他俯首贴耳,再加上钦差钧令和大王子口令,当下再无人敢有异议。
  流飒简单收拾一下,接过齐周军政要务,当天华伯一行人就出了齐周城,向京城而去。送行的百姓送了一里又一里,直送出几十里外。最后华允宥怒了,板下脸来怒喝一声,才将这些人喝了回去。
  听得外面车轮转动,玉知将手中书卷抛到一边,只觉一切都像作梦一般。离开齐周已有半月,她每日缩在华允宥这辆华丽的马车中。连饭食,都是让婢女送进来与他共食。
  低头看看闭目养神的华允宥,半月来他大多呆在车上,皮肤倒白了些。她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精巧的“情丝”,竟是如此霸道的一件刑具。身陷“情丝”的人,浑身无力,内功尽失,更可怕的是每日茶饭不思,昏昏欲睡。这样的症状一日重于一日,最终令人缠绵卧榻,就像得了相思病一般。就算体质极好,又心志坚强的人,也支撑不了多久。而那情丝看来虽细,却刀削不折,火烧不断,而且越挣越紧。就像真的“情丝”一般。只有用“忘情水”洒上,才能松开。而这忘情水,正在京城。
  眼睁睁见他日见憔悴,每日吃得越来越少,睡得越来越多,玉知却只能变着法哄他多吃几口。停车休息时,她一定要拉他下车走动一下。见昔日健步如飞的人,竟连低低的马车都无法一步跨上,需要人拿着矮凳扶上车,玉知心如油煎,却无法可想。
  华允宥已经半晌不曾动过,玉知估计他又睡着了。便拎起他脚下的被角,要与他盖上。被子刚刚过他的腰,闭着眼的华允宥缓缓开口:“别盖了。我没睡着。”
  玉知垂下手,道:“既然没睡,我们手谈一局好不好?”他最近睡得太多,这样下去,人会更加委靡。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中,仅这棋,玉知可与他对上两局,这还多亏了她那爱棋的父亲。
  “不要。头晕。”华允宥干脆的拒绝,眯着眼看了看车窗外,又立即闭上。伸手轻轻戳了戳头,两道浓眉结在了一起,口中咒骂道:“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滋味真他妈的磨人。”
  玉知坐到他身边,伸手为他轻揉太阳穴:“你撑着些。我们说说话。别又睡过去了。睡久了头更晕。”
  感觉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凉凉的。华允宥略略有了些精神,勉强睁开眼睛:“这两天你把你小时候被老爸打屁股的事都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玉知脸一红,立即闭上了嘴。小时候的她淘气如男孩,但毕竟是女孩,父亲一向只打她手心。有一回和私塾中几个学生一起将给梯田灌水的水渠堵了,等水流干了,和几个男孩一起跳下去抓鱼,弄了一身泥。做为私塾先生的父亲赶来,用戒尺在每个学生屁股后面拍了两下,一时气急,竟没认出被泥糊了脸的女儿,这是她生平唯一一次被父亲打屁股,所以记忆深刻。这几日见华允宥精神越来越差,就用着故事来逗他说话。华允宥文武全才,那书上的故事,他比她知道的还多,打不起兴趣来。只有这些乡间小故事,他还有些兴趣。一时失口说到这一段,被他笑话了数次。
  等了一会,见她不说话。华允宥竟主动开口道:“左右也做不了别的。呆着闷得慌。你再讲一个给我听吧。”
  “不讲。”玉知气闷地扭扭头,总是被人压制着,占不到上风的感觉真的不爽。好歹她也是一片好心,却被他当笑话。
  “你不开心?”华允宥问,不是小心翼翼的语气,而是质问的语气,那神情分明在说:“你竟敢不开心!”
  感觉受了威胁的玉知心中有一丝慌乱,但好强的性子让她一时放不下面子,只是装着看窗外的风景。
  “其实也不怪你。和我在一起开心的人真的不多。”可能是身陷“情丝”的缘故,华允宥好像多愁善感了一些:“以前,只有父王和母亲看见我是真的开心。现在,连他们估计也恨着我了。”
  他的声音莫名让玉知鼻中一酸,想起他身边的人,流飒为了他的安危不顾自己的性命,甚至情愿担负不忠不义之名。但平时与他相处时,也总是冷冰冰的。四美婢虽然负责侍侯他的起居,见到他时,却只是恭敬。
  玉知嫣然一笑,道:“我要不开心,就不引你说话了,睡着了多省心。”
  “可你刚才生气了。口是心非的女人。”这个男人好像变得有些不大讲理了。
  “你欺负人,还不许人生气吗?”玉知鼓了鼓腮,薄怒的样子分外俏皮可爱。
  华允宥精神好像又好了一些,道:“我怎么欺负你了?”霸道惯了的他,当然只觉得他对这小女子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玉知一翻白眼,看来与他真的无法沟通,只得认输道:“好吧,是我错了。我给你说故事。”说完一皱眉:“说个什么故事好呢?”小时候那点故事都说完了,一时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来。
  看出她的为难,华允宥心一软,道:“算了。”
  见他神色倦懒,好像又要睡过去了。玉知拉住他的衣袖,央求道:“要不你讲一个给我听吧。我从小就在那个小村子里长大。经历过的事,见过的世面都只有那么一点。你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定有很多故事可以讲。”
  华允宥的头已经垂了下来,眼睛也闭上了,听她说话,随口道:“二弟,一边玩去。吵死了。”
  猛然听到他唤二弟,玉知一愣,扯着他袖子摇晃的手僵住。华允宥叫过这一声,人也惊醒了过来。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芮玉知一眼,想了一想,开口道:“你既然想听我的故事,我就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
  “四十年前,有一对亲兄弟……”华允宥的声音一下变得深沉起来。刚才还睡意朦胧的眼中,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华允宥说的是一对兄弟爱上了同一个女孩的故事。四十年前,一对亲兄弟,兄弟二人一般的一表人材,一般的文武全才,竟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世交的少女。那少女出身名门,性子豪爽,有一双让男子心动的亮晶晶的明眸。
  正当年少的兄弟二人同时陷入了情网。谁也不愿退让,两人展开了一场求美追逐。这兄弟二人,莫论相貌才学,实为一时瑜亮,分不出个伯仲来,又是一般的深情款款,让那女孩很难决定。但是兄长做为家中长子,偌大家业,注定要由他来承继。从这方面来说,弟弟就差了一头。
  可是最后抱得美人归的,却恰恰是弟弟。原因无它,弟弟对着女孩慎重立誓:“得妻若卿,夫复何求。”一句话,承诺女孩一生唯一的情义。
  弟弟与女孩成婚后,琴瑟和谐,情深义重,过着只慕鸳鸯不慕仙的逍遥日子。时光不觉飞逝,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二十年过去,弟弟宽阔的额头上已有了风霜痕迹,而女孩清晰的眼波也多了成熟风韵。这对神仙眷属忽然发现,他们的身边,缺少一个小小的身影。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哥哥娶了一群妻妾,却因纵欲过度,子嗣单薄。成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儿子。本来身为次子的弟弟,并不需要太在意子嗣的事。但是随着哥哥唯一的儿子夭折后,家族不再容这对夫妻独自逍遥了。
  兄弟俩的母亲做主为弟弟订下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除了身世欲差于弟弟的妻子,美貌才情皆是天下少有的女子。尽管如此,弟弟还是不愿违背对妻子的承诺,但终是敌不过一个宗族的势力。连妻子的娘家也出面,要求妻子答应让他纳妾。万般无奈中,大红花轿还是抬进了府门。
  花轿抬进前院,本该到前院去的正室夫人,却在此时晕倒,并能参加婚礼。就在新人被众人敲敲打打的送进洞房的时候,后院正室中,郎中惊喜地道:“是喜脉!”
  真是命运之神的捉弄,这个迟了二十年的孩子,却在父亲另娶他人之时,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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