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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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军-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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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正的父亲,他在哪儿?”

张小娴抓住他的左耳,匕首贴近头部用力一抹,张奎山清晰地感觉到冰冷和锋利,还有从断裂神经边缘迅速散开的剧痛。温热的血从伤口深处密集涌出。他长大嘴,拼命惨叫着,在被地面固定的椅子上,像受惊的蛆一样来回乱扭,惊恐无比的双眼,死死盯住捏在张小娴左手上,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耳朵。

“你对我丝毫没有爱意。不仅如此,对于母亲,姐姐和弟弟,你都如同对待死敌和仇人。我早就对你抱有怀疑,可是,被严密监管的情况下,我连去联邦人口总署做DNA鉴定的机会也没有。你用钞票掩饰住自己的身份。知道为什么最初的时候,我愿意去见安东尼奥吗?只有接受婚约,我才能真正从你身边离开,才有机会验证我一直以来的种种疑问。现在……我已经确定,你和我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说着,张小娴从衣袋里摸出一只塑料袋子。透过薄薄的膜,可以看到里面装着一团颜色和长短不一,杂乱无章的头发。

“这是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收集的证据。有妈妈的,姐姐和弟弟的。当然,还有你的——”

她恶狠狠地将袋子凑近张奎山眼前,狰狞地低吼。

“不……你,你一定是弄错了。”

张奎山心里一阵发慌,脸上却保持着强硬。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能弄错,但并不包括你的身份这件事。”

张小娴手指一松,被割下的耳朵掉落在地。她抬起脚,用力踩下,来回狠狠碾压,随即又伸手抓住张奎山的头发,将匕首刀尖插进他的上门齿中间,像钻机一样来回撬动,如同被毒咒控制的人形杀戮机器,不断地连声暴喝:“所有DNA实验都是我亲手做的,其中的数据对比没有丝毫遗漏。你根本不是我的父亲,基因样本显示我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女儿……说——你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

生活中,有些人会做出令人难以想象,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旁边看来,这些举动的确难以理解,但在实施者本人的思维概念中,却很正常。

张奎山是一个工业平民。

当然,这并不是他本来的身份,“张奎山”也不是他的本名。和所有在移民星球上出生的自然人一样,他拥有自己的家,也有父母,享受着联邦政府给与公民的各种免费福利……遗憾的是,在他十七岁那年,这一切,都被改变了。

父亲经营的公司倒闭,是所有混乱与罪恶的源头——从真正的农业米饭和面点,到胶质为原料的各种食品,整个家庭的生活质量逐步下降。和为了挽救公司不断挣扎的父亲相比,母亲显然要更聪明一些。她选择了离婚,成为父亲一个身家颇为丰厚朋友的新妻。

如同她自己对父亲说过的那样——“我不想因为财产的缘故,被流放到遥远星球上成为平民。我还年轻,还有容貌作为资本。与其两个人都流落到无法解救的地步,不如我自己先从漩涡里脱身。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见利忘义的女人,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会拿出钱来救你,还有我们的儿子。”

张奎山自始至终也没有等到母亲回来。父亲的生意一直没有起色,欠款数目越来越大,家里值钱的东西不断被抵押出去……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父亲做了他最拿手的红烧鱼,笑呵呵的与自己吃完了晚餐。在小男孩的心目当中,这应该是幸福未来的最具体表现。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将自己搂在怀中熟睡的父亲,已经变成冰冷僵硬的尸体。

遗产,只有六万八千多元联邦标准货币。这是父亲倾其所有,想尽一切办法为他留下的最后资源。这些钱显然不够公民身份的储备金,但是,在遗书里,父亲说的已经足够清楚:“去找你的母亲,她答应过,会帮助我们。至少……她会救你。”

张奎山已经无法找到那个女人。她虽然没有像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却与自己之间隔着厚厚的高墙大院。出于对小男孩的怜悯,看门人连续通报了好几次。结果,却是被女主人当场解雇,像狗一样撵了出来。

张奎山非常惶恐。

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抛弃父亲?抛弃自己?

她曾经亲吻过自己的额头,流着眼泪说一定会回来。可是……透过高大冰冷的钢制门框,他看到了那个女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被她抱在怀里,一个最多只有两岁大小,穿着崭新衣服的婴儿。

张奎山不知道什么是工业平民,他只知道自己即将被人口普查总署带走,乘坐飞船前往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充满饥饿和冰冷,痛苦与死亡。

他开始逃脱躲避,开始接触到全新的黑暗世界——他惊讶地发现,在文明与繁华的背后,还有潜藏在城市范围之外的贫民窟。那里,有着很多与自己相同遭遇的人。留存在记忆当中永远的画面,是发霉的面包,带有蛆虫的腐肉,从死人身上切割下来,架在火上烧烤的肢体,以及被当做玩具培养,用来换取金钱的女人……

那里不存在道德,也没有所谓的法律。

张奎山也许不是天生的恶人,但他的成长,生存的环境,彻底改变了他的本性。

地下世界,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作为逃亡的外来者,张奎山很不幸的一个叫做“独眼”的老头抓住,以三千联邦标准货币的价钱,卖给地下妓院,成为一名娈童。

他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光顾过自己。很幸运,他没有被那些变态的客人活活玩死,充其量只是肛门和口腔体积变得很大。相比之下,那些被客人用各种辅助工具弄死的孩童,就是发生在身边,用血和肉随时提醒他,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罪恶的活例。

在那里,张奎山整整呆到了二十七岁。由于身材健壮,长相也算得上英俊,他被老板选拔成为夜总会的招牌舞男,开始接触到一些身份高贵,家庭生活却算不上幸福的女人。

有很多男人都会被女人保养。在他看来,这其实算不上羞耻。和“小白脸”三个字相比,能够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张奎山很聪明,满足客人需要的同时,他也在悄悄寻找改变自己处境和命运的机会。他对每一个客人都很亲切,除了身体上的满足,语言上的诱惑也必不可少……终于,三十岁那年,他接待了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旁敲侧击打探到对方家庭情报之后,他很有耐心地慢慢开始劝说,让女人对丈夫产生怨恨,甚至是杀意。

在一个张奎山认为最为恰当的夜晚,他悄悄拨开女客人的电话,接通了他早已熟知的,对方丈夫的号码。床第之间的欢笑,被电波清晰传送到了对方的耳朵。差不多半个钟头之后,怒气冲冲的丈夫冲进酒店,争吵、打斗……早在十多分钟前抽身而走的张奎山却躲在暗处,紧张地注视着自己导演的这一幕。

事态发展和他预料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愤怒的丈夫结结实实打了妻子一顿,独自摔门离开。刚走出酒店门口,却被满面羞愤的妻子追上。那个时候,所有旁观者都清楚地看到,紧握在妻子手里的,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第一百七三节回忆(二)

惊呼!

尖叫!

张奎山抓住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妻子狠狠扎下的刀锋,瞬间贯通了他的左肩……

这就是一出活话剧,包括行凶的妻子在内,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是幕后导演。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获救的丈夫无比感激,自知理亏的妻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作为施恩者,张奎山终于摆脱了舞男身份,成为丈夫公司的新晋员工,拥有一份丰厚的薪水,令人羡慕的前途……

尽管如此,张奎山心里仍然存有强烈的危机感。尽管妻子没有说穿,但他可以察觉这个女人眼睛里的不信任,还有疑惑——她不是傻瓜,联系前因后果,很容易明白自己在整个事件当中成为被利用的角色。看着张奎山被丈夫屡屡邀请回来,当做上宾款待,她总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两周后,妻子约张奎山出来谈话,非常正式,严肃地告诉他——“我们都很清楚,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看到你,也很后悔曾经做过的一切。现在,我必须修复与丈夫之间的裂痕。所以,你必须离开我的家,我的生活。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一笔钱,请你永远离开我的生活圈子。”

张奎山很精明,他也不想回到过去那种时刻充满危险的生活,更不愿意被流放成为工业平民。他假意答应了妻子的要求,却提出一个条件——“除了钱,我还需要时间。我想像正常人一样,带着尊严和礼貌离开。请理解!”

他表现的彬彬有礼,妻子也没有怀疑。作为约定,她答应外出旅游两个月,而张奎山必须在此期间彻底消失。

三天后,妻子如约登上了前往另外一颗星球的旅游航班。

丈夫对于妻子和张奎山之间的秘密一无所知,他像朋友一样,被这个男人邀请外出喝酒。就在自己的公寓里,张奎山将其灌醉,捆绑在地下室。清醒之后,用刀子和皮鞭威胁他说出银行账号,密码,以及公司账务的所有秘密……这个充满暴力的过程,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星期。最后,他从绝望的丈夫口中撬出自己需要的一切,用榔头活活砸碎了对方的脑袋,将尸体切碎,带到郊外填埋。

利用丈夫留下的个人电脑,张奎山开始遥控整个公司的运作。同时给妻子和朋友留言,声称自己要外出公干。利用其中的时间差,他在一颗偏远星球上,进行了一次非常成功的整容。也就是从个时候起,他真正成为了身份证磁卡上的“张奎山”,也就是丈夫的本名。

……

张小娴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只能瘫在椅子上。

她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虽然早已猜到答案,却从未想过其中还有如此隐秘的过去……一时间,她只觉得脑子里很空,迫切想要寻找某种刺激,或者替代。她茫然地拉开办公桌抽屉,从各种文件和纸张深处,翻出半包赵毅抽剩下的香烟。她取出一支,用手指夹住,笨拙地扣着打火机,点燃,一口接一口地吸着,呛鼻的烟雾没有进入肺部,仅仅只是在口腔里淤积,从鼻孔里被喷出,周而复始……很快,整间屋子已经被缭绕的烟雾彻底充斥。

她保持着近乎凝固的姿势,一直坐在办公桌前,好像已经丧失思考能力。直到夹在指间的烟头烧尽,使皮肤和神经产生剧烈灼痛的瞬间,她才轻轻叹息着,无助地摇了摇头。

张小娴终于明白文学课老师曾经让自己熟读那句格言的真正含义——“全知,是一切烦恼和痛苦的来源。”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从张奎山口中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然而,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因为“了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悲伤,还有痛苦。

他应该没有撒谎。到了这个时候,更不可能欺骗自己。

张小娴抬起头,恰巧看见张奎山直视自己的眼睛。两个人默默无言对视了足足半分钟。仿佛这是一场较量,看究竟是谁的气势能够压倒对方……最后,曾经身为“父亲”的男人,首先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

张小娴从烟盒里取出另外一支烟,她拼命扣着打火机,却没有足够的力气点燃火苗。她被迫放弃了这种无法胜任的举动,将烟卷折断在手心里,慢慢揉碎,带着明显的哭腔,用失去控制的沙哑嗓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懂事的时候,张小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么恨自己?痛恨家里的每一个人?

妈妈在很早的时候就失踪了。毫无疑问,她和被烤熟吃掉,被当做鳄鱼宠物饲料撕碎的姐姐们一样,都死了。

张小娴不知道自己有几个哥哥?她甚至没有见过他们的照片。至于弟弟……那是自己潜意识当中永远的血腥记忆。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冒名顶替的“父亲”。

“那个女人很精明,在所有人当中,她第一个发现了我的破绽。”

张奎山在笑,他的眼眸释放出仇恨而亢奋的光:“对于男人,女人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床。我不知道那个婊子,也就是你的母亲究竟和多少男人做过?但她对已经被我杀死的丈夫,多少还保留着所谓的‘爱情’。哈哈哈哈……你能想象吗?她被我干到高潮,居然才满面恐惧地尖叫出来我真正的名字。当天晚上我就宰了她。那个时候你只有两岁,对很多事情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你的那两个哥哥就要幸运得多——我从那个女人身上割了一大块肉炖汤,他们吃得很高兴,也很满意。”

“尸体处理得非常干净,在这方面,没有几个人比我更有经验。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家庭幸福,我花大价钱造了一个新的替代品。我得感谢科学,感谢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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