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北--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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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北--兰亭-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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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答应一件。你选吧。”
  “我选不答应你的要求。”
  “你,还有你家那个老头的命,我要来易如反掌。”
  “兰无邪,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兰无邪淡淡转眼:
  “你要哪个?”
  垂眸许久,花重阳低声说道:
  “……我选,第一个。”
  兰无邪神情不变,片刻,慢慢起身,缓步绕回屏风后:
  “两日后午时,我可以去湖月山庄。”
  明亮的日光照进来,花重阳站在门口,看着阳光将自己的影子拉长。画舫在水上晃荡,人影也轻晃。屏风后传来女子的轻佻笑声,对应着屏风上举杯的人影:
  “兰阁主是要我唱歌,还是跳舞?
  花重阳麻木的浅勾嘴角,转身,刚要迈出门,身后传来兰无邪低沉的声音:
  “花重阳,不要忘记上次的约定。”
  花重阳脚步一顿,头也不回迈出门去。人影渐远,门口侍女皱着眉走近屏风:
  “阁主,要放她走?”
  “兰芝不懂。她若逃了怎么办?”
  屏风后沉默许久,才听到兰无邪答道:
  “她不会。”
  天色已经黯然。青楼三楼,叶青花的房里,叶青花才刚刚午睡起来,一眼就看到在桌前坐着的花重阳。她披上袍子走到桌前一把推在花重阳肩上: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怎么这么久不来我这坐坐,怪我上次没帮你?”
  没想到叶青花提的这么直接,花重阳笑着摇头:
  “能帮的话你就一定会出手,何必我怪?”
  叶青花一怔,随即轻嗤一声:
  “难得你这么聪明。可是我也明白,你心里现在已经当我是外人。”
  花重阳不语。
  叶青花看她一眼,懒洋洋倒碗茶自顾自喝一口,轻叹:
  “连掩饰都不肯了?我不怪你,怪我自己。不能周全你,我有我的苦衷。可是我也信你有你的本事,要是能随便被人欺负了,就不是你花重阳了。”
  是信她有本事,还是信那个人不会动她?花重阳不答话,只是勾唇浅笑。叶青花再倒一碗茶一口喝干,换上惯常的懒洋洋的笑:
  “楼里人说,昨晚在街上看见你了。”
  一顿,她斜着眼角看着花重阳,笑的一脸桃花:
  “你,和一个年轻男人。是谁?”
  “咳,青花——”
  叶青花凝视花重阳脸上神情,挑眉,坐正身子收敛笑容:
  “花重阳,别跟我说,那个男人是祖咸。”
  未等花重阳点头叶青花已经从她表情上看到答案,她倏地变了脸色,手中茶碗砰的放回桌上,站起身狠狠拧眉:
  “花重阳,你当我说话是放屁!?”
  花重阳看她一眼,挑眉:
  “青花,祖咸并非恶——”
  “并非恶人?什么叫恶人?你知道什么叫恶人,花重阳?”叶青花跳起身指着花重阳,“不是恶人就一定配得上你,嗯?你知道祖咸是什么人?我怕告诉你,江湖早有传言,他是兰无邪的男宠!”
  花重阳举到嘴边的茶碗,“砰”的一声落地,茶水倾了一身。
  男宠……
  “男宠!知道什么叫男宠么?”叶青花高高扬眉,一脸恶狠狠的神情,“就是靠着姿色,专门让人玩的男人!他跟着兰无邪,至少已经五年!”
  “……”
  “你以为我为什么拦着你招他?这样的人,有几个是正常的?何况兰影宫那样的地方,里头有几个是正常人?”
  “……”
  倾在身上的水一直湿到胸口,热气散去,徒留阵阵凉意。花重阳本能不想信叶青花的话,但她却很清楚,叶青花吃的是这口饭,她这里的江湖消息,十有八九是准的。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着,她想起那边他拿着鹅黄缎带和象牙梳,一脸温柔的为他梳头;那晚上平园里他为了司徒清流吃醋,旁若无人拉着她的手一路走出上平园……想起那时候她问他同兰影宫来往,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时,他脸上僵硬的神情……
  ……男宠。
  微颤的手紧握成拳,花重阳霍的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叶青花微怔,随即冲上去要拉住她:
  “你干嘛!你要干嘛去!”
  她的手刚刚擦过花重阳的湛蓝衣袖,却被花重阳抬手甩开:
  “我去找兰无邪!”
  “你给我站住!花重阳!”叶青花抢出门放开嗓子,“你站住!”
  花重阳头也不回拐上楼梯,叶青花随即追上去。
  隔壁的房门“砰”被推开,冲出一脸疑惑的叶老七,看着那一前一后两道背影。她跟着跑了两步,就看叶青花从楼梯上一下跃出去想拦住花重阳,花重阳也使出轻功想饶过她,叶青花出手拍出一掌被花重阳挡住,然后纵身跳出栏杆落下大厅,大步从门里出去。
  一气跑到流水畔桥头,看到前头一盏盏红灯,花重阳蓦地停住脚步。
  流水畔红灯悬,碧水潺潺过桥。夜色已深,桥头那边一叶扁舟,舟上遮了船篷,船篷下一盏风灯;小舟由远而近,依稀可见船篷下的闪烁红光的火盆,和斜倚在火盆旁的人影——那个人,别人或许认不出,可她就是看出,是祖咸。
  花重阳下意识的,躲到桥头栏杆后,看着船远远停在对面木码头,安平手提着风灯,小心翼翼扶着祖咸上岸。灯光稀疏,依稀映出祖咸白皙的脸和一身雪白狐裘,她看到祖咸站在风里微微躬身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才裹紧了狐裘,慢慢往桥上走来。
  风灯莹莹,照着他拖地的白裘衣角翩翩走上石桥,墨黑长发融入夜色,远看美如画卷。
  眺望远处,模糊入眼的,是兰无邪的画舫。
  花重阳站在桥下暗影里,看他跟安平过桥,始终没有出声。可是祖咸过桥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安平跟着他驻足转身,高高举起手里的琉璃风灯。灯光照着祖咸一脸苍白,他看着站在桥头阴影里的花重阳,先是一怔,而后唇角缓缓勾起笑:
  “重阳。”
  花重阳动动唇角,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祖咸满脸笑容扯着狐裘走近她跟前,手从大氅里探出来握住花重阳的手,声音低柔微哑:
  “手怎么冷成这样?”
  那丝毫不以为诧异的表情,仿佛他已经看穿花重阳知道了什么,却只那么笑着,解开领口,扬手将狐裘大氅披到花重阳身上,握住她的手:
  “这里太冷,我们回半帘醉去。”
  一冷一热两只手露在风里,从流水畔到半帘醉不过一刻钟的路,都已经变得冰凉。一进门花重阳便看清祖咸冻得发青的嘴,可是他转身替她解狐裘,唇角却挂着笑:
  “怎么初春,天还是这么冷。”
  花重阳满脸的沉默再明显不过,他却只当没留意似的,唇角带笑慢条斯理为她解开大氅将她抱到塌上退掉靴子,再仔细裹上狐裘软被;可是他亲自弯腰去挪动塌下火盆时,却被滚烫的火盆灼到手指,“扑腾”打翻了地上的火盆,滚了一地火红木炭。
  连花重阳都听到木炭落到他靴子上“滋滋”的烧灼声,他却站在原地不动。花重阳飞快从榻上跳起身过去拉开他,抬头怒目瞪过去,却看到他脸上竟还带着微微的笑,薄唇翕动,微笑着哑声说道:
  “……我笨得什么都做不好。”
  喉头一哽,花重阳心疼的几乎落泪。
  他不是笨。
  祖咸那双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十指指甲仿若透明。脱靴更衣是安平服侍,他从未亲自动手过,连吃药,也要人端到他嘴边他才肯将就;不高兴的时候,见到司徒清流他也不会正眼相看——这样一个人,浑身的矜贵骄气,要他屈就在兰无邪身边,他怎么能忍下来?
  花重阳喉头酸疼,伸手抱住他的腰:
  “……你。”
  “嗯?”
  “你要答应我。”
  “好。”
  “好好吃药,把身体养好。”
  “好。”
  “江湖是非,能躲多远躲多远。”
  “好。”
  “不能再喝酒,糟蹋自己身体。”
  “好。”
  “倘若有一天,我们找个素净地方,就你跟我。一栋木屋一片竹林,一座凉亭,亭外种满兰花。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好,”祖咸垂眼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如水,“重阳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花重阳抬头,看住他的眼,“以后不要再近兰无邪一步。”
  祖咸一怔,顿时变了脸色。
  花重阳目光沿着祖咸额头,脸颊,下巴徐徐移到脖子上,上头一痕浅浅的青紫色。她凝视片刻,踮起脚跟,张嘴狠狠咬上去。
  祖咸浑身一僵,等她松口,抬起她下巴轻轻咬上去。片刻缠绵,他轻喘着抬眼,幽黑眸子正对上花重阳半阖的眼帘微扬的眼梢:
  “……祖咸。”
  “嗯。”
  她圈住他的腰,满心沉溺温柔,对他附耳低声说道:
  “我想要你。”

  平安门

  说不上是个多美好的前半段夜晚。深夜时分花重阳一觉醒来,裹在木塌上层层叠叠狐裘软被下头的光裸身体又酸又麻,却看见祖咸单手支起身侧身看她。幽幽烛光高烧,她从祖咸黢黑含笑的眼里看到自己的长发披散满身,懒洋洋笑着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胸口含糊念叨:
  “……怎么不睡。”
  “你累不累?”
  花重阳哼一声,半醒半睡的抱怨:
  “像小时候第一次进少林寺,蹲了三个时辰马步……”
  祖咸轻笑,凉薄的唇自她发顶移到耳梢低头轻咬她肩头,细碎的亲吻一直缠绵到下巴。耐不住痒的花重阳勾唇轻笑,从他怀里抬头,半阖着眼勾住他的颈子:
  “别闹……祖咸。”
  “嗯。”祖咸低哼,垂脸咬住她的嘴唇,声音温柔沙哑,“重阳,你又困了?”
  “……嗯。”
  他重重咬住她下唇,唇齿沿着下巴往她颈子胸口一路咬下去,低哑声音含笑,微抬的眼眸风情无限:
  “重阳,你腰真细。”
  “……”
  花重阳索性一个翻身,把脸朝向木塌里面。祖咸慢悠悠伸手握住她的腰,从身后一口咬住她颈侧,接着出言调戏:
  “两手合握,恰好捧住你的腰。”
  忍无可忍的花重阳终于张开眼,微喘回头,正对上满眼微醺的祖咸:
  “……叶青花说的对。”
  “嗯?”祖咸微讶,停住动作,眼中光芒灼灼,“什么?”
  花重阳忍住笑,一字一句道:
  “她说,越是看上去清心寡欲的男人,骨子里越风骚。”
  “……”
  这话果然不错。
  睡了一宿被睡成抹布的花重阳次日一睁眼,便看到木格床上窗纸白白亮亮。身边无人,她怔忡半晌猛地坐起身低叫一声:
  “……糟!”
  今日便是兰无邪说的第三日,他说好要去湖月山庄。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竟然忘记?
  床头上摆着干净洁白衣衫,她揭开被褥偷眼看看自己裸身上的青紫印记,随即尴尬自嘲笑着扯过床头衣衫套上身。大约是祖咸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略大,犹带着浅浅香气。她整理好腰带衣襟束起清晨才沐浴过半干的头发便要往外走,却被门口的安平拦住:
  “姑娘,主子说要你等他回来。”
  “不了安平。”花重阳迈步就要往外冲,“我有要事要去办。”
  “重阳姑娘,主子说你一定要——”
  “安平,”花重阳打断安平,停住脚步微笑看着他,“我昨晚同你家主子睡了。”
  “……啊。”
  安平一脸傻愣应一声,看花重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微微笑着:
  “可是睡过了,也不代表他说什么,我都得乖乖听。”
  “……”
  “往后我若不来,你就要盯住他养好身体;他这样的小孩性子,就是吃硬不吃软。”
  “……”
  无语的安平,看着花重阳大步踏出半帘醉。
  一出门不远,花重阳就听到两件大事:一是前晚司徒清流遇袭受伤险些丧命,幸好薄江出手相救;二是,今日,便是司徒清流同薄江成亲的日子。
  两个消息,炸的花重阳有些懵。
  司徒清流……今日同薄江成亲?
  街头人多嘴杂,她一时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消息是真是假。转过安阳街到西湖畔,远远可见兰无邪的画舫;近处湖畔一溜地摊儿,花重阳走几步停住,看到一个画摊儿上高高悬着的一排工笔人像。
  她一眼就认出,上头红衣的是薄江,白衣的则是司徒清流。薄江烟云髻瓜子脸,弯眉如柳杏眼如潭,柔软身段如丝,罩着大红衣衫。司徒清流一袭白衫笑意温润,恍如玉树。
  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花重阳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这位好美的姑娘,你要买画?”卖画的书生毫无清高之气的出口拍着马屁,看到花重阳便热情洋溢上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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