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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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天下-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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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手。

    朱庸汝领精骑五万先行,一到德州即进驻东昌,并命其先锋分兵五千,在隘口扎营。隘口位于山东平阴县西南三十余里,是南北大通途上的一个军事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他这是想与程霖盛的大军形成犄角之势,左右夹击赵长歌主力。此计原本可行,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唯独没有把程霖盛食古不化的呆气计算在内。等他扎好营盘,才得知程霖盛动身前推演周易,因卦象不利行军,十万大军便晚了两天才上路。这样一来,独角不成势,朱庸汝等于白白把自己的侧翼腹部曝露给了对手。赵长歌亲率精骑一万,夜袭破营,斩杀上万人,其余皆溃败不成军。此役获马二万余匹,生擒对方将领数十人,驸马朱庸汝被家将护着拼死突围,仅以身免。

    程霖盛听闻驸马爷为他所累,兵败东昌,立时吓得不轻,赶紧督军北上迎战赵军精锐。战场吃紧,他救援心切,赶路赶得太过匆忙,未曾派先锋探哨,结果在天门山峡谷中吃了赵长歌火炮的大亏,连连败退,后面粮草辎重被赵军轰烧了个精光。第二天,两军又战,兵溃如山倒,程霖盛所部再次大败。十万士兵马匹没有粮草营帐,一片愁云惨雾地被困天门山上。他们畏惧赵军火炮神威,无力突围,只好等朝廷派人来救援。只是山中给养全无,不知道这当中要饿死多少士兵了。程某人的两名副将一合计,朝廷如今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来管咱们的死活,别同这愚忠的呆子一起硬抗了,再说论打仗谁能强得过人赵家,与其坐困愁城,还不如干脆投降了吧。于是两人约齐心腹,找了个机会把主帅程霖盛杀掉,带领着已饿得几乎脱力的残部缴械了。

    赵长歌对待降卒非常优渥。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随他造反的,酒足饭饱后请自便,绝不为难。众人感激,加之十分同情赵家的遭遇,倒有大半都自愿留在赵军中了。于是赵长歌命段子堇训练士卒,将他们一一收编。

    十五万大军都叫人家包了饺子,绍帝得报气到吐血,高阳因此被连降两级,以待罪之身继续辅政。廷议后,再派新任兵部尚书陈铉领兵出战。陈铉虽是进士出身,倒也有些武艺本领。一到济宁前线并不急于立功,先杀羊宰牛宴犒将士,誓师励众,检阅精锐,又加强了城防,安心等着后援大军到来。赵长歌故意示弱,用计引他出城,双方稍一接战,陈铉便发现己方士卒缺乏训练,难挡对方铁骑,立时龟缩城中再不肯出来了。长歌命人送了一套绯红色的女子罗裙给他,陈铉受之居然毫无愧色。赵长歌知道这回他是遇上劲敌了!

    其后济宁战况胶着,赵军屡攻不下。萧岩不服气,以北戎王弟之尊亲自领着五万铁甲军轮番上阵,强攻了两日都未能得手,大腿上倒中了对方一支毒箭。陈铉一心一意凭借坚壁高城来死守,任你百般辱骂嘲笑,就是寸兵不出,饶是赵长歌多智,也一时莫可奈何他。陈铉这是在等援兵到来。绍帝已调集精锐士卒约三十万,不日即可赶到山东,又下旨谪发全国囚徒、赘婿、流民等,命人加紧武装训练成军后,也要派来此地协同作战。

    这一日,赵军大营外来了一位高冠羽士,求见主帅,自言山人有高招可助小王爷大破济宁城。赵长歌于中军大帐亲自接见他,那人施礼后说道:“山人奉天命教教宗派遣,前来襄助贵军。我教在济宁城中有信徒过万,只要教宗一声令下,教民立时便会揭竿而起,里应外合,为贵军打开城门。”

    赵长歌听闻天命教势力已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不由心中微感震惊,脸上却是一派坦诚,拱手问道:“贵教厚爱至此,不知长歌当如何回报?”

    “不敢要小王爷的赏赐!”那人昂首,略带倨傲地说,“山人行前,教宗曾言明,对小王爷的威名人品甚是仰慕,故所作所为俱为心甘情愿,乃顺应天道而已,不要贵军分毫报答。”

    “高人风范果然不同我辈,适才长歌冒犯了!”赵长歌起身致歉,貌似钦佩至深。实则在想,尔等做下如此大事,若有所求便还罢了,既什么都不要,那所图之物必是这江山无疑。来人一告辞,他立马招来赵月,命他派人跟踪追查。

    萧岩在营中养伤,长歌忧心北戎铁骑失了主帅,无人可以辖制,被敌军趁乱偷袭,便骑马前去查看。进了辕门后却意外发现营中军容整齐,盘查严密,处处有条不紊。五万铁甲,前军布成蟠云,后军势成伏虎,左右两翼朱雀玄武,营盘扎得比先前更加稳妥坚固。他心中奇怪,这小孩子似没有这样的本事吧,难道北戎军中另有高人不成。

    走进大帐,就见萧岩躺在行军床上,正破口大骂。他大腿根中了毒箭,受创颇重,幸亏赵月精通医术,为其施救解毒。不想这小孩子闹起别扭来,嫌赵月生得女孩子一般,不肯脱裤让他上药,只叫自己亲兵动手裹伤。以赵月睚眦必报的性格,被他当众如此欺辱岂肯罢休,于是调制去毒药膏时便下了狠手。那药膏治伤口十分有效,却也痛得万分厉害。几日来,萧岩伤口时时如火灼针刺一般剧痛不断,自然也忘不了要每每问候一下赵家的祖宗十八代。偏偏赵月是孤儿,幼失双亲,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这名字还是赵长歌捡他回来后取的,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回答:“王爷有力气骂人,伤口想必是好得很快,这可都是那能去死肌,拔毒素的蛇硼子的功劳。虽说疼是疼了点,不过,萧王爷堂堂七尺男儿,应该不会像女人一样怕疼吧!”一句话就将死了对方。

    萧岩刚骂了句“我灭你赵家祖宗姥姥的坟”就看见赵长歌挑开帘门进来了,连忙告状,却不小心忘记自己方才还在铲人家的祖坟。长歌笑了,夸奖道:“北地男儿果然铁骨铮铮,若换是我受了这么重的箭伤,只怕早就躺倒不行了,难得萧王爷你还有如此精神!了不起!”

    捧得萧岩脸上讪讪,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赵长歌又说:“明日我意欲派人诈降,骗那陈铉开城门,不知萧王爷能否派人督阵,为我奥援?”

    “行!”萧岩被他先前几句话阿谀得心中很是愉快,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了。等话出了口方才有些懊悔,尴尬地笑一笑,说:“只是我受伤不能亲临阵前,此事还需与将领们商量一下。呵呵!”赵长歌假装没发现他言辞闪烁,关怀了几句场面话,便点头走了。萧岩听下属回报说赵长歌已出辕门,立刻叫人抬他进了军中一个又小又旧的帐篷里,待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方离开,却没有发现去而复返的赵长歌此刻正趴在帐篷旁的草丛里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猫。

    赵月麾下数名高手跟踪那自称山人的天命教教徒,却是空手而归。那人离开军营后便骑驴来到郊外一座破庙,似与人有约在先的样子。天通楼的人悄悄包围小庙,打算探个究竟。等了许久,不见里头有动静,也没有发现其他人靠近此处,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于是闯入。搜遍破庙,一个人也没有,那人不知何时已从密道里逃脱。泥胎佛像前,积满灰尘的香案上倒摆着给写给赵长歌的书信一封。众人不敢擅自启封,只好带回来呈给长歌。

    赵长歌打开后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骤变,也不说话,把书信往自己怀里一揣。招来段子堇对他言道:“咱们起兵三月有余而未尝一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济宁城进不去吗!明日我亲自出战,你为我坐镇中军。”段子堇吓了一跳,赵长歌素来不喜无谓杀戮,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杀气腾腾过。

    翌日,大军整装出发。三通战鼓之后,城上城下,炮声震耳,硝烟满天。攻城的先锋部队是铁甲军,每人身上都披两层铁甲,仗着马快,直冲城门。城头立时出现千千万万火把,矢石如雨般投下城去。赵军随后便以坚车攻城,车顶用生牛皮蒙住,矢石不能伤。陈铉则命人架起火炮轮流轰击,每一炮打出去,杀伤甚众。只可惜他的火炮数量太少,顾得这头便顾不了那头。赵兵奋勇迫近,推了铁裹车猛撞城墙,力道十分惊人。轮番撞击之下,城墙顿时被撞破多处。这危急之时,守军中有人想到了妙计,抬了人家屋子前的长条大阶沿石从城上扔下去。阶石十分巨大沉重,铁裹车被压坏压扁了,也压死了不少赵军。赵长歌见状抽出巨龙刀,亲自率领两百名武功高强的部下,施展轻功强行登上城头,砍杀守军,令其不能再投石。

    陈铉在城楼上看得分明,顿时怒不可遏,取过弓箭悄悄瞄准对方就是一箭。赵长歌猝不及防,正中肩膀,哎呦一声向城下摔去。魏军顿时欢声雷动,赵军则肝胆俱裂,纷纷败退下城头,在乱军中寻找受伤主帅。陈铉心想,今日若能捉住这个逆贼首犯,剩下的叛军便不足为虑,于是果断下令开城门追击。

    紧闭多日的城门终于嘎吱吱地被推开了一线,门外横刀站着一人,正是全身铠甲的赵长歌。门卒见到天神一般的他,吓得胆裂,想重新关闭城门时,长歌手起刀落,已硬生生劈断铁门栓。身后,大批赵军欢呼鼓噪,一涌而入。陈铉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便意欲跳下城楼自尽,却被部下死死抱住,背了他夺路而逃。赵兵如潮水一般冲入城内,各处的官军见大势已去,纷纷弃职逃跑,缒城而去。被誉为东南屏障的济宁城就此失守。
第六十一章
    陈铉由人背着逃出济宁城后还是被俘了。不过赵长歌并未为难他,反有意重用。尚书大人坚守臣节,宁死也不降。长歌不喜强求,更不欲滥杀,便客客气气地放他走人。临行时嘱咐他不要回京,否则性命难保。陈铉不信,一路召集残部,还想着要趁赵军立足未稳反攻济宁。没走两天,手持圣旨的钦差就截住了他们。上曰:擐甲执兵,固即死也!为成全他身后名节,赐毒酒一杯。陈铉伏地恸哭,悔不听赵长歌的劝告,饮下鸩酒后,圆睁双眼而死。

    那日天命教来人说得好好的,三日后,愿号令信徒为赵军内应,可向来喜欢步步为营的赵长歌不知怎么,宁可强攻,外带冒险诈伤也没有接受对方的援手。段子堇和赵月便觉得有些奇怪了,都在暗中琢磨,那封神秘书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才叫他忽然改变心意。

    赵长歌抛出书信给两人看。纸上写得十分明白,说天命教素来以奉天道救苍生为己任,愿鼎力襄助赵氏的义军,其心日月可表,万望勿疑云云。段子堇和赵月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可疑之处,都大惑不解地望向长歌。赵长歌叹气道:“有问题的不是这信的内容,而是纸上沾染的奇香。”

    赵月赶紧拿起来放在鼻端使劲嗅,果然有极淡的香味流转,想是写信之人当时屋里正焚香,以致沾上了少许。这香味似宫中常用的龙涎香,却又淡雅飘渺了许多,没那么浓郁。他心中疑惑,抬头看向赵长歌。长歌叹道:“此香名‘凤栖’,乃当年李后用龙涎与百花精髓调配秘制,珍贵非常,除中宫母子外,无人可得。”

    “大皇子元琛!”赵月大惊失色,“他不是死了吗?”

    赵长歌摇头道:“死人自然不能复生,可你忘了还有一人也是在李后身边长大的。”

    “燕王元晖?”

    “正是!”赵长歌面沉似水,慢慢说道,“燕王离京后立刻消失无踪,我一直派人百般追寻,却始终没有下落。如事先未曾计划周密,又无人沿途接应,他孤身一人怎可能逃脱我的耳目。再说,天命教原本声名不显,燕王失踪后不久突然势力大张。哼,这个神秘教宗,只怕就是四皇子本人了!”

    “他想要干什么?”段子堇问道。这个问题同样也在赵长歌心中盘旋不定。相比其他皇子,元晖并不爱权势皇位,但如果有人意图弑君造反,只怕他就不得不为家族而战了。燕王才智不在赵长歌之下,令人不敢小觑。想当年他执意将储君之位让与元瑾,就是一步保住元氏江山社稷的绝妙好棋。只可惜,绍帝未能体察他的良苦用心,没有与元瑾同舟共济,力挽狂澜,最后反倒落得个父子相残的局面,以致南魏国力进一步受损,实在有负元晖初衷。如果那个神秘教宗真的就是元晖,那天命教提出的援助联手便绝不可能是真心善意,是以,赵长歌宁愿冒险强攻济宁城,也不肯等上三天。长歌眉毛微蹙,似有隐痛。赵月与段子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信王元璎。元晖倒还罢了,如最后元璎也跳出来与长歌为敌,叫他情何以堪。

    这时,屋外传来海东青的叫声。赵长歌伸臂一招,白色大鹰立刻落在他手臂上,亲热地歪头蹭蹭。长歌起兵前将海东青留给了重峰,它不远万里而来,自然是来充当信使的。蜡封的银筒子里有便条一张。重峰刚刚继位,在西越根基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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