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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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琅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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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伏于地上,完美地行了一个跪拜礼,眼神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地道:“陛下,您大概还不晓得奴家的名讳,奴家名为祢祯,从此往今愿留于陛□边好生伺候,望陛下成全奴家的心愿。”
  此刻他已自行穿戴好了一袭金线暗纹的华丽深衣,一双深黑色的瞳孔不可一世地望着她,狭长而忧郁的眼眸,在漏进屋内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迷人的光晕,鼻梁高挺,一抹唇角孤傲地抿成一条直线。
  原来不可一世的王者,亦是可以自行打理好衣装起居,自食其力,些许的细节都可以做得完美,秦王嬴政,为何他给她的感觉与别的君王是如此不同。
  他缓缓地朝她走来,孤傲的面容决绝的绷紧,慢声道了句:“寡人可以原谅你的不贞,只需你对寡人坦白一切。”
  她缓缓抬眸,平静地凝视着顶上若九天之神一般高贵而忧郁的王者,脱口而出:“我没错!”
  他琉璃色的黑眸微微向下,微皱眉头,细狭的眼眸若有所思,淡定漠然地盯着地上的她道:“寡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认错,寡人便不会责罚你。”
  “我没错!”她斩钉截铁地道,迎着他萧杀冷漠的目光,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眼底,那双落寞忧郁的黑眸微沉,宛若暗夜里的黑珍珠般璀璨。看他嫌恶唾弃的眼神,大抵猜得出他是以为她误会容颜,惨遭抛弃,终于走投无路,回来投奔于他。她想辩驳什么,然他气势勃勃的压迫力,令她片刻都喘息不得。
  “认错!”
  “我没错!”
  不贞,对出嫁从夫的女子来说是可耻的。于世人来说,已非自由之身的她,并不敢轻易将自己的身子交托出去,甚至于对蔚染,她连一个许诺都无法说出口;她爱惜自己的身子,甚至于当初对将冻死在荒原之上的渐离,都没有办法真正敞开胸怀。
  “认错!”
  “我没错!”
  他眯起危险的眼睛,狠狠地扳起她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正好扣住了她的颧骨,令她动荡不得。他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寡人最讨厌水性杨花的女人,特别是像你这种做了见不得人,还不敢承认的娼妇。”
  “认错!”
  “我没错!”
  她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一如宫门深似海,她不甘接受宿命的安排,不甘一辈子住在暗无天日钩心斗角的深宫,不甘一生浮华守候只为秦王的一夜临幸,不甘若大多佳丽未盼到秦王的宠幸,便青春不复、垂垂老矣。
  她仅仅只盼一个能与她厮守一生的男子,要求的很简单、却也很难,秦王他给不起。
  他将她的头扭曲地拧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寡人派弘凤兮给你的信函,就是让你明白即刻回归,便不怪你。而你却置寡人的善意于不顾,一个月,寡人在这里整整等了你一个月。”
  至此,她方才恍然大悟,弘凤兮说的秦王他在里面等你的意思,他竟然一直在等她回来。
  “认错!”
  “我没错。”
  这一次较量,她的底气明显得不足,一句“我没错”声音小若蚊蝇,反而是被他不大的叹息声给轻易地盖过了,不是因为她忽感惭愧,而是不明所以她究竟是在执着什么。认错,便可免去惩罚,而她却又无法违心地说出她对他不贞的事实,子虚乌有之事,凭什么非得要她承认,她不甘心。
  他松开了扳住她下颚的力道,做了极大的让步,低声说了一句:“好,你只需证明给寡人看你没有不贞,寡人便就此作罢。”她闻言,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是咬紧了牙关,证明?要怎么证明?难道要她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任他摆布,以证明她是处非处?这未免太侮辱人了,她无法以耻辱的姿态将自己奉献给她不爱的男人。
  “你是寡人的妃子,宁愿受罚也不愿把身子给寡人?!”他不可置信地盯住她丑陋伤痕的面容,没有发怒,反而低声笑了起来,那张天底下最英俊的侧脸抽动着,似是在嘲笑自己,又似嘲笑着她。“弘凤兮,给寡人进来。”
  大门洞开,弘凤兮竟没有离开,而是慵懒的斜靠在门上,眼波潇洒恣意,一身暗红色的深衣,胸口放纵而随意地大敞开着,领口敞到胸膛以下的地方。听至秦王的召唤,便一把打开门进来,方才她与秦王的对话,他悉数都听了进去。
  “杖责!”秦王冷冷地下令,弘凤兮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也没有异议,轻轻地朝她投来了一眼,随即问道:“杖责多少?”
  “杖责至她认错为止!”对此,她没有过多的惊异,帝王没有征服不了的人,特别是女人,故秦王大概已是怒到了极点,弘凤兮领命便退下了,然后便进来两名护院小厮,一左一右地挟持着她,出了秦王的寝室。
  庭院外弘凤兮负手而立,见小厮将她押解出来,便道了一句:“摁到地上罢。”小厮领了命照做,加之他们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以为只是某个不知名惹怒了秦王的婢女,下手倒是几分狠毒。
  一仗下来,打在股肉之上,顷刻间便皮开肉绽;再一仗,双腿麻痹,便吃痛地再也说不出话;第三仗下来,头晕目眩,臀部如细密针扎,痛苦得抽搐不已。那责杖是由特殊的木干所制,硬度大,一般豪门旺宅都会配备来惩戒家奴,且密度大极重,须轮流挥仗,否则皆会打得手软而颤抖不已。
  一般娇弱的女子顶多撑不过十仗,便会疼痛难耐昏厥过去,壮年男子五十仗已是极限,再多了□估计要残废,下半辈子便要在床上度过了。一仗又一仗,不过究竟数过了多少,她迷迷糊糊的甚至已听不清小厮口中喊得数目,而长路漫漫,杖责没有尽头,不知到何时才会停下,她只是紧闭着眸子,拼命地忍着,忍着。
  又过了很久很久,有一只手将她额前的乱发捋了捋,俯□来对着她低声说话。她睁开迷蒙的眼,努力地想看清来人,只是神经异常衰弱加之汗水涔涔,她根本就不晓得站于她眼前的人是谁。
  只听他冷冷地道了声:“认错!”
  她一听便笑了,笑得异常灿烂,她几乎可以猜想得到他此时的面容该是有多么难看。她缓缓地轻启朱唇,声音不大,却唇齿清晰地说道:“我没错!”
  勿需怀疑,木杖自然又笃定的落了下来,一下一下地抽打着,节奏规律而分明。恍惚间她听到了小厮的对话,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听清了,而且非(提供下载…)常清楚的。
  “已经五十仗了。”
  “凤公子,该如何处置。”
  “再打会残废的。”
  “凤公子不如去求个情吧。”
  她听不见弘凤兮的回应声,或许是他离得远了,抑或是他根本没有在意小厮的话。那木杖依然抽打着她的身躯,只是明显地感到下手轻了许多,那小厮与她非亲非故,竟冒险放水救她,她不免微微触动,对他们心存感激。
  “凤公子,已经打了一百仗了。”
  “什么时候停下,不能再打了。”
  凤府中的小厮还没有哪一个撑过了一百仗,弘凤兮依然没有回应,然而那木杖再也没落在她身上了。弘凤兮的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下了将要落下来的木杖,对小厮道了声:“你们退下罢,一切由我承担。”
  这时候,耳边骤然安静地响起了一个冷漠骇然却又暗含几分未知情愫的男声:“只要你认错,寡人便饶恕你。”
  她闭紧了眼眸,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用仅余的气力铿锵有力地吐出三个字:“我没错!”
  那边厢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弘凤兮拽开身前的长袍上前,“噗”地一声,朝那高傲的王者单膝跪了下来,道:“陛下,我弘凤兮愿代祢祯受此杖责,请陛下恕其之罪。”
  “祢祯?你叫的倒是比寡人亲密得多,弘凤兮你与寡人的爱妃又是何关系?”
  后边他们的对话,她一句也无听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好疲倦,浑身的筋骨宛若散架了一般,痛不欲生。
  而谁又会想到,那么一觉醒来,时间已过去了半年。风雨沧桑,物是人非。
  
  ***残***缺***弘凤兮***
  他佩服她巾帼不让须眉的胆识,佩服她倔强不屈的执着,然而他不免轻勾唇角云淡风轻地微笑,正是这些至关重要的个性,保住了她一条性命。因,秦王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她。
  她只要说出一个“错”字,他便会毫不留情地枭下她的首级。
  天底下没有那个男人,可以大方地放任自己的女人在外与别的男人媾合,即便拥有三千后宫的帝王也不例外。于帝王来说,即便后宫的女人享之不尽,孤枕难眠的后妃数不甚数,他唯一不允的便是背叛他给他蒙上可耻污点的女人。
  祢祯,她用自己的性命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和贞操,亦换得了秦王震慑与信服,她是如此与众不同,这一点秦王亦是深深地看在眼底。
  杖责十下,她的脸容已惨淡如雪白色,然她还是没有妥协,甚至于一声痛吟都未喊出,倔强如她,在旁边监审的弘凤兮,只听到她痛得将自己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唇齿咬的血肉模糊,满口的鲜血将她无一丝血色的唇染得鲜艳和刺眼。
  杖责五十,负责打她的小厮都已不忍心再下手,一个姑娘承受到了男子才能承受的极限,已是让他们折服不已,这样有骨气的姑娘,他们怎忍心毁掉她的幸福,让她在床上终了一生。他们开口了,向他求情,可是他做不了这个主。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秦王嬴政,他理智到了可怕的地步,每走一步,都非(提供下载…)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得到什么答案。他就是要一步一步地引导,要她承认不贞的罪过,然后,将其杀之。
  嬴政,他比任何一个帝王,都更不可能放过水性杨花的女人,绝不可能!
  杖责一百,她的□已被溢出的鲜血浸得通红,皮开肉绽,骨头碎裂,惨不忍睹。即便他违命,也必须阻止,即便他深知,这又正中了秦王的下怀,但至少搏命一赌,是好是坏,听天由命。
  果然,秦王在怀疑他与她的关系,他并不怕死,江湖中人,便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之所以先前一直痛忍着,便是怕秦王将此等罪名又加之她的身上,那样所有的杖责都白白承受了,她的死是必不可免的。
  一百仗已是极限,再打下去,那也与死无异,故他冒死向秦王求情,秦王一句——“祢祯?你叫的倒是比寡人亲密得多,弘凤兮你与寡人的爱妃又是何关系?”慑得他哑口无言,多说一句,她生存的希望便少一分。
  也许她是对的,与君王分辩理论,无异于自寻死路,不若沉默不言,兴许能逃过一死。秦王看了眼匍匐于地上昏厥的她,面色微沉,不知是不忍,还是其他,总之,将此事搁下了,起驾回宫。
  她面朝下倒在地上,没有人敢当着盛怒的秦王面上去扶她,但是弘凤兮他敢。他将她的上身支了起来,她宛若柔软无骨般虚弱地靠在他的身上,发白的唇倔强地抿着,眼闭得很紧,凌乱的发丝渗着涔涔的汗水,粘在她惨白的两颊上,那一道细长的伤疤,衬得她灰白的肤色,显得更加的耀眼。
  那一日在场的人,哪一个没有被这样胆色过人、耐力过人的女子所慑服,包括他自己,若是由堂堂身强力健的他来承受,恐怕也不过是一百仗的极限,何况她只是个弱质女流;那些人被震慑的人里,也包括秦王嬴政,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了她,这是史无前例的。
  弘凤兮亲自抱着她去找了一个人,那个住于他府院深处、概不见人的年轻男子,他医术卓绝,却有个怪癖,从来不医治人,然而她伤势过重,若不是他,凡夫之辈的医师大概是没有能力将她医好,兴许会留下终身残疾。本以为要开出什么条件,他才肯医治,怎料想到他一看到她,还未及他开口说明来意,他便二话不说的诊治起来。
  她在神医的小筑里,一住便是半年,此其间从未醒来过,他不免生疑,她不过是骨骼肌理之伤,怎会伤及脑部一直沉睡着,他开始怀疑是否他在药中加了什么,令她长眠不起。然而他正想问清事实与他摊牌之际,神医对他说,你可以带她走了,三日之后,她便会自行醒来。
  
  ***止***
  
  “姑娘若是醒了,便起了吧,躺了半年的身子,都虚得不成人样了。”
  她始终紧闭着眼,不愿面对现实,秦王他竟然真的可以如此不念半点夫妻名份之情,将她的身子打到了半残,若不是得以弘凤兮相救,恐怕她此生都无法再下地走路了。她的手恍惚摸到了胸间,那里还藏着一条绢布,本以为凭它可以换得她的自由,纯粹是痴心妄想,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姑娘,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既然不爱他,何必心存眷恋。”
  她暗忖这姑娘说得像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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