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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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琅玉-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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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她仅是没想到责罚的人会是她,彩凝,这个貌若谦卑、盈盈弱弱的女子,竟懂得恃宠而骄,操起鞭子抽在活人皮上,由不得半点手软,完全便看不出方才泪眼楚楚、婆娑满面的怜样。
  那被责罚的姑娘,披头乱发地倒于地上,裤襟半褪,雪白的大腿被马鞭抽得鲜血淋漓,半截殷红溃烂,目不忍睹。
  她无力劝说,只摇头道,“一朝得宠,一夕失宠,凡事勿做绝,留后路一退,聪明人当此。”话自然是说给彩凝听得,她才不怕得罪她,论智谋耍阴招,她还不是自己对手,论武艺,她再怎么不济,对付一个弱质女流,绰绰有余。
  
  秦王没再来刁难,夜间收到了一封小厮送来的信,看书简上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便晓得那是弘凤兮在邀约。
  ——子时,来西风阁一聚,不见不散。
  半夜三更的相会,弘凤兮又搞什么鬼?她歪着头暗忖片刻,深夜与咸阳无人不知的猎艳者相约,绝对是无知加愚蠢,但不去未免太伤感情,随即开门去了隔壁,直接推门进去,道:“花信,跟我去个地方。”
  花信霍得从榻上坐起来,顾不上病体,二话不说,连问个她去哪儿都无,直接带上剑跟她出了门。他的唇色还有些微微发白,她思量着,江湖中人都是这么意气用事么,只为曾经的一句承诺,便可为她出生入死。
  来凤府前,与花信的约法,本是因他桀骜不驯、骄纵蛮横,不轻易服从于人,才出此下策。而花信却矢志不渝地坚守着对她的誓约,这是由于他对吟风的用情过深使然,还是因为他天性若此。
  昨个儿被容月带回北玉阁疗养了一日后,身子恢复了好些,回来后能走能跑能跳,就是动起真格,伤势还会恶化,加之即便是身子骨完好无损的花信,都不是弘凤兮的对手,没指望他能做上什么,带上他纯粹只为了心里有丝慰藉。
  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两个三个。
  在她数了一遍又一遍后,头愈数玉愈低,声音愈数愈小,语气愈数愈沮丧,她偏过头,瞧见花信正用一种极度无语的眼神瞪着她,仿佛在说你神经病啊。
  这小子够拽,本公主如今没空跟他一般见识。
  到达西风阁的庭院,她才瞧清今夜里到场的人,居左的是若水、弘凤兮居中、容月居右,三人席于一案前,加上她身边的花信,凤府里所有的十大名剑都齐集一堂。
  有一个弘凤兮都够她头大的,居然还外带两个帮手,够狠!她啧啧嘴,瞥了瞥身边削瘦的花信,这赌注她筹码不够多,而且还是个病秧子,唉。
  说实话,弘凤兮趁夜对她做什么什么,是不太可能的,他这个人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决不喜(…提供下载)欢强人所难,却不知为何,她总又会往那方面想,故还是决心带上了花信,以防保险起见。
  若水见她而来,起身对她行了礼,便道:“在下还有任务在身,先行告辞,请各位不要见怪。”说罢,持起案上的酒杯,把酒一饮而尽,便挥袖而去。
  容月见了花信,冰冷俏丽的脸容上微微掠过一丝笑意,扬起手一拳击在他的胸口道:“花疯子,早上一别,晚上便这么着急见我。”
  花信孤傲地勾起唇角,同样挥起拳砸向容月的心脏,虚弱地笑道:“容月,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她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一拳我一拳,这一来一往,两人的手劲都足够狠辣,敢情是把对方往死里打,彼此都伤得不轻,还不吭一声,强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真想不通这两人是天生冤家,还是脑子里装的整一堆粪草。
  弘凤兮浪荡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盯着花信,花信便觉得不自在了,自顾自地退到了一旁守着,视线也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
  人不论多么完美,都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提供下载)欢上你,弘凤兮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大抵与弘凤兮相处过的人,都会觉得他很好亲近,随意不拘,放荡不羁,与他天南地北的乱侃,也一副无事上心的模样,可偏偏对上了花信,两人的脾气就都固执起来。花信并不喜(…提供下载)欢他这个师兄弘凤兮,明眼人一看便知。
  弘凤兮也不见得多关照这个师弟,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天知道曾经在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花信不说,弘凤兮也不愿提及,渊久的事便那么不了了之,心结也就从此解不开。
  容月提了一壶酒,朝着花信走过去,两人就在不远处随地而坐,对酒当歌。弘凤兮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示意她过去坐下,她踟蹰了一会,便也大方地坐下来。
  弘凤兮看似喝了不少酒,浅灰色的瞳孔迷离沉醉,俊美的脸颊微微泛红,显出了醉态。他仰起头,举杯就往嘴里倒酒,被她一把拦了下来。“喂,弘凤兮,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这副德性。”
  他夺过酒盅,笑着摇摇头,大声唱到:“今夜不醉,情何以堪!”接着又不停地斟酒饮尽,到最后嫌恶不爽,直接提起酒壶,说是往嘴里灌酒都不为过。
  完了,弘凤兮敢情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疯了。
  才一抬头,便发现容月和花信,都无故失踪了。也不知是去哪儿,大抵又去比武分胜负去了。天,所有人都走了,岂不是要把这个难缠的家伙留给她处理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把百来斤的男人扛回屋啊。
  试图阻止弘凤兮继续酗酒,趁着他还未大醉,可以走动之际,赶紧把他送回去。每个阁楼的内部设置都差不多,主卧大概在那个方向,她把他搀了起来,将他一手挎过她的肩头,扶着他站立起来。
  他一路晃晃悠悠,且走且行,一手提着酒盅,一手挎在她身上,放声高歌,唱得大抵都是当地的方言民歌,她是听不大懂,但听着舒缓柔情的旋律,猜得出这大抵是情歌。
  过了回廊,他忽然不走了,任凭她又拉又扯,他愣是一个步子也不愿多迈。他将她摁到了墙上,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什么,然后又自言自语了一阵,便凑过头来,他的脸离她的很近,湿热的气体喷薄到了她的脸上,伴随着清冽的酒香味儿,立刻令她联想到了“酒后乱性”这四个极其敏感的字眼,神经性反应地要跳避开。
  然而女儿家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男儿,眼见他的唇渐渐贴上了她的脸颊,她又羞又挣扎,好不容易挣脱出了手,也顾不上一二,挥起手对他就是一巴掌。
  打这一下,并未令他清醒过来,只是他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着的话终于令她听清了,那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晚晴。
  只这么一会功夫愣住思量,弘凤兮便醉意朦胧的压倒在了她身上,他的上身与她紧紧地贴合着,由于醉酒腿有些软而弯曲,原比她高出一头的他,此刻像小孩般俯□揽住她的腰,头不安分地枕着她的胸,他的薄唇吻着她的身体与她内里的肌肤仅有一层布纱之隔。
  他彻底昏睡了过去,压着她,她背靠着墙,简直是令她动荡不得。她抓狂得恨不得拔出他腰间的佩剑,直接果决了他,都不知他是真醉了。
  有脚步声缓慢而来,她欣喜地轻轻地喊了声,黑暗里的人却没有动静,他就那样固执地玉立在黑暗深处,眼底一片水波明媚。
  “谁在那儿?可以帮帮我吗?”她又唤了一声。
  他往前走了一步,月影慢慢地打在他孤傲的脸容上,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长而细密的黑色睫毛,宛若低垂的黑蝴蝶翅膀,遮挡住了潋滟的黑眸,他抬眸静静地望向她,嘴角上扬,隐隐显出几分不屑。“你就是这样对寡人说话的?!”
  待她看清了他的脸,听出了他的声音,几欲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秦王、秦王为何会在西风阁,此刻他应是在东守阁安眠入睡才对。
  她再一次欲哭无泪,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而且还保持着这么暧昧喷血的姿势,作为秦王,他的女人给他戴了顶绿帽,怎能不怒?
  他高贵的教养令他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与威严,对她无发怒也无其他,只是当他与她擦身而过时,她望见他漆黑幽深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若水紧随其后,她朝他示意了一眼求救,若水上前征求了秦王的同意,便快步回来帮她把弘凤兮弄回了厢房,既然有若水相助,她也懒得再管弘凤兮死活,一路陪伴着秦王走回东守阁,未发一言。
  她早该想到了,若水目前是秦王的贴身侍卫,怎会擅离职守在西风阁出现,缘由便是秦王也在此地,加之他方才道还有任务在身,大抵便是回去保护秦王安全,百密一疏,她竟然如此粗心大意,这回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了。
  “你喜(…提供下载)欢男人?”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没来由的说了那么一句,令她根本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不过她猜想他说的男人,应该指得是弘凤兮。
  她应道:“不是。”
  “下次若是让我再见到你那浪荡样,我不会毁了你,他哪里接触过你的身体,我就把他哪里的肉割下来喂狗。”他阴沉地说着,冰冷孤傲的脸容没有丝毫表情,口气里带着的是残忍的决绝。
  她应了声,便跟在他的身后,不敢多言。秦王政的确若传言中那般残忍与暴戾,令人不敢近身。这个时而优雅如菊,时而残暴如剑的男人,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人能够明白,包括他最近身的人,包括后来被他深爱的自己。
  “荣华富贵,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满足你。”他转头过,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道:“但是,唯独不可以背叛我。你记清了,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会让她死!”
  女人,于他而言,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他体内有一种疯狂地占有欲,是他的女人,绝对不能与别的男人有任何交集,即便他根本不爱这个女人。
  早有耳闻,传言秦国将成为吕氏江山,嬴政非先王的子嗣,而是吕不韦与赵姬私通生下的孩児。这,让她更深刻的认识到,儿时至今,明里暗里的谣言漫天,他口口声声的喊着带给自己耻辱的男人——吕不韦,仲父,相当于父亲的称呼。他暗地里究竟忍受了多少不堪的侮辱,却不能对人言及。
  莫非真的是他的母妃,赵姬,带给了他如此巨大的痛苦,才导致他精神上的崩溃与发泄愤恨的残暴。
  而她,也发现到,他后来的说话,没有自称寡人,而是用我,他是在向她昭示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而不是君王与嫔妃之间的有别之礼。
  今夜,他癫狂到了极至。
  他没有走回东守阁,而是直接去了马厩,直到他穿着一身黑色深衣,骑着一匹漂亮的黑色鬃毛高大骏马,来到了她的身前。他细长的睫毛微垂,琉璃色的黑眸微微向下看她,抿起唇,优雅而高贵得如同九天之神。
  他伸出手把她拉上了马,便在一路风驰电掣的速度中带她出了凤府,在咸阳宽大的主干道上狂奔。他不断地挥舞着马鞭,行驶速度很快,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的黑色长发,凌乱地散在风中,向后飞散开,眼睛冰冷地向着前方,孤傲冷峻的脸容,始终不带一丝表情。
  这让她想起了荒原之上与他共乘一马的情形,同是寂寥寒冬的黑夜,同样冷漠的表情,同样的孤傲与寂寞,即便晓得她是魏国公主,他的女人,即便马鞍上的空间并不大,坐的位置却自始自终都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而这一次,他紧紧地揽着她,疯狂地搂紧她,与她的身体贴合得异常紧,绝无一点缝隙,他双手环穿过她的腰间,使得力道大得骇人挟着她,肩头骨被他握得咯吱作响,她疼得龇牙咧嘴,好几次都令她以为她要昏倒过去,为了不服输固执地从未喊过一次痛。
  夜凉如水,黑夜浓稠的墨色在天际外铺展而开,昏暗寂寥的街上无一人一鬼,令人不觉得想至荒凉一词,略带寒意的轻风拂过她的面容,止不住地打个斗,随即她的身躯又被更用力地拉入他温暖的怀抱里,这个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真正的显露了王者的霸道,以及极度疯狂的占有欲。
  直到城门近在咫尺,他勒住马缰绳,斜眼瞥了她,淡淡地说了声:“到了。”
  守城的侍卫一见不明身份之人靠近,一拥而上,拔出了剑围在马前,看似头领的人大声喊道:“来者何人?”
  冷冷的月光下,他勾起唇角冷笑,一双细狭幽深的眼眸高深莫测,没有应答,应该说是不屑于应答,他潋滟的凤眸显出了几分不羁,高傲的唇角始终上扬,视若无物地拥着她下马,然后将她护在了身后,大抵是怕刀剑无眼伤及了她。
  他就那么与侍卫对峙着,不,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底,他站在沁凉的夜风中孤傲地睥睨着众人在微笑,那笑意里似乎带着极富危险的气息。
  侍卫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他是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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