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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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琅玉-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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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红。
  瞧他那番模样,哪里像是发过火,敢情他纯粹是吓唬她而已,杀杀她的锐气,来个下马威什么的,而她竟然被哄过去了,还摔出了个狗啃泥,丢尽了颜面。
  他在她一旁坐下,与她大略隔有三四寸的距离,自她坐的角度看去,他的侧脸十分的俊美好看。在魏皇宫时也曾遐想过她将要嫁与的男子会是什么模样,与她玩得要好的侍女们都凭心猜测,秦乃虎狼之地,那么秦王自然长得虎背蛇腰、粗狂不已,说好听是霸气逼人,说直白点无非便是相貌丑陋。
  然而他并非她所想的那样,自他的身上完全瞧不出哪里粗犷,相较之下,他高贵的仪态反而给人一种优雅大气的感觉。在她的印象里,他喜(…提供下载)欢穿着锦线华丽的黑色深衣,没有过多繁杂的修饰,一张俊美帅气的脸容,不会太过于似女子的秀美,也不会显得过于阳刚,那更倾向于和谐的美态。
  他的脸容是孤傲、霸气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象征着不可一世的野心与欲望,然而沉静下来,便会注意到他在人前神采奕奕的眼眸灰色黯然,如此忧伤、寂寞,仿若无人能读懂他的内心。
  此时的他似在沉思,细长的黑色睫毛微垂,宛若两只黑蝴蝶的翅膀,将潋滟明媚的凤眸遮挡,他的眼睫又长又黑,带着微微卷曲,分外的好看,却绝不会显得若女子般秀丽。他的鼻梁高挺,淡薄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衬着坚忍高傲的脸颊线条,近在眼前的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王者之风。
  他一直在思量,顾不得与她说上一二句话,直至很久后外面的天都已黯淡下来,他才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仿佛要对她告知一些重要的事情,慎重的在衡量是否可以信得过她,是否该将烦心之事说与她听。他性子多疑,只这点上,她并不觉得有多不好,毕竟作为坐拥天下的王者,持谨慎的态度,信可信之人,才当是好。
  不过就凭他并未使用王者身份与她交谈,她便有了万分感激和欣喜。
  她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若是把我当作朋友,便尽管说来,我可担保绝不会对人多言;你若是不信我,那么今夜叫我来此,便也是毫无意义的,我当下告辞便是。”
  他莞尔一笑,果断地下了决定,道:“初次在荒原之上与你相识时,我便察觉你虽弱女,却有辅佐治国之才,今日我叫与你来,无非是想让你听闻你对一些事情的见解,你也无需过分多虑,直白说出自己所想即可,我非用秦王身份与你相谈,勿需怕得罪于我。”
  她颔首道是,便静静地听他开始讲述:“如若世上有一个人,年幼丧父,于是家族里巨富的财产都顺理成章地归这个人继承,可他的伯父却想趁此稚子年幼无知,与家族里的管家一同掠夺走这笔巨富,幼子总有一天会长大,当他晓得了原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到了外人手中,心有不甘,想一举拿回家产。如若是你,会怎么做?”
  她默默地想:这个人应是暗指嬴政自己,那位伯父大抵便是吕不韦,那么那个管家又指得是谁?他说得如此隐晦,她便不好多问些什么,这些王权之事,懂得太多,只会死得更惨。
  她思索了片刻,只说了四个字:“欲擒故纵。”
  他的眸光似是掠过一丝诧异,随后点头开口道:“那么又是怎么擒怎么纵法?”
  他给的线索太少,说实话此做法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有把握,只是两年前父王离世后,她掌控整个魏国王权时,便也有不少小人欲争夺王位,她便是用此法硬是将那些人都给镇退了下去。
  然而秦国的国况又与魏国稍有不同,想那吕不韦已暗地执政多年,根基牢固不用说,各个等级的官阶应都培育出了不少心腹,而魏国当年先王过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者仅信陵君一名,且他并无异心,一心与她共同把持着魏国朝政,才可安然等至太子增归国。
  在下定论前,她必须先搞清楚一点,便问道:“那个人的伯父与管家,谁的利害关系比较了得。”换言之,谁的能力,权利比较大。
  他回道:“毋庸置疑,是那伯父。”
  她忖度了许久,在心间略微盘算了一二,道:“此法仅作参考,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的。”他使了个“请讲”的眼神,她便继续简短的说道:“放弃王权。”
  他先是一愣,眉宇微微皱起,稍稍迟疑片刻,方醒悟明白,道:“你是想让我将权利交予仲父?”她微微一笑,提醒了他一眼,道:“你说漏嘴了。”
  也许有人会觉得此法荒谬,不过的确是可行。“纵”法,即使主动交托出王权,当然放弃王权是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才是真,比若嬴政可以称病,口头授予那吕不韦管理朝政之权,那神秘“管家”必定有所顾及,甚至于与之反目,那么便可上演二强争霸的好戏。
  方才她问与二者究竟是孰强孰弱,意义便在于此,吕不韦有着稳操胜券的把握,那么便假说王权交托与他,又可假借他之手,不费吹灰之力,便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也就是那个力量稍弱的“管家”,何乐不为。
  更有人说了,王权都送与了别人,此计还有何得利之处,此观念便是大错特错。缘由便在于目下嬴政手上的王权根本就形同虚设,那么有还是无,便无关紧要,反而送出去,一身轻松,还可加以利用。加之是口头相受,等除掉了“管家”,再称病已好,光明正大地收回王权死不认账,谁又能有意见可言。虽然卑鄙无耻了些,然而这是处于弱势的他们,唯一可行的办法。
  或许又有人想了,也许到万年狐狸般的吕不韦岂是那么容易入圈套的,抑或是他可冠冕堂皇地执掌政权,到那时候若根基站的更加稳固,兴许比二人同在时更难以铲除了,岂不是越搅越乱,其实不然。
  前者,吕不韦即便晓得是个圈套,也会自行往下跳,为什么呢?因为聪明到了一定地步的人,极为相信自己的能力,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强大而稳固的自信,操控大局的自信。他定是十分把握自己掌控王权后,便不可能再让嬴政重返王位,这么好的一个机遇不利用,岂不是可惜了。
  加之嬴政平日里,从来不显山不露水,隐忍兼与内敛,除了尺度大点的杀鸡儆猴之外,还未在人前做出惊世之举,这便更加小觑了嬴政有无再夺回王权的实力。
  而后者,吕不韦即便稳稳的操盘住了大秦江山,光明面的手段玩不过他,难道他们不可以玩阴的,暗杀。嬴政早已做足准备,与他对垒,笼络来的十大名剑,岂是吃白饭用的,弘凤兮这个天下第一,落在那儿可不是用来乘凉享受的。嬴政礼遇于他,即便对她大不敬的冒犯,也未对他赶尽杀绝,便可了然心计。
  当然同时暗杀二人,是绝无可能的,首先,若是有一边杀手失败,定会给另一人有了心理准备,这样奇袭的效果便低了很多,成功率大打折扣;其次,即便高手如云,同时果决二人,那么朝中必有非议,两大臣同时死亡,所有的矛头必将指向尚未稳固实力的嬴政,朝臣中二人心腹诸多,必定不得相安,反而延误了嬴政重掌帝业的时机。相信她以上所想到的这些,嬴政早便考虑周全了,他只是想从她口中得以确认可行性。他缜密繁杂的心思,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忍耐力与令人叹服的判断力,不可能不想到如此做,只缺的便是唯独一名可以认同此法之人。
  而这个人,正是她?
  不过她记得渐离说过太宸宫是秦国幕后的杀手组织,为何嬴政不暗通他们,却私下聚首了江湖上的十大名剑。莫非……
  “太宸宫并非支持与我。”他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便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其实也是,嬴政九岁以前都被质于赵国,十三岁先王过世,即继承王位,太过年幼,必定无法独当一面,自然无人会支持于他。
  只是,太宸宫的实力她是亲眼目睹,比若四龙子吟风,比若九龙子渐离,他们都绝非区区凡辈所能匹敌,更何况,太宸宫并非仅他们两位龙子,兴许还有比他们更厉害的存在也说一定,这给他们执行“欲擒故纵”又加大了许多难度,因为要暗杀,就必须拥有十足的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战斗力。
  思及此,便觉得有些可笑,她怎会与吟风、渐离他们从友人转变为了敌对关系,这简直叫她混乱得一塌糊涂了,大抵便是那秦王妃的身份作祟。
  重新(。。)整 理了一下思绪,历朝历代,太宸宫召回九龙子,必定战乱再起,促使幕后操纵江山更迭易主。既然太宸宫非嬴政之人,必是二人中其中一人的靠山,思量想去还是吕不韦的可能性大一些。
  那么囚牛麾下的晓晴楼便并非是谋反太宸宫谋反天下,而根本是太宸宫并非站在嬴政背后的靠山,故他们便可接受刺杀嬴政的任务。当日指使蔚染率黑衣人袭击凤府的人,是一位一掷十万金的中年男子,她曾经在晓晴楼会客间外撞见过一次,对嬴政描述了一番那位金主的模样,嬴政眼眸忽闪不定,似是晓得了他是谁一般,然而很快飘忽不定的眼神便镇定下来。
  吕不韦她见过二次,再熟悉不过,那么,那位金主很有可能就是嬴政口中的“管家。”
  这样她便想明白,半年前嬴政曾令她罚跪,逼迫她告知晓晴楼之内情,看来也是与此有关,他要查清晓晴楼的幕后以及与太宸宫之间的关系。然而晓晴楼内有她的知音、知己以及敬爱的楼主,若非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出卖他们,是故,后来她虽说了一些了解的事,关及性命秘密之事,都被省略而过。
  长谈下来,不觉已入了深夜,窗外寒风呼啸,雪从所未有的大了起来,气温骤降,她本还担忧他是否会留于她下来侍寝,然而他听完她的见解后,除了朝她撇来不可思议的眼神外,便是细细思索着她说过的每一句,完全无心于她。有些事他考虑得比她周到,而有些事他思量得不如她来得严谨,他微皱眉头,在琢磨揣测着提炼出最后可行的法子。而她,便悄然带上了门,离去。
  第二日,便是新年伊始,这一年秦王政十九岁,而她年芳十八,已离开魏皇宫整整两年。
  外面的雪似乎下得更大,她推开窗半倚着窗台双手托腮,观赏着落雪美景,浓重的雪飘舞,大片大片的鹅毛雪瓣自苍穹直落而来,稀稀苒苒,一层又一层地将大地覆上了银白色的装裹,举目放去,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银白素净的世界,空若无物,心静如止水。
  屋外有小厮叩门,她缓慢过去打开,只见那小厮当即叩拜,跪于她身前,将托盘里的物品举至而上,里面呈着绫罗提缎绣花华衣与奢贵多金的玉饰。
  她诧异三分,想必他应是知晓了她的身份,便道:“你这是作甚?”那小厮忙低头,拜了一拜道:“这是秦王陛下封予娘娘的赏赐,请娘娘接纳。”
  娘娘?这称谓该是多么陌生,勉强浮起唇浅笑,道:“好了,我收下了,你回去复命罢。”小厮又恭敬地一拜,道:“陛下在静待娘娘佳音,望娘娘梳洗完毕后便来至。”这小厮的礼仪甚是到位,她怀疑他可能是宫里的宦官,将托盘拿回屋随意地往案上一放,焦躁地席于薄垫上,便心有不安的忐忑起来。
  逃不掉的始终都逃避不开,既然当初打定了主意回至秦王身边,便早该想至了会有今日的赏赐,以后逐步入宫,受封,侍寝,种种君王夫妻之礼接踵而来,只没想到来得会如此之快。
  取起衣裳细细赏玩,这么名贵的衣料,她纵然是为魏国公主时,也得到的不多。又拾掇起玉饰一瞧,更是昂贵得如抵万金,若将昨日弘凤兮送与她的白璧玉簪评为上等话,这里面摆放的任何一件饰物,都可堪称上等中的极品。
  褪下了身上的粗布素裹,将手中这件华美的衣裳裙络换上,打来了盆水洗面,施上了许久都未曾上过的胭脂水粉,抿了抿淡红唇色,取了秦王赐予的白玉头饰正欲佩戴,忽而望着盆水中自己的倒影,仿佛明了了几分。
  本是以为昨日他沉浸于苦思对策,并无对她上心,哪知他却将她乌发上的白玉发簪与白璧耳坠,看在了心里。在凤府里有能力并且有胆量将之送与她的人,除了不拘礼数的弘凤兮,还会有谁。
  男人见不得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好,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大秦的王,她与嬴政虽无夫妻之实,但他下诏书时便已有了夫妻之名。他这可是在警告她,切勿红杏出墙去,否则,当他重掌朝权后,弘凤兮定是当命不久矣。
  如此一想,心中一凛,便即刻除下了耳饰、发簪,拾掇起秦王的赏赐的那份一一戴上,脑仁子里明白着,她绝对不能连累身边的友人有事。
  一一穿戴好,对着盆中水仔细了检查一番,她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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