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雪刀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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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雪刀1-9-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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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拱手回礼,随何太急走入小镇,笔直的巷道直通镇中最大的池塘——云烟池。
   那是个半月形的大池,深不见底,和另一半石板铺就的场地形成个八、九亩大的圆形广场。
   场中有人打水,也有闲坐看书的老人,几只鸭子蹒跚地走过青石板路面,跳进池里,刹时荡碎满眼倒影。
   广场周围环绕着书院祠堂等大型建筑,或凝重或华贵,而最显眼的,莫过于祠堂一墙之隔的院落。大丛郁郁葱葱的蔷薇越众而出,铺展在白墙黑瓦上,团团深红,是这黑白陆离中唯一的色彩,那样恣意妄然,天真烂漫。
   惊艳的红,
   惊艳的花。
   脑海中蓦然掠过怒江滚滚波涛,戚少商眼前一亮,一黯,
   一叹。
   若是私下游历至此该多好,可惜却因公而来,无端亵渎了美景。
   他向来认为:美丽就是美丽,不懂得欣赏的都是傻瓜,即使更欣赏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也无损陶醉在烟雨江南里。
   可吸引衙门中人的,只能是血腥。
   当然是血腥。
   死去的,将死的,必死的,该死的……自应诸葛小花之邀,取代离任的铁手位置以来,接触到的死亡竟比以前在连云寨时还多。因为那时虽要抗辽,却不是成日与杀戮为伍,哪像现在,追逐死亡如同苍蝇追逐腐肉。
   对此他颇有些无奈,也有些惋惜,却没办法。
   不知是乱世人心惶惶,还是以前留意不够,特意搜寻起来,凶案悬案竟多得惊人。从检验尸体到收集线索,再分析筛选,追捕犯人,几乎每个环节都有叫人愤怒的疏漏。
   而更令人愤怒的,莫过于苦心抓住的犯人,却因为某位权贵的话逍遥法外了。
   ——这就是大宋的刑律。
   无怪乎五年前铁手心寒离去。
   多年来,他也曾疑惑过,
   究竟他们作为“名捕”,有没有尽到除暴安良的职份?
   究竟有没有王法、公理?有没有报应、公道?
   朗朗乾坤,清清日明,究竟法大还是情大?道高还是魔长?
   种种争取,到头来是助纣为虐,还是锄强扶弱?
   侦破的无数案件,到未了是为虎作怅,还是大快人心?
   也许他们都太过聪明,太擅长思考,不肯轻易臣服于大众认可的道理,于是每一次信念和现实的冲突都会带来迷惑。
   而作为维护国家运转的武器,迷惑是致命的缺陷。
   幸而,他看得透彻。
   罪人就是罪人,他们对百姓社会的危害无庸置疑,即使统治者再腐败,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原谅。
   国家没有眼睛,武器就必须更睁大自己的眼睛,避免误伤。
   若害怕失败而畏缩不前,才是真正的罪过。
   所以铁手回来了,带着更加成熟的热度和坚定。
   所以戚少商历经五年风霜,终于可以离开。
   ——因为合情不代表合法,合法不代表合情。
   他讨厌向腐败的律法低头,哪怕早已用小狡黠暗中将其破弃了无数次,终究不如江湖自在。
   这是最后一次,不管结局如何,案子了结就回京请辞。
   从此龙回深海,自掌风云。
   “运气可不会无端找上门。”何太急长叹,“不然我也不会困在陆离,无脸回去。”
   戚少商皱眉,问道:“究竟是怎样的案子?”
   何太急信中只说唐家出了连环命案,且数人失踪,细节一概未提,如今看来,居然令他“无脸回去”,影响一定很恶劣了。
   何太急脸色急沉,默然片刻,向正对云烟池的大门走去。那门装饰华贵,前有一只精致光滑的石麒麟,色作黝黑,犹如金铁,扬首奋蹄,意态昂扬。
   门旁早伫立着一名老者,六十上下,身穿朴素的寿字纹长袍,拄虎头拐杖,须发斑白,虽不如武林名宿矍铄,却另有一番文士风范。见他们到来,老人急忙迎上,又命小厮将马匹牵去马厩,笑道:
   “老朽唐鹏,是陆离唐家族长。两位差爷为吾担殚精竭虑,实万民之福。草民无以答谢,惟清拣陋宅供差爷居住。二位不嫌弃,镇上老小尽可随意差遣。”
   陆离是家族镇,居民几乎全部姓唐,外来者极少,族长即最高权威。作为遍布全国的经商大族之长,唐鹏自见惯了大场面,这么客气,更加剧了戚少商的怀疑。
   难道这小镇真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案件,令他们不得不卑躬屈膝,仅求一解?
   跨进高高的朱红门槛,大厅前是个清幽的院落,两旁高墙足有两丈开外,夹着中间空间,如一口方形深井,观之甚为压抑。
   正待入内细问,突然半空一声闷响,如骤然春雷绽裂。唐老太爷与何太急脸色突地煞白,戚少商心中一跳,转身掠了出去。
   云烟池畔还是那几人,想是受惊,鸭群已不见了踪影。
   眼光扫去,很容易就知道异常的来由,因为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同一方向——
   那个他第一眼就注意到,有艳红花朵攀爬出墙的院落。
   随后,一道明亮的光芒拔地而起,霹雳之声再次震响,戚少商不由睁大了双眼。
   满目金丝璀璨,转眼寂灭。
   然后又是一缕流星飞升上空,砰地爆裂,洒下一地光雨。
   这是……
   白日烟花。
   如同金色烟雨的白日烟花。
   是谁,在这非节非庆非宴非夜的时节,点燃了不合时宜的烟花?
   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元宝''戚+顾'断雪刀 2 金风细雨不能归(本章就像文章的脖子,欢迎在看不明白后文时,随时回来补… …)

别问剧情发展,别催我。
再说一次,该来的总是会来,催也没用… …||||
考试+设计,5天后回来。
今天考糊了,阴险的老师|||||

PS。亲爱的色,辛苦鸟,乃P的图是配下一章哦~
看着桌面口水滴ING…~~

   
   2 金风细雨不能归
   
   
   长啸升空,轰地一声,炸出七色碎光,再散出漫天雨丝,刀光剑影般的锐利就化了侠骨柔情。
   仿佛能听到光与光撞击出的玲珑之音。

   只要有三分繁华两分悠闲的城镇,节庆时都会燃放烟花。可这么大这么亮,充满睥睨天下的气势,即使白天仍光彩夺目的,京城都难以见到,更不用说微如陆离的小镇了。
   “那是唐求的宅子。”
   何太急跟出来,解释道,“他家主业是贩卖烟花。自从唐三小姐失踪,便时常在白天放烟花,大家都习惯了。”
   习惯?难道刚才他们脸色大变是幻觉?
   唐求即此次受害者的名字。据言,他家陆续死了四人,失踪三人,件件扑朔迷离。
   戚少商很想跃上墙看看里面的情况,闻言微皱眉,虽疑惑却也停下了脚步。事情并不像想像的那么简单。何太急性情豪直,本不该这么吞吞吐吐,难道另有隐情?
   “老弟不要误会,实在是涉及三小姐的名节,在外不好多言。而这烟花……”感到视线中蕴涵的透彻,何太急脸色显得很不好看,红中带灰,甚至发黑。
   看到老友眼中的痛惜,想来他对三小姐颇为欣赏,戚少商了然,不再多问。想来那姑娘一定很出众,否则镇上不知有多少姓唐排行第三的女孩子,为何“三小姐”会专指她呢。
   停了很久,何太急才继续道:“这烟花仿佛暝暝中与悲剧连在一起,只要点燃,就会出事……我知道这很可笑,但镇民……”
   江湖中人凡做大事,多会选择黄道吉日,可没有人真的相信,仅求心安。何太急担心的是,唐鹏渐渐压制不住被恐惧冲昏头脑的镇民了,若他们一涌暴动,会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戚少商认得这种沉郁的愤恨,那是费尽全力也不能阻止悲剧的无力,以及掌握不住命运的自厌。
   他见过何太急的本事,究竟是怎样诡秘,竟能让他抓不住一点痕迹?
   “唐求白天不见客,晚上再去找他。”长叹一声,何太急似瞬间老了十岁,戚少商这才注意到,他发间竟已有了斑白。
   他们在唐鹏大宅找了个最僻静的房间,直到检查完无人窃听,何太急请戚少商上坐,自己才坐下却又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道:
   “三小姐闺名唐梦,失踪得委实离奇。当时我在场,亲眼看到院外飘进几丝黑雾,自己却动不了,眼睁睁见她被包围,等雾气散去,就什么也没有了。”
   “毒?”
   “我也曾怀疑是毒。”何太急苦笑,遂从头讲起。
   原来这漫长的故事起源于年头。新春刚过,唐家两个下人暴死街头,怎样都查不出死因,正要以劳累过度结案,另一个叫唐季的下人突然承认是自己杀了那两人,哭着忏悔,并当众扑到疾驰的马车之下,刹时被踩得血肉模糊。
   陆离差不多各家各户都沾亲带故,这一下自然炸开了锅。唐季生前与那两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自然人人骂他忘恩负义,并猜测缘由。他没说缘由,传言便越来越希奇古怪,最终牵扯到唐三小姐身上。
   唐求乃镇上一富,膝下一子三女,仅三女儿还在身边。
   唐梦清丽过人,气质端方,尚待字闺中,要说那三人争风吃醋也未尝不可,不过这毁坏唐姑娘名节的故事没传多久,就变成了鬼怪故事。
   首先是目睹唐季自杀的丫鬟和奶妈失踪,三小姐说见到她们被黑气吞噬,大病一场。随后唐求瘫痪在床,有些痴呆的母亲在一日午后凭空失去了踪影。半月后,有人在山中发现唐梦奶妈的尸体,她早被蚁虫野兽啃得辨不出本来面目了。
   直到此刻,早将这家人视同蛇蝎的人们才注意到,每次唐求家出事的前几天,镇外都会放烟花。
   一种只有唐求才知道怎么制作,仿佛金色雨幕的烟花。
   谣言马上从争风吃醋变成报复杀人,传凶手是被烟花炸死的冤鬼,只为一步步将罪魁祸首折磨死。
   镇民害怕被连累,一致要求将他们家赶出镇子,若不是族长唐鹏力保,恐怕宅子都被烧了。
   何太急就是这个时候来的陆离。
   他到此不久就看到了烟花,并见证了第三次失踪——老锄头。
   老锄头是多年前被唐求收留的乞丐,耳朵不好,做些打扫院子,开门关门之类的活,倒也悠闲。那日见了烟花的人们涌到族长家,要求老太爷定夺。唐鹏便请何太急出面,另派两个胆大的与他一起守在唐宅。
   三日无事,第四天晚上,三人决定告辞,老锄头为他们拉开大门,就此融入茫茫夜色。
   再次放烟花,大家都以为要轮到唐求了。何太急认为短暂的麻木是因为中毒。唐求狠心拿出百毒不侵的天山雪莲,分发众人,不料毫无作用。
   失踪的是唐梦。
   而现在,偌大的宅院,只剩唐求一人。
   经一系列变故,同族血亲之情,早就荡然无存。
   从同情到猜忌到期待着他失踪,人们认定那才是漫长黑暗的终结,认定只有如此,这可怕的诅咒才会破除。
   这是个完美的理由,于是大家从恐惧走向愤怒,将一切归咎于仅存的受害者。
   镇外再没有人放烟花,倒是唐求乐此不疲,大白天照放不误。
   或许他也期待着厄运降临到自己身上,或许他希望隐藏的凶手为此找上门来。但没有,徒然证明烟花和案件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
   而已。
   何太急很愤怒,不仅仅因为陆离居民冷酷的态度,更因为自己不仅没能救人,还对那未知的黑雾感到恐惧。
   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如果还能看到那雾,无论如何,都要冲进去。
   纵使死,也可做个明白鬼。
   何太急向来脾气躁,讲起案子却耐心得要命,加上中途打断几次,再接续总会重复某些内容,戚少商又问得细,听完讲述,已是接近晚餐时分。
   “畏惧未知,才会求知。何兄何必惭愧。”
   极容易联想到武林高手或致幻药物,何太急虽有点粗心,幸而经验丰富,不可能没想过。
   “天山雪莲能避毒不假,但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不一定非得是毒。轻功卓绝的人,要在众目睽睽下将人带走,且不被发现,”他沉吟片刻,“——也不是做不到。更何况每次都发生在夜里,还有雾气掩饰。”
   何太急再次苦笑,“愚兄何尝没想过,可我们当时确然分毫不能动,连真气都汇聚不起,直到雾气消散。就算被点了|穴,也不会如此狼狈。我检查过三小姐……失踪前坐的地方,以及黑气飘散来的方向,也搜遍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一无所获。”
   “查过烟花么?”
   “当然。这烟花被人戏称为‘金风细雨’,只有唐求本人会做,仅赠亲友,从不销售。然而他如今仇视官府,死都不肯说出名单,且一口咬定其中不会有凶手。唉,本该是绝佳的线索。”
   “那之后,晚上就再没放过烟花?”
   “是。白日烟花全是唐求燃放,想是打算引凶手现身,可惜不知对方目标就是三小姐,还是其它到手的东西,总之夜间的‘金风细雨’再也没有出现过。”
   戚少商眼睛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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