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千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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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千手剑-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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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修成强行吞了口唾沫,窘迫的道:
  “这……难说,恐怕不容易习惯……”
  南幻岳不以为奇的道:
  “天下没有人不能习惯的事,老头子,你只是还没有被逼到那个地步,如果到了那一步,你就会逆来顺受了,譬如说,你想自杀,这件事你莫非一向习惯?大概也是不会去喜欢的吧?一定是没有路可走了,才踏上这最没出息的一步。我和你不大一样,我决不肯向现实低头,更不肯自认失败而灰心气馁,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咬牙撑到底,除非我咽了气,否则,我啃石头,喝自己的血也要活下去,我还有我的抱负,有我末尽的责任,亦有我没有索完的债!我岂甘如此与草木同腐?带着满腔冤气与草木同腐?永不,一个人可以死,可以毁灭,但却要在他该临到的时辰,断断不会是像这个样子就甘认颓亡,尤其,不能在某种压力的逼迫下甘认颓亡,要不,人的所谓骨气未免就太也卑贱,太也不值了吧?”

  狄修成有点羞惭,又有点惊栗的低下头,岔开话题:
  “是了,小哥,你的本事既然这么强,难道就真弄不断手脚上的什么‘锁龙扣’?”
  南幻岳一撇嘴,道:
  “这玩意的强韧度简直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它坚牢无比,百摧不断,带着点小小的弹性,有至极的反抗力,老实说,凭我这身功力修为,光靠肉体的能量是无法弄断它了,我用‘金刚指’、‘血刃掌’、‘闪大雷’,以及我独具的‘黑龙真气’等功夫来破除它,均全未见效……”

  当然,南幻岳述说的这些武学名词,在狄修成听来是有些茫然懵懂的,他却不知道,在他面前的人,乃是天下武林中最负盛名煊赫的“七大煞君”之一,江湖两道上无出其右的剑道圣手——“剑之魂”南幻岳!
  南幻岳口中言及的这些门武功,任凭哪一样也是他的绝技,任凭哪一样也足可睥睨江湖,称霸一方!而他这几种修为的程度是登峰造极的,几乎已达到惊鬼泣神,无坚不摧的地步了,但是,却亦对服前制住他的“锁龙扣”没有办法,由此可见,这“锁龙扣”的强韧力量已到达了什么程度!不过,话又该说回来,古潇然十分清楚南幻岳的本领如何,如果他没有把握,也决不敢下手,而他既然寄望这“锁龙扣”能制住南幻岳,自然他对这玩意的功能早就了然于心了……

  这时,狄修成接口道:
  “真有这么厉害?那……你的兵刃呢?你一定有兵刃的吧?”
  南幻岳立时精神一振,慎重的道:
  “不错,你总算还想到了,我有,老头子,这是我唯一可以获救的希望,也是你唯一可以帮助我的法子!”
  狄修成忐忑的道:
  “哦,你说说看。”
  南幻岳凝沉的道:
  “我有一把剑,叫做‘寒水红’,长有九尺,宽只逾人中指,其软如带,可以缠绕于腰,此剑削铁如泥,斩石似粉,是柄上古留传下来的名器,为春秋时代铸剑名‘大愚子’所铸造的最后一把宝剑,这剑随我身畔一十三载,未尝稍离,只有在我与古潇然这次进洞求宝,谋杀了那四头红角狒狒之后,因为精神松懈,思维又全集中到取宝的念头上,才一时大意放置在石榻上面,我一旦受制,古潇然即取了此剑离开……”

  狄修成一下子泄了气,失望的道:
  “已然如此,还有什么用?”
  南幻岳冷静的道:
  “你听我说,姓古的并未将此剑带走,他一定还将这剑隐藏在洞口附近—一”
  狄修成忙问:
  “你怎知道?”
  南幻岳一笑道:
  “很简单,古潇然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谨慎得过了份,他十分清楚,我这柄‘寒水虹’的剑形,江湖道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亲眼见过的亦不少,如果他给带出去,必然会落入人肯,而我一失踪,我的随身兵刃却在他手上,他陷害我的铁证就有了,我的一干朋友们是断断不会放过他的,这种傻事他决不会干。没有证据,他就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晓得我曾和他一同出来寻宝,我未对任何人提起,他自然更不会说,况且连我们见面会合之处也是挑的一处荒岭破庙,没有给人看到,他有了这么完美的条件,岂又会拿着我的剑去自找麻烦?而他也不可能将剑带出去随手丢弃。因为那也不安全,虽说此处乃深山幽壑,但难保不有樵夫猎夫经过,一旦发现拾得,流传入一般扛湖人眼中,多少总有被人追探根源找着我的希望,这个险他也不会冒,所以,最可能的法子,便是仍然将剑隐藏洞内。此洞固在群岭叠峰之内,又处于绝壁之中,被发现的机会是十分渺茫的,忖量一下,还是放在洞里最可靠,我在受制之后,曾聆听他的行动声音,他大约在洞口附近逗留了盏茶时分,方始离开,若非有所举止,他断断不会逗留这么长久的时间,大可立即出洞,远走高飞……”

  狄修成道:
  “他会不会将这把剑毁了?”
  南幻岳摇摇头,道:
  “不可能,此剑几为神兵,柔可绕指,坚能断铁,除非用丹炉烈火烧炼十月以上,再倾以四十九种腐蚀药物,才可加以损毁,否则,任何石砸锤捣,全然无法伤之分毫,姓古的又哪来这样的时间、功夫,与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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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修成略略提起了点精神,道:
  “如果似你所说,就算真找着那柄剑,是不是就可以切断这手足上的‘锁龙扣’了?”
  南幻岳苦笑一声,道:
  “我希望是可以!”
  搓搓手掌,狄修成竟汗并涔的道:
  “假如……还是切不断呢?”
  南幻岳闭闭眼,缓缓的道:
  “那就想法子先将你脱险再说,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直到我能找出第二个可行的方式。”
  狄修成忙道:
  “你也别灰心,不会想不出法子的——”
  他一咬牙,又激动的道:
  “如果真没法子……我就在这里陪你!”
  南幻岳豁然大笑,笑得脸孔涨赤,额浮青筋,笑得弯了腰,甚至,目眶中的泪水也在隐隐泛动了!
  “你?陪我?”
  惶惑、羡惭的,同时也是气愤的,狄修成颤巍巍的道:
  “你以为我是骗你?以为我做不到?以为我在讨好你?你不要小看了我,我——业已将什么全看透了!”
  南幻岳止住了笑,默默的凝视着狄修成,好半晌,他低沉的道:
  “我知道你是一片挚诚,出自肺腑,老头子,我没有小看你,相反的,我很感激,你是个好人!”
  狄修成有些失措的呆立着,讷讷的道:
  “你别……哦,小哥,别客气……”
  南幻岳深沉的看着他,静静的道:
  “老头子,你的确是个好人,不论今天你能否帮上我的忙,我都会报答你,一个真正的好人是不该受欺凌,不该道迫害的。”
  狄修成觉得十分腼腆的道:
  “哦,小哥,你是太夸我了……其实……我一无可取……”
  狄修成一仰头,深深吸了口气道:
  “现在,你可以开始去找了——不过,你愿意吗?”
  狄修成连连点头,忙不迭的道:
  “愿意,一百个愿意,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呀,我怎会不愿意?”
  南幻岳露齿一笑道:
  “很好,希望我也能对你说这句话。”
  顿了顿,他又道:
  “老头子,找这柄剑并不困难,只要你知道它是藏在这里就容易多了,你可以试试石壁的隙缝,壁脚的间缝,注意地面有无被填过的痕迹,还有,垂挂的石钟乳之间,一盏茶的工夫,他做不出太完善的手脚。”
  狄修成顿首道:
  “我这就去,从洞口开始。”
  南幻岳坐了下来,边道:
  “如今光线黑暗,恐怕你要多靠手脚去摸索了。”
  一面朝外走,狄修成一面回道:
  “就算用鼻子去闻也得找着!”
  片刻后,洞里又沉默下来,只有南幻岳目光炯亮的一瞬不瞬注视着洞前的弯曲处,虽然他尽量控制面部表情,却依旧流露出强烈的期盼与焦灼神色来,是的,他知道,狄修成的成功与否,不啻是他自由或囹圄的宣判,生与死的分野,也可能他重见天日,也可能就要埋骨此洞了!

  可以清晰的听到狄修成双手的探索,摸触声息,也可以判明他的两脚在扫动,划踢的动作,时而传来他的粗浊呼吸,时而响起他的连续咳嗽,偶尔—声低呼,偶尔半句诅咒,但是,却俱为失望的喂叹。于是,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光阴也就这么一分一寸的流逝了,在焦灼中过去,在祖丧里逝了……

  南幻岳没有吭一声,他沉默着,独自凝视黑暗的转角,他脑海里如今是一片空白,心膈间却充满了翳闷,粘湿的汗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沾了满脸,混着那种泥垢,那种油污,那种熟悉的臭味淌向颈间,他觉得无限急躁,无限烦窒,加上无限的悔恼,希望没来时不觉得这些,而当有了一线曙光之际,意志反倒有些动摇,精神竟也仿佛紧张起来了。一千多个日子有如一千多个噩梦啊,而噩梦串连在数不清的仇恨上,一千多个日子也破灭了不少的希望,像幽幽的黑潭底下冒升起的泡沫,三年了,被囚在这个只囚了他一个人的人间地狱里,豪情幻向虚无,威武趋于暗淡,连那昔日的爽朗笑声也禁不住喑哑,这是一种什么生活?一种什么时光?像是用刀子在一点一点分割他的灵魂,以毒药在一点—点侵蚀他的心志,多长久的时间了啊,锁住满眼的青春绮华,不见云在蓝天窈窕,不见星在夜空妩媚,哪有横波的眼?哪有聚蜂的眉?芳泽如隔世,呢语似哭泣,心都阴郁得像压顶的雾震了……

  想着,越想越愁,过往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有些凄迷的意阚混合在苦涩里,摇摇头,南幻岳唇角的笑就像黄莲的苦,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如果出不去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现在,他更不敢去想象了……
  时间像停顿在永恒,但却又似流水般那样过去,就这么怔怔忡忡的,朦朦胧胧的,一夜竟然消逝,不知何时,洞中已然透进了清晨的曙光……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冷瑟的空气,使南幻岳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如梦初觉,轻轻的叹息一声,忽然,他记起犹在外面找寻藏剑的狄修成来,好像有一阵子没听到他的声音了。坐直了腰杆子,南幻岳才待启声探问,蓦地,山洞转角处那边响起了一声又是兴奋,又是颤抖的大叫,接着,狄修成的声音发狂似的一路传了过来:

  “找着了,找着了……老天有眼,小哥,你的剑业已找着了!”
  南幻岳身子骤而一冷,激灵灵的一哆嗦,浑身血液都似凝冻了一般,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张大嘴巴,瞪大一双眼,直直的看着前面,蓬头垢脸,灰土满身的狄修成,已经步履跄踉,手舞足蹈,又笑又叫着像个老疯子一样奔了进来,他的手上,正高举着一条长长的,黑闪闪的东西,贸然一见,似是一条软软的垂晃着的懒蛇!

  南幻岳双目顿时灿亮,不由自主的微微抖索起来,他的瞳孔扩张,鼻孔掀动,嘴已干燥如火,颤巍巍的,他伸出那只空着的右手,宛如一个饿殍在接受一块香白的馒头一样,是的,那是他的剑,他的“寒水红”,也是他求生存求自由的唯一凭借了!

  狄修成一把将手上的细长软剑塞进南幻岳手里,南幻岳如获至宝,一下干抱入怀中,抽搐不停的用脸贴着,以唇吻着,那种饥渴之状,挚热之情,激奋之概,就仿佛拥着他的至亲伴侣,爱极了,也疼极了!
  狄修成喘着气,兴奋的道:
  “小哥,这条软蛇似的东西,是你的剑吧?”
  甫幻岳用右手食指挑着软剑的中段,无限感激的道:
  “正是它……谢谢你,我不知道用什么言词来表达我心中的铭感,老头——不,老丈,这一生中,我会永远记得你给我的赐予,无论能否出此险困,我对你的感怀之忱全是一样深厚挚诚!”
  狄修成眨眨眼,有些忸怩的道:
  “不要客气,小哥,咱们同是落难的人,也应该互相帮助才对,又何必这么生分呢?”
  南幻岳仰头低啸,状至欣悦,他目注狄修成问:
  “狄老丈,你是在哪里找着我这‘魂儿’的?”
  狄修成一愣道:
  “‘魂儿’?”
  南幻岳豁然笑道:
  “哦,就是我的这把剑!”
  狄修成恍悟道:
  “可是害惨我老汉了,我照着你告诉我的那些地方去摸索寻找,不论是壁隙,或地下隆起凹陷之处,我全是一点点的用手去挖探,要不就以脚去扫触,一会贴在石壁上,一会爬在地下,简直就和拥抱这冰冷潮湿的山洞一样了,满眼的昏黑,看也看得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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