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不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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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不从良-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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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元帝早早便命人赏了东西去楚王府,待前去传旨的内侍回来后,紫宸殿这里的气氛便降至到了冰点。
  龙案后,承元帝正在批阅奏折,阮荣海半弓着腰跪在一旁磨墨。秾艳的朱墨随着他的动作,和着水,慢慢融化来开,粘稠的血红色,刺目惊心,让人乍一看去,还以为是血。
  承元帝并没有大发雷霆,这在脾气越来越暴戾他的身上,实属罕见。只有阮荣海知晓,陛下不是不恼,只是最恼的那阵子过了。从那名神医的出现,到楚王如今可以站起来,这期间陛下焦躁难安,却又强制压抑,宛如困兽,可当事到临头他反而有一种异常的平静。
  这种平静让阮荣海胆战心惊。
  东宫,太子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半靠在榻上,如今的他瘦得更加厉害了,明明是四月的天,身上还盖了一层厚厚的褥子。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五弟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太子笑着道。
  一旁的福泰却是鼻头酸涩。
  *
  这场筵宴一直到夜幕降临才散,九娘筋疲力尽的回到正院,连儿子都不想抱了,去东厢看了看木木,便回房沐浴更衣。
  莲枝问她是否传膳,九娘歪在贵妃榻上摇了摇头,说是等楚王回来再说。
  不多时,楚王便回来了,也像九娘一样先是沐浴换了轻便的衣裳。待他从浴间出来,晚膳已经摆好了,夫妻二人用了膳,便去歇下了。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楚王腿愈后,要正式进宫面圣。虽承元帝那里没有动静就是好消息,可事情到底怎样,还是要到时候才知道。
  次日一大早,楚王便进宫了。
  他到的时候,承元帝还未下朝。紫宸殿里的内侍都对楚王不陌生,恭恭敬敬的将他请了进去,在偏殿中坐着喝茶,等待承元帝下朝回来。
  这一坐便坐了一个多时辰,其实承元帝早就下朝回来了,只是他招了几位大臣议事。楚王求见的消息也递上去了,只是上面人没发话,下面人自然不敢多做质疑。
  冷板凳?
  楚王并不是没有坐过,若是连这点道行都没有,他如今达不到这种地位。
  茶,已经换过好几盏了。
  正殿那里终于传了楚王,偏殿这里服侍的小内侍恭恭敬敬的将那根紫檀木的麒麟杖递给楚王,又扶着他站了起来,将他送出殿门。
  楚王杵着手杖,脚步略有些蹒跚,进了殿后,便来到殿中央的位置跪了下来,颤巍而不失坚定的拜下,“给父皇请安。”
  龙案后的承元帝,端详着跪在下处的人,似乎第一次见楚王的样子。
  良久,才道:“起来吧。”
  立在一旁的阮荣海屏息静气,大殿两侧还立了不少内侍,俱是含胸垂首,似乎浑然看不到楚王站起来艰难的模样。楚王先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拿起放在一旁地上的手杖,借着手杖的支撑,先立起一条腿,又立起另一条腿,之后站起。
  说来简单,可等他站起来时,已是满头大汗。
  他似乎有些窘然,对承元帝歉道:“儿臣失仪了,儿臣的腿暂时还有些不听使唤,冯神医说是许久未走的原因,多练习走动,慢慢就能好了。”
  承元帝点了点头,道:“你的腿能好,父皇甚是安慰,也算是了了父皇的一桩心愿。去看看太子吧,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惦记着你腿的事。”
  “是。”
  楚王躬身又行一礼,才缓缓往后退去,退至门边,才转身迈过门褴,往外行去。
  从承元帝这个位置,可以一直看到楚王出门下了台阶,看着那个略有些蹒跚却脊背挺直的背影,他目光晦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太子已经等楚王许久了。
  旁人看不显,福泰却是知道,自打那次中毒后,殿下一直精力不振。用了早膳后,福泰几次劝太子歇一会儿,都被他打岔过去了。
  福泰知道殿下在等楚王,楚王的腿一直是太子的心病,虽昨日便收到了消息,但福泰想,殿下要亲眼看过,恐怕才能放心吧。
  楚王来后,阮灵儿便避去了偏殿。
  太子让人给楚王搬了一张月牙凳,让他坐着说话。
  他先是问了问楚王腿的情况,知道他如今走路还有些不便,是长久未走动的原因,慢慢锻炼便能痊愈后,便松了一口气。
  “你的腿能好,也算是解了孤一桩心事。”
  看着满脸病弱却笑容爽朗的太子,楚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让皇兄劳心了。”他低声道。
  太子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算不得劳心,你的腿是因孤而起,你又是孤的弟弟,说起来也是孤愧对你才是。”
  “当不得皇兄如此说。”
  太子眼神复杂的看着眼脸半垂保持恭敬态度的楚王,“孤欠你一句抱歉,希望来的不会太迟。”他顿了顿,又道:“你不要怪父皇,说起来……”
  “臣弟从来没有怪皇兄的意思。”楚王抬起头来,眼神灼灼的看着太子。
  太子在他的眼神下,干白的嘴唇上下翕张了几下,终于化为一声沉沉的低叹。
  从小他便和几个兄弟不亲,唯一称得上还算亲近的就是这个当年最小的五弟。过了这么多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孰是孰非已经说不清了,这份兄弟情义终于在外力的干扰下变了质。
  “罢了,也是孤迷惘了。”太子苦笑一下,将心里所想讲的话都咽了下去。父皇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父皇,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五弟不去怪父皇。“你进宫一趟不容易,还是早早回府歇息吧,虽是腿好了,还是要注意一些。”
  “谢皇兄关心,臣弟告退。”
  福泰赶忙靠了近来,扶起楚王,楚王站直后,便对太子躬了躬身,然后往门外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站定,背对着太子道:“不管皇兄相不相信,臣弟从来没有怪过皇兄的意思。臣弟很感激皇兄,若是没有皇兄的庇护,也没有如今的我。”
  所以,即使被逼到那种份上,明明他可以很简单的解决,却从来没有动过那种心思。为此,儿子差点被过继出去,九娘差点命丧黄泉,他为此一直潜伏等待,却从来不悔。
  人,总要有一丝自己的底限。楚王一直在寻求一个两全的办法,而如今他似乎找到了。
  望着楚王消失的身影,太子脸上的苦涩更加浓重了,他伸手掩住自己的眼,良久,才低低的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不过,这样也好……”
  *
  楚王从宫里回来,九娘便收到消息了,只是一直等到暮色四合,楚王也没有出现。
  她问过之后才知道,楚王从回来后便一直待在书房里,这其间并没有召人前来议事。难道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九娘忍不住了,命人去书房那处递话,问楚王是否回来用完膳。
  不多时,楚王便回来了。
  九娘也没有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吩咐让莲芳传膳。一顿饭用的安静至极,九娘看得出楚王似乎有心事,至于这心事为何却并不知道。
  大抵是九娘的眼神太明显,两人上榻后,楚王才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从小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几位太傅都对他诸多夸赞,不管是从才学还是从心性,小时候我曾听过太多人说,太子身为储君,将是大齐之福。父皇对他也是颇多寄望,可惜……”
  可惜太子的身子太差,光这一点就足够将太子所有努力全部抹除了。
  “……小的时候,看着父皇那么看重太子,其实心中多少都会有些嫉妒的。不光是我,估计成王赵王等差不多都是如此吧,可不管我们怎么做,父皇眼里似乎就只有太子一人……母妃过世后,我虽被放在和鸾殿由皇后养着,可日子并不好过,宫里捧高踩低的人太多了,一个不受人重视的皇子,连个奴才都不会将你放在眼中……”
  “……慢慢便学会了去讨好这个皇兄,太子是一个待人很体贴的人,他即使暗里对我颇多照顾,却从不会在表面上表露出来,因为他知道这种另眼相看,只会害了还年幼的我……直到那次围场刺杀,我替太子挡了一箭……我不知道皇兄知不知道,我其实是利用了他……”
  这是九娘第一次听楚王开诚公布的谈起这些事,这些内情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还是因为上辈子拼凑而来。九娘听得出来楚王的口气很复杂,自打嫁给楚王以后,九娘对他了解越来越多,一个真实的楚王在她眼前渐渐呈现出来。
  原来楚王也并不是全然的冷心冷情,心狠手辣,他也会复杂,也会纠结,也会因为某些事徘徊不定,迷惘为难。
  很多时候,尤其是那阵子赵王妃因意外小产,九娘却在之后有了身孕,以及诞下木木后,承元帝想把木木过继给太子的时候,九娘也曾怀疑过。若说赵王和成王不好下手,但以楚王和太子的交情,设局害了太子对楚王而言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上辈子九娘便怀疑太子最后身死,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为人所害,最可疑的人便是楚王。
  按理说,被逼到那种地步,以楚王的秉性应该会下手的,可楚王却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如今这件事终于有了答案,原来楚王不是不能下手,而是不愿。
  按理说,九娘应该埋怨楚王的,因为他的不愿,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担忧与害怕,甚至濒临死境。可九娘却没有这种感觉,她突然感觉自己和楚王贴得更加近了。那种感觉并不太好形容,却轻轻的拨动了她的心弦。
  其实两人何其相像,人,总是还要有一丝自己的底限的。
  “你没有怪本王吧?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让本王弄得如此复杂。”楚王将九娘拉入怀中,缓缓的顺着她的长发。
  九娘蜷在楚王的怀里,摇了摇头:“没,九娘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不管如何,太子殿下出手救了我几次,且我相信殿下一定不会让九娘还有儿子出事。”所以即使被关在掖庭,差点没一瓶鸠酒命丧黄泉,她也依旧坚信楚王一定会救她出来。
  楚王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在屋中打了个转儿,渐渐消弭在空气中。
  *
  次日,承元帝传下口谕,召冯神医进宫与太子诊病。
  对于这件事,楚王早就有所预料,承元帝一直关心太子的身体,突然来了位神医,又治好了楚王多年的顽疾,承元帝不可能不动心思。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由楚王来主动提起的,方显恭敬与孝道。只可惜经历了这么多,避嫌这个道理还是要懂的,这个口只能是承元帝或是太子来开,而不是楚王。所以冯神医虽是治好自己的腿,楚王还一直留他在府中,并没有让他‘消失’。
  冯神医是个貌不其扬的老者,从面相来看根本看不出这神医神在哪处,只是之前有几个令人惊叹的例子,也由不得人不敬重他。
  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会不生病,所以时下人们对‘大夫’这一职业,都是非常尊敬的。当然,到了皇族这一阶层,寻常的大夫不可能会入他们眼中,可若是‘神医’,就另当别论了。
  冯神医先去紫宸殿叩见了承元帝,承元帝并没有当即便让他去东宫,而是让他先给自己请脉。
  承元帝坐于龙案前,手腕上搭了一条明黄色的帕子,冯神医恭敬的跪在他面前,抬手与他把脉。
  冯神医把脉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收回自己的手,捻了自己细长的山羊胡一下,道:“陛下可是夜里多梦、盗汗,偶有心慌、气短、耳鸣之症状?若是草民没有诊错的话,此乃是眩晕之症。”
  承元帝没有说话,一旁的阮荣海答道:“陛下确实有神医所说的这些病状。”却是并没有提是不是眩晕症。
  冯神医心下了悟,点了点头,“此症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并不严重。用药控制只有辅助之用,关键陛下还是得少思少虑,忌肝火旺盛。”
  肝火旺盛者,目赤、易怒、头痛、胁痛、耳鸣、眼干,说白了也就是承元帝动怒太多的缘故。这个道理承元帝自己也懂,却是从没有一个人敢如此明晃晃的说自己脾气太过暴戾,甚至连隐晦的暗指都不敢。
  说一个皇帝脾气暴戾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说他是一个暴君。为君者最忌被人称之为暴君,因为古往今来暴君的下场就没好过。
  “你大胆!”承元帝怒斥。
  冯神医并没有被吓得当即就跪下来求饶,而是态度不徐不疾的顺了顺衣袖,垂首敛目手拜道:“草民乃是医者,医者自然百无禁忌,以病症为主。若是草民说了什么惹怒了陛下,还请陛下赎罪。”
  承元帝哼了哼,道:“继续。”
  冯神医放下双手,垂于身侧两旁,“此病以静养为主,不宜劳累,若是静养得当并不会有什么大碍。放血遏制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过极必伤。”
  又被冯神医说中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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