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一梦(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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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一梦(第一部)-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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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乱着,蔡郡守的二公子蔡泽却又来了。他一见羡仙,就扑上来搂着亲嘴。羡仙正发烦,便推了他一把。蔡泽一愣,又笑了:〃怎么了羡仙,是不是怪我这些日子没来,冷落了你?我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从圣上迁都过来后,叫我爹这顿好忙!我平时不帮他老人家,这当紧的哪能袖手旁观?何况我爹这回有心给我奔个前程,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其实,侍郎不侍郎的无所谓,我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你。。。。。。〃
他看羡仙坐着发呆,又道:〃怎么几天不见,小脸这么憔悴?其实我都听说了,你不愿意接个大主对不对?岳鸨头没少逼你吧?我知道你心里装着我,这份情意我心里有数,可你叫我怎么办,眼睁睁看你在这烂泥潭里,想要赎你出去你又不愿。。。。。。〃
羡仙眉心一动:〃你真的想赎我出去?〃
蔡泽举手发誓:〃天地良心,我跟岳鸨头说了好几次了,是你一直不答应我。。。。。。〃
羡仙一转头,决然道:〃好,我答应你,你赶紧把我赎出去吧。〃
蔡泽很是高兴:〃真的?你终于肯应了?〃他想起什么,脸上又露出难色,〃不过,这几天我爹为了荐我当侍郎的事。。。。。。没少费心,这时候赎出你去,不太。。。。。。不太好安置。〃
他见羡仙皱了眉不语,又上前央求道:〃好羡仙,别生气啊,我又没说不赎,你等等,过了这几天行不行?等事成了我就接你。。。。。。〃
羡仙冷了脸道:〃几天?蔡公子,我也不愿误了你的前途,你不想赎,却也无妨。也不是没人肯赎我,如今为离了这里,我也顾不得许多了,便没人管我,我就是死。。。。。。〃
蔡泽忙堵住他的嘴:〃得得得,你别摆出这幅叫我心碎的样儿,你等我想想,必赎你出去就是。。。。。。〃
扑,蔡泽一口气吹熄了灯,抱着羡仙上了床。。。。。。

 

迷药

蔡泽虽许了诺,可赎身之事也不是一时半会的能解决的,羡仙也明白这个理,因此虽心忧如焚,说不得也只好等着。
岳鸨头却等不了,眼看着羡仙这棵摇钱树不摇钱,那滋味比剜他的肉还难受。好,你羡仙不是拧着不接皇上吗?算你贱!别的客人你总不能都不接吧?曲你总不能不唱吧?这翠楼,你总不能白住着吧?
于是羡仙乱着一颗心,在岳鸨头的逼迫下又出来弹唱了。f
临安城里羡仙的仰慕者不少,闷了这些天没见还真是怪想。岳鸨头一放出羡仙今日空牌子的口风,当时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地订了满场。
羡仙哪有什么心思弹琴唱曲儿,好在那些客人原意也不是奔这来的,所以他唱好唱坏,大家也不大在意。
羡仙正心不在焉地唱着,暖房的门一下子被踹开了。
羡仙心里一哆嗦,竟是那个最不想见的客人来了。但见那客人满脸怒色,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你不是说病了吗?怎么好端端在这里卖唱!〃
羡仙身子晃了几晃,几乎要倒下去。在座的客人却被惹恼了,有人站起来怒道:〃这是打哪来的不懂规矩的?羡仙相公的场子也是你砸的!年纪一大把了还。。。。。。〃
慌不迭跟过来的岳鸨头险些没吓掉了魂,在座的客人不认识,他可不能装糊涂,因下忙堆出一脸花给那客人赔罪道:〃爷,您消消火,消消火,羡仙刚好了,还没好利索,是我今早上看生意忙,强逼着他出来救救场的。爷您先到楼上羡仙房里坐坐,我这就叫他上去给您赔罪。〃
也不知是岳鸨头千求万乞见了效,还是那客人看见了身边人的示意,终于他一甩袖子,上了楼。
岳鸨头松了一口气,赶紧给羡仙打了个眼色,自己又仰着笑脸,开始准备利用三寸不烂之舌,打发这帮看起来怒气一点不比上楼的那位爷少的听曲儿的客人们了。
还好老天爷没怎么为难岳鸨头,羡仙听话地上楼去了,而这帮客人,万幸也不过是城里缫丝商会一群好打发的有钱大爷罢了。
却说羡仙怀里揣着小鹿,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登时被那客人射过来的凛冽目光看得一缩。客人不,还是称呼他皇上比较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羡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哪儿不舒服?〃
羡仙无言以对,低了头不语。
皇帝两根手指夹起他的下巴:〃怎么不敢看我?是因为你骗了我?说,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羡仙被他夹得生疼,脑子里转了半天,终于开口:〃没躲着爷,是。。。。。。是。。。。。。是因为羡仙不想再卖身。。。。。。〃
皇帝一愣,盯着他问:〃你不卖身了吗?〃
羡仙挣开他的手指,撒谎道:〃是。。。。。。很久了。〃
皇帝想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想是我对你动手动脚把你吓住了,你还别说,我还真想。。。。。。不过算了,你放心吧,你不乐意我也不强迫你,只要你陪陪我,别躲着我,给我弹琴唱曲也就够了。〃
羡仙低了头:〃是。。。。。。〃
是夜,羡仙蜷缩在床的一边,听着身旁的人微微的鼾声,打定了主意:若以后只是陪他说说话,唱唱曲,倒也罢了,料想用不了多久,他便腻了去。。。。。。
〃哎哟〃一声低呼,原来是羡仙缩得太靠床边,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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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皇帝出人意料地没走,而是呆到日头偏西才回去。这一天里霸着羡仙不停地给他弹什么唐多令,唱什么眼儿媚,好一番折腾。羡仙无奈,打起精神来听凭他支使,只是瞥见他眼里跳动的东西,却又隐隐地心中一沉。
再一日晚上,皇帝又到了。羡仙心里有些气恼:怎么还一日不落的?难道他都不理政事么?也无怪乎大金和后辽把我们欺负的偏居一隅了?
想归想,脸上却是不敢表示出来,只是低眉顺目地听着,何况今天皇上的表情,着实有点奇怪。亮宗君临天下数十载,高高在上的气质自然不同凡响。说起来他虽然年逾不惑,但是一张长方脸没染上多少岁月的沧桑,再配上几缕美髯,怎么看也是正气凛然,风度翩翩。今日却不知怎的,眼光闪闪烁烁的,唇边那一抹笑看着怎么就那么不怀好意?!
羡仙弹了一曲,皇帝即挥手让他停了,眼望了他道:〃羡仙,你今年多大?〃羡仙身子一抖:〃大约十八九岁吧。〃皇帝笑道:〃怎么这年岁还有个大约的?〃
羡仙道:〃羡仙无父无母,自小流落风尘,又没人记着年龄,自然不甚清楚。〃
皇帝道:〃如此确是可怜,羡仙,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在这里要做到哪一天?〃
羡仙答道:〃羡仙生就的贱命,能有什么想头,既没安身立命的长处,身子又是个废人,想来出去了也活不下去,听天由命吧。〃
皇帝道:〃小小年纪,怎么如此不争?我若让你跟了我,离了这是非地,你待如何?〃
羡仙一惊:〃羡仙不去。羡仙自甘下贱,就死在这里也是无怨。〃
皇帝却不再答话,望着他的眼中,火焰愈燃愈炽。羡仙被那火焰烫得一阵发热,头也晕了起来,不由得晃了几晃,靠着床坐下。
皇帝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坐下,胳膊牢牢地扶住他,温言道:〃可是头晕?〃
羡仙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连意识都渐模糊了,心里知道有异,因为这症状实在很像过去岳鸨头给他喂过的一种迷药的表现。
羡仙心里着急,身上却软的使不上一丝劲,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皇上,千万不要。。。。。。〃便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皇上闻言倒是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皇上?好个小机灵,难不成想让朕把你带进宫去?〃他看看躺在床上的羡仙,嘴角上扬,又道:〃岳鸨头给的药酒果然好使,若不是风月场里的老鸨子,真要好好赏赏他。〃
他伸手去解羡仙的衣服,自语道:〃听说六王爷爱这一出时,我还不懂,没想到自己也叫你给迷了去,让我试试,若是真有那番滋味,便带你进宫又有何妨呢?〃
他把手放在羡仙赤裸的胸部慢慢揉捏,叹道:〃只是好端端的孩子弄成这样,也是可怜。〃嘴里说着可怜,身上的欲火却熊熊燃起,手下的动作也没放松。他把身材瘦弱的羡仙轻轻翻过身来,又去扯他的裤子。

 

绛蝶

裤子扔在地上,亮宗嫌那烛火刺眼,跪在羡仙身后就着一吹。
烛火熄灭的那一瞬,却有另一样东西刺了亮宗的眼。
亮宗脑中微感迷乱,全身的欲火却跑得无影无踪。他赤着脚跳下床去,点了灯,颤巍巍地又跑过来看羡仙。
羡仙雪白的臀部之上,落着一只鲜红透亮的蝴蝶,摇曳的灯光下,展翅欲飞。亮宗抖着手去摸那蝴蝶,一遍又一遍,触手平滑,便是长在肉上。
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扳过羡仙,直勾勾地望着那张昏睡中的脸:俊秀绝伦的五官,苍白,孱弱,真像那个到死还被自己爱着的女人。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
只见亮宗眼里流下泪来,口中喃喃二字:〃绛蝶。。。。。。〃

几天之后,红翠楼的头牌相公羡仙,没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却是够味儿。
据岳鸨头的官方消息称,羡仙相公本来身子骨就弱,一夜之间突发急病,就这么死了。然而临安城里诸位的眼睛,也没长在脚后跟上,耳朵,也都不是摆设。羡仙相公那么个千娇百媚的人儿,怎么说死就悄无声息地死了?把羡仙当财神供着的岳鸨头,怎么神神秘秘,缄口不言,脸上不但没有丢了钱的悲痛,反倒有大难不死,得了后福的得意?缫丝商会的商人们,那天看见的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嗯。。。。。。疑点很多。非官方渠道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个说法就是:羡仙相公是被一位有身份的大人物看上,悄悄买走了。至于大人物是谁,怎么能从岳鸨头手里买走羡仙,花了多少银两,都是值得推敲琢磨的问题。
当事人不说,谣言就会一直传下去,最后无非两个结局:要么传成真事儿,要么慢慢消失。羡仙虽好,然而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出色点的男妓,谈得久了,也就淡了。这世上要关心的事还很多,比如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紧巴;比如听说漠北新兴起了个鞑靼,统了草原,征了西夏,听起来很是凶蛮;又比如失踪多年的三皇子在宜州被人找到,皇上一高兴要大赦天下。。。。。。

羡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进宫。
难道死水一样的心也会泛起微澜?与或是即便一心求死的人在紧要关头也会选择生存?还是仅因为不忍看那个突然从客人蜕变成慈爱父亲人的痛哭流涕?或纯粹是命运,是命运要补偿他,又把他推到这样一个不曾想到的关口,就像十三年前那样?
无论如何他还是来了,尽管他没想过要来,尽管他对今后的日子不抱任何期望。
正思忖间,羡仙感到所乘的马车停了下来,随即听见马车的执掌者威严地说了一声〃是我。〃他把帘子掀了一条缝,往外看去。面前是一座朱红底色、点缀金钉、装饰华丽、光彩夺目的大门,门上铜瓦为顶,镌镂龙凤天马图案,戒备森严,好不气派。羡仙知道是到了皇宫的正门,心没来由的一沉。看上去金碧辉煌的大门,却给他一种阴沉压抑、宫门一入深似海的感觉。 
是的,羡仙如今已不再是羡仙,他是绛蝶,是宋国的三皇子,是当朝皇帝亮宗的儿子赵成秀。这里,应该是他的家,是他该呆的地方。然而这里,又无疑是陌生的,别说这已不是汴梁的宫殿,便还是汴梁,似乎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与皇宫仅有的关联,只不过是一个五岁孩子对小小后宫那点残缺而模糊的记忆。
记忆里,似乎有一个对自己疼爱无比但总是眉头紧锁的母亲,两个和蔼可亲的宫女,常年愁眉苦脸追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一个不常见到但总爱把自己和母亲一起搂在怀里的父皇。然后,好像还有一个惯于投来恶毒咒骂和阴冷目光的女人。是的,那是一个被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恭敬的称为母后的人,也是噩梦开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卫士露出恭谨的神情:〃詹大人。〃门打开,马车又开始晃动前行了。原来他姓詹,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绛蝶只想了一下,便不再想。那个詹大人通常是面无表情但又表现得很恭敬的,也许他很有地位,也许很有能力,但这都与自己无关,他不过是一个奉命把自己接出来再带回来的人而已。
绛蝶早就不会关心任何人的事了,因为连他自己,都仿佛已当作路人。当带细刺的皮鞭抽打在身上时,当稀奇古怪的东西塞进体内时,当变态的客人在身上驰骋时,当肮脏的嘴和手在脸上游走时,如果他不能置身事外,又该如何忍受?于是,只有让灵魂游离在身体之外,漠然地望着自己,甚至还可以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 
今年热得有些早,还没到立夏,却能感到地气传来的燥温。深蓝色的棉帘密不透风,马车里闷热的气息更是挥之不去。绛蝶额上微汗,背上也潮乎乎的甚是难受,便又掀起帘子忽闪几下。淡淡的花香伴着几缕凉风透了进来,令绛蝶心神一爽。届时天已近黄昏,夕阳将落未落,最后的余晖洒得周遭一片殷红。这场景似曾熟悉,记不大清,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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