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宵待月 by灵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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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宵待月 by灵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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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出府,非常想见大师兄一面聊聊天什么也好,如果出府必得跟王爷讨许可,那么他也只好去了,况且错过此次不知该等到何时。 

 

 

 

 

 

一如男子所言,岳王爷在府中,但是在平素晓龙不许踏入的后院里。 

 

 

 

 

 

那里不知该称做后院或校场,百名精兵在场上练着武,王爷在前端姿态优雅有力。 

 

 

 

 

 

晓龙听说过,因为岳王爷是太后亲儿,当今圣上嫡亲的弟弟,早几年就有计划将大权交到他手上,又是封王又是封地的。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年轻王爷十五岁时以副将之名踏上沙场,中间回京两次待不到半年再度出征,正式回京任职是两年前的事,即是夫人与燕钰同时离开他的那年。 

 

 

 

 

 

他听丫鬟带着骄傲口吻说着,说王爷骑术一流,说…… 

 

 

 

 

 

可他,只在意王爷对他擅自到来生不生气,让不让他出府。 

 

 

 

 

 

怔着,男子已将他领到王爷跟前,在拳法告一段落时朗声唤道:「七皇叔,别来无恙。」 

 

 

 

 

 

「怎么来了?」王爷仍是无笑意,语气却软了些许。 

 

 

 

 

 

男子没有出声,静默良久晓龙才发现话是对着他问的。 

 

 

 

 

 

晓龙眼睛眨了又眨,一时没法反应还是男子替他答了话。 

 

 

 

 

 

「在前头池边看到他,说有事想找你就一并带来了。」 

 

 

 

 

 

「有事?」 

 

 

 

 

 

话,又是朝着晓龙问的。 

 

 

 

 

 

「我想出府。」 

 

 

 

 

 

太过诚实的回答惹来俞彰一阵笑,觉得带晓龙来果然是正确的。 

 

 

 

 

 

晓龙的话没人响应,王爷转向男子,谈了些晓龙似懂非懂的事。 

 

 

 

 

 

原来,这名男子是岳王爷的二皇兄陆郡王长子,名唤俞彰,比岳王爷小两岁,因年龄相近与岳王爷素来交好,但因辈份有别平时仍需唤声皇叔。 

 

 

 

 

 

他站在旁边笑着,保持可人模样努力不惹人厌。不求王爷肯让他出府,只求不生他擅自前来的气。 

 

 

 

 

 

话告一段落,王爷留俞彰下来吃饭,俞彰应承后,王爷转身即走,擦过他身边时却留了句让晓龙一呆的话。 

 

 

 

 

 

「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 

 

 

 

 

 

晓龙怔怔站在原地,俞彰则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说了七皇叔不会生气吧。」 

 

 

 

 

 

「你说王爷会高兴,我可看不出来王爷哪里高兴。」晓龙淡淡且诚实地应着。 

 

 

 

 

 

俞彰对着扮了个鬼脸,拉着他一块用餐去。 

 

 

 

 

 

隔天,守信的王爷给了他块东西,说是可以凭令进出王府,但黄昏前必需回到府里。 

 

 

 

 

 

 

 

 

 

 

 

 

那天之后俞彰常到府上来,有时王爷在,有时不在。 

 

 

 

 

 

在的时候他同王爷谈论公事,不在的时候则跟他玩,甚至带着他到府外逛街,听戏吃饭,站在街上看杂耍。 

 

 

 

 

 

王爷对此事没什么反应,放任他们俩越走越近,也不知是不在乎或是信任。 

 

 

 

 

 

跟俞彰走近后,他最大的收获是发现王爷并不会赶他。 

 

 

 

 

 

有时俞彰在,他总会跟着进书房、校场,用看锦鲤的表情盯着王爷瞧,王爷真的很漂亮。 

 

 

 

 

 

俞彰曾说过太后对岳王爷宠爱非常,王爷生得像太后又是幺儿,且当初产下皇上后,中间怀下的皇子皇女全都夭折,尽管太后送他赴沙场求功以巩固权位,派给的主帅、副将都是一时之选,若不是有次出了意外证明岳王爷自己有能力,搞不好现在人家还讥他是太后怀里的奶娃子。 

 

 

 

 

 

也因为宠溺,这几年私逃的燕钰、被送往南方两年无音讯的夫人,事事闹得京城里人尽皆知,可谁也没敢扰到岳王爷身边多问一句。 

 

 

 

 

 

据说先前圣上有意为王爷纳妾,王爷仅是摇摇头,事情便没影没踪,甚至不许别的大臣向他提。 

 

 

 

 

 

初秋时俞彰离京,岳王爷整了酒席送他。 

 

 

 

 

 

而晓龙的送别,是街口一枝糖葫芦,他以前很喜欢的甜点,现在什么都吃过了,什么都淡然无味了,还是记得当时望着糖葫芦的心情,含着糖葫芦的幸福。 

 

 

 

 

 

 

 

 

 

 

 

 

俞彰走后,晓龙的日子回复从前,安安静静地看鱼。 

 

 

 

 

 

偶尔待得厌了,就到戏班子里走走。 

 

 

 

 

 

或许是天生命贱,楼上好好的座位他总坐不住,仿佛台前的世界不属于他,他仅属于台后,见不得光的世界。 

 

 

 

 

 

大师兄没问他为什么来,笑笑地跟他闲话家常,在后台给他安了个位子,任他在华裳间发呆。 

 

 

 

 

 

日微斜时他总乖乖的走回府,回程拐去拿药亦是平常事。 

 

 

 

 

 

大夫看他的神色越来越沉,最初在府里时高傲之感全然消失,初见他独自前来尚温声安慰数句,最后什么都没有,仅剩下一抹微笑,似乎想安慰他的失宠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在府里到底过得怎么样,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分析清楚。 

 

 

 

 

 

这种时候,他会想念俞彰,至少俞彰在时他有块地方可以安安稳稳自自在在地坐着,即便是坐在远处看着王爷和俞彰说话,也好。 

 

 

 

 

 

恍若望着池里光滟滟的鲤,专注地,像整个人将要栽进去般。 

 

 

 

 

 

望着鲤,望着位居高处的人,唇畔会扬起迷醉的笑。 

 

 

 

 

 

只是他还不知道,他趴府在离水面仅仅一指宽处,才发现水全是醇酒,呼吸都醉人,醉得人死。 

 

 

 

 

 

中秋前王爷命人做了皮裘,一件长袍毛里绣面,绣着长生喜祥图案,华丽的刺绣是几年前娘亲做来换取生活所需的东西,又比娘的手艺精巧得多;另件则是绣面披风,花色斑斓妍丽画的是芙渠与悠悠于叶下的锦色鱼儿,光看着都暖,具是他从前只敢看的好东西。 

 

 

 

 

 

王爷说了让他自己选,他仅是微笑,没傻到真去挑择毛色,硬要件白毛或全黑什么的,那样的东西,有他就会笑了。 

 

 

 

 

 

王爷的披风是银闪闪似的雪白,骑在马上英姿飒飒,流光似,仙人般,是他不会形容的好看。 

 

 

 

 

 

晓龙却缓缓闭上双眸,没法像看鱼时专注不移。 

 

 

 

 

 

只因…… 

 

 

 

 

 

除了他的披风王爷另外做了两件披风,样式素,料子却极好。 

 

 

 

 

 

中秋前,王爷带着两件衣南下去。 

 

 

 

 

 

岳王爷在南方有块领地,据说山明水秀、土壤肥沃,四季分明,冬日有雪……据说,王爷夫人在该处休养生息。王爷说过,燕钰和他的夫人私奔了去。 

 

 

 

 

 

那个已经不爱他的燕,爷仍关怀着。 

 

 

 

 

 

晓龙知道,看得懂,岳王爷是个痴心的王,而燕却是只不回头的燕。 

 

 

 

 

 

不知道燕子吃不吃蛇,望着门,不知道为什么晓龙忽然这么想着,因学识浅薄,因他未曾问出口,这问题没人回答。 

 

 

 

 

 

王爷知道他会去戏班子里转,常在街口看人耍把式,药也都是他自个儿抓回来的。 

 

 

 

 

 

于是,行前交代账房将今冬药钱交给他,冬日严寒药钱加了些许,似希望他的身体能好些。 

 

 

 

 

 

长年拖下来的病没那么快好,况且他的药总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喝着,俞彰在时丫鬟会替他熬,不敢造次,俞彰走了,王爷依然是不冷不去的态度……裘衣犹在他身上,药炉也跟着回到他手上。 

 

 

 

 

 

天气渐冷,有时候起得晚了,头微晕,又咳个不停,好似怎么呼吸都无法满足身体所需,于是加速又加速,死气被强力咳出,猛地吸进新鲜空气,却又因太过猛烈而伤到喉咙…… 

 

 

 

 

 

无谓成因为何,咳得震天震地在所难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身染肺痨,将不久于人世。 

 

 

 

 

 

其实不是的,仅是旧疾,好好治总治得好,但昔日的他怎有钱浸在药里,天气冷寒时冻得病况加重亦属常事,每年冬,总有几次咳得微微出血,嗓子痛得没法说话。 

 

 

 

 

 

不过这次他身在王府,不似燕儿娇贵,至少也是只小龙,饭食、衣服少不了他的,药钱也是他从前仅在角儿身旁听过的数目。 

 

 

 

 

 

中秋后第一个阴沉沉的天里,他带着冬季药钱去抓药,路上和往昔相同,东逛西荡,一趟路走成三倍远,反正王爷不在府里没人管他什么时候回去。 

 

 

 

 

 

账房交给他近万两药钱。几张千两银票,几张百两银票,金元宝、银碇与碎银子。 

 

 

 

 

 

冬近了,存下来的月例钱托了人带回乡下给娘,还有部份药钱也一起送了去。 

 

 

 

 

 

他进王府后娘再不曾有所回音,不知是怪他,或是不敢打扰他在王府里的日子,生怕有些什么将有变化。 

 

 

 

 

 

大师兄成亲在即,聘金短少些许,也由药钱里补上了。 

 

 

 

 

 

前些日子的药全是他去抓的,他了解药钱怎么算,一帖药一两银子就穷人家来说已是买不起的数,一日三帖冬季不超过百日,即便冬药比往昔贵一倍,千两已能应付根本用不着近万两。 

 

 

 

 

 

或许,他低估药材的价格了,亦低估冬雪考验。 

 

 

 

 

 

 

 

 

 

 

 

 

那趟路里,晓龙低头望着袍上好似发着光的鲤儿,他身子底差但穷困,从来没想过自己该是畏冷的,但这天穿著裘衣,暖和了胸肺,咳声渐歇。 

 

 

 

 

 

再走几步遇了几个乞儿,想着曾与娘流落街头时的事,那药钱,被他化散了些许,些许复些许,看上去仍比往昔捧过的银两多,往昔都这么过了,有这些银子度个冬日怕什么。 

 

 

 

 

 

进了,又出。 

 

 

 

 

 

大夫望着他神情微缓。「王爷派人吩咐了,这可是特别到山里找来的……」 

 

 

 

 

 

他望着大夫的嘴张张合合,楞然,连王爷早先订好要他拿回去的是什么,都未曾听清,倒是药钱听得心惊。 

 

 

 

 

 

扣除那珍贵药材,只够抓两天的药。 

 

 

 

 

 

大夫要他一日三餐喝,共六帖……银子,没了。 

 

 

 

 

 

拎药回府时他发着怔,一冬的银子变成六帖药,他该怎么像王爷交代,说他拿药银送回家乡、送给大师兄并普渡众生了? 

 

 

 

 

 

老天保佑,他今年千万别生病。 

 

 

 

 

 

那天,他没敢喝药生怕六帖过不了一冬。 

 

 

 

 

 

隔天,想起旧日上山采药的事,拎着篓子就往山上跑,新制的衣衫却一件也不敢穿,害怕弄出个口子来得心疼老半天。 

 

 

 

 

 

傍晚回府时收获是不少,但喉头总觉得怪怪的,熬了帖药喝下也压不住,硬是咳了整晚,隔天早上又熬了一帖,才稍稍好些。 

 

 

 

 

 

六帖药转眼去了两帖,晓龙没胆再吃,接下来几天喝的全是山上采来的,可效果怎会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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