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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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惩罚-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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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大东不还手,任他打也要爬向沈冰雨的床,哭喊著:“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我是鬼迷了心窍!我不该为那点钱跟你吵……我不该跟你抢……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我是……我混蛋!我畜生!我猪狗不如啊!建业,你打死我吧……我死了好下去陪著她……我给她磕头!我当牛当马给她赔罪……”
蒙蒙在一旁吓得直哭,一个是爸爸,一个是舅舅,他根本不知道该怎麽办,哭得直抽气,桑田只好朝外大喊:“崔浩!崔浩!”
崔浩匆匆跑了进来,见到情况一团混乱。桑田将哭泣的孩子推给他,焦急地说:“快,带孩子出去!我来阻止他!”
崔浩也顾不上多问了,赶紧就抱著孩子出去,而桑田也连忙上前拉住了沈建业,喊道:“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沈建业根本已经红了眼,拽著霍大东的头发就要往墙上撞,桑田惊得手脚并用地钳制住他,在他耳边大喊:“够了!你姐姐还没走呢,你想在她面前杀人吗!”
桑田的话成功地让他停住了手,而被他一直揪住的霍大东已经伤痕累累,却还是挣扎著拼命地爬到了沈冰雨床脚,磕著头忏悔:“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桑田抱著沈建业瘫坐在地上,气喘不停,霍大东佝偻的背影让他一直控制著的泪水终於落了下来,手上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两行泪水也正从沈建业眼里缓缓流出。

36

许久,沈建业推开桑田,缓缓站起身,桑田抹了下脸,怕他又要动手,连忙跟著起身,而沈建业只是看了霍大东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桑田收回目光,垂头看著自己的手,虎口处还有些许的湿润,那是沈建业的泪,不觉皱起了眉。
“是我的错啊,求求你原谅我,呜……”
桑田回过神来,看著霍大东掩面痛哭,叹息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脱口而出,为什麽总是到了失去才懂得珍惜?
两个警员走了进来,见到霍大东的状况,一时之间也不好动作,转头看向桑田。
桑田朝他们点了个头,同情地看了霍大东一眼,问:“可以让他多呆一会儿吗?”
警员面面相觑,颇是无奈,却也很谅解地点头。
有了两个警员在,桑田便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灵堂里响著佛经,一声比一声沈缓,平静中又难免有些悲伤泄露出来。崔浩抱著蒙蒙坐在一边,蒙蒙大概累了,眼角挂著泪入睡,雪儿蹲在椅脚乖巧地摇著尾巴,除了佛经,堂里依旧安静。
崔浩朝他扬扬下巴,小声以唇型说:“他出去了,你去看看。”
桑田走过去,双手摊开在崔浩面前,怕吵醒了孩子而压低了声音,说:“我来抱蒙蒙,你去看他。”
崔浩看著他皱眉,说:“这时候你去比我有用。”
“崔浩……”桑田站直身体,望著门,说:“我不能做得太多,现在是一个敏感期,我不想让事情发展得太复杂。”
崔浩当然明白他所指,他也不否认他让桑田去安慰沈建业是出於一些私心,但是私心之外,桑田确实是最能安抚沈建业的人。
“桑田,我希望你暂时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看待这件事,他需要你的帮助。”
“我知道。”桑田垂下眼睑,黑亮的瞳孔犹如蒙上了一层灰,有些迷茫,“可是我做不到,也做不好。”不经意的时候总会牵引出藏在心底的情绪,这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尽力去做好吗?建业……”崔浩叹气,接著说:“建业他很重视他姐姐,所以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他振作起来,我想就是你了。我知道你在怕什麽,或许说你在抗拒什麽,但是除了你,没有人能真正帮助他。”
看著崔浩良久,桑田摇头轻笑,原来已经被崔浩看穿了,心软终究是一个缺点啊。离开前,他小声地说:“崔浩,总有一天我也会抓住你的弱点。”
推开灵堂沈重的大门,阴霾的天空上,乌云遮住了太阳,雨从早上开始就没歇过,反有越下越大趋势,雨点拍打在地面、树叶、屋顶的声音桑田听不清,耳边都是刷刷刷的模糊声响。
似乎起风了,夹杂著雨而来的寒意让桑田扣上了外套的扣子,这才四下寻找沈建业。
远处的树下,被雨帘朦胧了的模糊身影,黑色的丧服格外显眼,桑田撑起伞走了过去。
沈建业被雨淋得湿透,发梢、袖口不断滴著水,身影落寞脆弱,桑田在靠近前又迟疑了一下,停下的双脚被落下的雨水溅上泥泞。
雨仿佛只落在他们两人之间,桑田看不清眼前,尽管身影是那样熟悉,但是却迈不开脚步。
啪嗒啪嗒,雨点落在伞顶的声音格外清脆响亮。
沈建业意识到身後有人,转过头来,见是桑田,微微的吃惊在眼里一闪而过。
桑田从发怔中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去为他挡雨。
沈建业看著他笑,解释说:“出来得急,忘带伞了。”
这句话无疑是为了制止桑田未出口的疑问,明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桑田还是点头,说:“那就回去吧。”看著他这一身湿淋淋,不由皱眉问道:“你有准备另一套衣服吗?”
“没有。”沈建业推开桑田撑伞的手,让身体又重新回到雨中,仰起脸,任雨水拍打,然後转头对桑田一笑,说:“有时候淋一下雨也是不错的。”
“你疯了。”桑田难掩怒气,这样的天气淋雨见鬼的不错!他将伞举到沈建业顶上,阻止他的自虐。
沈建业闭著眼享受落在身上的冰冷,被伞一挡,不满地睁开眼,看著桑田,突然轻笑,问:“你那麽关心我做什麽?”
桑田被他一说,先是一怔,握伞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缩到半途,他猛然清醒,抬起眼对视沈建业,雨水模糊镜片,镜片後的眼教人看不清,桑田无意琢磨他的心思,手一推,伞挡住两人头顶上的雨,平静地反问:“难道不是你在故意博取同情?”
根本没有想过桑田会是这样的反应,沈建业一时之间愣住,静静地看著他,半晌,随著发梢处的雨点滴落在唇上,带著水光的唇浅浅划出弧度:“你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不是,那就不要摆出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空气里的寒意让桑田的话越加显得无情。
“可我确实是生不如死啊……”沈建业喃喃地说,唇边的笑加深,却是冷冷的,没有温度,看著一阵心颤。
桑田毫不犹豫地抬高一只手。
啪。
这一巴掌打掉了沈建业脸上的笑。
舌尖轻轻抵在破裂的嘴角,沈建业觉得那痛让他全身颤抖。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桑田的掌隐隐作痛,捏紧收在身侧,目光犀利而沈痛地看著眼前男人,“如果你是沈建业,你就应该更理智一点,人死不能复生这种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想想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失去最亲的人,你可以伤心,可以痛苦,但你更应该让自己走出这片阴霾,你姐姐也不希望你永远陷在消沈中。”
垂下的黑发遮住了眼,鲜红的五掌印浮现在白皙的脸上,沈建业保持著别开脸的姿势不动,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是愤怒或者是继续消沈,桑田琢磨不清,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并不对自己突然出手这件事感到抱歉,只是辜负了崔浩的期望,他终究无法打开这个男人的心。桑田拉起他的手,将伞柄交到他手上,雨声中,他的声音沈稳有力:“这样子的你,并不是我记忆中的沈建业。”话落,转身离开的同时,一只手臂从背後伸了过来,横在他的胸前,差一步就要勒住他的脖颈。
空气里的寒意不减,贴在背後的人浑身湿漉,体温的火热却透过衣物直达心脏,血液似乎被加热,沸腾起来。
“干什麽……”未完的话在转过头对上那双眼时湮灭。
或许是因为镜片的关系,黑色的眼珠竟如同琉璃一样,闪著光,光的深处有某种桑田不愿意深究的东西。
一怔一愣间,时间仿佛静止,却只是短短几秒,沈建业率先松开手,摸著被打的脸,苦笑著说:“你出手太重了。”
桑田急忙站稳,下意识後退几步想拉开距离,却被沈建业拉住手臂。
“你不想也淋湿吧?”沈建业晃了晃另一只手中的伞。
桑田看了伞一眼,在心底长出口气,紧张感顿时消失,不由暗笑自己想得太多,他还以为沈建业那麽认真的眼神是要……
“伞留给你,我要进去了。”桑田迈开一步,沈建业撑著伞跟上来,桑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干什麽?”
“时间到了。”
“什麽?”
沈建业拉高衣袖,将腕表露在桑田面前,说:“火化时间到了。”
桑田一看,距离火化时间五分锺不到!於是两人急忙走回灵堂。
灵堂门口,两名警员正押著霍大东要离开,霍大东见到沈建业走来,从警员手上挣脱跑过来,一下跪在了沈建业面前。
“滚开!”沈建业几乎要抬脚踹过去。
“我求你一件事。”霍大东抬起脸,额头上磕破皮的地方出了血,血丝从额上往下淌,凝结在眉心,那眉心也不平坦,极不安地收拢著,搓著手掌,喏喏地说:“能不能请你照顾蒙蒙?你姐最疼的就是他,我照顾不了他,我……我求求你!”说著,就要给沈建业磕头。
沈建业听完,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走过,霍大东跪著追了上去,不死心地喊:“求求你,求求你……”
“够了!”沈建业转身,冷冷地说:“蒙蒙是我姐的孩子,我一定会照顾他的!从今往後,孩子跟你不相关!”
霍大东被他一喝,整个人呆楞住,然後惨笑,喃喃:“也对……孩子不能跟我扯上关系,我是杀人犯……我不能害了孩子……我不能跟孩子有关系……“
在警员的强制下,失神的霍大东被押走,临走前依旧是那句:“我不能再害了孩子……”
桑田走到崔浩身边,看著仍然在沈睡的蒙蒙,伸手拭去孩子眼角的湿润。
火化仪式准时举行,沈建业是穿著那身湿衣参加仪式的,尽管风吹在身上可以让人冷到牙齿打颤,他却挺直腰板,一直支撑到了仪式结束。

37

葬礼即将结束的时候,崔浩朝桑田小声地说:“一会儿你送他们回去吧。”
桑田没想到这责任会落到他头上,吃惊了一下,问:“那你呢?”这件事应该是身为好朋友的崔浩更有立场去做吧。
“没办法,公司里有事,三番两次打电话来催。”崔浩一脸无奈,口袋里刚安静没几分锺的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个不停。
桑田看出他为难,点头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会送他们回去的。”
有了桑田的承诺,崔浩自然放心,走过去跟沈建业低语了几句便离开。
火化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蒙蒙就醒了,但没人想让他去参加仪式,这时候见到沈建业手上捧了一个罐子,他扯了扯桑田的衣袖,好奇地问:“叔叔,舅舅拿的是什麽?”
“那是……”桑田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苦笑著皱眉,不想说出事实伤了孩子的心,却又不愿意在孩子面前撒谎,左右为难。
“这是你妈妈。”沈建业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旁,为桑田补充上答案。
“建业……”桑田小声叫他,想要阻止他说出事实。
沈建业转头给他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意外地让桑田感到安心,虽疑惑却没再出声。
“妈妈怎麽在罐子里?”蒙蒙或许能理解母亲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自己,再也不能伸手摸自己的头发,但是他并不懂得火能将一个人的肢体完全焚化。
“因为你妈妈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天使住在里面,这样她才能留在蒙蒙身边。”沈建业微笑著,目光柔和,似乎有著向往。
“真的吗?”蒙蒙的脸顿时开朗起来,嚷起来後又怯怯地抬著眼睛问:“那可以掀开看一下吗?”
桑田的心都提了起来,他看向沈建业,目光不觉中带上了期待。
沈建业的笑依旧温和,说:“不可以,因为一打开天使就会被上帝收回去,蒙蒙不希望妈妈被抢走吧?”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我不要妈妈被抢走。”蒙蒙的小脑袋拼命地摇,沈建业的笑起了作用,孩子不再对他感到怯意,扑上去抱住他的腰问:“那我可以抱抱这个罐子吗?”
“当然可以。”沈建业蹲下身来,拉起蒙蒙的双手,将罐子推进他怀里。
蒙蒙小心翼翼地,抱住了罐子,开心地笑,说:“抱著它,就好像抱著妈妈哦。”雪儿叫了一声,似乎颇有同感。
桑田不由得也露出笑,抬起眼,与沈建业的目光不期而遇,那目光里的深幽跟刚才好像,又是错觉吗?一瞬间心脏的跳动不规则起来,来得这麽迅猛让他促不及防。
沈建业抱著蒙蒙站起身来,问:“我没开车来,你能送我们回去吗?”
“啊,好的。”桑田急忙应道,“我去把车开来。”说完,脚步加快著向外走去。
蒙蒙一路上捧著沈冰雨的骨灰,表情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却很开心,偶尔低著头跟罐子耳语几句,总要换来雪儿几声叫唤,大概是不满被忽略了吧。
桑田和沈建业坐在前座,相对於後座的情况,他们之间的气氛显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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