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式献给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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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式献给高考-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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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喝多了后,颇有些醉意的样子。

“那肯定都是些好学校了,”亦书压低声音,慌乱着瞥来瞥去的,嘟哝着,却又突然提高音量地大声问着,“那工作么样咧?好学校毕业后,应该有好大几千块吧,怎么你也不晓得在家多享两天福咧?”

“那福我是享受不了啊,生的就是做牛做马的命。”杨伯笑笑,也不再说什么了,倒下去就要睡。

“出来炼下也行,不然就不晓得要么样用心了。开学肯定是要大钱的,好好的搞一段时间。”刚躺下去的杨伯,却又要坐起来,脱下胶鞋,抖了抖里面的沙土。把鞋帮子又狠狠地磕在砖头上,洒下一些结成块的水泥。赤脚上有不少的血痂子,有些已经结了壳,污黑的一坨,是被水泥给咬伤的吧。

“不会吧,几千块的工资了,还要你出去搞个么××咧,那还不如不用去上大学了。你也是的,真是不晓得享个福!要是我伯,现在肯定坐在屋的摇扇子了。”亦书偏要绕来绕去,搞得杨伯也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以后有么×不懂的事就问我们吧,在这里还是要干得熟一点的,我们这几个。”愣了半天,杨伯这才摇起蒲扇,很热心的介绍着。

一会儿大家就都睡着了,呼噜一片一片的。

045

 闷热的正午,更是疲倦的时节。过道里也时有阵阵的风,不过像热浪,一卷卷地袭过来,磕碰在人身上,就有被火红的烙铁砸中的灼痛感。有什么被吹动起来了,混钝而沉重的声音,使这个无法入眠的午休,更加的烦闷。

田爹坐在地上的断砖上,背靠着墙,迷糊时,把剩下的三粒扣子,慢腾腾地,索性也全给解了。厚重的嘴唇并没有土地那么的贫瘠,翻卷着。这种睡姿,是做田(耕地)时短暂的小憩,却只有庄稼人,才能充分地领略其中的安逸。对于两个学生而言,这下却实在是有些惨。亦书终于被翻身过来的猫爹给挤下来了,半边身子悬挂在床沿。这才只得挪下来,一屁股坐到床边那踏脚石上,头靠着床沿,像一个可笑的不倒翁,左手撑在木板上,右手抓住床沿,在猫爹的铺边左右晃着。字为单是在砖头上铺了张报纸,又将包抵在墙上,垫靠着,头深深地埋在两个膝盖之间,稳稳当当地闷在那儿,像一个油墨泼写而成的“Q”字。

突然一声低沉而冗长的口哨,将两个孩子同时给惊醒了。字为委屈地揉着眼睛,亦书一个劲的骂热。田爹却仍旧死猪一般,背贴着墙,头像被钉在了墙上,或者那墙上,另外还有颗钉子,拦着,把他的一个硕大的脑袋搁住了。享受着憨睡的惬意,一动不动的。

“日他娘的个大块子麻×,才睡了几得下,”猫爹露出些不平,有些抱怨了。

老胡睡得死沉,酣声如旧。小董壮实的胸膛宽而且平,腹肌一排排的,有山上石头的阵容,肚子缓慢而有节奏的起伏着。

“走啊……走啊……”杨伯就像一头即将下田的老黄牛,两手后拉,两腿前拖,膝盖和肘关节同时撑地,屁股拱成一团,渐渐地向高处翘起,弓起一个弧度很大的桥。前额却还搁在床板上时,梦游般地,拼命想睁开眼看看四周的情况,嘴里却早已催着别人了。

猫爹刚起来,亦书就像一根柱子,立起来了,东倒西歪的。却又立马左倾着倒了下去,比蛤蟆跳水还无所顾忌,双手撑着,趴到了床上。眼睛都不再闭上了,像是夏天里,因缺氧而翻亡的那种死鱼,全白着浑浊的眼睛,肿着因腐化而膨胀的肚子,浮在水面。亦书咂巴着的嘴巴,即已发出熟睡的鼻息。

“狗日的,还不快点起来,去找板子搭铺。待一下再睡,不然一下雨你们晚上就睡个狗××。”

“我有闹钟,怕个么×咧,莫吵了!”亦书像那快要断气的公公,垂死地挣扎着,说话有一下没一下,长呼短吁地。

一阵嘈杂过后,一会儿就都走了,字为什么也没有说。但耳边还在回荡着老胡的嘀咕,小董的叫骂,以及杨伯一声不吭地离去的脚步。猫爹早就走了吧,只是没有察觉出来。字为缓缓地爬过去,将包塞到猫爹的床底下。

整个人在一站起来的刹那,突然觉得好像地动山摇了,来回晃着,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幸亏这房子小,床就在一步之外,他好不容易的双手撑在了小董的床上,再晃了晃,感觉是站稳了的时候,才转过身来,一屁股坐了上去。

“亦书,先去搭铺吧。”爬在床沿上,眼睛似闭非闭地说道。

“先睡一会儿吧,我已经上了闹钟咧。”过了半晌,他才答道。

“田爹,田爹,”字为摇晃着走过去,使劲地摇着他,“如果……”

“啊、啊、啊,”田爹一阵慌乱,似乎要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睁开眼。

“怎么啦,牛……”,顿了一顿。

046

 字为倒以为什么出现了,好像就在背后,凉凉地,心蓦地缩紧,赶紧回过头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原来是自己吓坏了自己。

“现在就去料库吗?”田爹抬起厚实的巴掌,抹了一把脸上污黑的油汗,到嘴角时又滮下了一串涎水,又赶紧在下巴处拦住,抹了一手,黏乎乎地。应该是潜流在口中,因为抹汗而挤出来的吧。

字为有点为难的移开了目光,又坐回到床上去。

“如果现在不去找板子,你就到床上去睡吧……”

“哦,现在先不去吧……等下再说。”田爹又擦了下嘴角,收起那伸出去的腿,弯曲成一个倒写的“V”,可能是麻了吧,攥起拳头来,软绵绵地捶下去,再顺手在裤管上擦了下巴掌。

“嗯,先睡一会儿吧,到床上去。”字为有气无力的,嘴都只肯露一条缝,把挤扁的几个字抖落下来。却只是觉得有些反胃,皱了皱眉头,失神的望着这满屋的杂物。

田爹倒在了杨伯的床上,立马就见呼噜声了。

字为想躺一会儿,可是小董的床上尤其堆满了东西,皱巴巴的三角裤,恶心地揉作一团,像一坨晒干了的乌黑的牛屎,却又偏要摊在枕头边。老胡的席子只是黑糊糊的,偶有浅黄的地方,可以较为清晰的辨认出竹篾的斑迹。然而纵使那可供辨认的地方,也无一不是散布着污黑的垢点,如同人老珠黄后,婆娘脸上,那皱纹间若有若无的麻子。

字为确实是想好好地躺一会儿,却只好坐回到刚才的石头上,僵硬地呆成一个木桩。可也实在是支持不住了,便又从床底下扯出自己的包来,把小董的席子一卷,随同那些脏乱不堪的衣物,一起掀到了床板的另一头去。露出仍有抠不掉水泥碴子的木板来,可能是被汗水浸润湿了,或者是房间里面有点潮。只是有些润乎乎的,但看上去还行。觉得没必要掏出自己的什么来垫着,洗衣服总是比洗被单要容易得多。便没有再管什么,只把整个的包放在床头,和衣躺上去,连鞋子都不肯脱,一个满满的包,把个头垫得高高的。

然而穿的是短袖,偶尔醒来,便只好又把胳膊缩起来,抬上去,紧紧地搭在一起,贴在肚子上,方才安然了些。

047

 “过细点(小心)啊,这地上可满处(到处)都是钉子咧;特别是要注意板子高头(上面)。”田爹嘱咐着,并不时的在前面,用脚把一些挡在路中间的横条,给拔到了一边去。

“这就是料库啊?日!”亦书失望地嚷着。

字为也好不到哪儿去,情绪十分的低落,眼睛都有点发黑,人都困得快不行了。到处都是金子在闪,仿佛进入了幻境。

这料库也着实令人沮丧,就那么乱七八糟的一大片,高高低低的堆放在一起。八叉着,一堆乱,躺在十三层建筑的工地后面,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全是板子、木头料子,宽的、窄的,厚的、薄的,一起厮杀着,纠缠在杂草丛中。上面简简单单地,只是盖了一层油布,有一边没一边的,并且已经风化了,破旧得面目全非,经风一吹,竟也有了那春柳飞絮的景象。也有被雨给淋下地去的,便是那死鱼般的鳞片,拌进泥土里,毫无任何的生气可言,倒似乎确实有些熏鼻的味道,尿骚,或者鱼臭。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啊!”一个粗犷而严厉的声音,从楼上砸下来,“是干什么的,你们?”

三个人同时回过头去,却是什么也都看不见。整栋在建大楼,气势蛮横地横陈在眼前,自己却是如此的渺小。没有任何希冀可言,只能傻傻地等待着,寻找着声源,却终究是徒劳。绿色的安全网罩住了整栋大楼,什么也看不见,但从里向外,也许能看个清清楚楚吧。

“喔,老韩……是新来的,找块板子搭铺呢。”又是一个声音,也看不见人,但却大概知道他就在三楼及其附近,或者四楼或者五楼。

只不过这回的声音,显然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明显的有些钟气不足,自然是比不得那老韩的了。

“是猫爹,呵呵……”亦书十分肯定地说着。

“田哥,冒得事了……你就帮他们俩搞一下啊,我还正忙着咧……房间就到这边二楼上来找,随便哪个都可以的,只要冒得人住就行……”声音低了许多,但仍然是在使劲地喊着。

“田哥”,字为看了田爹一眼,没听见他回答,嘴都没动一下。只是仍旧愣愣地,游离着眼睛,到处在搜寻着自己中意的板子。

“田兄,冒得事了……”转向亦书,字为使了一个诡秘的眼神,浅笑中,潜藏着深长的意味。

“要死是不?”亦书厉色正声的说着,“脚上可只长了肉,钉子有眼睛咧,渴了就要喝点红色的饮料!”

“你小弟莫说大哥我,眼睛得有些正气了,钉子才不敢鬼鬼祟祟地。”

有说有笑的,一会儿的工夫,三个人分别都相中了自己的床板,由于每块板子上都布满了生锈的钉子,或长或短,或直或曲,上下左右的,全纠缠在一起。便只好相互帮扶着,先给拉出来再说。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终于给搞了下来,却早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怕给弄伤了身体,田爹搬来一个水泥碴子,逐一地把每块板子上的钉子给捶回了头。叫它们嚣张不得,乖乖地窝在原来的地方,丝毫不能逞凶了。才一前一后的,背着上了楼去,这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田爹走在最前面,并且不时的回过头来,等一等。愣着,嘱咐他们要小心。

048

 亦书和字为都受不了了,累得满头满脸的都是淋漓的汗水,并且那些可恶的沙子,不时的洒落了一些,混和着咸湿的汗珠,在颈窝、脊背、耳根,甚至胸膛里,磨擦地滚动着,到处都是的,真有贝壳孕珠时,那怀沙的惨痛。

“我日,你要是有等的工夫,就直接驮上去了,哪怕是在上面歇一会儿再下来,也能帮我们背一下。”亦书累得快要往地上趴了,弓着背,却越来越弓,板子不断地往下压去,倾斜着,与地面所成的角度越来越小,便只得干脆把底下的一端搁在地下,撑着,是一个陡然峻峭的跷跷板,以人体弓起来的脊背,作为中轴的支点。

经这么一说,田爹倒还真的一个人,径直的走了。把他们两个落下老远,一会儿的工夫,就转过楼梯口去,上楼不见了。

字为走在最后面,自然因为亦书的这么一停,也只得跟着停下来。

“停下来搞么鬼啊,快点走啦!都已经压在背上了,不怕累还不嫌重吗?”字为抱怨着。

“走个××啊,不慌。歇会儿,再歇会儿……”亦书才缓过劲来,就开始呲牙裂嘴的笑着。

“日!要歇也应该放下来歇啊,那有挑着担子休息的道理。”还刚刚说完,就听着“啪”的一声,板子从字为的背上斜拉着摔倒在地上。拍下去了,紧接着,却扬起一层层的灰尘,在干燥的空气中弥散开去。

“王八,脱下你的贝壳来吧!”字为有气无力的叫嚷着,“那样累不累啊。”

“给××气,你不晓得等下一个人,又是好难得挪到背上啊!你去了贝壳,还不是一只王……”

然而也实在撑不住了,话还未落,只听得又是“啪”的一声巨响,那板子也轰然倒地了。不,应该是倒在了另外的一些板子上面,接着就是哗啦啦的接连响着,震动太大,有两块板子也滑落了下来。

“晕,你的个蠢伢,要那样重咧!”字为开始数落了,“说不定又要被压住了咧,或者被钉子给挂住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傻不拉×的。你看到哪个压住了?眼睛是长到冒气的啊?”

“喔,田爹下来了……”

“这么③üww。сōm快啊!”亦书招招手,“也不晓得在上面先歇一下,过来吹会儿风啊?噫!巧×××哦,草都在动,怎么就是没有看见风摆一下咧……热死了人的!”

“那叫弱不禁风,你以为啊!”狠狠地白了亦书一眼,得意洋洋的笑着,指了指那十三层大楼的顶端,“云还能飘浮在空中移动咧,要不你也去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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